梅長遠一听居然還有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轉身看向亭亭玉立在公堂上的甦淺月,心中一震,她年紀不過十七八,可是臉上看不到任何畏懼的神色,反而非常的坦然,甚至眉絲眼角帶著一絲戲謔,好像他們是非常可笑的人。
梅長遠微微有些慍怒,他走回桌案前住下,再次拍響驚堂木,“你,報上名來!”
冷玖眸光如寒風暴雪般冰冷,她倏然下跪,“臣女鎮國公府五小姐甦淺月。”
冷玖的聲音冰冷而清脆,不帶任何情緒,字字清晰的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太夫人听後,眯了眯眼楮,她心中微沉,她居然還敢自稱自己為鎮國公府的五小姐,氣勢十足,就不怕自己丟人嗎!
“鎮國公老夫人狀告你謀害祖母和嫡姐,你可認罪?”梅長遠冷冷的打量著甦淺月,他總覺得她很不一般,普通的人到了刑部都會嚇得精神恍惚,就算不會當場下跪認罪,至少也會露出驚慌失措的樣子,可是她俯身下跪,卻面色不改,沉穩異常。
“回梅大人的話,”冷玖緩緩抬眸,一雙清澈的眸子寒氣逼人,“我沒有做下這種事,是有人冤枉我!”
“人贓並獲,你還敢狡辯!”甦艷璇眼神淬了毒,一副置她于死地的神色。
冷玖語氣淡漠,“人贓並獲?那就請大人好好檢查一下你們所謂的贓物吧。”
“你!”甦艷璇沒有想到甦淺月當真是什麼都不怕,居然在大堂上敢這麼說話。
梅長遠看了一眼太夫人和大夫人,見她們臉色極為不好,拿起驚堂木就像治甦淺月一個藐視公堂的罪名,先狠狠打個二十大板,讓她們消消氣。
“甦淺月,你太囂張了!你藐視公堂,拖出去先打二十大板!”梅長遠手中的驚堂木落下。
甦淺月凝紅的唇角微微一翹,庸官!
當初梅長遠能夠成為刑部侍郎可是她一手安排的,如今回想,她為了替湛冰川穩固皇位,把一些有真才實干卻對反對他的人都除掉了,留下來的都是這些廢物,這樣的江山,早晚都會有崩塌的一日。
呵呵!
“冀王到!”外面傳來一個衙役粗壯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圍觀的百姓自動分成兩邊,給湛冀北留出一條道路,讓他通過。
一頂精致卻不顯奢華的軟轎緩緩停在刑部大堂的門口,軟轎旁邊站著一個穿著湛藍色長袍的年輕男子,他神情冷峻,不苟言笑,表情非常的嚴肅。
他伸手將轎簾掀開,一個頭戴紫金玉冠,身著紫色長袍的男子,悠然的從轎子里走了出來。
百姓嘩然。
堂堂冀王怎麼會變成了這副模樣,雙頰凹陷,兩眼烏青,臉色蒼白得像是白無常,眼楮猶如一潭死水,不見任何的神采。
湛冀北卻忽視百姓打量探究的目光,神色坦然的走向公堂上。
他疏遠而淡漠的目光看了看眾人,落到冷玖的身上的時候,卻又一絲溫暖劃過。
冷玖微微有些錯愕,他來做什麼?
梅長遠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居然還牽扯到了冀王,他嚇得從桌案後跑了過來,弓腰作揖,“冀王殿下,您怎麼來了?”
“今日是本王的侍從星宿救下了鎮國公府的太夫人和大小姐。”湛冀北緩緩開口,側首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星宿。
梅長遠微微頷首,沒有想到冀王今日居然英雄救美,看來不日這鎮國公府的大小姐就要嫁給了冀王做王妃了。
只可惜冀王是個短命的,這大小姐嫁過去怕是早晚都會成為寡婦,也不知道這鎮國公一家怎麼舍得。
梅長遠諂媚的一笑,“原來是這樣,來人,給冀王殿下也搬來一個椅子。”
“你不必受我影響,該怎麼審就怎麼審。”湛冀北往後退了一步,坐到剛剛搬來的椅子上,慵懶的依靠著椅背,眸光悠然,好像他就是來看熱鬧的。
雖然他病病歪歪的,冰病得有些不成人形,可是他坐在那里,卻又能讓不能忽視的氣勢。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潢貴冑應有的貴族之氣。
梅長遠心中了然,看來冀王是來給甦晴霜撐腰的,心中有了主意,他又回到桌案前,拍響驚堂木,“大膽刁女,你謀害祖母和嫡姐,到底認不認罪。”
冷玖的沉穩並沒有因為湛冀北的出現而打破,她冷笑道︰“大人,我說過既然她們有證據就讓人拿上來。”
梅長遠知道她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就對太夫人討好的一笑,“太夫人還煩請你們把證據拿出來。”
“嗯。”太夫人微微頷首。
大夫人給身後的岳嬤嬤一個眼色,岳嬤嬤就將藥粉連同錦盒一起嫁給了走下來取走物證的師爺。
“回大人的話,這是從五小姐甦淺月的房中找到的。”岳嬤嬤跪在了堂下解釋道。
梅長遠將裹著藥粉的牛皮紙打開,里面是一種呈現淡黃色的藥粉,他也不知道是什麼。
但是听岳嬤嬤說是從甦淺月的閨房里搜查出來的,心里頓時了如明鏡,“甦淺月,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狡辯!”
“我自然敢!”冷玖冷眸薄涼如雪,“梅大人,這藥是什麼還請仵作出來驗證一下。”
“這……”梅長遠微微有些遲疑。
“咳咳……”一直咳嗽不斷的湛冀北,聲音有些虛弱的說道,“梅大人,你就讓仵作出來,她想知道就讓她知道。”
雖然湛冀北的話像是嘲諷冷玖,其實是在幫助她。
梅長遠略略點頭,他讓師爺去請了仵作出來,仵作出來後將淺黃色的藥粉檢查了一下,說道︰“回諸位的話,這是一種類似能夠麻痹動物神經的藥物,只要吃下一點,就能讓動物喪失感覺,而變得瘋狂起來。”
“敢問仵作,這種藥服下後需要幾個時辰發作?”冷玖眸光凜然,她凝著仵作手里的淺黃色藥粉,其實這種藥的原理,她非常的清楚。
“一個時辰。”仵作實話實說。
仵作的話一說出來,太夫人和大夫人的臉色都有幾分陰沉。
冷玖斜了一眼太夫人和大夫人凝重的神色,嘴角微微一勾,繼續說道︰“梅大人,我祖母清晨出發,從府中到相國寺需要一個時辰,可是她們在去的路上沒出事,卻在回來的路上出事,這就說明這藥不是在府中服下的,而臣女一直在府中哪里都沒去,段不可能離開國公府去下藥。”
眾人听了這才明白其中的端倪,看來這五小姐甦淺月是真的被人冤枉了。
“既然如此,不如就請趕車的車夫上來說一說吧。”甦艷璇似乎早有預料,就等著甦淺月開口。
梅長遠以為甦艷璇的意思就是太夫人和大夫人的意思,他點點頭,“來人把車夫帶上來。”
片刻,一個孔武有力的壯漢從外面走了進來,一旁的春琴壓低了聲音近乎,“是他!”
冷玖默然回首,她知道春琴驚訝的是車夫居然是岳嬤嬤的遠房佷子。
不過她並沒有吃驚,越發的冷靜。
“小民鎮國公府車夫岳喜見過梅大人。”岳喜跪在地上,低頭,聲音透著一股沙啞。
“這馬車受驚可與你有關?”梅長遠直截了當的問道。
“這……”岳喜聲音微微一頓,他緩和了片刻,緩緩抬頭,眼神帶著幾絲苦楚,痛心疾首的一嘆,“回大人的話確實與小民有關!”
“說!”梅長遠一下子就變得很興奮,事情總算是有些眉目了,他不太確定甦淺月是不是有罪,可是看樣子鎮國公府的人都不喜歡這五小姐,他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是……是五小姐甦淺月身邊的婢女春琴將毒藥交給我的,讓我在回來的路上給馬喂下,可是我于心不忍,只給馬喂了一點,最後還是過意不去,半路上幫助冀王爺的侍從一起救下了太夫人和大小姐。”岳喜鏗鏘有力的說道。
“你胡說!”春琴沒有想到岳喜會倒打一耙,明明是他把毒藥暗藏在錦盒里的,可是岳嬤嬤做了手腳,硬是把藥粉擺在了明面上。
“大膽,是何人在外面喧嘩!”梅長遠怒斥。
春琴推開阻攔她的衙役,她跑進大堂撲通一聲跪在冷玖的身邊,對梅長遠解釋道︰“奴婢是五小姐身邊的婢女春琴,奴婢從來沒有將什麼毒藥交給他,是他想要誣陷我家小姐。”
梅長遠一听是甦淺月身邊的婢女眼底到了一絲鄙夷和嫌棄,“真是沒規矩,這麼說你和你家五小姐是同謀了?”
春琴一愣,沒有想到梅長遠會冤枉她,她急忙解釋道︰“不是的,大人,我和我家小姐都是清白的。”
“我看是你們主僕二人的狡辯!”梅長遠憤怒的說道。
冷玖無奈的搖搖頭,不慌不忙的對岳喜問道︰“你說毒藥是春琴交給你的,那為何毒藥還在我的房中?”
“那是因為你們買了兩份,下一份誰知道是用來謀害誰的。”岳喜辯駁道。
“買來的?”冷玖淡淡一笑,“你怎麼知道這藥粉是買來的?”
“除了買來的,難道是五小姐自己做的嗎?”岳喜反問道。
冷玖悠悠然的一笑,“買?這種藥哪里有賣,不如你告訴我,我才回京城不久,都不知道哪里又買這種毒藥的?”
“那就是你自己做的!”岳喜有些慌張的說道。
“我可沒有那個本事,我做這些東西也需要原料,我進進出出難道就不怕下人看見嗎?”冷玖冷聲問道,
“這……”岳喜沒有想到甦淺月如此的難看,他有些發慌,不由的看了一眼太夫人眾人站立的方向,看不出他是在看誰。
“你在看什麼,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為何看別人?”湛冀北不悅的看著岳喜,這種人一看就是說謊心虛。
“我听說有一日五妹妹去了懸壺藥房。”甦艷璇一副恍然的表情,像是在提醒著什麼。
太夫人一听就明白是怎麼回事,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的毒藥是不是從他哪里弄來的!”
“二姐姐,懸壺藥房的流墨大夫前幾日才來給二哥診斷過,我若是與他聯手謀害你們,他為了避嫌也不會來鎮國公府的。而且流墨大夫妙手回春,是百姓心中的好大夫,你這麼誣賴流墨大夫,就不怕遭天譴嗎?!”冷玖眸光越發的犀利,甦艷璇想要害她,還早得很!
而且冷玖忽然發現,太夫人的神色有些不對勁,這讓她非常的納悶,太夫人太不尋常了。
“這……”甦艷璇無話反駁,現在甦俊恆正是需要流墨大夫照顧的時候,她若是因為這些話得罪了流墨,流墨拂袖而去,說不定會被太夫人恨死。
太夫人是喜歡長孫嫡孫女,可是對孫子也都格外的疼惜,不然這次也不會去相國寺替甦俊恆祈福。
甦艷璇的心中漸漸有些後悔,不該讓甦淺月來刑部的,事情越來越大,牽扯的越多對自己越不利。
“岳喜,當初春琴交給你毒藥的時候,是連同錦盒交給你的,還是只給了你藥粉?”冷玖可沒有這麼輕易的就放過岳喜,她眸光陰鷙,寒光四射。
岳喜精神微微一晃,結結巴巴的說道,“是藥粉。”
“既然是藥粉,你怎麼知道是放在錦盒里,又怎麼會知道有兩包?”冷玖怒聲問道。
“是,是春琴拿著錦盒在我面前,我看見的。”岳喜怯怯的說道。
“哦?我倒是想不明白了,藥粉藏在衣服里目標小一些,春琴拿著一個錦盒到處晃來晃去,就不怕被人看見問起來嗎?”冷玖抓住細節猛烈的追問。
岳喜愣了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甦淺月說得才是一般情況,他找不到理由去反駁。
“你這是詭辯!”一旁的甦艷璇忍無可忍的說道。
“二姐姐,我不過是在質問一個車夫,梅大人和冀王爺都沒有敢說我是詭辯,怎麼你這麼著急替他辯解,莫非你們……”冷玖故意不把後面的話說下去,任由著听見的百姓去幻想。
“你!”甦艷璇惱羞成怒,雙眸絞著恨意,為什麼她這張嘴如此凌厲,讓她恨不得撕碎了她!
“梅大人,這岳喜是岳嬤嬤的遠房佷子,那日是岳嬤嬤說她佷子想見我讓我去後院馬廄見他,結果他就把錦盒交給我,說里面的銀簪子送給我,可是奴婢不知道這里面的銀簪子怎麼不見了,卻出現了藥粉。”春琴哭哭啼啼的解釋道。
所有人都不由得蹙眉,到底誰說的才是真話。
“你血口噴人,春琴我是喜歡你,可是你不能為了你家小姐就冤枉我,我從來沒有送給你什麼錦盒簪子,更沒有踫過這東西!”岳喜急急的替自己申辯生怕自己被定了罪。
“哦,你是你沒踫過?”春琴眸光一閃,帶著慍怒。
“沒錯!”岳喜點頭。
“踫沒踫過,一試便知。”此時外面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冷玖黛眉微微一挑,流墨怎麼來了?
“你又是何人?”梅長遠郁悶,這些人是覺得公堂好玩兒所以都跑來湊熱鬧了是嗎?
“在下懸壺藥房的流墨,也是就剛剛二小姐冤枉的那個人。”流墨溫文儒雅,不見任何的戾氣。
冷玖淡淡的看著,這就是閻尸殿的大護法,沉著冷靜,擁有兩幅面孔,他在人前是個好好先生,可是在人後,他是冷酷無情的殺手。
太夫人和大夫人等人都非常的驚訝,怎麼流墨會來,他真的和甦淺月有關系嗎?
“你來做什麼?”梅長遠沒好氣的問道,一個小小的藥房大夫也跟來公堂,真是膽大包天。
“請大人見諒,我找個人有個怪癖,別人越是冤枉我,我就越是喜歡往麻煩事里湊。”流墨緩緩走到梅長遠的面前,他儒雅笑道︰“大人,能不能借錦盒一看。”
梅長遠表情微微有些停頓,想了想還是將錦盒交給了他。
流墨拿過錦盒細細端量,說道,“這錦盒是紫檀木的,我這里正好有一種藥水只要抹在踫過這盒子的人手上都能變顏色。只要是在五日內,都能夠檢查出來。”
“還有這麼神奇的東西?”梅長遠倒是頭一次听說,格外的好奇。
流墨淡淡一笑,他轉身來到岳喜的面前,沉聲道︰“你說你沒踫過,不如試試如何?”
“試就試!”岳喜覺得他是故弄玄虛。
“好,有勇氣。”流墨的深沉的眸子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獰笑,他從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一個小小的藥瓶,他讓岳喜伸出雙手,然後將藥水均勻的灑在上面。
他悠悠然的將藥瓶放回到衣袖中,一臉靜觀其變的神色。
接下來最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岳喜的雙手一開始非常的干淨可是漸漸卻變成了紫色。
“啊!他說謊!”一個看熱鬧的小孩子吼道!
眾人也跟著嘩然,原來五小姐甦淺月真的是被陷害的。
“這……我……”岳喜百口莫辯,他越發的慌亂記得滿頭是汗,“是你的藥水有問題!”
流墨淡淡的一笑,他再次拿出剛剛的藥瓶,走到太夫人的面前說道︰“太夫人,應該沒有踫過錦盒,不如一試?”
“好。”太夫人倒是沒有反對緩緩的伸出雙手。
流墨同樣將藥水抹在太夫人的手上,可過過了許久,太夫人干淨的手掌毫無變化。
這就足夠說明是岳喜在說謊。
這下子岳喜是真的慌了,他瑟瑟發抖,看著太夫人和大夫人那可怕的冰冷的目光,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可是明明二小姐說過一切萬無一失的。
“二小姐,救我,救救我!”岳喜忽然像是瘋狗一樣撲向甦艷璇,雙手抱住她的雙腿,懇求著。
甦艷璇也沒有想到流墨會出現,而且也怪岳喜露出了破綻,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她的身上,她百口莫辯。
一氣之下,甦艷璇一腳將岳喜踢開,怒喝道︰“大膽,誰讓你陷害與我的,我與你無冤無仇,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說完,甦艷璇真的揚起了手掌準備朝著岳喜的天靈蓋派去。
一旁的湛冀北輕咳一聲,星宿一個健步躥出,狠狠的抓住了甦艷璇手。
岳喜沒有想到甦艷璇是下了狠心的,既然她不仁自己就不義!
“姑母,你說只要跟著二小姐就會吃香喝辣的,姑母救救我,是你介紹我認識二小姐的,姑母!”岳喜將甦艷璇不肯就自己,只能去找岳嬤嬤。
岳嬤嬤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這是做了什麼孽啊,今日什麼都敗露了。
眾人再糊涂也明白是了怎麼回事,看來是大夫人身邊的岳嬤嬤和二小姐甦艷璇搭上了,他們就像利用岳喜去陷害甦淺月。
大夫人有些震驚,她沒有想到這里面居然還有岳嬤嬤的事情,她是憎惡甦淺月,也希望甦淺月能夠消失。
可是這次的事情牽扯到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她是斷不會讓拿甦晴霜的性命開玩笑的,甚至去算計甦淺月。
“你!”大夫人氣急敗壞,沒有想到岳嬤嬤居然敢這麼做,她一巴掌狠狠的抽在岳嬤嬤的臉上,將她的一顆後槽牙打掉。
岳嬤嬤疼得發出嗚嗚的悲鳴,撲通一聲跪在大夫人的面前,“夫人要命,是老奴的錯,老奴不該價錢眼開,老奴是被二小姐的五百兩給收買了,這一切都是二小姐的錯,請夫人救救我!”
甦艷璇只覺得天旋地轉,沒有想到岳嬤嬤居然什麼都說了,如果她不說,她可以把一切的責任都推給岳喜。
真是蠢!
“岳嬤嬤,你少含血噴人,我何時給過你錢,那個錦盒我也沒踫過,你這是在冤枉我嗎?”甦艷璇還是非常的冷靜,她也曾經預料到最後的結果,所以她從來沒有與岳喜直接接觸,都是讓岳嬤嬤代勞。
岳嬤嬤恍然大悟,原來甦艷璇早就提防著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夫人,是老奴對不起你不該見錢眼開的。”岳嬤嬤無奈之下只能再去求大夫人。
“岳嬤嬤我告訴你,這世上唯有的子女的性命,不該踫觸!”大夫人壓低了聲音在岳嬤嬤的耳畔威脅道,“今日你不死,我就讓你的全家陪葬!”
岳嬤嬤大駭,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上,她沒有想到對自己寵愛有加的大夫人,居然在這時候拋棄了自己。
“姑母救救我,我不想死啊!”岳喜來到岳嬤嬤的身邊,拉扯著她的衣角。
岳嬤嬤的神情有些恍惚,她忽然明白了大夫人的話,嘴角露出一抹絕望而苦澀的微笑。
“夫人,老奴不該如此貪心,實在是罪該萬死,是老奴對不起夫人的信任,希望夫人能夠記住老奴的好,也不枉我走這一遭了。”岳嬤嬤悲痛欲絕,聲嘶力竭的說下這段話。
岳嬤嬤帶著怒恨怨毒的看了甦艷璇一眼,冷冷的一笑,“二小姐!”
甦艷璇被岳嬤嬤猩紅的瞳孔震懾住,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有些驚恐的瞪著岳嬤嬤︰“你,你要做什麼?”
岳嬤嬤的深深的看了甦艷璇一眼,什麼都沒有說,她倏然轉向,直接撞向了一旁的紅漆木柱。
“啊!”眾人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甚至有些帶著小孩子來看的人都將小孩子的眼楮蒙住。
岳嬤嬤身體猶如面袋子一般順著柱子緩緩下滑,眉骨凹陷,額頭滿是鮮血。
她尚未斷氣,彌留之際的眼楮透著哀傷和悲憤,“夫人,求求你,照顧我的家人,求求你,我……”
話尚未說完,她身體陡然一顫,氣息就斷了。
大夫人眸光微寒,到底是跟在她身邊多年的人,心中總是有一抹不舍,可是他們不該拿自己女兒的性命開玩笑。
岳喜傻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岳嬤嬤會撞柱自殺,他嚇得瑟瑟發抖,也不知道現在到底該求誰。
“梅大人,真相大白,你還不判決嗎?”湛冀北慢慢悠悠的開口問道。
看得有些發直的梅長遠這才回過神來,他不尷不尬的一笑,倏然又恢復剛剛嚴肅的神色。
他拿起驚堂木狠狠的一拍,啪的一聲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然後他擲地有聲的說道︰“來人將岳喜拿下,他與岳嬤嬤串通,謀害鎮國公府的太夫人和大小姐,還陷害五小姐,罪該萬死,拖出去明日午時斬首示眾!”
岳喜嚇得呆若木雞,等兩名衙役上來準備將他帶下去的時候,他這才有了反應。
“不,大人,小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被二小姐指使的,大人!”他聲嘶力竭的嘶吼著,可是對于在場的人來說他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冷玖雖然也很想至甦艷璇于死地,可是很顯然,大夫人她對岳嬤嬤說得那番話就是對甦艷璇的維護。
看來大夫人不想甦艷璇死,怕是留著她還有用吧。
也好,就讓甦艷璇繼續留在大夫人的身邊,說不定有一天她會成為大夫人的催命符。
岳喜掙脫開了衙役,他體形高大很是有力,直接撲到梅長遠的桌案前,拼命的求饒,“大人,您就饒了我吧,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大人!”
梅長遠見他這幅發了瘋的模樣,氣火攻心,對著兩名束手無策的衙役吼道︰“你們還愣著干什麼把他拖下去,他不听話就打,打死他!”
“是。”兩名衙役再次拉住岳喜,岳喜仍舊反抗,其中一個衙役拿起手里的刀,用刀柄狠狠的在岳喜的脖頸敲擊了一下。
岳喜只覺得後脖頸一痛,兩眼一黑就昏了過去。
看著岳喜被拖了下去,岳嬤嬤的尸體也被蒙上白色的單子帶走,太夫人緩緩一嘆,“真是作孽啊。”
冷玖站在原地,神色沉著,這場鬧劇總算是可以收場了。
“月丫頭,這次是我冤枉了你,你也別怪我,你姐姐跟著我出門卻險些喪命,我對她自然是多一些的維護。”太夫人替自己找著面子說道。
冷玖神色漠漠,似乎並不太在意太夫人轉彎抹角的道歉。
太夫人有些不滿,她心知肚明甦淺月對自己很有成見,今日又听了甦艷璇的話把這種事情鬧上了公堂,實在是有些丟人。
“如果是你同我一起出門踫上這種事,我對傷害你的人也不會心慈手軟的。”太夫人繼續說道,她眸光暗暗,眼神看似和善卻透著一抹冷漠。
“祖母放心,你我永遠不會一起出門的。”冷玖不咸不淡的說著,因為他們從來就沒有重視過自己。
如果哪天太夫人突然邀請自己出門,冷玖說不定還會起疑,她是不是要算計自己。
“咳咳……”湛冀北又咳了起來,他走到太夫人和冷玖之間,“本來今日是想去鎮國公府拜見老國公和老夫人的,沒有想到出了這種事情,我回去重新下一份帖子,明日再來。”
太夫人無言以對,其實今日她帶著甦晴霜出門最最重要的還是想躲出去,卻沒有到還是沒有躲過。
湛冀北微微側首,眸色黯然的看了一眼甦晴霜,他瞧出了她對自己的閃躲之意。
他蒼白的唇瓣勾了勾,邁步走出刑部大堂,乘坐著軟轎離去。
流墨走到太夫人的身邊,拱了拱拳,神色泰然道,“太夫人,您家二公子病情已然穩定,我就不再去府上了,免得有人毀我清譽,我本是救人性命的大夫,偏偏被說成了狼狽為奸的惡人,心中十分不快,告辭了。”
太夫人微微有些尷尬,她埋怨瞪了一眼甦艷璇,都是她多嘴多舌,惹了流墨大夫不開心,他可是城中最好的大夫,比太醫的醫術都好上很多。
甦艷璇垂下頭,濃密的睫毛遮住犀利的眸色,她袖管里的手緊緊一捏,染著丹蔻的指甲陷入了皮肉中,她感覺不到疼痛,只覺得心有不甘。
為什麼流墨會出現,他如果不出現今日就算甦淺月說出花來也不會有人相信,為什麼!
流墨拂袖而去,輕盈身姿消失與門口。
太夫人緩緩起身,大夫人立刻上前攙扶,太夫人沉郁的臉色稍稍亮了幾分。
大夫人知道岳嬤嬤始終是她身邊的人,坐下這種事,她也是難辭其咎。
太夫人深深的看了甦淺月一眼,用不似親熱也不似疏遠的口氣說道︰“今日之事就到這里,先回府。”
“是。”所有人都屈了屈膝該,目送太夫人第一個出門。
甦艷璇跟在太夫人和大夫人的身後準備一同離去,冷玖卻忽然開口︰“二姐姐,留步。”
沒有人再去理會這兩姐妹的暗中較量,太夫人帶著一眾人離去,將甦艷璇落在了最後。
“五妹妹,你可別誤會,我也是被冤枉的。”甦艷璇先是替自己開脫,公堂上所有人都離開了,就剩她們二人,面對面的站著。
甦艷璇雖然不想承認,可是甦淺月每次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心底對甦淺月的不安就加深一些。
她總感覺這個離開鎮國公府十年的庶出妹妹,不一樣了。
小時候,她總是欺負甦淺月,而甦淺月根本不敢反抗。
甦淺月除了會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任由她欺辱卻什麼都不會做。
不會辯駁,不會反抗,不會報復。
可是十年後這個歸來的女人不一樣了。
到底是什麼把甦淺月改變了,甦艷璇心中非常的好奇。
“二姐姐,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又何必如此的虛偽。”冷玖凝紅的唇瓣微微翹起,露出不屑的微笑。
甦艷璇看了看確實沒有別人,她目露鄙夷,嫌棄的說道︰“你把我打成重傷,害得我每次陰天下雨都小腹都會墜痛,你好狠!”
“甦艷璇,你在想我抱怨嗎?”冷玖譏諷的笑著,她芊芊玉手緩緩伸出,冰涼的手輕輕的攢住了甦艷璇的縴細的脖頸。
甦艷璇只覺得脖頸很涼很冰,這手好像不是人的手,就像是一只在深潭中浸泡了很久的水鬼的手。
她想躲,可是雙腿卻像是注了鉛一般的沉重,只能像一只木偶任由甦淺月擺布。
“你,你想干什麼?”甦艷璇頭皮發麻,她不單單雙腿不听使喚,就連整個身體都僵硬住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冷玖什麼都沒有做,不過將那包藥粉留下了一些,來的時候她將藥粉藏在了衣袖中,剛剛趁著沒有人注意,她將藥粉灑在了掌心,然後用滿是藥粉的手握住了甦艷璇的脖子。
藥粉在她內力的催動下融入甦艷璇的身體中,加快了藥效的發作,現在甦艷璇感覺身體發麻,但是很快她就會有更加不同的感受了。
“不想干什麼,只是想提醒你,游戲才剛剛開始,我最喜歡折磨人了。”冷玖淺笑連連,清澈的眸子瀲灩深邃。
她緩緩抽回自己的手,轉身離去。
冷玖一走,甦艷璇就癱軟在地上,她眼底的驚恐還沒有消退,卻又蒙上了一層疑惑。
為什麼她感覺身體非常的刺痛,這種刺痛好像是來自骨髓的深處,那種疼痛從猶如百蟲蝕心,非常的疼痛。
她臉頰蒼白的像是一張紙,豆粒大的喊住順著額頭滴落,劇烈的疼痛來自四肢百骸,讓她痛苦的大叫︰“啊!”
好疼!
她跌跌撞撞的起身,可是出了刑部大堂的大門時,太夫人她們早就回去了,門口不見鎮國公府的一輛馬車。
她們就這麼把她扔下就走了。
“不,救救我!”甦艷璇痛苦的嚎叫著,她十指芊芊劃過刑部大堂的木門,發出吱吱的,讓人听了十分不舒服的聲音。
在回去的路上,她不知道撞翻了多少攤位,所有人都在她背後指指點點,最後有兩個陌生的男人卻將她抱了起來。
“喲,小美人,你這是怎麼了,像弱柳扶風,爺送你回家如何?”其中一個人色眯眯的看著甦艷璇,舔舔嘴唇,一臉的期待。
“滾!”甦艷璇有氣無力的低吼著,眼前的兩個男人長相猥瑣,穿得也是破破爛爛,露出的胸口還有紋身,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喲,脾氣還挺爆,我就喜歡這種性子的。”另一個男人非常的驚喜,說完後哈哈大笑起來,粗糙的手指狠狠的捏了一把甦艷璇的臉頰。
“真滑溜!”男人贊嘆道。
甦艷璇心底泛起陣陣的惡心,若是平時,這些人休想踫她一根寒毛,可是今天她卻毫無氣力,心中的恐懼漸漸擴大,她不想被這兩個人糟蹋了!
“放開她。”不知何時,馮嬤嬤帶著府中的六個下人來到了他們的身後。
這兩個痞子一開始態度非常的囂張,其中一個看見馮嬤嬤身後下人的衣服上的族徽的時候,就拉住了他,“大哥,是鎮國公的人,算了。”
被稱作大哥的男人心有不甘,心想著這麼漂亮的妞就這麼被搶走了,真是不舍得。
可是鎮國公可是開國第一公侯,世代承襲,他們可是惹不起。
無奈之下,他將懷里的甦艷璇扔給馮嬤嬤,轉身就走,另一個人念頭耷拉著腦袋,也跟著離去。
馮嬤嬤將甦艷璇扶上了馬車,甦艷璇泛著猩紅的眼眶里流下感激的淚水。
“馮嬤嬤,謝謝你。”甦艷璇的聲音,依舊弱弱的。
現在岳嬤嬤死了,大夫人身邊的兩個嬤嬤就剩下了馮嬤嬤,馮嬤嬤也算是有了出頭之日。
她的氣勢也比之前更加的強硬,不冷不熱的說道︰“二小姐,你不用謝我,這是夫人的意思。”
“是母親?”甦艷璇眼睫上掛著淚珠,她喜極而泣,原來大夫人還沒有放棄她。
“夫人說這是給你的一個教訓,大小姐是夫人的心頭寶,你要分的清自己的身份。”馮嬤嬤冷幽幽的說道。
“我的身份?”甦艷璇貝齒發顫咬著蒼白的唇瓣。
馮嬤嬤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你們不過都是夫人手里的棋子,得夫人的換心,她就讓你們變成好棋子,得不到的話,你們就是廢棋。”
甦艷璇心底的一根弦倏然崩斷,她痴痴一笑,她早就知道,她們這些庶子庶女,不過是大夫人用來給甦晴霜和甦晉豐鋪路的石子。
她還是奢望大夫人會像對待甦晴霜那樣對待自己嗎?
“我知道了。”甦艷璇再也沒有力氣,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馮嬤嬤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甦艷璇,無奈的搖搖頭,居然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甦淺月給嚇到了,日後能有什麼大用處。
他們回到鎮國公府,馮嬤嬤就讓煙翠把甦艷璇接了回去,然後她去大夫人那里復命。
大夫人的房中,甦晴霜也在。
她看著自己女兒脖頸上的傷痕,越發的心疼,對甦艷璇也更加的厭惡。
這種蛇蠍心腸的人,看來是不能再留在身邊了。
冷玖回到攬月閣的時候,白楚已然回來了,他脫下了外衫,躺在床上,神情高傲一臉等待她服侍的模樣。
她扶額,緩慢的靠近床邊,沉聲問道︰“是你讓流墨去的?”
“嗯。”白楚妖冶的桃花眸撩了撩,嬌哼了一聲,“我不讓他去,你就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我可以脫身的。”冷玖淡淡的說道,她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去刑部的。
白楚深沉的眸子掠過冷玖毫無波瀾的水眸,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聲音透著一絲清然,“為何偏偏是刑部,你想要去做什麼,我不相信這種事非要去外面才好解決。”
冷玖微微一怔,她如冰霜的眸子凝著白楚,啞口無言。
他發現了嗎?
“我只是……”
“小九我要听實話。”白楚極為危險的勾了勾嘴角,妖艷的五官隱隱透著不悅。
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在想的事情,他總是要猜,而她卻從來不想自己開口尋求幫助。
她說過不會離開自己,生生世世。
可是她卻從來沒有交付真心,是他做得不夠嗎?
冷玖明潤清澈的眸子微微一涼,緩緩開口,“我想除掉他。”
“誰!”白楚的心中早已知道答案,可是他還是想听她親口說出來。
“當今的文景帝,湛冰川。”她想置他于死地,她雙眸籠著寒光,“你會幫我嗎?”
“會!”白楚不假思索的回答。
“幫我除掉他,奪下這江山,你會嗎?”冷玖的雙眸變得猩紅而猙獰,她盯著白楚,精致的五官透著一抹詭異。
“我會,你想要的想得到的,我都會。”白楚承諾。
“你就不問為什麼嗎?”冷玖還是有些不肯相信,白楚從來不是一個稀里糊涂就去做事的人。
他是閻尸殿的大祭司,是上位者,怎麼會為了她這麼一個卑微的女人,不顧一切的付出。
“我不用為,只要讓我的小九,傷心憤怒的人我都會除掉。”白楚深邃的眸底是狂傲的戾氣。
他的承諾,信守生生世世,絕不改變。
“謝謝。”冷玖感覺自己那顆不再跳動的心好像漸漸復甦了,她望著白楚,心底的那潭死水,不知何時注入了涓涓細流,滋潤了心房。
“不過我倒是不知你居然存了一顆做女王的心。”白楚又變得玩世不恭,剛剛的戾氣轉瞬即逝,他拉著冷玖,讓她坐到床邊,他悠悠然的起身,骨節分明的玉手托起冷玖精致小巧的下巴。
精致的桃花美眸盯著她,想要將她看穿。
“我對江山沒興趣,只要不是他,是誰都無所謂。”冷玖解釋道。
“我來告訴你,這江山遲早會落到冀王的手中。”白楚收回自己的手,神色篤定的凝著冷玖。
冷玖情緒沒有絲毫的波動,當年若不是自己參與其中,這天下說不定真的是他的了。
既然是她陰差陽錯讓湛冀北失去了皇位,那麼她也可以幫助他重新得到。
“冀王明日來會再次提起成親的事情,想必明日過後,他們就會找你了。”白楚姿態悠閑的躺會床上,慵懶邪魅的望著冷玖。
他縴細的手指把玩著冷玖及腰的長發,柔軟順滑,愛不釋手。
——
翌日,一早白楚就出門,上次提起南方旱澇的事情,似乎得到了解決,這次閻尸殿從中賺取了一筆不菲的佣金,他需要離開幾日。
他一再叮囑冷玖小心應對,更是告訴她,如果有任何應付不了的都可以去找流墨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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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王的到來並沒有鎮國公府的人多重視,家里的長輩都不喜歡甦晴霜嫁給她,自然對他也歡喜不起來。
接待湛冀北的人是甦寒,听說是將他請到了甦寒的書房,二人關起門來誰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冀王殿下,這次前來不知所為何事?”甦寒請湛冀北落座,卻沒有讓下人奉茶。
無論是神色還是態度都透露出對湛冀北的不屑。
“咳咳……”湛冀北輕咳,他用手攢成拳頭放在嘴邊,壓下了嗓子里的不適,他這才緩緩開口,“鎮國公難道不知道我是為何事而來嗎?”
甦寒神色如常,不緊不慢的說道︰“你是說這門親事?”
他嘴角微微一挑,有些不屑,讓他最心愛的女兒嫁給病歪歪的冀王,他怎麼肯!
當年還在皇位爭奪戰的時候,湛冀北確實是最最有希望的人,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登基還是太子,而他也在一夜之間變成了這幅德行。
若說湛冀北是個王爺也沒什麼,偏偏文景帝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掉他,這種朝不保夕的王爺,誰會願意將女兒嫁給他,真是做夢。
湛冀北不是沒有瞧出甦寒眼底的鄙夷,他神色如常,雖然一副久病不愈的虛弱蒼白的詭異面容,卻絲毫不影響他天潢貴冑的氣勢。
“那天太後宣我入宮,還提起這件事情,我也是為了太後老人家著想,想讓她在百年之前,親眼看著我成親。”湛冀北依舊不慌不忙,他泰然自若,雖然偶有輕咳,卻絲毫不影響他的神色。
甦寒握了握拳頭,若不是因為前有丞相之女孫漣溪,他早就將甦晴霜送入宮中,誰敢和皇帝爭女人。
現在皇帝已經和速孫漣溪大婚,只要熬到來年就會有一場大選,到時候他想辦法將甦晴霜送到皇上的身邊,穩固鎮國公府的地位。
所以在這之前,絕對不能嫁給冀王!
“冀王殿下,雖然你與晴霜確實有婚約,可是也要二人兩情相悅,若是二人感情不和,強行在一起也不會有好結果的。”甦寒暗暗打定主意,先穩住湛冀北。
“感情這種東西只要慢慢培養就會有的,咳咳,我是想著趕在新年之前就把喜事辦了,這樣我也可以讓太後安心了。”湛冀北再次搬出太後,甦寒心中也有所顧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可是,這距離新年還剩下三個半月,怕是來不及吧?”甦寒非常不滿,他頓了頓眸光夾著一絲試探的說道︰“光是準備嫁衣,十里紅妝,怕是都要很久。我不想委屈了晴霜,這些都不能馬虎。”
湛冀北悠然自得的听著,神色不慌不忙,就像是甦寒自己在場獨角戲,無論他說什麼用什麼理由推辭,他湛冀北都娶定了甦晴霜。
湛冀北是料定了自己搬出太後,甦寒也不敢去找太後退了這門婚事,畢竟這是先帝的旨意,誰敢違抗。
甦寒被氣得胸口發悶,可是卻又無可奈何,今日湛冀北大有強行娶妻的感覺。
“十里紅妝?”湛冀北斜飛入鬢的長眉微微一挑,“我居然不知道鎮國公嫁女兒都是十里紅妝?”
甦寒眉絲眼角染上一抹得意,他們是開國第一功勛,別家人的女兒自然比不得,他夸下海口,“不單單只是晴雪,璇丫頭,玲丫頭和月丫頭都是如此。”
“月丫頭是五小姐?”湛冀北很是感興趣的問道。
甦寒點點頭,他自然不會讓湛冀北看出鎮國公府對甦淺月的不滿和輕視。
“我與甦大小姐也有了幾面之緣,她每次都對我閃躲,難道不是因為害羞嗎?”湛冀北慢條斯理的問道。
甦寒的臉色變得非常尷尬,這個湛冀北真是容易自作多情,那怎麼會是害羞,分明是不喜歡他。
可是甦寒又不能這麼說,他緩緩一笑,“女兒家的見了誰都容易害羞的。”
“原來如此,我還誤以為她是對我有意,只是我都有這種感覺,不知其他人見她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湛冀北若有所思的問道,他問得認真,看不出任何嘲笑的意味。
甦寒臉色卻是青白交加,湛冀北這話分明是在羞辱甦晴霜胡亂拋媚眼勾引男人!
他真是可惡,自己是個不受寵的王爺,當真以為他們鎮國公府還欺負是嗎!
“怎麼我說錯了嗎?”湛冀北凝著甦寒,見他臉色非常的難看,眉心輕輕的皺起。
甦寒不能和湛冀北翻臉,萬一他拿著聖旨去皇上和太後那里強行賜婚,怕是甦晴霜逃都逃不掉。
“呵呵,晴霜真是容易害羞,並非是對誰都有意。”甦寒解釋道。
湛冀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咳咳……,沒有想到出身國公府,居然還容易害羞,鎮國公您該多多調教,女子雖然矜持也美,卻不如落落大方惹人喜愛,那樣會被人誤以為小家子氣。”
“……”甦寒臉色發黑,像是鍋底一般。
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湛冀北損人的功力如此之強,居然損了自己女兒不夠大方得體,還損了鎮國公府教女無方。
真是氣人。
“我來府上許久了,上次救下晴霜知道她受了傷,特意帶了一些尚好的金瘡藥,不如我去見見她,增進一些感情?”湛冀北倏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邁步就往外走。
“冀王殿下!”甦寒追了出來,甦晴霜躲他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見他。
湛冀北卻沒有停下腳步,他似乎對鎮國府很熟悉,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甦晴霜的院子。
院子里的粗使丫鬟還是頭一次見到湛冀北,見他病歪歪好似白無常,嚇得一叫,怒道︰“大膽,你是何人居然闖入我家小姐的院子,信不信我讓人揍你!”
“住嘴!”跟來的甦寒臉色更加的陰沉,真是一個不會看人行事的蠢材!
小丫鬟嚇了一跳,怯怯的看著甦寒,屈膝行禮︰“見過老爺。”
“咳咳,”湛冀北掩唇輕咳,“鎮國公忙于朝政,也不要疏忽了這府里的管教,這種囂張跋扈的留在晴霜的身邊,怕是會帶壞她的。”
他擺出一副替未來妻子擔憂的神色,讓甦寒越發的胸悶。
感覺湛冀北苦苦糾纏甦晴霜,就像是只認準了她,若是將來他們將甦淺月送過去,難保湛冀北不會因為憤怒而報復。
甦寒眸光陰鷙,“來人把這個小丫鬟趕出去!”
一旁的下人看得目瞪口呆,平日里甦寒是不會理府中的丫鬟的管教的,看的不滿也都是和大夫人提一句,今日這是怎麼了?
這是他們不敢不從,拉著小丫鬟將她拖了出去。
此時,閨房的紅色紗簾一掀,一個穿著青綠色衣衫的丫鬟一臉疑惑的走了出來。
她將來著是甦寒和湛冀北,倏然一愣,半晌才結結巴巴的屈膝行禮,“老爺……冀,冀王爺。”
閨房中的甦晴霜一听是冀王,神色陰霾,她磨著後槽牙,這個短命的病王,他怎麼來了?!
她爹爹也是,怎麼沒有把他攔住呢!
“青檸,你家小姐呢?”甦寒沒有進去,而是站在門外。
青檸回首看了看屋子的窗戶,回過頭,解釋道︰“小姐還在睡著,老爺不如明日再來吧。”
說完,她有些心虛的瞥了一眼湛冀北,心中暗忖,他來什麼來不知道她家小姐最不想見的就是他啊!
“冀王,您看……”甦寒有些歉然的望著湛冀北,心中很不得他立刻消失。
湛冀北的眼神非常的平淡看不出失落還是其他,他從懷里拿出一直藥瓶遞給青檸,叮囑道︰“這個藥交給你家小姐,就說只需要涂抹兩日她脖子上的傷口就會痊愈。”
青檸倒是非常大方的接過,彎了彎膝蓋,“奴婢替我家小姐謝謝冀王殿下。”
湛冀北若有似無的勾了勾唇,神情淡漠瞥了一眼窗戶,他不是沒看見甦晴霜在里面醒著。
今日來的目的已然達到,他自然也不會多留。
“鎮國公,我還有事告辭了。”湛冀北拱拳,不等甦寒讓人送客,他就離開了。
湛冀北走後,甦寒和青檸都松了一口氣。
甦寒邁步走入房中,只見甦晴霜正在耍著脾氣,她冷哼道︰“爹,他那是什麼意思啊,我不想嫁給他,他為什麼自作多情啊!”
她走到青檸的面前,從青檸的手里搶過那瓶藥,直接扔在了地上。
甦晴霜將手里的藥瓶直接扔在地上, 當一聲,藥瓶破碎里面的藥液四濺,藥液踫觸到的地方卻都被腐蝕掉了。
“啊!”甦晴霜臉色煞白,她回頭望著也是一驚驚駭之色的甦寒,“爹爹,他,他想殺了我?!”
砰地一聲,甦寒一掌震碎了手邊的桌子,湛冀北好大的膽子居然像謀害他的女兒,當真是欺人太甚!
“爹,我不要嫁過去,我去了一定會被他折磨死的,我不要!”甦晴霜嚇得抱住甦寒,顫顫巍巍的說道。
甦寒趕忙安慰著自己的女兒,他拍著她的後背,沉聲道︰“晴霜啊,你放心,我是不會讓你嫁給他的,就算是嫁,也是甦淺月!”
甦晴霜哭哭啼啼,听到甦寒要將甦淺月嫁過去的時候,她眸中淬著毒,神色猙獰。
湛冀北優哉游哉的離開鎮國公府,星宿扶著他上了馬車,雖然馬車內光線不甚明亮,可是他見到里面還坐著一個人的時候,表情有些驚訝。
“爺,怎麼了?”星宿察覺到湛冀北神色的變化。
湛冀北快速坐進了車里,落下車簾,“沒事。”
星宿趕著馬車不知向何處去,而馬車里,冷玖女扮男裝坐在湛冀北的身邊。
“那日多謝王爺。”冷玖拱拳,沉著如水的眸子在黑暗中明亮如珍珠。
“不必言謝,你我是一邊的。”湛冀北神色變得非常柔和,少了面對甦寒時候的虛偽,多了一些真誠。
“王爺今日給我大姐送了毒藥,是想逼他們吧?”冷玖似乎早就看穿了一切。
雖然湛冀北是人人嫌棄的王爺,可是至少他手里還有一些兵權,讓人們不敢輕易的輕視他,這是湛冰川對他有所顧忌的原因。
所以鎮國公府更加不敢對湛冀北太過苛刻,而湛冀北並不喜歡甦晴霜,他今日送得藥,不是什麼金瘡藥,而是毒藥。
他明知道甦晴霜不會用,甚至會直接摔碎了泄憤,然後就會發現藥瓶里的是毒藥,這樣甦寒更不可能將甦晴霜嫁給湛冀北。
到時候,甦寒也不敢隨隨便便的就將甦淺月塞入花轎嫁過去,說不定甦寒會采取什麼行動,讓湛冀北心甘情願的退婚然後去甦淺月。
更或者,甦寒將注意打到甦淺月的身上,將她迷昏偷偷送到冀王府,讓湛冀北無從反悔,只能去了甦淺月。
這兩種都有可能。
“我不逼他們,他們是不會主動找我的,我不過是為了給你要出十里紅妝罷了。”湛冀北眸色忽暗忽明,語氣平緩而真誠。
冷玖面色一凝,她有些不解的望著湛冀北,他這是什麼意思?
湛冀北見她有些提防自己,搖頭苦笑,“甦小姐莫要誤會,我對你毫無其他的意思,只是覺得鎮國公府的東西能誆騙多少是多少,總不能便宜了他們。”
冷玖這倒是非常的理解,她點點頭,“確實。”
“這嫁妝你我一半如何?”湛冀北眸中閃過一絲算計。
冷玖皺眉,“嫁妝是他們給我的,為何要分你?”簡直莫名其妙,而且他一個堂堂的冀王,在邊陲有田有地,听白楚說在海上還有很多貿易,根本不缺錢的。
“畢竟是我幫你要來的,這不是很公平嗎?”湛冀北老奸巨猾的笑著。
冷玖表情頓了頓,似乎說得也有道理。
罷了罷了,反正等到了冀王府,只要湛冀北需要自己的幫助,她還會一點點的討回來的。
其實她也希望能夠趕快出嫁,每天在鎮國公府進進出出,總是被人盯著實在是不方便。
“好。”冷玖也不是小氣的人。
“我要去城外,你要去哪里?”湛冀北問道。
“我去懸壺藥房。”冷玖笑著說道。
“流墨大夫好不容易才與你撇清關系,你為何還要去,就不怕被太夫人發現?”湛冀北問道。
“不怕,那日流墨已經證明了自己,我再去也不過是求醫問藥,誰能把我們如何?正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冷玖掀開車簾,瞧見前面不遠就是懸壺藥房,她回眸一笑,“冀王殿下,後會有趣。”
說完,她飛快的跳下馬車,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跑入了懸壺藥房。
湛冀北嘴角微微勾起,那一笑很傾城。
星宿發現有人從馬車躥下,嚇了一跳,可是要去追的時候就听見湛冀北淡淡的聲音傳來︰“不必去追。”
“是。”星宿任何那個背影,好像是鎮國公府的五小姐甦淺月,只是她女扮男裝,這是要做什麼?!
——
流墨倒是一點也不驚訝冷玖的出現,按照約定,他已經在三日之內籌到十萬兩。
他將十萬兩的銀票交給她,默默道︰“十萬兩一點不差。”
“嗯,謝謝。”冷玖感激道。
流墨無奈的笑著,“果然是拿人手短,拿了我的錢,說話都客氣了幾分。”
冷玖知道流墨故意挪余自己,她說道︰“流墨你誤會了,我這錢可不是白拿,將來酒樓獲益,你們都有分紅的。”
她有信心這家酒樓的聲音會非常的紅火。
京城中凡是有錢有權的人,她都知曉三分,有很多為了要兒子不停的納妾,可是要麼就是一直生女兒,要麼就是沒有子嗣。
她要賺得就是這些人的錢。
瓊華門的建立需要耗費大量的金錢,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必須成功不能失敗。
“我讓你幫我找的酒樓地址可有眉目了?”冷玖將銀票放回懷里,問道。
“嗯,有一家我把地址給你,你去看看吧。”流墨將早就準備好的紙條交給冷玖,並且叮囑道︰“你小心行事,不行就帶上七剎或者魅影。”
“不必了,這次我自己就可以。”冷玖將手里的紙條展開,瞥了一眼地址,眸光微微一沉,居然是那里!
她什麼都沒有說,收起紙條,走出懸壺藥房。
那個地方她太熟悉了,只是並不是什麼好地方,流墨沒有打听清楚嗎?
冷玖輕而易舉的找到了流墨介紹給她的飯莊,這家飯莊以前在京城中非常的有名,可是三年前一夜之間這家飯莊的主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第二天在飯莊里打雜的伙計發現老板一家都不見了,就去報了官,當時受理此案的正是現在刑部侍郎梅長遠。
梅長遠派人去調查,調查的人在飯莊里沒有發現任何打斗的痕跡和血跡,如實稟告給他,他認為很有可能是老板一家可能是有急事趕回來家,就將人打發了。
京城中商戶都是如此來來往往,一家店鋪一年換三四個主人都是常事,眾人也沒有太在意。
倒是前兩日,飯莊老板的親娘帶著小妾入了京城,她說自己兒子三年未回家,她和小妾手里的積蓄也都快花光了,這才想著上京城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結果沒有想到,自己兒子一家居然都不見了。
老夫人悲痛欲絕,一病不起,小妾為了給老夫人治病決定將飯莊盤出去,弄些錢給老夫人治病。
這樣看來,應該是小妾帶著老夫人去懸壺藥房治病,流墨正巧听她提起,這才將她引到了這里。
冷玖辦事向來是個謹慎的,她倒是沒有著急去見那個小妾,而是選擇在飯莊對面的茶樓的二樓,找了一個雅間,點了一杯香茶。
每個雅間都是用雕花的木質屏風隔開,可是旁邊的人說什麼卻能听得一清二楚。
“沒有想到這三年後錦繡食府又成了京城百姓的談資。”冷玖身後的包間里傳來一個男人清潤溫和的聲音。
“這家人的生死關我何事,我倒是覺得錦繡食府老板的妻子失蹤的非常可惜。”另一個輕佻男人無情而曖昧的說道。
“怎麼你看上了老板娘了?”溫潤聲音的主人有些好奇的問道。
“徐娘半老,我怎麼會看得上,倒是小妾挺美,我是可惜了老板娘的好廚藝。”輕佻男子有些不正經道。
冷玖嬌軀微微一顫,溫潤瑩亮的眸子寒意凜然,是他們!
孫瑾嵐和湛灕泫!
“你不會是霸佔人家的小妾吧?”孫瑾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湛灕泫,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輕浮。
湛灕泫一雙黑眸盯著緊閉的飯莊大門,笑悠悠的說道︰“這就要看我的心情。”
隔壁的冷玖黛眉輕蹙,他們為何也對錦繡食府的事情如此感興趣?
“快看,那就是小妾琉璃。”湛灕泫趴在窗口向下望著,眼楮里帶著一絲色氣。
冷玖聞言,將視線移到了外面。
琉璃也就二十多歲的模樣,膚白貌美,穿著素色的長衫羅裙,露出哀婉的愁容,很是惹人憐愛,看得讓人心疼。
“跟上去!”湛灕泫見琉璃往城外的方向走去,心中一癢,有些圖謀不軌。
孫瑾嵐卻一把將他的衣袖拉住,“三王爺,注意你的身份。”
湛灕泫抽回自己的衣袖,撢了撢身上的浮塵,笑道︰“就因為我這身份,沒人敢把我怎麼樣的。”
說完,湛灕泫轉身離去。
冷玖皺眉,她清雋冷峻的眸光一沉,決定跟上去。
她走出包間,恰巧孫瑾嵐正從他們的包間里出來,二人打了一個照面。
孫瑾嵐看見她的時候,表情有些微怔,他眯了眯眸子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她,甚為熟悉。
他禮貌開口想要問問她是誰,卻沒有想到她卻沒有任何的停頓,神色泰然而冷漠的走出了茶館。
孫瑾嵐站在原地,努力回想著,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她是誰。
——
冷玖追著琉璃和湛灕泫一直出了城,只見琉璃一路直奔月牙河,她來到河邊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她哭得悲切而痛苦,因為慟哭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最後整個人癱軟在一顆葉子有些發黃的柳樹下。
她縴縴玉手垂著柳樹,像是在發泄心中的痛苦和憤怒。
“琉璃娘子。”湛灕泫色心大起,見四下無人緩緩靠近琉璃,他不懷好意的看著琉璃,一副要將她吃干抹淨的神色。
“你是誰?!”琉璃淚眼朦朧,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眼神防備的看著湛灕泫。
“我是誰不知道,你哭得這麼傷心,爺我借你一個肩膀靠靠如何?”湛灕泫上前幾步,他施施然的蹲下身子,伸手去抓琉璃的玉手。
“你別過來!”琉璃不是那種沒了夫君就三心二意的人,她雖然是妾,可是範家待她不薄,老夫人對她也是疼愛有加,她自然是不會背叛的。
而且湛灕泫雖然人長得英俊帥氣,可是卻透著一股邪氣,讓人覺得不是好人。
“別怕,我會疼你的。”湛灕泫哪管琉璃從不從,他一個飛撲就將琉璃壓在身下。
他用雙腿壓住琉璃胡亂撲騰的雙腿,雙手鉗住她的手腕,將兩只手舉過她的頭頂,用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則是去扯開她的領口,露出里面繡工精致的肚兜。
“救……命!”琉璃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淚痕,她想要吼,可是卻被湛灕泫捏住了下巴,最後一個字怎麼也發不出。
另一邊,暗中躲藏的冷玖,黑如點漆的眸中滿是怒意,看來湛灕泫依舊死性不改!
她拿出懷里的絲絹蒙住臉,趁著湛灕泫正在欺負琉璃,她來到湛灕泫的身側,抬起腳狠狠的將湛灕泫踢入了月牙河中。
湛灕泫一心都撲在了如何霸佔琉璃的事情上,根本沒有顧忌身後會有人,而且他武功不濟,根本不是冷玖的對手。
湛灕泫“哎呀!”了一聲,緊接著就是撲通一聲。
“誰啊,居然敢壞本大爺的壞事!”湛灕泫會水,他雖然在水中撲騰了記下,可是很快就適應了。
他被人踢入水中,惱羞成怒的大吼,等他將臉上的水擦干的時候,琉璃卻不見了。
“該死的!”湛灕泫雙拳狠狠地垂在水面,濺起水花,居然被她給逃走了。
冷玖帶著琉璃跑出了很遠,她們來到一個小山坡上休息,琉璃一下子就癱軟在地上,氣喘吁吁的喘著粗氣,她一抬頭正好看見冷玖摘下面紗,心卻忽然一停,接著就毫無規律的亂跳起來。
琉璃看著冷玖清俊儒雅的面容有些出神,她臉頰倏然一紅,等冷玖好似清泓的雙瞳看向她的時候,她卻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多,多謝公子救命之恩。”琉璃從坐著變成了叩拜,她給冷玖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沒有她,自己今日的清白就毀了。
“舉手之勞,你為何一個人出城?”冷玖長身玉立,眉目越發的清冷。
“我……”一提起自己為何出城,琉璃就雙頰泛紅,片刻水汽氤氳的雙眸凝結成淚珠,一顆一顆的往下掉,好像斷了線的珍珠。
冷玖最見不得就是女人哭,她會覺得有些煩躁,“怎麼不能說?”
琉璃一听她的聲音有些不耐,擦著淚水搖搖頭,“不,恩公別誤會,我只是覺得,我說了恩公也幫不了我,徒增煩惱罷了。”
“你不說又怎麼會知道我不能幫你,說。”冷玖沉然道。
琉璃點點頭,露出期期艾艾的表情,“恩公,我……我家老爺是被人害死的,嗚嗚……”
“你仔細說。”冷玖微微一挑眉,看來這里面真的有冤情。
“是,我家老爺三年沒有回家,我與老夫人心中擔憂,就將祖宅交給親戚照料直奔京城,我們到了錦繡飯莊見大門緊閉,門上的牌匾都落了厚厚的一層灰才知道原來我家老爺夫人,還有兩位小姐和小少爺都不見了,後來我和老夫人住了進去,我收拾老爺和夫人的臥房就發現了這個。”琉璃盡量壓制著自己的心痛,她顫顫巍巍的從懷里拿出一塊染血的玉佩,解釋道︰“這是我家老爺的貼身之物,他就算是逃命也不會丟下這個的,而且上面還有血跡……”
說到最後,琉璃悲痛欲絕,再也說不下去了。
冷玖拿起玉佩看了看,倒是一塊好玉,玉質雖然通透,可是上面的血跡早就滲透了玉髓里,洗都洗不掉。
她捏著玉佩,若有所思,如果借此機會可以將梅長遠趕下刑部侍郎的位子就再好不過了。
“你還發現了什麼?”冷玖追問道。
琉璃搖搖頭,“沒了。”
“能不能帶我去看看?”冷玖覺得事情有些可疑,雖然對方做得天衣無縫,可是應該還是有破綻的。
“好。”琉璃沒有想到居然踫上了好人。
回去的路上琉璃告訴冷玖,她之所以出城其實就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在家里她不敢掉眼淚,生怕被老夫人發現。
老夫人現在病著,她怕刺激到老夫人,人就那麼去了。
冷玖有些理解的點點頭,二人繞過一下躲過人多的街道回到了錦繡飯莊。
錦繡飯莊的面積很大,除了前面挨著街道的三層小樓,後面則是用來居住的一個兩進兩出的小跨院。
陪著琉璃和老夫人來京城的還有一個孔武有力的壯漢,是琉璃的表哥叫秦牧,秦牧身形高大,黑眉亮眸,唇紅齒白,倒是英俊,而且有些靦腆,見到琉璃也非常規矩。
“表哥,這位是剛剛救下我的恩公,”琉璃轉過身,想起自己的疏忽,她笑著問道︰“敢問恩公尊姓大名?”
“我姓甦。”冷玖回到。
“甦恩公。”秦牧感激的看著冷玖,“多謝你救下我家小夫人。”
冷玖擺擺手,讓他不用在意。
琉璃對秦牧壓低了聲音問道︰“老夫人還在睡著?”
秦牧點點頭,漂亮的眸子非常的沉穩,“喝了藥就睡了。”
琉璃稍稍寬了心,她對冷玖屈膝道︰“甦恩公,我帶你去老爺和夫人的房間。”
“好。”
他們一行三人來到小跨院的正房中,推開門,房間因為三年沒有通風,空氣有煙塵和發霉的氣味。
冷玖第一個邁步走進去,屋子里的陳設非常的講究,所有的精致擺設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
“你發現玉佩之後,可還踫過其他的地方?”冷玖回頭對琉璃問道。
琉璃搖搖頭,“沒有,我看見玉佩上的血就腿軟了,後來感覺屋子里的陰氣太重,就出去了。”
冷玖頷首,她繼續打量著房間,一切都是原封不動的樣子,沒有打斗掙扎的痕跡,就連櫃子上每一格的擺設都是滿滿當當,沒有任何的損壞。
她在房間里轉了一圈卻沒有什麼發現,三人從正房里退出來,又來到了範家小姐少爺住的東廂房。
東廂房的狀態和正房是一樣的,整個房間的東西紋絲未動,只有灰塵落下。
整個飯莊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人走得從容而淡定,好像是全家計劃好了突然消失,沒有任何的慌亂,一切一絲不苟的進行著。
而屋子收拾的干淨,好像人還會回來的樣子。
“為什麼飯莊的打雜的人沒有住在這里?”冷玖覺得有些奇怪,一般的情況下,老板都會給打雜的準備一個房間用來休息,晚上也是需要值班照看的。
說起這件事情琉璃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家老爺有些吝嗇,給打雜的準備一個房間,還需要花錢制備床什麼的。”
冷玖了然,原來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在這里打雜的人還都能找到嗎,我想問問他們。”冷玖不知不覺竟然破起案來。
“可是可以,不過那些人都已經有了別的差事,也不是一叫就能來的。”琉璃臉上浮現一抹難色。
“無礙,你寫一份明白給我,我親自去問。”冷玖說道。
“是。”
片刻琉璃就寫了一份名單交給冷玖,她的字跡還算是清秀,沒有想到一個小妾居然也會寫字,倒是讓人覺得有些驚訝。
冷玖讓他們二人稍安勿躁,等上兩天,等她查到什麼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琉璃點頭,讓冷玖也不要太過費心,如果真的找不到了,她也認命了。
冷玖見今日的出來的時候也不早了,準備先回鎮國公府。
她回來的時候,春琴和秋書一下子就圍了上來,秋書手里拿著一張燙金字的紅色帖子,“五小姐,三日後在天梅山莊有一場京城小姐的技藝交流宴會,京城很多小姐都要去,天梅山莊的主人還特意給您了一份帖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