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是我！”門外傳來敲門聲和說話聲。
王軍正在房里練習寫字，同時計算著還剩下的鋼材能夠賺多少錢，听到有人敲門和說話，起身打開門，又轉身回到椅子上繼續自己的未完計算，嘴里說︰“自己坐，床頭櫃有煙和茶葉，要抽煙喝茶，自己拿自己泡。我這兒馬上完了，你等一下。”
苟斌答應了一聲，就到床頭櫃拿出一支煙點轉身遞給王軍，見王軍搖頭，酒把王軍桌上的茶杯拿過一邊斟滿，並給自己泡了杯茶，然後又把椅子挪動稍微離王軍遠一些，才坐在一旁，給自己點上煙，靜靜地等待王軍。
這一切王軍都看在眼里，覺得這偷兒很會來事，也懂規矩，裝模做樣的寫畫了十多分鐘，才轉過身拿起茶杯面對苟斌，邊喝茶邊說︰“哥佬官，你有啥話對我講？”
苟斌先是把正在抽的煙給滅熄，然後拿起水瓶給王軍的茶斟了點水，坐端正了說︰“老板，這段時間我按照你說的情況，就留心那些從你這進貨的人。前面十幾天我先跟蹤那些進的少的人，他們無非每天就是上班，到鋼材市場走一圈，有的時候進點鋼材，下午一般打牌，喝茶，晚上就是和人喝酒，喝完酒就是〞zhao xiao jie〞，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這幾個人基本上沒有不一樣的，有區別也就是回家早與晚的時間；後面幾天，我就決定跟蹤那幾個進貨進的多的，和前面那幾個人的情況差不多，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苟斌停頓了一下喝了口茶繼續說︰“就在上一周，我發現那個建工公司姓李的和省公司姓曹的都有些奇怪。姓李的經常吃拿索要，干啥子都要找個給錢的，最近幾天經常到一家餐館里去見個人，我找了好幾個人才問道，那是一個市里面一個領導兒子開的，不過沒發現姓李的在謠傳流言；那個姓曹的倒是有些不正常，前段時間經常見一些下面有業務往來單位的人，那些人出去後好像在說些流言的東西，只不過沒有證據；還有姓曹的還經常去見一個女人，那個女的24、5歲，長得很漂亮，氣質高，衣著很貴，一看就知道這女人很有錢，開始還以為她是姓曹的老婆，可是那姓曹的見那個女的恭敬的很，點頭哈腰的，我就決定跟蹤那個女人。就在前幾天，我發現她經常出入一個有武警站崗的院落，一問才知道是省委領導住的地方。我覺得很奇怪，又不敢進去看。所以就趕緊跟你報告一下。”
王軍看著苟斌平平淡淡毫無吸引人特征的面孔，忍不住嘆了口氣，心中罵娘道︰“這個狗日的苟斌，為啥不早點給我說，非要等到沒法做下去了才來找我。”隨即又想︰“這個偷兒還真是有兩把刷子，有點本事，就這樣跟蹤人家都沒被發現，查到的情況還不錯，基本上都找對人了。”裝作氣憤用手指著苟斌說︰“你為啥不早點跟我說，非要等到你查不下去了才來找我，事情拖到現在跟我說有個屁用！那都是馬後炮，你說有用沒得？”
苟斌本以為自己匯報的情況會得到王軍的大大表揚，甚至有可能給點錢獎勵，沒想到取得到王軍的一通痛斥，臉上立馬露出憤怒和委屈的表情，想駁回王軍的言詞。王軍用手勢制止了他，嚴厲地說︰“不要覺得氣憤，也不要覺得受了委屈！你自己想一下，這麼長時間你和我聯系了幾次？你除了知道我讓你查的事，你又知道些什麼？你應該慶幸你自己沒有繼續查下去，不然，現在你應該在局子里蹲起了！你還能在我面前說你受了委屈，還是氣憤我對你不公？”
苟斌听了王軍話語，當即大腦死機了，他原本以為這只是小事一樁，沒想到這後面會有這麼大的一個深坑，而且還是政府的…。苟斌轉眼就醒悟過來，站起來指責他說︰“那你咋不跟我說啊！”王軍氣的把手中的煙往地下一扔，冷笑地說︰“跟你說？我咋個跟你說，這都快一個月了，你連一個屁都不冒，人影都見不到，我到哪找你？我還以為你被抓了，甚至以為你拿起錢走人了，再也見不到你了。現在倒好，你自己做事考慮不周到，反到埋怨起我來了！那好，你說你想怎麼樣，是不想跟我干了，自己走人，還是想繼續做下去？”
苟斌傻眼了，這是從頭說到尾，自己確實做錯了。王軍在事前對他有過警告，讓他當心，也對他說過讓自己將常聯系他，自己開始以為這就是小菜一碟，手到擒來，然後在王軍面前露一手，炫耀一番，根本沒有深究過，也沒過多思考過，自然也就沒想到過後果。現在听到王軍對自己的痛斥，並說兩條路讓自己選擇。這可真是讓他目瞪口呆！
過了會兒，苟斌抖抖索索的，臉露後悔的神色低聲說︰“老板我錯了！我向你道歉！這是我不應該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做，我還冤枉了您！我請求您原諒我，你就是拿刀子捅我，我也絕不會怨你。請您在給我次機會！我苟斌在社會上混了十幾年，我原來說的話還是作數的，偷兒這行當，我已經洗手不干了，如果我做不到，我以後在哪都混不下去了。老板，求求您了，請你看在我妹妹的份上，原諒我吧!”
本來王軍見他指責自己，心中很是氣憤，就想和他做個了斷，沒想到這個偷兒居然能說出這番話，真是讓自己打眼了，在听到他說起自己的妹妹是那個痛苦的表情，頓時讓王軍心中一軟。
王軍做了個手勢，讓他坐下來，點了支煙說︰“苟斌，你剛來蜀都的時候，本來我是想把你當兄弟一樣對待，給你的錢也很大方，至少沒把你當外人看。但是今天你太讓我失望了！說實話，你這樣看我，同樣也表明你並沒有把我當兄弟看，至少是外人，毫無關系，只是交易。如果僅僅就是這樣，你認為我們這樣下去會有什麼結果？是你在背後捅我的刀子，還是我背著你出賣你，做對不起你的事？”
苟斌本來神情並茂的的一番言辭，希望能打動王軍在給自己一次機會，沒想到王軍說的話，卻讓他大吃一驚，這話里沒說不給他機會，而是希望自己能夠認識到自己和王軍之間的關系。捫心自問，王軍確實沒有虧待自己，無論兩人相處，還是在錢財上，都很尊重自己，處處都替自己考慮想到。可是自己卻沒有認識清楚，僅僅認為是兩人之間的交易，更沒想到把他當作兄弟來看待。想起以前兩人之間的種種交往，苟斌慚愧的低下了頭。
王軍見他低下頭，沒有勸慰他，而是直接說︰“苟斌，你比我大幾歲，作為朋友，至少我們現在還是朋友。我想說，你認為我們之間只有交易嗎，如果你是這樣想的，我想我們之間的關系可以到此結束了；如果你想繼續跟我做事，我覺得我們還是要把話說清楚，不然以後我們都不好說話，你覺得呢？”
苟斌驚喜的抬起頭看著王軍，他知道這是王軍給他的機會，如果自己不能做出明確的答復，那麼自己該怎麼辦，難道從新做本行，去受人歧視看不起，那妹妹又怎麼辦？想到這用肯定的語氣說︰“王老板，我跟你干！我一定不會再犯錯了！多的話就不說了，請你看我的表現！”
王軍看著苟斌沒說話，就這樣注視著他，盯著他，想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還是用這些話糊弄他的。
苟斌也用堅定的目光看著王軍，眼中充滿了感激和誠懇。
良久之後，王軍收回眼光重新拿出一支煙，苟斌手快腳快的拿出打火機給他點上。王軍吸了一口吐出一團煙霧，說︰“苟斌，你說的話，我可以讓你跟著我，但不代表我相信你。暫時的信任，是需要你自己來證明，我也不希望我們兩個最後搞的來像個仇人。要知道現在的社會需要的是信任，不光是你我之間，在哪兒都一樣，我想這點你是明白的。”苟斌接上話激動地說︰“我明白，我明白。老板，請你相信我！”
王軍煩悶的吐了口煙霧，用誠懇的語氣說︰“你我都在社會上混，有些是希望你能正確看待，你如果做了違心的事，別人不會不知道的，知道後會怎麼對你？這算是我對你的告誡吧！希望你我下次見面的時候是以兄弟相稱，這也是我希望的。”
苟斌面帶喜色地說︰“老板，我一會盡心盡力的做，我不會再讓你失望的！”
王軍看著他說︰“那好吧，這一次我原諒你，也相信你。你還有什麼事要說的嗎？”
苟斌挺腰坐直說︰“沒有了。老板你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王軍撢撢煙灰說︰“沒有你就先走吧。”苟斌答應了一聲，起身輕輕地提起椅子，輕輕地放下，然後朝門口走去。王軍突然說︰“你等一下。”說完拿出錢包，從中數出10張“老人頭”，遞給苟斌。苟斌有些臉紅的說︰“老板，你上次給我的，還剩了不少，這就不要了吧？”王軍把錢放到他手上說︰“我給你，你就拿到起。說那些話干啥子！這事給你的生活費！”苟斌雙手拿上錢，給王軍鞠了一躬，然後開門走人。
王軍看著拿錢走人的苟斌，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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