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農門閑妻

第八十九章 至炎的愛(萬更)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言輕 本章︰第八十九章 至炎的愛(萬更)

    院中人不是許至炎還能是誰。

    どど裹了一身棕色皮毛褂子,將整個人都裹住了,小圓臉白嫩嫩露著,很是可愛。

    阿正听到熟悉的聲音馬上從屋里出來,許至炎一見他就高興地撲上來,整個人都攀到了阿正身上。

    “阿正,我來找你了!你有沒有想我?”どど腆著笑臉摟著他的脖子。

    力道一沖,阿正忙穩了身子將他的小屁股抱緊,怕人掉下去摔到。

    “當然想至炎了。”兩個孩子對面互笑著。

    連程在小屋門口看著二人,對兩個男孩子抱在一起的行為表示很不屑,特別是他還打斷了自己的話。

    石心已經將衣服洗好晾在院子里,他不能再在她身邊呆著了。男人心里跟貓抓似的。

    どど兩腿夾著阿正的腰,胳膊攀著他的肩膀︰“我和爺爺一起來的,能在你家住幾天嗎?人家好想跟你在一起啊!”

    “好,怎麼不行。本就說好了新房子蓋好讓你來玩的。”

    許攸見自家孫子熊一樣扒著阿正,朝他喝道︰“どど,還不下來,怎麼一直讓人家抱著你!”

    小孩兒扒著阿正的膀子,腿一開人就跳下來了。

    阿正朝許攸笑︰“沒事的,我能抱住至炎。”

    “這孩子不能慣著,越慣越孬!”許攸將許至炎拉到自己手中。

    “有我在,至炎不會的。”阿正看著どど,大哥哥一樣注視著他︰“是不是至炎?”

    “恩恩,是的。”どど又抽回手去抱阿正︰“どど才不是壞孩子。”

    阿正一笑,眼楮彎成了月牙︰“好了別抱了,進屋里去吧。”

    “爺爺,您的馬車放在哪兒了?”阿正又看許攸。

    “擱廠房那兒了,你們村長給指的路。”

    冬日里病人多,許攸忙了半月了,抽個空自己也歇歇。正好どど吵著要來阿正這兒,他就跟著一塊兒來看看。

    “恩,那就好,來客廳吧。”阿正牽著許至炎在前,許攸在身後跟著,趕車的伙計留給楓楊了。

    這孩子倒是比第一次見更懂事了,丫頭管教孩子還是有一套的。許攸自在地走著看著,這院子看著也舒服,丫頭會享受。

    “師父,至炎。”秦站在門邊,淺笑如玉。

    “你窩在這小村子里倒是閑的自在!”老爺子看她面色紅潤,身體倍兒棒。

    “師傅不也是離了京城住到臨安鎮了嗎?”她掀了棉簾,幾人進了客廳。

    許攸見了沙發極有興趣,坐著還顛了兩次,比一個人坐椅子要舒服。

    “丫頭竟會想些怪點子。”老爺子摸完了沙發墊才跟秦說話。

    “讓自己過得舒服些不是更好?”秦將豆沙甜糕給許至炎,炸好的菜丸子給許攸。

    “比咱們家做的好吃。”どど糊了滿嘴綠沫沫,臉往阿正跟前一伸。阿正心知他是讓自己給他擦,可是這樣他不就沒有自己動手的機會了?

    “做什麼?”他問。

    どど微皺了臉,以前都是阿正給他擦嘴的!

    “阿正……”小孩兒軟了聲音,可憐兮兮注視著他的眼楮。

    “我給你擦嘴不也是用手擦的嗎?”阿正緩緩道︰“你的手跟我的手一樣不?”

    “一樣。”どど悶悶道。

    “你只有一只手拿著東西,另一只手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自己將嘴角擦好,讓小手多動動,以後更靈活。”阿正將他空著的小手拿著,抹抹他嘴角的渣渣,抹好了還拿帕子擦擦。

    “以後就這樣,自己也能做好的事,勞他人做什麼?”阿正將他的手放好︰“嫂子跟我說啊,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不如自己來的好。”

    “可是どど想跟阿正親近!”小孩兒一揚臉又摟上阿正的脖子,綠豆糕碎成了渣掉到二人身上。

    “我一直都跟你親近呢。”阿正拍著他的小身子,即使穿著厚實的衣服也軟綿綿的。

    “你不給人家擦嘴了!”どど離了阿正,大眼瞪著他。

    阿正拍掉自己身上的綠豆渣,也指指他身上的︰“吃食弄到衣服上了,拍干淨。我方才已經拿著你的手幫你擦好了,你沒注意到嗎?”

    許至炎微撅著小嘴,垂眼看看自己棕色皮毛衣服上的碎渣,他站起身原地蹦了幾下,渣渣掉光了。

    “好了。”他看看阿正。

    一旁的許攸和秦任他倆說話,都沒有上前摻和的意思。

    秦將核桃仁堆到許攸手邊,還遞上了一杯茶。咱們邊看邊吃。

    老爺子瞪她一眼,悠閑閑嚼起了核桃。

    “吃好了嗎?”阿正拉他坐下。

    “沒有呢,人家就吃了兩口。”至炎眼巴巴看著剩下一大盤的甜糕。

    “那就繼續吃。”阿正又給他拿了一個︰“不能再往身上掉了,好好吃,吃完。”

    “哦。”至炎兩手小心翼翼捧著甜糕,不再使勁往嘴里填,而是慢吞吞舔著。

    阿正還是阿正,可又與以前不一樣,阿正不願再親手照顧他了呢。どど傷心的想。

    阿正輕靠在沙發上,一旁的小孩兒安靜的像只落單的棕皮小老鼠。

    “至炎,你在家是不是沒好好吃飯?我看你都瘦了。”阿正捏捏他的胳膊。

    “沒有阿正在身邊,人家怎麼能吃得下飯!”どど癟嘴,手上的甜糕還剩半個。

    秦強忍住笑,這孩子以後追小女孩兒肯定有說不完的情話。

    “小小年紀要吃飯才能長高。”阿正一攬他的肩膀,どど瞬時笑開了。

    “膳食合理才能長得高。以前咱倆一般高,現在我比你高,就是因為我每天都吃得好,而你不愛吃飯。”

    “恩恩,我在你身邊一定好好吃,多吃點。”どど一口將剩下的甜糕吃完,拍拍手上的碎渣來抱阿正。

    “我跟你說哦,我們家鄰居的小孩兒整天跟我搶玩偶。他娘還老帶他來我家,不陪他玩還顯的我小氣。人家真是很煩惱,很想很想你呢!”どど腦袋一歪倒在阿正肩膀。

    “他沒你乖。”阿正拍拍他︰“下次他再來,你就坐著練字,你娘肯定不會讓他去打擾你的。”

    “真的嗎?”どど一驚,從他肩頭起來,拉著他的胳膊晃。

    “當然了!不信你問爺爺和我嫂子。”阿正看秦,朝她飛了個眨眼。

    “阿正說得對。你娘看你認真練字,為了讓你安心學習就不會讓愛玩鬧的孩子打擾你了。”秦道。

    “那人家想一直和阿正呆在一起呢,在這里就沒有人打擾我啦!”至炎從來了到現在就一直想趴到阿正身上,現在還是咯咯笑挽著阿正的胳膊。

    “你在這里住幾日就好。一直在我這兒,你娘會想你的。”阿正摸著他的小腦袋瓜道。

    “爺爺,你說我能住幾日?”どど扒著阿正看許攸。

    “好幾日。”

    “你看,我爺爺說能住好幾日哦,至炎要跟阿正在一起。”他倆坐著的沙發是比較小的一個,どど干脆將小短腿翹到扶手上,整個人都躺到阿正身上。

    正午的陽光透了窗紙落到幾人身上,暖洋洋惹人睡。一會兒不說話,許至炎真的倒在阿正身上睡著了。

    “嫂子,至炎睡著了。”阿正小聲道。

    秦點頭︰“石心拿個毯子過來。”

    “師父,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不用,我就送他來。在你這兒呆幾天不妨礙你吧?”許攸也輕著聲音,白胡子老頭瞪著眼說話,模樣與小孩兒沒兩差。

    “沒事,住就住,我這兒地兒多。”

    石心拿了厚毯子蓋在許至炎身上,阿正將一個大玩偶塞到他腦袋底下,自己小心地挪出來。

    小孩兒微張著嘴,臉蛋紅撲撲的,這兒正好被陽光照著,倒是不冷。

    阿正出去拿了一本書,回來繼續坐在至炎身邊看書。

    有阿正看著小孩兒,不用多擔心,秦和許攸輕著步子出去了。

    “丫頭,我看你在這兒也沒別的事,什麼時候能做出來那個藥啊?”外面的陽光明晃,許攸微眯著眼。

    “過些日子就做,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做出來。”秦道︰“但是我已經找好材料了,師父不需這麼心急。”

    許攸花白的胡子在風中微晃︰“為師一生的心願便是能救天下人于水火中,奈何只有一身醫術,只能醫人病癥,解人心疾。但世上還是有人不快活,過的饑寒疾苦……有流離失所之患,有大旱暴雨之災,有征戰殍尸之懼,還有暴政苛收之恨。”

    老爺子話聲在冬日晃眼的陽光中像風過楓林,陣陣黃葉紅楓落在人心,華美又凋零淒麗。

    “師父……”秦聲音輕如蜻蜓點水。

    “丫頭,若有朝一日能直達天庭,必要為黎民百姓謀福祉。治人病患只醫有數之人,一條良計卻是萬人受益有盼頭。為師希望你們不僅有醫德,還有仁德。”

    院中安靜,一老一少身著素色衣衫站著。浮光如錦傾瀉而下,天白冽無色,老人在青牆黃土中站立,如拔地而起的參天青木一樣筆直,只是暮年往昔,只余一人堅守執著,蒼山無林,危木如柱。

    北風吹著秦的發絲,日光卻輕柔,她安靜回聲,“徒弟曉得。”

    很久之後她才知道老人為何與她說這番話。

    世事無常又有常,知天命者早已將人情看透,步步為營,處處謹慎,只為未來一日能一夫當關擎旗得勝,至此天下大同,永得安寧。

    許攸招了伙計將馬車趕過來。

    “那我就走了,別忘記做藥啊!”老爺子最後囑咐秦︰“至炎若是有不听話的地兒,你看著辦就是,不用事事由著他。”

    “知道了。”秦將他扶上車笑答︰“有阿正陪著他,哪用得上我啊!”

    “這倆孩子才是天生一對呢!”許攸也笑眯眯看她︰“你和周恆算個啥?”

    “我們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臭丫頭不知羞!”許攸拉下車簾︰“我走了,別送了。”

    馬車在村間小路上漸漸失了蹤影,秦拉緊身上的披肩,發絲在陽光的照耀下如金絲盡散。

    屋里,至炎還在呼呼睡著,阿正安靜看書。

    “阿正,晚上讓至炎跟你一起睡吧?”秦悄悄在他耳邊道。

    小孩兒點頭,想給他安排別的房間估計他還不願意呢!

    孩子有個玩伴也好,發小情是除父母親情外一生的開始啊!

    至炎很快醒了過來,倆人在院里抱著兔子看小鹿。

    “阿正,它還能站起來嗎?”

    “嫂子說能的,得三個月。”阿正摸摸小鹿的頭︰“傷筋動骨一百天呢!”

    “哦。”小孩兒也不知听懂了沒,直點著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阿正,我們上山練武去!練武!”至炎拉著阿正的胳膊。

    “你想上山?那讓楓楊跟我們一起去吧。”阿正跟秦說了一聲,便帶了楓楊和至炎出去了。

    出去前,阿正還讓許至炎換了他那一身皮毛,穿了自己的棉襖棉褲。

    “嘿嘿,我穿阿正的衣服了!”稍微有些大,脖子鑽風,阿正把自己的圍脖也給了他。

    剛開始小孩兒還興高采烈地跟著走,阿正故意將自己的速度放慢了不少,他跟著還可以。但一上山坡,小孩兒就開始喘息了,小臉紅撲撲。

    他抬頭看看深深的山林,眉毛皺起來了︰“阿正每天要來這里嗎?好辛苦啊!”

    “習武苦中作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阿正在他身前十步遠走著,沒有牽著他。

    “阿正,走不動了。”至炎蹲下身子,抬頭望著他。

    小孩兒一谷堆在地上,看著有些可憐。

    “慢慢走啊!”阿正站在原地沒動︰“你不是說想上山看看嗎?一會兒咱們到山上了,能從上面看太陽,很漂亮。你要看嗎?”

    “他。”至炎一指楓楊,“讓他背著我,咱們一起上去。”

    “他昨天打獵傷了胳膊和背,不能背你。”阿正睜眼說瞎話,一本正經︰“要不,我背著你?”

    楓楊默不作聲,他壯得很,怎麼會一次打獵就傷到自己……

    どど望望站在高處有些高大的阿正,腿長身板厚,可是他知道那只是視覺上的高大。他才不想累著阿正呢!

    “那我自己走好了。”他慢騰騰起身邁著步子到阿正跟前︰“我走得慢,你得等等人家。”

    “好。”

    三人慢悠悠上山,許至炎走一會兒歇一會兒,到山頂的時候果然是太陽落山之際。

    厚重的金光撒到人身上,人面金輝鍍,像即時就要飛升化仙一樣。

    “我們變成金色的了!”至炎張大眼楮看看阿正看看自己。

    浩瀚的陽光將盡窒息,如濤似浪撲面席卷,大地廣闊浴在金輝中,滿是沉甸甸的光芒。

    鄉村古樸如畫,萬物浸透了冬日最後的和暖,沉寂緘默。天邊泛濫而起的潮涌似霧翻滾,染盡了繁華蒼涼,最後攜裹成暮色的神秘莫測。

    “只有爬上山頂才能看見全部的風光。”阿正道︰“至炎,走上來才知道這里有什麼,不來,永遠只能听人說。”

    夕陽霎時便消,不甘心的被墮入西天,湮滅在蒼山盡頭田地邊緣,只殘余了橘黃漸深、粉紫彌漫的一片,消了聲勢浩大的金光全然變成了妖媚惑人。

    許至炎滿眼變幻不定的顏色,水靈明眸中如調色盤一樣轉化。

    失了陽光便少了暖意,山風呼嘯,人一顫,抖得都是寒氣。

    “阿正。”至炎拉拉阿正的袖角︰“咱們只看了太陽。是我太慢耽誤時間了,下次來我一定走快些。咱們回家吧。”

    “好。下山小心些,我牽著你。”阿正染了粉霞的臉龐柔和,他拉了至炎往山下走。

    山頭籠著余暉消弭的霞光,銀毫踩著利爪步出,幽瞳瀲灩的神采定在漸漸下山的三人身上。

    北風在山尖增勢,一旁干草翻浪,枯枝打地,銀毫巋然不動。

    阿正身邊的小孩兒是誰?它從未見過。難道是秦生的孩子?

    不不不,它四五個月才長這麼大,那孩子只比阿正低一點兒,怎會是秦生的!

    暗藍的東方有一彎皎白的月牙,明媚又寂靜,瞧著寒涼。

    月下,銀毫靜默立在原處,通身白毛瑩瑩泛光,狼眸睥睨勢,長吻尖利。

    山林靜謐中月光悄灑,心潮涌起的濤浪拍打,想念是不能說出的舊傷,撕扯的纏纏記憶如畫,張張溫情起舞。

    不能去!

    銀毫轉身躍離,腳下的堅石赫然被抓碎了四個孔,全是幼狼揪扯的內心桎梏。被旁人佔有了自己的位置,如人,如物,悶滯不能自已。

    阿正終是銀毫的,像遠山離不了的綠意,清溪打不碎的卵石,蝶舞圍繞鮮花。

    是夜,許至炎窩在阿正身旁,懶懶的像只小貓扒著阿正的脖子。

    “終于可以和阿正一起睡覺了。”どど嬌氣道︰“阿正的床真軟真熱乎!”

    “至炎,你這樣扒著我可是很舒服?”暗室里,阿正微蹙了眉頭,小孩兒整個人都要趴到他身上了。

    “舒服舒服,很舒服!”至炎又摟緊了身前的人兒,高興地說著話。

    “好吧,你舒服就好。睡覺吧。”阿正輕聲道︰“晚安。”

    是個新詞,是只有阿正和他說的詞!許至炎心中一喜︰“晚安阿正。”

    當夜山頭長嘯不止的對月狼嚎,音長環繞,聲聲不息。周家村幼童夜半哭醒,初為人母的新婦哄了半夜難眠。

    夢中听到嚎叫的許至炎,往阿正懷里鑽的更狠……

    秦睡得晚,悠長的狼嗥在耳邊回蕩,黑夜顯得有些陰森怖人。

    銀毫不是在山上嗎?發生什麼事了?難道他們在角逐狼王?這聲勢也太浩大了吧……她昏沉沉想著,漸漸也入了眠。

    阿正被一陣不適弄醒,睜眼一看,許至炎正趴在他白嫩嫩的胸膛上含著他的小點點……

    “呼!”阿正皺巴了臉一聲嘆氣,至炎是把自己當成他娘親了嗎?

    他動不了身子,因為至炎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且睡得香甜,小舌頭不時還舔舔。

    “噢!”阿正懊惱一聲,看看窗外的天色,該是起床的時候,他輕輕晃著身上的肉球。

    “至炎,該起床了哦!起床啦!”阿正輕拍著他的肉背。

    “唔”小孩兒迷糊糊睜了眼,“阿正?你怎麼在我家?還上了我的床?”

    終于醒了,阿正心中松了氣,將他從自己身上抱下去放到被窩一側。

    “這不是你家。你忘了?你昨天來我家了,現在睡得是我的床。”阿正小聲道。

    至炎揉揉迷瞪的眼,“哦,反正人家還是跟你在一起睡的。”

    說著話,小孩兒又吭哧吭哧要往阿正身上爬。

    “別爬了,該起床了。”阿正將胳膊伸出抵住他的動作。

    至炎也看看窗戶,才有白光,還沒透亮。

    “不起不起,人家都是窗戶明晃晃才起床的。阿正不能虐待小孩!”至炎在被窩里滾來滾去,熱氣都被他滾跑了。

    “好,不起。”阿正忙扒著他︰“你晚點再起,我就先起床了。”

    “恩。”至炎攥緊了被子邊,只露了小腦袋在外面。

    阿正麻利地穿好了衣服,拍拍至炎的小臉道︰“一會兒我來喊你起床你就得起來了。不能躲懶啊,大家都是一起吃飯的,不能你一個人搞特殊。”

    “恩恩,我再睡會兒。”

    阿正將被子邊兒都又整了一遍,確認不會有冷風鑽進去才出去了。

    至炎嘴角彎彎看著他的身影離開,又美美地睡了。

    “昨夜里山上的狼叫真響啊!”重陽打著哈欠︰“我到了半夜才睡著。”

    “我倒是早早地就睡了,但又被狼嗥吵醒了……”楓楊一臉郁色。

    阿正一出門就听二人說話,寒涼的空氣里,口中氣息霧一樣散出去。

    “昨晚有狼叫的嗎?我都沒有听見。”

    “正哥兒睡的香,沒被吵到才是好。小孩兒就應該多睡眠。”楓楊笑道︰“小的去給你打熱水好洗漱。”

    “恩,我就在洗衣房那兒洗吧,至炎還在睡,不能吵到他。”阿正去到小屋子里等著楓楊。

    ——

    許至炎來周家村的第三天,天降大雪,飛雪飄了一天一夜。出門便是滿眼的素白,山村寂靜,河流仿佛也停止了流動。世顏一日內變了赤子樣的憨甜,銀裝素裹山舞銀蛇,枯枝開了梨花,青絲變了白發。

    大雪前一日下午天就開始陰沉,不到酉時天就暗了。秦特意到廠房那兒,告訴姚寨村女工,明日若是下大雪可以不來。

    廠房有每日簽到的表格,芝娘把守的嚴實,全勤的有獎金,缺勤的就按天數發工錢。

    秦裹了棉斗篷站在門廊前看路上的情形,大雪柳絮一樣,飄到哪里都是白。幸而昨日男人們趕工,將廠房剩下的幾間屋子蓋全乎了,不然這樣的雪得過好幾日才能再開工。

    姚寨的女工還是有不少都趕來了,下雪沒有化雪冷,這雪又不濕衣服,裹嚴實點兒就好。姚常貴看她們都要過來,干脆找了驢車將她們一齊載過來,一車子女人還熱鬧說著話。

    姚常貴帶著厚帽子,從秦家門口過,正好瞅見她站在外面。

    “嗨,娘,怎麼不回屋里,站在外面多冷了!”姚常貴朝人喊著。

    女人們見了秦,也都笑著打招呼。

    “雪這麼大,辛苦姚村長了!”秦朝他們招手︰“這不是在這迎迎你們嗎?大伙先去做工,一會兒我讓人給你們送東西吃!”

    女人們嘰嘰喳喳又鬧開了,“那我們等著東家咯!”

    驢車在大雪中緩緩駛走,秦又站了一會兒,路過的人都說上幾句話。

    “回屋里吧,好想火爐啊!”秦捂著兜帽朝石心說著話,自個兒跳著進了家門。

    “主子小心些,地上滑!”石心跟著跑了進去。

    連程從屋里出來,正好見到小丫頭兔子一樣在雪里穿過。心里嘀咕著,知道地上滑還跑那麼快……

    “阿正阿正!我們玩雪去!”至炎拉著阿正從連程身後鑽出來,小孩兒在落雪的空地上跳來跳去,鼻頭都紅了。

    阿正戴了帽子,也找小雨給至炎臨時縫了個可以戴在頭上的套套。倆孩子都沒有綁發髻,黑發垂在背後軟塌塌的。

    “阿正?不能去嗎?”至炎這兩日被阿正管教住了,阿正不說東他就只能往西,已是習慣問問他的意見了。

    連程看二人的相處模式挺好的,他喜歡。

    阿正看看牆角旋的一根手指厚的雪,想想道︰“那我們就去門口玩兒吧!”

    “啊!好!”至炎高興地繞著他轉了一圈,一拉他的手往外跑︰“走!”

    “連大哥,別讓他們往河邊跑!”石心從客廳鑽出腦袋傳達秦的話。

    “知道了。”連程應聲跟著兩個孩子出去了。

    雪地里兩孩子甚是顯眼,燕子一樣到處亂竄。

    “阿正!”至炎抓了一把雪揉乎了一會兒,一把砸向對面的人。

    “哎呀!”一個雪球全摔到阿正脖子里了,他撥拉著領子將雪掏出來︰“這樣玩兒有什麼意思,還沾的都是雪,進屋里又化了衣服會濕的!”

    阿正掐著腰朝他道。

    “哼,你是沒有打到我嫌自己笨才這樣說的!”至炎一伸粉舌頭,小孩兒說著話又開始攢雪球。

    “咱們來堆個雪人站在門口,能立好幾天呢!”阿正到他跟前,拿過他手里的雪球往地上滾。

    至炎呆呆看著他將雪球越滾越大,慢騰騰道︰“那好吧。”

    連程站在一旁看二人如何堆雪人,大雪紛揚落了他一身白絮如霜。

    阿正和至炎剛把雪人的身子堆了個雛形,身後的小路上急匆匆傳來鞭子的聲音。

    “快點兒快點兒,不然孩子不行了!”

    一人趕著驢車不住摔打驢子,後面坐著幾人抱著一堆裹著的棉被。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阿正大了嗓門問。

    “孩子落水。要到鎮上找大夫!”一人擰著眉。

    “到鎮上得半個時辰呢!”阿正一個眼神,連程將驢車攔下,“你們是姚寨的人?我嫂子會醫,一樣看這孩子!”

    阿正將那人手中的被子一奪,里面孩子臉色青白,他寒著面道︰“都這般樣子了,只知道往鎮上送?”

    “誒,我們還要去你們的廠房告訴孩兒他娘呢!”趕車的人要來搶人。

    “二師父,你帶她們過去,我帶這孩子去找嫂子!”阿正喊著話就往家里跑︰“至炎跟著我!”

    楓楊在他身後將趕車的幾人帶進了院子。

    阿正有功夫,抱個孩子不成問題,他往前跑得飛快,至炎跟不上,腳下一滑撲騰一下摔在雪地里。

    “自己爬起來!”

    阿正頭也沒回地喊了一聲。他知道是說自己的,誰還能在這麼急的情況下讓阿正想著呢,只有他許至炎了。

    下人將消息傳給秦,阿正已將懷里的人放到了客房。至炎爬起來身上的雪都沒空打就進了那屋子。

    小男孩兒緊閉著眼,小臉青白透著紫。秦將他口鼻里的泥沙弄出來,又把他的上衣一脫,肚子都是鼓得。秦按壓著孩子的肚子,小孩眉一皺,吐出一股髒水。

    阿正︰“嫂子,怎麼樣啊?”

    “沒事。”

    秦再次摸到他肚子上,遂將人倒扣在自己膝蓋上拍著他背部。小孩呱啦一下又倒出一灘水,臉色明顯恢復過來。

    看孩子好些了,一旁姚家村人都松了一口氣。

    “嗚——”小孩兒微睜了眼,啞著嗓子開始咳嗽。

    “來,你先躺好。”秦將孩子放在床上,拿被子蓋上他的腿,自己又趴到他胸膛上,耳朵貼著肋骨。

    “你們安靜一下,我要听听肺音。”女子清亮的聲音響在屋里,人都閉了嘴,下雪本就靜,現下更是落針可聞。

    被連程拎著領子飛過來的王芬和她丈夫听見秦的話,站在門口沒敢往里進,連程也停了腳步站在二人身後。

    秦從孩子身上仰頭,又沉靜摸上他的脈。

    肺葉有少量進水,沒有現代的設施,只能拿藥溫養,這孩子一個冬天恐是出不了門了。但所幸性命無憂。

    秦將他的衣服都穿好,蓋上被子,微笑對他道︰“你不會有事的,一會兒我給你拿些藥,回家里堅持喝著。天冷不能出門,在家養一個冬天就會好的。”

    “謝謝,姐姐”小孩兒嘴唇還有些顫抖,不知是冷的還是被嚇的。

    他們之前見過,剛收姚寨女工那天,秦到過姚寨,與一個小男孩說了會兒話,他就是那孩子。

    今兒下雪,他也和村里的娃在外面玩兒,本就靠近河邊,玩兒的正歡,腳下一滑人就落進河里了。孩子們喊了大人將人撈出來一看閉著眼臉青白,啥也不說趕緊將人往鎮上送。來的路上顛簸,他已經咳出了幾口水,不然非得在路上就憋死過去。

    王芬和那男人進來,女人心驚趴到床邊︰“牛娃!”

    “娘,我還好。”小孩兒還抖著嘴笑笑。

    “好好好,你歇著!”女人撫掉他發間的細土雪泥︰“娘陪著你!”

    牛娃看看秦,朝她一笑,閉眼休息。

    “東家,真是多謝你了。”王芬看向秦。

    先前就听說東家正在給芝娘的婆婆治眼疾,現在自己娃這樣一落水才知道東家真的會醫術,還精的很!

    秦淺笑,若不是阿正將人帶過來,她還不知道呢!

    不過還好是姚寨的人,若是不相識的,阿正這樣將人帶回家,她便不知說他純善還是蠢善了。

    “沒什麼,應該的。”

    幼兒落水在古代多殞命。就算將人救上來了,一旁的人不知道如何實施急救措施,趕遠路送到醫館人也會因口鼻堵塞窒息而死,或是肺部積水而死。

    姚寨村的人目睹了秦所有措施動作,她又道若是有人落水,不管何時何地都要先進行急救,這樣才能給大夫留有充足的後備時間。

    幾人都老實地听著,他們也是心急,趕著將人送走,誰知道要做這些事才最好。

    “周家村和姚寨都臨著河,夏季孩子落水的事肯定更多。大伙都將這些措施記在心里,以防萬一,這樣才能做到死亡率的下降。”秦平靜道。

    “誒,俺們都知道了。”

    王芬不放心牛娃,秦就讓她在屋子里看著孩子了。做工的人那麼多,差一個少不到哪兒去,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牛娃需要的藥材家里缺幾味,他爹就趕著車去鎮上拿藥了。姚常貴還沒回去呢,一听自己村的孩子落水被秦救了,也跑來再三感謝。

    周圍村子的人都實誠的緊,秦一直擺手說沒事。這間客房坐了好幾人,紫葉煮了姜茶來,牛娃也喝了幾口,這麼冷的天落水,沒別的事兒也得風寒發燒,姜茶還能預防一下。

    至炎一直看著牛娃,自己無意識地就往床邊兒擠。折騰一陣過去,那孩子已經睡著了,王芬看至炎一直往這邊擠,還忍著性子給他讓了空位。

    方才阿正抱他進來的時候,至炎瞥見了牛娃的臉色,絕對的青紫沒有生氣,跟個半生不熟的葡萄似的。可是經過秦這麼幾下,他的小臉竟然馬上就變好了,現在屋里有炭盆,牛娃臉蛋雖黑,卻還能看見熱氣燻出的紅暈。

    “姨姨好棒啊!”至炎眼楮不眨地看著牛娃的臉驚嘆。

    阿正薅著他的衣領將人往自己跟前拉,他聲音太大了,會吵醒牛娃的。

    “阿正,我以後也要跟爺爺學醫術!”至炎看著他軟軟道︰“多神奇呀!馬上就好了,姨姨跟神仙一樣。”

    他平日在醫館玩兒,多是在後院一個人鬧騰,若是在館子里,也只是看見滿臉病懨懨的人來看病拿藥,沒有秦這麼立竿見影。今兒這麼近身體會到醫術的強大,瞬間覺得爺爺和秦跟神似的。

    阿正豎著手指在嘴邊,示意他小聲一點,遂拉著他出了客房。

    “至炎學醫也好,爺爺本就醫術好,你傳承下去也理所當然。”阿正道︰“但做事要有始有終,腳踏實地。長年累月的學習才能出成果,你若真心想學醫,就得認真!”

    “恩恩”至炎小雞啄米樣點頭︰“阿正會武功,至炎會醫術,咱們一個打人,一個救人!”

    “呀!”至炎發現新大陸一樣精亮了大眼︰“咱們倆在一起真是齊全!能打壞人又能救好人!”他咧著嘴抱上阿正的胳膊。

    “說的還真是呢!”阿正笑笑抹掉他睫毛的雪花。

    “咱們的雪人還沒堆好呢……”至炎仰臉瞧著他,雙眼皮眨巴。

    “好,那咱們繼續。”

    阿正一笑最漂亮,至炎喜歡,他甩甩阿正的胳膊︰“走!”

    方才跟女工們說了要給她們送吃食過去暖身子的。從豐域縣回來的時候買了不少肉菜,紫葉和秋桐一塊炖了大鍋的骨頭碎肉湯,嫩綠的芫荽往里一撒,濃香撲鼻。還做了不少夾肉餡的火燒,一人吃上半個,不解餓,只暖身子即可。

    楓楊和重陽拿大桶裝了吃食一路拉到廠房,女工們一陣高興,卻還是有秩序的排隊盛湯拿火燒,在這里她們已經習慣了紀律和秩序。

    在門口堆雪人的倆孩子也被給了一碗肉湯,倆人吧嗒完才動工。

    連程依舊守在二人跟前,看他們紅著爪子把雪人的頭團好。

    紫葉從廠房回來,還給他們拿了下腳料的紅布條,倆人將布條圍到雪人的脖子上了。

    秦知道他們在堆雪人,讓石心削了根蔫吧的胡蘿卜給他們,當雪人的鼻子,石心還帶來了兩小塊兒木炭,往雪球上一按,就是眼楮。

    “真是個丑小孩兒!”至炎看著雪人哈哈笑。

    因為他倆堆的身子歪歪扭扭,頭也不算圓,大眼一瞧跟個瘦吧干癟長相變異的稻草人似的……

    牛娃爹從鎮上回來都成雪人了,幾人抱上孩子回了姚寨,王芬也回去了,這樣的情況,她是沒心思再做工的。

    中午的雪稍小了些,廠房女工下班,來回的人將路面踩出了一條雪道。吃了午飯,連程拽著至炎和阿正在踩實的道上滑雪。男人跑得快,倆孩子在後面拽著跟飛起來一樣,至炎興奮的一直沒有停止喊叫。

    結果是招來了大批圍觀的大人小孩,大人都揣著手站在風雪下的牆邊看他們,而小孩兒就眼饞地瞅著,他們也想滑雪……

    石心跟秦一說外面的場面,開明的主子干脆叫楓楊和重陽也出去,一人腰上綁了繩子,兩手里還各拿著一條,讓想玩兒的孩子拽在後面。一時間蜂擁而上的小孩兒,嘻嘻哈哈搶著繩子拽。

    大人小孩兒在雪地里來回滑行,好不熱鬧。

    “楓楊,咱們來看看誰跑得快!”重陽紅著臉朝楓楊一笑,身後的孩子已經就位。

    “行啊!”楓楊一招手,“孩兒們,趕緊上!”

    倆人站定在村人畫好的一條線上,後面的小孩兒紛紛拽緊了手中的繩子,姿勢擺好隨時準備出發。

    “開始!”一聲令下,二人箭矢一樣射出,身後的孩子像滑翔在海面上,雪花急速旋轉,眼前白茫若夢。

    “誒!連程你快躲開!”

    重陽正跑地有勁,對面連程不知何時竄了出來,身後還拉了專屬的至炎和阿正。

    連程不理他,功夫那麼好,不能自己躲開?

    “誒——”眼瞅著連程離他越來越近,他還好,他身後可還有四個小孩兒呢,這麼大的急轉彎,快要一百八十度了,他怎能保證孩子們完好無損!

    “哈哈,要撞上啦!”至炎在後面瞪著大眼還蠻開心。

    最後在連程急速的沖撞中,重陽腳一轉,身後散開花兒一樣的小孩鑽進一手掌厚的雪堆里。重陽正猙獰了面要去找連程算賬,那人卻嘴角忽起了斜度,胳膊一甩,後面的至炎和阿正不受控制的朝一邊歪去,眼前雪白的一切抽離樣翻轉。

     ,二人順著他的力道也砸在雪里,沾了滿身的白毛。

    連程和楓楊松手用的都是巧勁兒,幾個小孩兒對視一笑,偏偏沒有驚恐,只有滿心滿懷肆意的想笑。

    想笑咱就笑,你壓我的腿、我抱你胳膊的孩子們不顧一邊觀戰人的擔憂,青鳥飛天般嘻哈歡鬧,笑個臉紅肚子疼!

    連程無語站在一邊,本想著讓這兩個用了他這麼長時間的小子摔個跟頭……誰想他們摔了居然也這麼開心。

    小孩兒的世界他不懂。(www.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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