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喝藥了。”周雨將藥湯端給秦 。
姜赫的液汁還冒著熱氣，一碗藥進屋便燻得滿屋苦澀，鼻尖盡是縈繞不散的味道。
秦 一臉不願，眉間掐出了小山，“先放著吧，我一會兒就喝。”
“嫂子，還是快點喝的好，許大夫說趁熱喝，藥效好！”周雨坐在桌前，將藥往她手邊推推，認真道。
“小雨啊，你玉蘭嫂子昨個想出個新花樣，你要不要去看看？”秦 朝她眨眨眼。
“今天已經晚了，明天玉蘭嫂子來店里我再問她吧。”小雨看看窗外漆黑的天搖搖頭。
秦 嘆氣，到哪兒都不能逃了喝藥這一關，她認命的端起藥碗，一憋氣咕咚咕咚將藥汁喝完。
小雨遞上一勺白糖，秦 張口含在口中慢慢化著。
“那我回去休息了嫂子。”
完成任務的周雨將藥碗扔給石心，自己回屋睡覺了。
“師父你可別讓我抓到你的把柄！”秦 揪著帕子咬牙切齒，“這藥味可是到第二天都不散的，吃白糖有毛線用？！”
屋子里正安靜，忽從屋頂傳來石子掉落的聲音，順著瓦片咯拉拉往下滾。
靜默了片刻，秦 望向鋪排整齊的屋頂。
“屋頂上什麼人，明人不做暗事，出來吧！”
今日無風，怎會有石子從天而降，明顯上面有人。
窗外一人影飛下，輕如落葉，點地無聲。
屋內燈火暖黃靜謐，少女坐于桌前，眉眼安然扭頭看著自己，面無波瀾。
張文隼立在窗外，不自然將目光挪開。
他就是閑著無事到她們家屋頂上坐著歇息一會兒，听到里面人在背後說師父嫌藥苦，不小心踫落一個石子而已。現在這樣被人發現，感覺自己像宵小一般……
見來人是張文隼，秦 也不算太意外，她所認識的人中，有誰能無聲無息坐到屋頂上的，除了學過武會功夫的張文隼。
“張公子深夜如此來訪，不知所為何事？”秦 身處光亮處，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無事出來轉轉，恰好到了這里，便歇息了一下……”張文隼想著說著，語聲笨拙。
石心將廚房中一切事宜整好回秦 身邊，院中昏暗沒有注意，冷不丁有男人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什麼人？”石心湊近張文隼看，見是昨日幫主子制人的男子，又看屋內秦 其實是正在和這人說話的，只皺眉朝他點頭。
姑娘將進屋，想想還是轉身對張文隼道，“秋深露重，公子若是有什麼急事，不妨到廳內敘事？”
石心將“急事”二字咬得很重，意思便是您沒什麼事兒就趕緊走吧，大半夜的，我們要睡了！
張文隼也未想到這丫頭直接趕人了，他是想到夜間不便進屋才站在窗外沒進去的，現下听她說這句話，才感到站在窗外也是不好的。秦 已是人婦，夜會外男，讓人知道對其名聲不好。
“那我明日再來。”男子朝屋內人道一句，提氣點腳，飛身離去。
秦 ，“……”
石心進屋，低頭對秦 道，“主子，奴婢方才擅自將人說走，請主子責罰！”
秦 看她靜立垂首，未有理由解釋，停了一會道，“你這麼做自有你的道理，我責罰你什麼？”
燭火幽晃，燈下人言輕。
“主子已為人婦，夜里見人需有禮度，姑爺不在，需有旁人陪著方可。落人口實，不好。”
秦 起身挑了燈線，輕輕道，“你先這般說，作為主子的我不是才會感激你一心為主嗎？你在別的府上待過，禮節什麼的涉及的比我多。日後我有不到位之處，可直接說與我听，不必將莫須有的罪往自己身上攬。”
“主子心如明鏡，為人善和，是奴婢的福氣！”石心垂首扶禮。
“好了，在我身邊不用這麼多禮。”秦 道，“你們這小女孩兒還是活潑些好，不必將自己僵固，我也不喜歡呆板之人。下去歇息吧。”
“奴婢告退。”
吹了燈，秦 蜷了滿身倦意，窩進被子里。
離開的張文隼此時滿心懊惱，他又沒什麼事兒，明日去什麼去啊！
男子拍頭，怎麼覺得自己不是率領大軍征戰南北的大將了，而是個沒頭腦亂撞的傻小子……
言多必失啊言多必失，張文隼望天。夜幕深重，男子黑眸深邃略帶無奈，算了，左右他在此處也無別事，明日去看看也就罷了。
反正，那小娘子也不算討人厭。
*
自從銀毫回山沒再回來，阿正便每日早早起來鍛煉身體。秦 教他的扎馬步，蹦台階，晨跑，做操，小孩一個不落的做完一整套才去做旁的事。
這次，張文隼從後門走進來，見院子里只小孩一人在氣喘吁吁地一上一下蹦台階。
不知道阿正叫什麼名字，張文隼走到他身邊，“小弟弟，你在做什麼呢？”
阿正滿頭汗看他一眼，“我在蹦台階，你看不見嗎？”說著又繼續蹦。
“你是誰呀，到我家來干什麼？”小孩兒放慢動作，又問他。
“我是……”
“他是你之前見過的張叔叔的大哥，也叫張叔叔。來找嫂子有事兒的。”秦 走出屋子，替張文隼回答了阿正的問題。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阿正憋氣兒數完了整三十個數，停止了動作。
石心將帕子遞上，阿正擦擦紅撲撲的小臉，望天想想，再看看張文隼與張文義相似的臉龐。
“張叔叔？是那個搶了咱們家月餅去賣的張叔叔嗎？”
秦 噗嗤一笑，這孩子真是，別人做的“陰損”事兒他都記得。
張文隼挑眉，搶？！
“對，就是那個張叔叔！”秦 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道。
“大張叔叔你好，”阿正朝張文隼點頭，一本正經道，“張二叔叔搶了我嫂子的月餅，你是來搶我嫂子的玩偶的，還是搶內衣的？”
張文隼眨眨眼，他可什麼都沒想搶……
“哦，應該是來要玩偶的吧，嫂嫂說內衣是賣給姨姨們穿的，你要了也沒用……”阿正又補充了一句。
張文隼嘴角猛抽，這孩子，不正常，絕對不正常！他才站在他面前一會，不過秦 的一句介紹，他就腦補出一大串亂七八糟的東西……
“阿正，別嚇到你張叔叔了。”秦 將他揪起的布衫拉整齊，“人家就是來串門子的，不是來搶東西的。上次店里有壞叔叔鬧事，還是被人家一下制服的。”
一听張文隼一招制服壞蛋，阿正瞬間睜大了眼楮，小嘴張得圓圓的，瞅一眼他，低聲問秦 。
“嫂嫂，他很厲害嗎？”
秦 想了想，道，“該是很厲害的吧。這個叔叔是帶兵打仗的，會功夫！”
“功夫？！”小孩兒眼楮亮亮，羨慕崇拜地看著張文隼。
他剛剛才說過人家不好听的話，現在馬上變臉是不是不太好……
秦 眉眼彎彎對張文隼道，“張公子，我家阿正很佩服你呢，你是有多厲害啊？”
張文隼沉思，他幼年就跟父親學武了，數十年寒暑不歇，戰場殺敵，刀槍匹馬，能在戰火中活下來，該是很好的吧！
小孩兒低低的站在地上，身板卻直，胸膛挺挺，雙目明亮。
張文隼沉思片刻，彎腰攬起阿正，一個勁起，男人抱著孩子飛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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