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拇指大小的條狀透明“石頭”被吳老放到盆里不停搓洗,水中很快因為打磨後的石粉變得渾濁起來，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那塊被吳老緊緊攥在手里的剔透翡翠——已經被蓋戳的玻璃種。
吳老將洗淨後的翡翠拿在手中端詳，除了錢荼戳的太狠那下可以讓人確認是玻璃種外,其余地方仍然在粉漿中包裹著，看不出質地。
“老吳,這料子看上去不錯啊，雖然不是頂級貨色，至少也能出手這個數吧！”站在他身後的田大爺沖他比了四根手指。
十來雙眼楮齊齊盯著吳老，似乎想從他口嘴確認田大爺所說的真假。
吳老有些激動的點頭,“我敢保證,這一定是水都近年來的第一塊玻璃種！”
“四、四千嗎？這塊破石頭真能賣四千嗎？”一旁的殷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翡翠，在他看來這不過一塊玻璃狀的東西,還不如玻璃來得好看，竟然能賣那麼多！簡直難以置信。
“哼！沒見識！這可是玻璃種翡翠，單那露臉的一小塊就能賣四萬了！蠢貨。”安希銘昂著腦袋，似乎對于殷超的無知很是鄙視。
“你才蠢貨！你全家都……”
“咳咳！”吳老適時的咳嗽聲讓殷超終于反應過來吳老也算是安希銘的家人，于是他默默收聲退到一邊，不再拿正眼瞧那個鼻孔朝天的人。
吳老瞪了自家外孫一眼，咕噥道︰“平時讓你不好好學，玻璃種是四萬的價格能拿得下來的麼！”
他這話一出，可把周圍幾人給嚇蒙了，田大爺結結巴巴問︰“老、老吳，你這話啥意思……不是四萬？！”
吳老肯定的點頭，道︰“這塊太小了，如果能開出一個手鐲，至少也能賣到兩百萬。這玩意在七十年代初由新南玉石商人加工成極致首飾後，身價就直線上漲，雖然到目前為止還有不少人並不承認它的存在，很多人認為這種無色翡翠並非嚴格意義上的翡翠，因為他不構成紅翡綠翠中的任何一種。但哪怕是這樣，依舊有不少人願意花大價錢入手，有需求自然就會有市場，所以即便不被承認，玻璃種翡翠的價格也一直居高不下。”
“這麼說，是四、四十萬……？”殷超覺得自己的舌頭一定打結了，不然怎麼說個話那麼費力。
果然他想要超越錢荼讓殷玉只注意到自己還是很不現實麼，因為對方隨隨便便買塊破石頭就是四十萬，他卻只能帶著歡歡幫著對方做些事情才能不被餓肚子，雖然他認為自己這是在忍辱負重。
錢荼卻並沒有因為這最少能賣四十萬的翡翠而有太大的情緒激動，因為他的整付心神已經集中到了那塊五六公斤重的料子上。
“土仔，這塊翡翠你打算怎麼辦？”
錢荼終于收回視線，看了眼想要沖出來又有些顧及的小烏，笑眯了眼道︰“之前就說過，交給阿量雕刻，做出來的東西送給小烏。”
錢荼的聲音不小，門內的小烏明顯听得清楚，只見它頭一點一點，連尾巴尖都翹起來了。
“啊，阿量以前做過這個嗎？”
田宇老實搖頭，他確實有點心動，自從拿到那塊蓮花之後，他就一直期待自己有一天也能雕刻出那麼靈性的東西來送給錢荼，只是他本來就宅又沒時間接觸這些原材料，一時間都沒能找到練手的玉料。
吳老見他搖頭就皺了眉，“土仔，這塊料可不是一般的料，它的價值絕對不應該被拿給一個初學者試手。任何翡翠都不會完美無缺，不同的加工者對于翡翠本身的利用率也不同，阿量從來沒有加工過翡翠，沒有經驗又怎麼能精準的找到這塊翡翠本身的缺陷？更不要提後期的設計走向了。我認識一個不錯的師傅，他一定能幫你把這塊翡翠的缺點完美掩飾掉，盡可能減少對翡翠的磨損，讓它無可挑剔！而且加工翡翠最好還是選用“螺機”，你們這里並沒有。”
“吳老沒事，過幾天我去買台‘螺機’回來，雕刻方面阿量絕對沒問題。”
吳老發現錢荼冥頑不靈，不由的加重了語氣，“哎，你這孩子怎麼就說不听呢，一個好的工匠絕對能憑借自己的經驗知道如何雕琢才能發揮玉石本身最大的價值，相反，一個經驗缺乏的工匠很有可能把一塊上好的玉石做砸在手上！”
感覺吳老這話說得有些重了，錢荼下意識看向田宇。
田宇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他也知道吳老沒有說錯，但是他確實很想要親手雕刻這塊翡翠。不為別的，只因為錢荼說了想拿這塊翡翠送小烏。
他雖然很害怕小烏，但對于小烏的保護以及討好他通通都看在眼里，錢荼這次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將這塊翡翠打上出售換錢的標簽，而是打算給他這個機會送給小烏，或許還包含了一點他不知道的原因，但他依舊希望自己能親手做一份禮物送給小烏當作謝禮。
田宇看著吳老嚴肅的臉，猶豫幾分道︰“吳老，我知道自己現在確實缺乏經驗，但是我會努力，我會等到自己有那個經驗以及能力的時候再來動刀，一定不會讓這塊翡翠蒙塵。”
經田宇這麼一說，吳老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于激動了，錢荼確實說了要把這塊玉石交給無量雕琢，但也沒說現在就開始雕啊，“呵呵，看我，是我急糊涂了，阿量平時雕的木雕就很不錯，相信假以時日玉雕也絕對不在話下，這塊明料好好收著吧，期待你的作品，多跟你王大爺學學，他手藝不錯。”
田宇虛心點頭，小心接過這塊料。
眾人隨即便把視線放到了另一塊原石上面。
吳老說︰“土仔啊，要不把你那塊料解開看看？都是小烏選的，沒準能開出好貨。”
“咦，這料是那條蠢蛇選的嗎？”安希銘有些驚訝的問。同樣疑惑的還有外圍的殷超，他住進這個院子不久，對于小烏喜石這件事還是頭一次听說。平時他的基本任務就是幫幾位老人做點重力活換他和歡歡的口糧，偶爾也完成錢荼交派的其他任務，比如送信之類跑腿的，每次完成時他都會額外收到一些辛苦費，對于一心想接觸又一直被小烏躲避的人物，想要短期內了解，那根本不可能。
“什麼蠢蛇！不懂禮貌！小烏你別和他計較。”
不知道什麼時候，小烏已經游了出來很努力的卷在錢荼的左小腿上，听到吳老的話後它將頭一扭，表示自己才懶得和安希銘那個愚蠢的凡人計較。
田宇早在小烏出來的時候就僵住了，其實他更想跑回房，但錢荼將他拽的太緊，他只好緊緊靠著錢荼保持絕對平視。
錢荼唇角上揚，他當然沒有錯過田宇的表情，不過他覺得田宇對小烏的恐懼一定沒有他恐高那麼嚴重，所以只要慢慢適應，絕對能夠克服。
因為錢荼常年都保持著一張笑臉，所以壓根沒人察覺到那一秒他與平常不同的笑意。
“土仔，別樂了，趕緊把那塊石頭搬過來，我幫你開！”吳老摩拳擦掌中，似乎對于那塊原石也很期待。
錢荼當然也很心急很想早點把石頭開出來好確認自己的想法，只是他更清楚，如果小烏的這項能力被人發現……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當利益達到某種程度的時候，君子也很難管住自己的腹。
他笑著搖頭，道︰“吳老，這塊石頭今天就不開了，等改天換了大號的器具再開。”
雖然有些失望，但吳老也沒再說什麼，帶著自家孫子就離開了小院。
因為小院現在算是住宿滿員，無老板這次過來已經提前訂好了附近的賓館，他要離開時，錢荼主動提出相送。
田宇雖然也想去，但是看著纏在錢荼腿上的小烏後，最終還是果斷放棄，獨自回屋研究那塊玻璃種翡翠去了。
兩人剛出小院，無老板就道︰“土仔，這次的事情估計有點麻煩，對方似乎有涉黑背景，好些人家都受到恐嚇，根本不敢應下我們的要求，哪怕我已經把價格提高到三萬五，讓他們淨賺一萬五。”
“吳叔知道那些人的具體情況嗎？”錢荼問。
無老板︰“之前你跟我提過，應該是和萬德的副經理黃林森有關系，我打听了一下，發現那波混混應該是黃林森他佷兒陳洪的手下。陳洪是這個片區的頭頭之一，听說他早年有奇遇，硬是憑借著自身武力在這片站穩腳跟，他父母死得早，基本上由黃林森拉扯大，與其關系很是親近。”
“陳洪嗎？”
陳洪、阿洪，看來果真是那晚的男人。
錢荼陷入深思，情況確實有點麻煩，不管是單體戰力還是群體戰力，對方明顯都比自己歷害，更重要的是，自己這邊人手不足還沒辦法能抓住對方的把柄。
錢荼也不是沒想過要培值自己的勢力，但沒辦法，哪怕他已經長得不那麼小孩了，年紀卻是硬傷。
直到回了小院，錢荼還在考慮怎麼解決這件事，報警明顯不現實，就算匿名舉報也沒用，最多是找他手下的混混進去問個話又給放出來，搞不好對方還會變本加厲騷擾萬德那些員工，甚至是查出自己，找自己家人的麻煩。
他正思考著，突然一抬眼就看到了院子里那塊隨意擺放的原石，錢荼心里有個想法成形，卻又有些猶豫。
“也不知道二大爺是不是那個陳洪的對手。”他喃喃道。
“土仔，你又想干啥。”
“嘿嘿，二大爺，您怎麼走路都不帶聲的啊。”
二大爺瞪眼，“教你那麼多次，還學不會！調整氣息調整步伐調整身體平衡，這都不懂你還會干啥！”
……其實錢荼也就那麼隨意一說。說實話，錢荼雖然還達不到二大爺的境界，但是也不至于像二大爺說的那麼廢柴，好像什麼都沒學會一樣。
不怎麼服氣的錢荼立即控制了自己的氣息，努力調整步伐、平衡，快速朝二大爺接近，任二大爺如何躲都追得緊緊的，並且速度越來越快，氣息越來越穩，到錢荼額上滴汗時二大爺才停下腳步，算是勉強滿意的撇撇，“才這麼點時間就流那麼多汗，還有待加強！對了，你剛才說啥陳洪啥對手來著？”
錢荼把無老板那邊遇到的問題跟二大爺詳細說了下，接著又講了自己的計劃。
二大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就那麼確定那個陳洪會上鉤？”
“百分之六十。”眼見二大爺就要發怒，錢荼忙道︰“我這不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嗎？之前他綁架池豆豆讓我給劫了，現在咱們又都盯上了萬德，我這方法也就是起個試探作用。要是他真能不計較之前的事不對我們下手還好，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萬德的另外一半我也不去爭搶，可要是他只不過打算暗中潛伏，等待機會算帳……總之我心里得有個數吧，不然到時候怎麼掛的也不知道。”
二大爺看了他一眼，道︰“你打得過對方嗎？”
“打不過。”錢荼回答的坦然，他確實打不過。
“打不過你還去惹別人？你不是應該乖乖增加自己每天的訓練量，然後直到打得過對方再去找麻煩嗎？！”
錢荼扯了扯嘴角，其實他當初還真那麼想過，要不然他也不會偷偷增加自己的訓練量，只不過現在時間確實不夠。他現在呆在實驗班，那學業也不是蓋的，優等生哪有那麼好當，錢荼在外崩著面子不肯認輸，睡眠時間卻已經被縮短自零點到五點五個小時，白天在學校的時候他裝得挺輕松簡單，事實上除了田宇估計沒人知道，晚上睡覺後、早上起床時，錢荼都會花不少時間在房間里偷偷補功課，有時候遇到實在弄不懂的還會把田宇拉醒給他講解。
“行了，有空就把你從對方那學到的幾招多練練，多想想怎麼拆招。你那個辦法也別去試了，太冒險，學生就該好好讀書，別的事情少操心！”
……錢荼其實挺想說，二大爺你剛還鼓勵我練武報仇來著。
當時錢荼並不清楚二大爺說那話的意思，直到一個星期後，二大爺突然就呆在小院里進入休養模式，連最喜歡逛的古玩市場也不去了，幾乎在同一時間段，無老板就打來電話，欣喜的告訴自己那邊恐嚇的人已經撤走，剩下的萬德員工都同意將其份額權轉賣出來，包括李龍等人。
錢荼心里面復雜的要命，不顧二大爺的阻撓，硬是將二大爺的衣服扒開，然後就看到了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跡。
——雖然最後的結果是扒了二大爺衣服的錢荼身上也跟著青了不少。
作者有話要說︰手好僵啊……然後不停去沖熱水取暖，我這里估計也是獨一份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