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仙橋早市位于古玩市場西,因為古玩販子們出攤早,所以這里的蔬菜瓜果小吃等也營業的格外早。
挑著新鮮蔬菜的小販，挎著籃子的大媽，四處都在討價還價,偶爾還能听到碗筷踫撞的聲音。
這里的小吃大都是用三輪車拉著一個大蜂窩煤爐子，上面架口鍋或蒸或煮或油炸，出售著各種食物。
只是有一處的情況卻有些例外。
這是一家專賣豆漿油條的攤位,老板撐了把紅色的方形大傘，傘下擺開一個方桌一口油鍋一大桶豆漿，往里點有兩張小木桌外加幾個可重疊的塑料板凳，佔位面積比別的攤販要大許多。
此時,這家攤位里並沒有人，攤位口倒是圍聚了不少。
一位系著圍裙的大媽正和一個少年拉扯不斷。
“小子！到我這里吃白食,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何繡花是什麼人！”
“阿姨，您先放手，咱有話好好說！”錢荼也是有些火了，要不是這老板娘抓著他不放，指不定他這會早已經逮到剛才那個小偷追回自己的錢，有了錢還會欠她這點早飯錢？！真是個拎不清的！
“好好說？怎麼好好說？！放了你，我找誰要錢去！豆漿兩碗，三毛一碗共六毛，油條四根，兩毛一根共八毛，總共一塊四，你現在把錢給我拿出來，有錢就好說！”
“阿姨，您自己也看到了！我坐你攤位上好好吃著東西，一條大黃狗就橫沖直撞撲過來，眼看旁邊一小孩就要被撞倒，我才伸手幫忙扶了一把，誰知道他是個小偷，這麼一扶身上的錢就給對方順走了，反正我現在也追不上對方，您只管放心松手，我不跑。只不過，我雖然就住附近，可您要是不放我走，我也沒辦法給你憑空變出錢來啊。”
“哼！現在破小孩嘴巴油得很，我扎知道你沒騙人！趕緊給我找人帶口信，叫你家人拿錢來提！”
錢荼“呲”了一聲，暗道真特麼倒霉，要不是跑步不適合帶那麼多東西，他也不至于弄成現在這樣，連個電話也沒法打。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也幸好他就帶了幾塊錢出門，不然估計得帶什麼掉什麼損失慘重！
現在熊孩子實在太可惡了，媽的他錢荼一輩子難得有那麼一次好心，還特麼獻給了小偷，想想真是諷刺的緊。
錢荼和老板娘一直達不成共識，一個實在找不著人回去搬救兵，一個又是不見錢就不放人，寧可生意沒得做，也絕不放過一個吃白食的！
錢荼對此也很無奈。雖然只有十二歲，但已經超過一米六，朝著一米七狂奔的他早就失去了賣萌的資本，扮不了可憐，對方也不樂意和他講事實擺道理，總之就是認定錢荼是個吃霸王餐的，正磨刀霍霍，打算把他當雞宰了儆猴子！
周圍看熱鬧的不少，但卻沒有一個主動上前幫忙化解。
畢竟看老板娘的態度，這事沒錢沒完！
一塊四不多，可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犯不著為個不認識的少年出血。
再說這年頭的少年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啥事都敢做，誰知道自己幫的是個啥樣的。
就在錢荼好說歹說沒效果，張望許久也尋不著熟人帶信，打算直接以武力掙脫，坐實這個霸王餐名頭時，一個文弱的聲音傳來。
“大媽……”
“大什麼媽！誰是你大媽！我有那麼老嗎？！”
對方剛出口，就被老板娘炮仗似的聲調揶的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委委屈屈道︰“我，我只是想幫這個小哥付早餐錢……”
錢荼打量了對方一眼，瞳孔收縮又瞬間回復正常，也不再跟老板娘使力，就那麼乖乖任對方拽著他手臂。
來人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扎了個馬尾頭，著一件大紅毛衣配呢絨格子裙，格子裙並不長，也不抵冷，所以女孩還穿了條黑色保暖褲，一雙近膝蓋的冬靴。
她這身裝扮在水都也算得上潮了，再加上語氣及其無辜可憐，頓時就給人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眾人看著這個文文弱弱的小美女，再看看叉著腰母夜叉般的老板娘，天枰自然傾斜。紛紛為女孩打抱不平。
“人家小美女不過想幫小朋友付個錢，你那麼凶干嘛！”
“就是就是，你這老板娘可真不講道理，小朋友的錢是在你攤位上被偷的，不說讓你陪，你也不能這麼不依不饒啊，現在有人幫忙付錢了你還是見好就收吧，凶有什麼用！”
老板娘氣的臉通紅，正要發怒卻見小美女捧著錢打著顫遞到自己手上，她哼哼兩聲，到底將對方的錢捏在手上。
倒是被救助的當事人錢荼，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坐到一旁冷眼旁觀。
呵呵。
他記得自己說過，有些人，如果不出現在自己面前猛刷存在感的話，他也不會特意去找對方麻煩，可要是不知死活再來招惹自己，那就別怪自己連同上輩子的恩怨一塊了結！
真是，久違了……殷玉！
“收你兩塊，找六毛，錢你拿好。行了，小子，你可以走了！”老板娘的臉色來得快去得也快，拿了錢也就不再找錢荼麻煩，繼續回去做自己的生意。
錢荼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個格子裙的女孩靠近，沖自己吐吐舌，露出一抹俏皮的笑，“老板娘好凶啊，你沒事吧？”
“謝謝，我沒事。”錢荼回了他一個意味不明的笑，道︰“你可以在這里等我一會嗎？我回去給你拿錢過來。”
女孩一楞，似乎沒料到對方會那麼直接，有點反應不過來，訥訥點頭，“好。”
錢荼再度沖她一笑，然後離開人群往小院走。
因為在豆漿油條的攤位上耽擱了不少時間，錢荼回去的時候幾位老人都已經起床。
聞著錢奶奶熬的綠豆稀飯配自制泡菜，錢荼突然有點後悔出門了，被偷了十來塊錢不說，還遇到個腦子有病的老板娘，最重要的是，幫他解決老板娘的竟然是一個令他十分倒胃口的人。
至于，錢荼說的回家拿錢還給對方之類的話？別管殷玉信沒信，反正錢荼自己沒當真。
他上輩子花在那女人身上的錢不少，結果對方給他的回報是，看戲一樣由著自己被人圍堵劫狼狽逃竄，最後再露個臉，纏到派人圍追自己的賤男身上，看著自己被一刀剁下頭。
明明是那麼血腥的場面，主角還是與她朝夕相對了五年的人，那女人楞是如看到什麼美景般，笑靨如花。
錢荼沒那麼大氣，當作做麼都沒發生，還給對方送錢過去，哪怕對方此刻確實有可能是好意。
雖然有些事情現在還沒發生，將來錢荼也不會允許那些事再發生，可單是那人的存在，就能惡心到自己。
錢荼承認自己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挺喜歡柔柔弱弱听話又以他為中心的人，只不過同樣是听話，鄧巧和田宇給他的感覺就十分舒服，殷玉卻怎麼看怎麼作，怎麼看怎麼惡心。
于是，又添了碗稀飯解決一份泡菜的錢荼，直接就將豆漿油條攤位那里見義勇為的少女扔到腦後，吃得飽飽的就陪著自家奶奶收拾東西準備出攤。
過完大年十五，周邊小攤早已回復到年前的熱鬧，畢竟像錢荼他們這種過完大年十五才回來出攤的並不多。
錢荼幫忙將東西擺放好，就被二大他扭送到書店去選書。
說實話，錢荼這兩輩子的書都不少，上輩子是後來有了錢讓手下給買了不少回家沖門面，這輩子麼，那些什麼金點子、發財致富之類的雜書，只要被錢荼看到，他都會往家里搬。只是像書店這麼高大上的地方，他還真是頭一回去。
“土仔，你自己進去拿書，我就在這外面等你。”剛一進書店門，二大爺就立馬調頭往外走。
別說二大爺，進門就看到密密麻麻的書，錢荼也有種想調頭的沖動。
之前和羅兵通電話時，對方特意交待過，同德的入學考除了語文數學外，另外還有英語、生物等初一才有的學科。
錢荼上輩子雖然也接觸過這些學科，可那些書，他拿到手上的時候是什麼樣，離校的時候就還是什麼樣，甚至連名字也懶得寫一個。
這輩子他倒想混，甚至還想過打探一下同德中學校長的喜惡愛好，針對討好然後直接入學。
只是長輩們盯的太緊，他壓根就沒機會。
這會看著書店里種類繁多的教材練習冊，他頭都大了，一點也看不出來哪個好。
正打算給田宇打個電話求助，耳邊卻又傳來熟悉的聲音，“是你！”
……真是流年不利，又踫到這個令他倒胃口的人了。
錢荼扭頭看著殷玉怒紅著一張臉瞪視自己，露出個無比自然的笑來，“咦，是你啊，我還正想去找你呢！”明明書店和早市壓根就不是一個方向，錢荼卻說得好像跟真的一樣，說著還磨磨蹭蹭往包里掏，半晌後才掏出一疊錢，認真數出一塊四交給對方，“喏，一塊四，你點點。”
錢荼以為再好脾氣的人，到這也該發火了吧？結果證明他還是太低估對方。也對，一個女人能在自己討厭的人面前裝五年情深不悔，沒點功力還真不行。
殷玉並沒有伸手接錢，她盯著錢荼看了好一會，看到眼框都紅了才埋著腦袋，肩膀一抽一抽的疑似在哭泣。
如果是上輩子的錢荼，指不定就會糾結對方怎麼突然就哭了。可沒有如果，這輩子的錢荼只覺得不耐煩，看對方不接錢也沒有停下來的打算，直接就收回錢想要走人。
這時，對方卻又恰到好處的踩好時機停止哭泣，紅著眼楮看向錢荼，“對不起！之前一直以為你騙我，還……沒想到你只是走錯了方向，對不起！”
……走錯方向個頭！沒看出來勞資是故意的嗎？！
想是這麼想，錢荼還是一臉笑的將錢塞進了對方手里。
好似一點也沒看出對方剛才哭過，錢荼順著對方的話道︰“對啊對啊，我才剛來水都，對這里還不太熟悉，我說怎麼走了這麼久也沒看到你，原來是自己走錯了方向。”
殷玉噗嗤一笑，變臉速度神級。“對了，你進書店是要買書吧？找到自己想要的書了嗎？要不要我幫忙？”
“沒事沒事，不用。”錢荼擺手拒絕，然後就沖櫃台服務員道，“服務員姐姐，麻煩幫我拿下初一的所有練習冊跟卷子。”
“啊？”
錢荼口氣不小，把服務員以及旁邊站著的殷玉都嚇了一跳。
服務員確認道，“所有初一的都要？”
“都要！”
殷玉見服務員真去拿初一的全套試卷及練習冊，面露猶豫說︰“你，你才讀初一嗎？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不過就算是初一，你買那麼多試卷和冊子也不一定有用……貪多嚼不爛，要不然我幫你推薦幾個吧！我今年剛升初二，應該可以給你不少幫助。”
“呵呵。不用，反正不差錢，買回去用不著我還可以送給我弟弟妹妹！”錢荼擺手，將暴發戶的形象發揮的淋灕盡致。
殷玉聞言眉頭一皺，雖然很快又回復平靜，卻沒有逃過錢荼的眼楮。
錢荼看著對方明明就不喜自己的行徑，卻還強忍著不適露出刻意的笑向自己打听近況，腦子里越發疑惑，或許上輩子有什麼東西被他忽略了？
比如……殷玉接近他的原因，以及，錢小泉殺他的理由。
作者有話要說︰啊~上輩子的渣一出來了。
話說，寫到這里的時候我才發現，媽蛋我之前似乎一直都是她啊她，賤啊賤的，連個名字也木有賜予她。
=_= 我這麼親媽，可怎麼了得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