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什麼人了。”司郁眼中的寒色微露。
藍若兒挑眉，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司郁的眼楮，眸中是他看不清的暗色，一字一句反問道︰“我該見什麼人？”
司郁很反常，自從來到了a市他就很反常，從來沒有這樣過。
她很想知道，令他如此反常的原因是什麼。是人，還是這個地方，還是某個人在的某個地方？
以前的司郁從來不會問她這種問題。
他們之間的相處從來都是淡涼如水，沒有任何波瀾，或許從來不曾有過。
司郁不語，只是深深凝視著她。
藍若兒眼角的余光從他胸口掠過，色調很陰暗，濃稠眸色好似如潑墨般，嗓音不疾不徐，“你的傷口裂開了。”
白色的醫用紗布已經被鮮血染紅，正中心的位置，成了深紅色，看上去十分觸目驚心。
司郁好似感受不到疼痛般，仍是定定地看著她，試圖從她平靜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可是什麼都沒有。她可能也習慣了偽裝，哪怕是是以後，面具已經融合在了血肉了，再也無法分開。
“我去叫醫生。”藍若兒淡淡說道，掙開他的手，起身去找醫生護士過來重新幫他包扎傷口。
他的傷口血流不止，再這樣下去，沒被她的槍打死，恐怕也會失血過多而死。
眼睜睜地看他死在自己面前，她做不到。
藍若兒的背景消失在他的眼中，他緩緩收回目光，沉聲說道︰“來人。”
“爺。”守在門口的兩人听到司郁的聲音，走了進來，恭敬叫道。
“小姐，在我昏迷期間見過什麼人？”他的口氣很淡，听不出喜怒。
兩個保鏢對視一樣，紛紛低下頭去，默不作聲。
他們記得藍若兒的話，不得在司郁面前主動提起這件事，但是他們沒有說，而是司郁主動問得，一時間不知作何回答好。
“嗯？為什麼不說話。”司郁挑眉，臉色平靜無波，看不出任何發怒的痕跡。可了解他的人就會知道，他越是平淡，越是怒意難平。
在司郁陰鷙的目光下，兩個保鏢額頭滴下兩滴冷汗，如芒在背，囁嚅著，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門被推開，藍若兒站在門後，身後跟著醫生和護士。
看著半坐在病床上的司郁，一臉風雨欲來的征兆，扯了扯嘴角，“你既然那麼想知道，為什麼不直接問我？”
司郁看了她了一眼，又將目光移到了兩名保鏢身上，淡淡說了句，“你們出去吧。”
兩名保鏢如釋重負，大有死後重生的感覺，不敢多呆，紛紛退了出去。
“他傷口裂開了，你們重新給他包扎下。”藍若兒對身後的醫生護士說道。
醫生護士趕緊過去給司郁包扎，他的眼神依舊落在藍若兒身上。
藍若兒看著醫生護士為他重新包扎傷口，眼神好似在他身上，卻又仿佛不在她身上。掩藏在眼底深處的波光，像是要把他看透一樣。
她的目光，很復雜，霧靄點點。
護士幫司郁包扎好傷口，醫生又再三囑咐，一定要小心，傷口千萬不能再裂開了，否則愈合起來很麻煩。
醫生護士走後，藍若兒走到司郁面前，唇角染笑，清聲說道︰“不是有話要問我，說吧，你要听什麼？”
她說的是，你要听什麼，而不是你要問什麼。
是不是說，他想听什麼，她就會說什麼。
要听和要問听起來意思差不多，其中蘊含的深意卻千差萬別。
司郁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她靠他如此近，可他去感覺她離他又是那麼的遠，就像是站在生命的兩端的平行線，無法交集。
“我以為你听清楚了我的問題。”司郁低笑，“要是沒听清，我再說一遍好了。你，在我昏迷期間見過什麼人？”
“男人。”司郁的話音剛落，她的話就沒有間歇的暫停，脫口而出。
司郁呆了一下，好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他沒有想到她會說得如此簡單直接。
男人，很值得玩味的一個詞。
從女人嘴里說出來的男人，往往帶有不同的含義。
性別的定義是異性，情感的象征是歸宿。
很有歧義的一個詞。
司郁只是淡淡“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
藍若兒看著她，然後低眸，“還有什麼要問的？”
“我想知道的，你已經回答了。”司郁眸色暗了下去，臉上浮起一抹很輕的笑意。
藍若兒眸光閃了一下，唇上的笑容消退了下去，“既然你問完了，那麼該我問了。”
司郁臉上依然沒有了笑意，眼神陰了一下，“你想問什麼？”
藍若兒上前一步，神態有些咄咄逼人的冷清，黑白分明的眸子就這麼看著他，一字一句緩緩道出，“我，是誰？”
司郁深深皺眉，不答反問，“若兒，我對你不好嗎？”
司郁對她好嗎？回答當然是好。司郁對她的好，有目共睹，可以說是千依百順。
“那又如何，這不代表就可以抹掉我的過去。”藍若兒看著他，漂亮的手指梳理著長發。司郁剛想開口，她又開口打斷他，“司郁，在你的眼中，我看起來很蠢嗎？還是你覺得，我就該做一個沒有任何思想的拉線玩偶，將我擺弄成你認為的我該有的樣子？”
是的，她自認為自己不傻，她看得出來，司郁在刻意隱瞞著她什麼。
司郁語氣不咸不淡，“那你又想知道什麼？”
“要知道我的過去，真實的過去。我已經過夠了過去滿是空白的日子，讓我連幻想都做不到。”藍若兒幾乎情緒失控地低吼。她向來冷靜自持，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執著幾乎到偏執。
“我已經告訴你了。”
藍若兒聞言，輕笑嘲道︰“司郁，你捫心自問，你告訴我的幾句是真，幾句是假？”
司郁很少提及過她的過去，如果不是她的追文，他估計連提都不想提，或者是希望她永遠不要問。
他告訴她的話，永遠都是模稜兩可。告訴她，她可以知道的，回避她，不可以知道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司郁緘默，眸色忽明忽暗，讓人看不真切。
藍若兒見不他出聲，淡淡說道︰“還是說，我的過去，連你也無從知曉？”
或許，司郁也知道她的過去，也可能不完全知道。知道一部分，缺失了一部分。
她看到司郁瞳孔微縮，心中震了一下，難道她說對了？
“如果你不肯告訴我，那我就自己去尋找答案。”藍若兒說著，人就往外走去。
無論如何，她想拾回那段記憶。沒有了前半輩子的記憶，生命就出現了缺陷，她想找回完整的自己。
司郁沒有叫人阻止她，而是在她手剛觸到門把的時候，突然出聲，“你確定你想要的完整，是沒有失去記憶的你想要的嗎？”
藍若兒聞言，手指狠狠的一緊，臉上卻笑了出來，“沒有失去記憶的我可能不想要，但是沒了記憶的我，是想要的。”
他不曾失去過，當然不懂得失去的滋味。
無助、孤獨、迷惘是她失去記憶後，第一次睜開眼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這個世界陌生得可怕。
司郁不再出聲，藍若兒拉開門，兩個保鏢站在了門口，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微微側首看著司郁，“你要阻止我。”
“你不離開，我就不會阻止。”司郁說道。
“呵。”藍若兒輕笑，毫不掩飾她的嘲，“司郁，希望你能一直阻止我。”
他越是阻止，她越要知曉。
司郁挑眉，“我可以試試看。”
*
甦向暖走出歐聯易會大廈的大門，俏麗的臉上帶著怒意。
沈弈跟她打招呼，她都沒有理會，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去。
沈弈不明所以地摸摸頭，甦向暖待人素來待人溫和有禮，還從來沒見過她如此生氣的模樣，難道是和總裁吵架了？
一位前台在看到甦向暖怒氣沖沖地走出來了大門後，拿起手機朝某個號碼發了條短信。
短信的內容，只有她和號碼的主人知道。
沈弈到了總裁辦公室門口，手里拿著一份合同，曲起手指叩了叩門。
“進。”低沉地聲音響起。
沈弈推開門進去，冷亦辰神色如常地批閱著文件，一點也看不出來出現過爭吵過得痕跡。
他的目光環視了室內一圈，發現屋內擺設整齊，沒有他預想中的一片狼藉的情況出現。
這下，沈弈納悶了。
甦向暖的性格，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敢惹她，不鬧個天翻地覆誓不罷休。
內心再憤怒，面上仍在笑，笑著笑著都能把你算計了。
“你在看什麼？”冷亦辰突然出聲問道。
沈弈回過神，才發現冷亦辰頭都沒有抬一下，“總裁，我剛剛踫見夫人了。她，呃，貌似很生氣的樣子。”
冷亦辰看完沈弈遞過來的文件，簽好字，又還給他，淡淡說道︰“嗯，你先出去吧。”
“總裁……”沈弈很想說，你要不要去看看夫人，她好像真的很生氣。
誰都知道，辰少寵老婆，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誰敢惹甦向暖生氣，分分鐘把你拖出去斬了。
都氣成這樣了，總裁還跟個沒事兒人一樣的，難道是他的打開方式不對？
冷亦辰抬眸看了他一眼，“沈助理，你很閑？正好，非洲那邊有一個項目，你可以過去監工。”
非洲，想著一整天都要面對黑得跟碳一樣的人，沈弈就頭皮發麻，趕緊說道︰“總裁，我很忙，我很忙的。”
說完，拿起文件就走人，生怕冷亦辰一個命令就讓他去了。
沈弈剛走，冷亦辰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他接起，柔聲問道︰“到了？”
電話那頭響起甦向暖的聲音，“到了，阿嫵馬上就過來了。”
冷亦辰笑笑，想到幾分鐘前，甦向暖來公司找他，一進總裁辦公室，就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道︰“辰少，我們吵一架吧。”
冷亦辰︰“……”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你腦子最近是不是被燒壞了？”
甦向暖臉一下拉得老長，警告的意味頗濃，“你腦子才有病。”
“那你能解釋下，要和我吵架的理由是什麼？”冷亦辰雙手環胸，涼涼睨著她。
甦向暖撇撇嘴，想當然地說道︰“何慧雅花了二十億，要看你我鬧翻，那我做戲不得做全套？”
冷亦辰扯了扯嘴角，二十億，這片酬估計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甦向暖這是典型地得了便宜還賣乖，何慧雅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冷亦辰朝她勾了勾手指，甦向暖乖乖的走過去，他自然而然地伸手，一把將她攔住，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她的雙手攬向他的脖子。
動作自然，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停頓，如同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這一個動作重復了千百遍。
“架，我就不陪你吵了，待會兒你出去可以自行發揮你的演技，我就看著不說話。”冷亦辰嗓音覆著一層淡笑。
甦向暖嘟起嘴，“你為什麼都不配合我演一下？”
“我怕我影響你發揮。”冷亦辰笑道，“既然來了，待會兒陪我吃午飯？”
腰被他圈住，男人的幽冷氣息充斥在鼻尖，似有似無。甦向暖搖了搖頭，“你忘啦，我待會兒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說著，她豎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晃。
冷亦辰握住她的手指，放到唇邊輕吻了下，笑意溫存，“這件事有你老公重要麼？”
甦向暖歪著頭想了想，模樣頗為認真地說道︰“好像沒有哦……但是”
她話鋒陡轉，“放阿嫵鴿子，也不太好。”
冷亦辰挑眉，“這麼急？”
甦向暖笑道︰“當然，這就是帝殺盟的行事作風。”快、狠、準，不給敵人留有任何準備或反抗的機會。
他們昨天已經決定了，要解決掉司郁。
恰好，杜雲迪難得好心地告訴了她，司郁受傷了，在一家醫院秘密養傷。
受了傷，司郁的防御能力會大大減弱，遠程狙擊，是個絕妙的方法，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要一擊即中。
甦向暖瞥了眼桌上電腦顯示的時間，從冷亦辰懷中坐起來，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先走了。今晚晚上我想吃牛排，你做好，等我回來。”
“好，路上小心。”冷亦辰囑咐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