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苓,我去給你熬藥,你先休息下。”將床上有些凌亂的棉被為柳子苓蓋好,柳靜沫心疼的說著。從昨天暈倒之後,子苓便發了高燒,看她面色蒼白的緊閉著雙眼,甚至還時不時的會咳血,作為大夫的柳靜沫知道,子苓會這般大抵是急火攻心,抑郁過度,身子又連番被自己折騰,承受不了才會這般。
伸手摸著柳子苓因為發燒而微熱的臉,柳靜沫自責的出了房間,听到關門的聲音,柳子苓這才疲憊的睜開雙眼,伸手摸向自己幾日沒有進食而凹陷的腹間。柳靜沫或許認定了自己沒力氣動,所以連那鐵鏈也不曾給自己戴上。
手掌摸著自己的身體,輕按在小腹間。方才柳靜沫的言語太溫柔,讓她產生了兩個人又回到以前的錯覺。可身體的疲憊和河蟹的不適卻提醒了她,她們之間再也回不去了。幾個時辰前,被自己叫了十多年釀酒親的人還把她的絕世好劍【←我笑場了】送入自己體內,帶給她和無法抵抗的那啥啥。想到這些,柳子苓閉上雙眼,只想就此一睡不起。
忽的,門口傳來敲門聲,柳子苓知曉不是柳靜沫,因為柳靜沫進自己的房間從不會敲門,可又是誰會在這種時候來這里?撐著幾絲力氣把衣服穿好,柳子苓說了聲請進,那門便被打了開來。只是還沒等柳子苓看清來人是誰,那人已經快步走到自己面前,竟是被柳靜沫下令關起來的齊鉉。
“子苓,听說你最近病了,怎的這般憔悴,是不是柳伯母她為難你?”齊鉉看著柳子苓蒼白的臉,心疼的問道。這些日子他被關在房間里,根本沒辦法離開,只是想到自己這般沒用,齊鉉不免有些氣餒。他時刻都在想著離開的辦法,所幸這藥仙谷的人常年不下山,對于人情世故也並不懂太多。
今日他假借不舒服的名義,便尋了谷內一個師傅來為他診脈,那是個年紀只有十四五歲的小大夫,齊鉉對他訴說了自己和柳子苓的事,那小大夫竟是信了,還幫他逃出了房間。齊鉉早就得知柳子苓生病臥床多日,當然不會自己逃走,而是直接趕來這里。
本以為柳靜沫會照顧好柳子苓,卻沒想到只不過幾天沒見這人就病成這副樣子。心里有些愧疚,因為齊鉉認為對方定然是因為太過想念自己才會生病,便在心里暗自決定,他今晚便要帶柳子苓走,他不信藥仙谷的勢力會那般強大,就算用齊家的所有作為代價,他也要把子苓帶走。
“你怎麼會在這里。”柳子苓只看了齊鉉一眼便又挪開,她現在對什麼都提不起力氣,雖然擔心齊鉉會被柳靜沫傷害,但如今看到這人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也就沒了那份焦慮。
“小苓,我從房間里逃了出來,總之,我們現在就離開藥仙谷,我帶你回洛城。”
齊鉉說的認真,話語里滿是堅定,卻終究是太年輕。他的逃跑是臨時起意,甚至連準備都沒有。柳子苓不知道她和齊鉉是不是真的能逃走,但若是可以,柳子苓真的很想離開這里。沉默了許久,柳子苓在片刻思考之後,已經有了決定。
她艱難的撐起身體,只拿了些銀票和必須的用品,便要和齊鉉離開。她知道柳靜沫熬藥需要很久,而自己這房間周圍也沒什麼人,兩個人只要假扮成藥仙谷的藥童,出谷的確沒什麼問題,之後的路才是難題。將東西收拾好,柳子苓準備離開,可才剛踏出門,她又像是想到什麼般,重新走了回去。
將衣櫃下的抽屜打開,柳子苓看著木櫃中放著的木雕,怔怔的出神。這木雕是當年柳靜沫送給自己的,那模樣亦是柳靜沫自己。當年第一次離開藥仙谷去洛城讀書,自己便是帶了這木雕,而今,她亦是不想將這木雕留在這里。
伸出手拿起,將其緩緩靠在心口。柳子苓苦笑著,繼而走出房間。她知道,雖然已經決定離開,但她或許還是放不下那人,否則也不會把這東西帶在身上。如果這次逃跑能成功,此物便會成為自己懷念她的唯一念想了吧。
兩個人換上藥仙谷下人的衣服,一路低著頭順利出了院落,然而才剛走到後門,便遇到了似乎早就等在那里的王婆。作為自小被王婆照料長大的柳子苓,自然會被對方一眼看穿。見兩個人表現出的慌張,王婆搖搖頭,走過去拍著柳子苓的肩膀。
“小姐,老身早就和你說過,該斷就要斷的徹底,否則便要吃苦頭。今日你離開,老身不會阻攔你,但谷主若知道,定然會傾盡全數藥仙谷之力尋你,你得做好準備。”
“子苓明白。”听王婆這般說,柳子苓又何嘗不知道柳靜沫的脾氣?她的溫柔只會留給自己,其余的殘忍,便給了外人。
“老身在山下為你們準備了馬車,只怕谷主一個時辰後就會追過去,你們好自為之。”
“謝謝王婆。”柳子苓听聞,眼眶有些泛紅,這里是她住了十多年的家,同上次去洛城不同,這一別,或許就是永遠不見。心里的不舍讓柳子苓難過,同樣還有對柳靜沫的放不下。
“王婆,子苓這便走了,她…希望你能照顧她。”
“小姐,走吧。”柳子苓沒說那個她是誰,但兩個人最關心的人,莫過于柳靜沫。听了柳子苓的囑托,王婆點點頭,拄著拐杖回了藥仙谷。出了山谷,柳子苓果然看到山下停著馬車,她走到馬車里坐好,而齊鉉則是快馬加鞭的開始趕路。
兩個人不能直接洛城,那樣很容易就會被柳靜沫追到,便決定先去灰瀾城,再去洛城。坐在馬車里,忍受著因為速度太快的顛婆,柳子苓捂著發疼的腹部,把身體蜷縮在角落里。她難過的不只是身體,就連心口也泛著絞痛。
她知道自己一時沖動和齊鉉離開會發生什麼,若是被柳靜沫找到,只怕會連累了無辜的齊鉉。可是…想到這幾日如同煉獄般的生活,柳子苓真的沒辦法再忍受下去,更無法再看到柳靜沫眼中不存半點溫柔,只是佔有的眼神。
“你們是什麼人?快讓開!”這個時候,馬車外面響起齊鉉的聲音,柳子苓剛想去看看發生了什麼,本來就顛婆的馬車忽然搖晃起來,緊接著就是一陣強烈的天旋地轉,柳子苓還沒弄清發生什麼,頭便重重的撞在馬車旁邊,又撞在地上。鮮血順著被撞破的頭流下來,柳子苓覺得視線模糊,身體也無力的很。她艱難的爬出馬車,看到的卻是齊鉉的胸口被一條通體漆黑的巨蟒所穿透的場景。
黑紅的鮮血濺在地上,讓柳子苓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她張開嘴想要發聲,可嗓子卻像啞了那般,無法發出半點聲音。眼仁因為驚嚇而布滿血絲,看著那黑蛇向自己快速的爬來,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劇痛讓柳子苓悶哼出聲,她用另一只手勉強運起內力把那黑蛇拍開,隨即就看到被它咬到的整只手都成了黑色。
“黑翼,別殺她,她可是柳靜沫的女兒,我們需要抓了她才能威脅柳靜沫。”恍惚間,柳子苓听到對方這麼說,卻無法反應他說的人到底是誰。視線之前是模糊一片,柳子苓無力支撐身體,雙膝一軟便朝地上摔去。她覺得身體很麻很冷,好像就要死了那般,可過了許久,她發現自己沒有落地,而是掉入某個無比溫暖的懷抱之中。
那人臉上帶著疼惜,將自己緊緊擁在懷里,對她說沒事,她來了。分明是充滿溫柔和安撫的話,可她臉上的殺意卻又那般明顯。被她安置在一旁,看著那抹翠綠色的身影在之前那群穿著黑色衣服的人中翩然起舞,所到之處,均是將那些人斬殺屠盡。柳子苓支撐不住,就這樣暈了過去,倒是把柳靜沫嚇得差點瘋掉。
“子苓!子苓!”解決了那些人,柳靜沫飛快的跑回到柳子苓身邊。看著柳子苓不停流血的頭和已經黑了的整只手,柳靜沫臉色一沉,急忙拿出懷里一個精致的白色瓷瓶,將其中的藥喂入柳子苓口中。這藥是藥仙谷最為珍惜的藥物,乃是用千年雪蓮,萬年蟾蜍和許多藥材制成的續命之藥,全天下就只有柳靜沫才有,而她手上也只有區區五顆。可在這個時候,她卻完全不猶豫的喂給柳子苓,即便這毒並不足以危機生命。
眼看著柳子苓手上的黑色漸漸退去,人卻始終沒醒來,柳靜沫心疼的用紗布把柳子苓頭上的傷包好,看著站在自己身後那些藥仙谷的人和為首的王婆,眼底是一片冷意。
“谷主,小姐的毒…”
“我已給她服用了天命藥,暫時壓制了毒性。可若要徹底解毒,還需要一味藥引。”抱著昏迷的柳子苓,柳靜沫低聲說著,眼底閃過殺意。
黑色長袍,狠辣奇毒,很容易便可以看出,這些傷害子苓的人便是冥絕宮的人。就連那毒,亦是冥絕宮中數一數二的奇毒,裂痕。這種毒柳靜沫很熟悉,甚至可以說,她也是這毒的創造者。當初她和花夜語相交甚歡,救人和殺人不過是一念之間,而毒和醫,倒也是有幾分相通。
花夜語當初才當上冥絕宮的宮主,對毒物雖然不喜,卻不得不去接觸。柳靜沫雖然為醫,對毒倒也是頗感興趣。兩個人便共同研制了一種毒,便是這裂痕。這毒入身,不會馬上致人于死地,但若是侵入人體,不出一個月,便會讓那人的皮膚發黑,內力全失,骨骼和器官都會漸漸衰敗,直至死亡。
柳靜沫可以解這毒,卻必須需要一味重要的藥引,放眼天下也只有冥絕宮才有。除此以外,柳靜沫也必須要去冥絕宮討個說法。她倒不是認為花夜語會對柳子苓下手,可冥絕宮既然有人擅自出手,還擁有裂痕這種毒,只怕地位必然不低,她必須要和花夜語詳談。
“谷主現在有何打算?”王婆還是第一次看到柳靜沫這般生氣的樣子,看著在她懷里安睡的柳子苓,又看了眼早就斷氣的齊鉉,嘆息著搖頭。
“王婆,我要帶著子苓去冥絕宮走一趟,谷內的事務暫時交由你處理。至于你私自放走子苓的事,我回來再責罰你。”
柳靜沫說完,絲毫不給其他人反駁的機會,便帶著柳子苓走遠。,目送她的背影,王婆的拐杖重重敲擊在地上,口中說著孽緣,便也回了藥仙谷。見她們沒追上來,柳靜沫疼惜的摸著柳子苓的臉,把一個淺吻落在她嘴角邊。
子苓莫怕,娘親這就帶你去討回公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