摟著大傻,騎著大憨,旁邊又有大白守護,過了類似于護城河的那條河流後,即便是窩在了防水防風的小罩子里,但楚喻還是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溫度,一下子就降低了。
與這種溫度相比,楚喻覺得,之前在危險區里所感受到的濕冷,都是沒這里冷。
這座狼島,真是奇怪啊。
好在他之前穿了件棉衣,還不至于冷到打寒顫。
而坐在他身後的那名少女,似也是早已習慣這樣的溫差,一邊手腳麻利地將掖在內衫里的圍脖撈出來,蒙了小半張臉,剛剛還受凍的脖子立即就變得暖乎乎的了,然後一邊低下頭,問向身前的小罩子︰“小弟弟,你冷不冷?”
楚喻搖頭。
但很快就想起她是看不見小罩子里的他,便“啊啊”兩聲,示意自己不冷。
也不知少女听懂了沒,只道︰“小弟弟,要是冷了的話,就跟姐姐說,咱們快到了,不要急哈。”
楚喻再“啊啊”兩聲。
正如少女所說,以大憨的速度,他們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自然是人村。
因為住在人村里的都是狼島土著居民,和狼人是分開來住的,因此偌大的人村里,沒有哪怕一只狼人,有的全是人類,並且還是正常人類,不是像楚喻這種身懷異能的。
越深入狼島,溫度便越低,冷得連眼楮都似乎要凍僵了。楚喻窩在小罩子里,透過小罩子透明的地方往外看,就見穿過一大片枝葉枯萎的樹林後,一個格局不小的村落,已然是出現在了視線之中。
這村落和外界的村落無甚不同,至少都是磚石搭建起來的房屋,屋頂上也是整整齊齊地鋪著青黑色的磚瓦,偶爾也有鋪的茅草。好一點的則像是在外界很常見的三進三出的宅子那種,連瓦片都比別的要昂貴精致一些,所以只從房屋的結構上,就能看出房屋主人在村落里的地位如何。
不過總體來看都是和楚喻去過的鄉村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甚至外界的很多東西,這里也都是有的,顯然狼島雖然不和外界接觸,但也還算與時俱進,外界的各種工具,在這里都能見到。
來到村口帶著堅硬倒刺,用來防止野獸襲擊的圍欄前,坐在楚喻身後的少女抬起手指來,遞到唇邊,一個 哨,剛剛還是空無一人的圍欄後,立時就跳出兩個少年人來。
這兩個少年人顯然是看大門的。
少女也不廢話︰“開門,客人來了。”
兩個少年人爽快地開門,不用少女交代,大憨抬蹄入內,大白也是觀察了一番,確定周圍沒有危險,跟著一起進來了。
“其他人呢,怎麼沒一起回來?”
大門開了又關上,其中一個少年問道。
少女道︰“客人餓了,爺爺讓我先帶客人回來。”然後問道,“長安現在在家嗎?”
“在的,她今天一直沒出村。”
“那就好。爺爺說客人這段時間就住長安家里,你們要想見客人的話,就去長安家。”
“好 ,知道了。”
于是少女說了路線,大憨便朝著那個長安的家跑去了。
距離長安住的房屋還有一小段路,少女抓緊時間給楚喻說了一下這個長安。
長安,姓陸名長安,是個和她年齡差不多大的少女,是個孤兒,無父無母,身世很可憐。
不過可憐雖可憐,陸長安如今的身份,卻很是讓村子里的少女們艷羨。
狼島上有人亦有狼人,依據著各自能力,總共是分為四個村落,其中,人村和狼村以及地村,很少往來,但也並不是沒有任何的交集,至少每個月十五的時候,島中央祭月壇開啟,四個村落里的居民全都要去往祭月壇,按照傳統慣例進行拜月的同時,也是要交流交流的。
既然要交流,那肯定是要有人來維持秩序。那既然有人要維持秩序,不消說,鐵定要有這樣那樣的劃分,否則這個人和那個狼人在一起,兩個突然看對眼了,可怎麼辦?
要知道,狼島上,人和狼人是絕對不能在一起的。
這便有了在阿姆之下的四大長老之分,用來維持四個村落的秩序。
少女口中的“爺爺”,也就是楚喻見的那個手持桃木手杖的長者,便是人村的長老,另三個村落里的長老,不提也罷,如今要說的,乃是在長老之下,被譽為是各自村落招牌的護法。
此護法非彼護法。
在狼島之外的世界里,護法往往都是指某某幫某某教里的幫主教主的強有力手下,能夠為幫主教主分憂的絕好下屬。
譬如花雉和無影,如果有朝一日九方長淵在江湖上立足,建立起什麼幫派的話,那花雉和無影就是他的護法。
但在狼島里,護法卻是被作為了聖子聖女那樣的存在。
不過事實證明也的確如此。
身為護法,既是村落的招牌和象征,同時也是村落里除長老之外地位最高的人。擁有著這樣的身份地位,護法是終身不得嫁娶的,只能以守護村落、守護祭月壇為使命,終其一生都是在為狼島做貢獻。
所以,說起陸長安是人村護法的時候,楚喻很清楚地便能從少女語氣中听出,人村里的女性們,對于陸長安這個存在,既是羨慕,又是憐憫。
自然了,本來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到大都沒享受過真正的親情,結果長大了,還沒像村落里其他女孩一樣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就被告知成為了護法,此生皆是要為狼島而活,這怎麼看怎麼倒霉。
最讓村落女性們感到可憐的,就是護法不得嫁娶便罷,連戀愛都是不能談的。
以阿姆的話來說,就是既然被選為了護法,那就只能終生一心一意的侍奉祭月壇,否則心靈一旦有所污損,月狼大人就會不高興的。
而月狼大人不高興,那麼整個狼島,就要有著很長一段時間,承受月狼大人的怒火。
說到這里,他們已經到了陸長安的家門口。
楚喻看了看,陸長安的家,在村落里不算貧窮,也不算富裕,就是個很普通的帶院子的磚瓦房,從外表看,看不出什麼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少女止了話口,翻身下地來,幫著大白將小罩子打開,把楚喻抱下來,然後上前敲門︰“長安,長安,你在家嗎,開門,客人來了。”
話音剛落,院子里傳來一道輕柔的聲音,听起來十分好听︰“等一下,就來。”
“好,你快點,客人餓了。”包在下巴上的圍脖已經掉回脖子上,少女兩手都在抱著楚喻,便沒去弄圍脖,只轉頭道,“剛才說話的就是長安。”
楚喻點點頭。
可能因為他年紀小,正是對人事特別敏感的時候,人對他是好是壞,楚喻往往都能分辨得清楚。
至少從人表面上來看,楚喻現在可以肯定,這個人村,應當是真的不會對他動什麼手腳,不然的話,以他這樣小最容易讓人卸下防備的年紀,如果人村要對他怎樣,早該動手了,不可能會將他送到一個護法這里。
是以,僅僅听了陸長安一句應答的話,楚喻細細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個陸長安,應該也不是什麼心懷叵測之人。
他從陸長安的聲音里並沒有听到那種刻意隱藏起來的東西。
陸長安的聲音很干淨,很清澈,就好像一縷清風一樣,能讓人感到非常的舒適。
聲音都已經這樣了,不知道人怎麼樣。
畢竟是未來一段時間里要同住的人,楚喻覺得等下自己要好好的觀察一下陸長安。
正抱著楚喻的少女哪里知道懷中的小弟弟居然一下子想了這麼多,她只繼續著之前的話題,道︰“對了,你應該還不知道月狼大人是誰,我跟你說啊,月狼大人是我們狼島的守護神,我們都是月狼大人的子民呢。”
說到這里,少女似是很驕傲,不自覺地挺了挺胸。
所謂祭月壇拜月,拜的是月,敬的是神。
月是月亮,神便是月狼大人。
少女說,他們這些人類是月狼大人的後代,狼人們則是月狼大人坐騎的後代。
如此,人類和狼人為何會居住在同一個島上,就迎刃而解了。
不過這樣的話語,楚喻也只是听听就過去了,並不特意當真。
誰讓他娘親跟他說過,這個世界上,可能有天意,可能有輪回,可能有鬼神,但如果說真正的神,那是不可能存在的。
他娘親跟他說,山海經中所說的那些上古神靈巨獸,也只是在那個遙遠時代里擁有著強大力量的生靈而已,如今這個時代里也依然有異能者,難道說異能者也是神?
很顯然,答案是否認的。
所以楚雲裳告誡楚喻,如果有誰跟他說什麼神什麼鬼的,他听听就好,不要太當真。
楚喻對此堅信不疑。
是以如今听到了月狼大人這麼一位神靈,楚喻也沒表現出什麼來,看得少女郁悶不已。
“喂喂喂,小弟弟,月狼大人每年都會出現一次的,要是你運氣好的話,下個月拜月,你說不定就能看到月狼大人的英姿呢。”
少女誘惑般的道︰“想想看,能親眼見到神靈誒,這是一件多麼值得炫耀的事!”
楚喻翻了個白眼。
還炫耀呢。
要是在外頭,指不定就要被朝廷當做邪教剿滅了,炫耀個毛線啊。
少女還想要說什麼,面前緊閉的院門便被人打開了。
開門的果真是一個和少女年齡相仿的姑娘,容色清秀,五官柔和,是個能和之前楚喻听的聲音相匹配的人。
但見她穿著藏青色的棉襖,墨藍色的裙子,腰間系著一顆圓潤的珠子,那珠子楚喻覺得眼熟,想了想,便恍然,人村長老手杖上的那個圓形寶石,就和這個一樣,只不過這個寶珠要小一點。
姑娘一頭烏黑的發編成了麻花辮垂在肩後,耳邊別著一朵紅艷的梅花。梅花顯然是剛摘不久,還很新鮮,襯著姑娘家白皙的肌膚,顯得非常好看,她整個人便也是顯得又樸實又朝氣,一雙黑寶石般的眼楮好似會說話一樣,眼中清澈無比,是個一見面就能給人很好印象的人。
誠然。
見到陸長安,楚喻對她第一印象還不錯。
小孩兒在心里頭默默地給陸長安打了個八分。
唔,滿分是十分。
“這位就是從島外來的客人嗎?”陸長安和少女打了招呼後,便讓人進來,順帶也引了大憨大白進來,然後多看了大白一眼,“這是真狼嗎?”
不知為何,楚喻覺得,她看向大白的目光,很是有些奇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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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今天想萬更的……果然其實萬更只是我的幻覺而已qwq(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