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有子無謀

97、這英勇的一撞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乃乃 本章︰97、這英勇的一撞

    楚雲裳這話,無疑非常的犀利。

    月非顏原還想將她一軍,卻沒想到自己樣子是做足了,可說話的先機卻被她給搶了去。

    當即少女暗暗的咬了咬唇,心中頗有些忿忿。

    總是……

    總是這樣!

    以往每次,不管什麼場合,什麼時間,她總是這樣,在自己做足了姿態,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她就會搶先開口,阻了自己的話頭!

    也正因為如此,每次都該自己奪得的名聲和榮耀,都偏生被她給搶了去!

    否則,懿都里真正該被作為領餃人物的,就該是自己,而非是楚雲裳!

    楚雲裳,她有什麼好,不就一個生了孩子沒人要的破鞋而已,怎的就讓這麼多人都喜歡著她?

    小王爺喜歡她,越王喜歡她,就連自己的心上人也喜歡她!

    她明明如此偽善,如此惡心,是扔臭水溝里都還要被人喊打喊殺的過街老鼠!

    這樣的一個女人,哪里比自己好?

    月非顏咬著唇,心中恨意濃郁到了頂點,恨不得此刻手中能有那麼一把刀,上前去將刀尖狠狠捅入楚雲裳的胸口,讓這個已經互相撕破了臉皮的“好姐妹”命喪自己之手。

    但,面對著羽離素投射過來的目光,月非顏縴長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有著細微的淚珠兒盈盈墜在其上,襯得一雙含淚美眸愈發的波光流轉,轉瞬間竟將自己的心思收斂得十分完美,任是羽離素都沒看出什麼端倪來。

    明知此刻自己不管說什麼,在羽離素到來之前發生的那一幕,無論如何都已經成為楚雲裳的把柄,月非顏心中微慌卻不亂,只拿帕子輕輕擦了眼楮,然後微微側頭,看向坐在自己身畔的羽離素。

    “王爺。”

    月非顏以往表現在人前的形象,乃是十分熱情開朗的交際花,和誰都很能談得來。

    這樣的一朵交際花,此時竟是淚盈于睫,柔弱得仿佛風雨之中正飽受摧殘的白蓮花,看得人心都要碎了。她粉白的唇微微張開,卻是呵氣如蘭,有著淡淡的香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彌散到空氣中,幾欲要惑了人的感官。

    與此同時,她以一種泫然欲泣的姿態道︰“王爺,七小姐將您送給她的訂婚信物摔毀,我作為一個外人,理應不該如此傷心。可一想到,王爺您親手送出的訂婚信物,竟被七小姐這般對待,她分明是從未重視過這個信物,也從未重視過王爺您……非顏將心比心,實在為那被摔碎的信物感到痛惜,方才這樣失態,還望王爺勿要責怪。”

    她這話說得十分好听。

    楚雲裳,你不是想拿捏我為信物沒了而傷心,向王爺告發我對他的心思?

    那我就反間你和南陽王之間的關系!

    果然。

    月非顏這話剛一出口,羽離素轉頭看向上首的楚雲裳。

    他目光之中有些犀利,有些冷厲,和以往的清越溫雋相比,如今這般看起來好似是蟄伏了許久的上古寶劍,因著種種不可說的怒氣,陡然脫鞘而出,帶來瞬間湛湛寒意。

    寒意瞬間向楚雲裳逼近,分明只是一股氣場而已,卻是讓得整個正廳,都是瞬間變得有些寒冷了。

    這種寒,不比慕玖越所帶來的那種冷貴自持的天邊雲端之寒。

    而是仿佛來自極北極南之地,埋藏于地下深處千萬年的玄冰之寒。

    寒得涼透,寒得徹骨。

    分明只是處于這寒意的旁側,可月非顏還是禁不住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

    她臉色本就微白,此刻感受著這寒意的侵襲,就變得更加蒼白。她抬眸看向楚雲裳,想著自己都這樣難以承受了,楚雲裳作為羽離素所針對著的目標,肯定更加難以承受。

    卻不想……

    楚雲裳老神在在的坐在上首主座之上,手中還正捧著一杯茶盞。

    白瓷杯中茶水熱氣裊裊,深黃的茶水里小小的茶葉慢慢蕩漾起伏。楚雲裳好似根本沒有察覺到那充斥了整個房間的寒意般,只兀自慢條斯理的喝茶,須臾放下茶盞,重新歪靠下來,神色悠然,頗有些看好戲的味道。

    沒有去看羽離素,也沒有為自己進行辯解。

    她只看著月非顏。

    “月非顏,你講完了?”

    語氣太平淡,也太冷靜,月非顏不知所措的回視著她。

    然後就听她輕慢道︰“既然你講完了,那也該輪到我講了。”

    月非顏心中一跳。

    莫名有著一種不好的預感,陡然在心頭升起。

    羽離素也在看著她,雙眸之中寒意猶自凜然︰“雲裳,你想說什麼?本王送你的,就只有那麼一塊玉佩,你卻……”

    你卻不好好珍惜,竟將它隨意摔毀!

    你這樣做,將本王置于何地?

    他話沒說完,就見楚雲裳擺了擺手,示意他住口。

    幾乎是下意識的,看到她的動作,他到了嘴邊的話,立即咽了回去。

    他沉默著看她。

    一如一年之前的很多很多次,他不說話,只看著她。

    她右手隨意搭上自己的左手腕,轉了轉腕間系著的深藍綢帶。因是名醫者,貼身攜帶的東西雜七雜八比較多,還要帶著孩子,是以她手腕上只這麼一條暗藏著鋒銳殺器的綢帶,其他的就什麼都沒有。她手指繞著深藍色的綢帶漫不經心的打轉,絲綢柔軟的纏在她的手指上,絲綢里面裹著的銀絲也是順勢纏繞了起來,她好似玩得挺開心,然後看向右側兩人。

    她先問了羽離素。

    “南陽王,我們之間的婚約,早在去年,就已經不作數了,對吧。”

    她問得很是漫不經心,似乎和他婚約的作不作數,和她本人根本沒有什麼太大的關系一樣。

    而她也的確是真的並不太關心這個所謂的關系。

    這樣的認知讓羽離素眸中寒意愈發濃郁︰“對,不作數了。”

    “那好。既然不作數了,你沒將訂婚信物取回去,這是不是就說明,這個信物,已經是我個人私有物,算是劃分到我的財產里,它已經成為我珠寶財產之中的一員了?”

    “是。”

    “既然如此,我自己所有的一塊普普通通的玉佩被摔了,月大小姐傷心個什麼勁兒?”

    楚雲裳說到這里,終于還是沒忍住,嗤笑一聲,笑聲之中嘲諷之至︰“我倒是不知道,一塊普通到誰家里都有那麼五六七八塊的玉佩,居然也能惹得月大小姐如此傷心。這樣說來,我是不是也可以這樣理解,往後誰家玉佩摔碎了,你月大小姐都要親自跑過去哭一哭,彰顯你白蓮花的精神美德?”

    音落,一室寂靜。

    羽離素畢竟是羽離素,頭腦卓越,心智自然更是卓越。

    他當即就明白楚雲裳這番話的含義。

    原本之前就該明白的,只是月非顏三言兩語挑撥了他和楚雲裳之間的關系,他重心便只放在了被摔毀的訂婚信物上,而沒有過多的注重月非顏傷心的緣由。

    現下,楚雲裳這樣簡單明了的諷刺,他微微蹙了蹙眉,卻是沒轉頭看向身旁的月非顏,而依舊是在注視著楚雲裳。

    看著楚雲裳,看她高高坐在上頭,那一副洞悉了事情背後真相,又冷傲又不屑,看誰都帶著股刺頭兒般的神情,他眼中寒意,莫名減退了些許。

    廳中氣氛終于稍稍緩和了下來。

    趁著這個空當,綠萼重新過來給主子客人們沏茶。

    這小動作打破了廳中的僵局。

    羽離素抬手端茶,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靜靜伏貼著細致的白瓷,散發著美玉一般的美感。他微蹙的眉已然松開,這時候也是能整理清楚了整件事的往來,淡淡開口,卻是問向月非顏。

    “月小姐,一塊很常見的玉佩而已,倒也值得你如此悲傷。”

    月非顏一听,本就因楚雲裳的話而變得十分難看的臉色,立時變得更加難看了。她指尖絞著帕子,其上精致的桃花繡紋幾乎要被她絞得皺成一團。

    她再咬了咬唇,唇瓣殷紅似血,將將要滴下血珠來︰“王爺,那哪里是什麼常見的玉佩,那分明是您送給……”

    “那就是一塊常見的普通玉佩。”

    羽離素抬眸打斷她,一雙眸掩映在茶水霧氣之中,好似溫泉水中沉澱著的黑寶石般,灼灼而動人,透著股清越沁人的神采。

    他神色平靜而泰然,似乎之前散發出那樣寒意的人,並不是他一樣,他聲音也是平淡的︰“本王既送了雲裳,那玉佩就是雲裳的。她想怎樣就怎樣,礙著你的眼了?”

    這竟是站在楚雲裳那邊了。

    竟然站在楚雲裳那邊了!

    月非顏嬌軀一軟,竟是“撲通”一聲跪下地來。

    她半匍匐在地,聲音柔弱顫抖得惹人垂憐︰“可是王爺,那是您送她的訂婚信物啊,是訂婚信物啊!若非當初她未婚先孕,現在王爺您,就該已經在給汝陽侯府下聘,著手要開始準備婚禮了!”

    少女淚光盈盈,字字泣血︰“王爺,您送的訂婚信物,她非但不好好收著,反而如此踐踏。難道王爺您的心意就如此不值一提,隨隨便便就能毀了麼?”

    說著,她抬起頭來,目光哀怨而纏綿︰“王爺,就算只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玉佩,可它怎麼說都是代表著您的心意!王爺可知尋常女子收到未婚夫所贈信物,皆是怎樣對待?無一不是鄭重妥帖收藏,生怕會被別人發現觸踫,都是要悄悄地收在自己最寶貴的地方。可是七小姐呢?她不僅不收藏放好,反而還直接摔毀!王爺,您的心意被如此對待,難道您就沒有半分心涼的感受麼?!”

    原以為自己這樣說,羽離素就該應承自己,可月非顏眼角余光卻分明是瞥見,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後,他竟沒再看自己,而是轉頭去看了楚雲裳。

    月非顏見到了,心底狠狠一顫,渾身竟是微微的發冷。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羽離素!

    你寧願還要在乎著楚雲裳的的感受,也不肯听我的肺腑之言嗎?

    我這樣卑微、這樣下賤的追隨著你,傾慕著你,可你卻從來都不正視于我,你只會一門心思的打探有關楚雲裳的一切,想著該如何能將這個冷血無情的女人給收進心里。

    羽離素啊,羽離素。

    你說咱們三個,到底誰眼瞎,到底誰愚蠢?

    我喜歡你,你喜歡她,可她又喜歡誰呢?

    她絕對不喜歡你!

    這樣一個不喜歡你的女人,你偏生將她視作珍寶,而將我視如草芥!

    羽離素,你的心,怎的就這樣狠!

    便見羽離素覷了眼楚雲裳的神色後,見這女人依舊一副清清冷冷的姿態,並不為月非顏的話如何動容。他不知怎的,竟是稍稍放下心來,然後便重新看向月非顏,驀地,眸色變得深了。

    他和月非顏之間的關系,其實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親密。

    一切都只是月非顏自己偽裝出來的罷了。

    否則,他分明還未動怒,月非顏卻怎能怕得直接跪地?

    若真是關系十分親密的話,就該如楚雲裳這樣,別說跪地了,見面了連半個禮節都不會做,他也是絕對不會多說半個字的。

    羽離素和月非顏現下的關系,由此便可見一斑了。

    于是,面對著月非顏剛剛那一番堪稱是錐心之言的言語,羽離素道︰“本王心意被如何對待,那也都是雲裳的事,和你無關。月非顏,本王最後問你一次,玉佩如何,心意如何,這與你有何關系,你傷心成這個樣子,到底……為的是什麼?”

    為的自然是你!

    可是這句話,月非顏如何敢在他面前說出來?

    于是月非顏顫抖著身軀,淚珠從眼眶之中傾落,灑在地板之上,將地板染上一層明顯水漬。

    她哭得好似是全世界都將她拋棄了一樣,委屈又可憐,小巧的鼻尖都是發紅了。

    “王爺,王爺您居然不信我,您居然會這樣想我!”

    她哭得真真是梨花帶雨,清淚簌簌而落,就算是旁觀著的花雉見了,都是忍不住要感慨這女人的淚腺居然如此發達,說哭就哭,根本不帶半分醞釀的︰“王爺,非顏對您一派忠心耿耿,非顏所作所為都是為您著想!可今日,不過七小姐幾句話,王爺您就如此懷疑于我,這簡直要讓我無地自容!我還不如……”

    “你還不如一頭撞死得了。”

    楚雲裳這時候閑閑接話,眼角一掃,就掃見正一臉無語的看著月非顏的花雉。

    和地上正哭得悲天憫人的月非顏相比,楚雲裳這時候看起來很是閑情逸致,隨意揮了揮手,便下了吩咐。

    “花雉,快將月大小姐面前的桌椅挪開,掃清她撞頭的道路,免得待會兒她去撞牆或者撞柱的時候,會因著我們這里的擺設而無法完成,到時候怪罪下來可就不好了。”說著,微笑著看向羽離素,“南陽王,你說是吧。”

    “……”

    月非顏哭聲戛然而止。

    羽離素也是頓覺愕然。

    花雉卻是立即就笑了︰“好 七小姐,屬下這就去辦。”

    然後說做就做,果然一個縱身,就躍到了月非顏的旁邊,伸手一抓,就將距離月非顏最近的桌椅給搬離了開來,將月非顏和牆壁、柱子之間的空當都給掃清了。

    他做好了後,還十分優雅的半鞠了一躬︰“月小姐,障礙已經掃清,您請撞牆,慢走不送。”

    月非顏愣愣地瞧他。

    然後“嗝”的一聲,竟是被他給嗆得發出了一聲哭嗝。

    她急忙捂住嘴,臉色瞬間漲得通紅,襯著一雙淚眸,竟也是十分的漂亮。

    可惜這樣的漂亮,在場幾人都不會去欣賞罷了。

    除羽離素在外,所有人都正以看好戲的神態看著她。

    楚雲裳這時候慫恿道︰“月大小姐,你快撞啊,我的屬下已經將最佳道路上的障礙都給你掃清了,你就大膽的、無畏的、勇往直前的撞吧,我絕絕對對不會攔你的。”

    說著,坐起身來,神色竟變得很是感懷,一雙眸子也是十分的坦誠。

    接下來的話卻更是坦誠︰

    “月大小姐,你就不要再看著我了,你趕緊去撞吧!你今日這一撞,雖不說能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但少不得也會有無數人因你這一撞而感動得淚流滿面,哭天搶地。相信我,只要你今日撞了,我定會看在以往我們義結金蘭的份上,將你今日這英勇一撞,給動用我最好的筆力描繪出來、敘述出來,我會讓全九州的人都知道,我們大周朝月家,竟出了這樣一名奇女子,我會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大周月家月非顏,竟會是這樣一個值得可歌可泣、可贊可嘆的好姑娘!”

    “噗!”

    楚雲裳這長長一段慫恿之言剛說完,綠萼終究沒忍住,直接笑噴了。

    盡管明知這個時候自己不該笑的,尤其是主子們還沒笑,自己區區一個奴婢更不該笑,但綠萼怎樣都忍不住了,瞬間就笑彎了腰,摟著肚子直不起身來。

    而花雉站在月非顏身邊,正看著月非顏等她去撞牆呢,听見綠萼笑開,這妖孽也是忍不住唇角上揚,笑得可謂是花枝招展,美不勝收。

    不過轉眼一瞧,楚雲裳沒笑,羽離素沒笑,月非顏更是沒笑。

    但他們三個不笑,並不妨礙其余人不笑。

    于是,在綠萼和花雉的笑聲之中,楚雲裳看向月非顏的目光中,更加坦誠而深沉了。

    “真的,月大小姐,別再猶豫了,你快去撞吧!只要撞了,俗話說得好啊,南方牆下死,做鬼也風流;生當撞南牆,死亦為撞牆!你看,古時候的詩人們留下這麼多好詞好句,都在表達著撞牆的好處,你還有什麼理由不去撞呢?時間不等人,月大小姐,你快去撞啊!活著容易,不活不易,且撞且珍惜。”

    楚雲裳說得一臉真誠。

    羽離素听著,也終于是沒忍住,輕咳一聲,低頭喝茶,借喝茶的動作掩去自己唇邊的笑意。

    雲裳真是越來越毒舌了。

    他想,她這樣毒舌,一點都不遵從女戒,也一點都不像是千金小姐的作風。

    可為什麼,他還是這樣喜歡她呢?

    盡管她已經給別的男人生了孩子……

    但那又怎麼樣?

    只是一個孩子而已,只要她能回心轉意,他是不會動她的孩子的。

    再看月非顏。

    這人已經完全愣在原地,連哭也不會哭了,只睜大眼看著楚雲裳,似是無法想象說了這樣一遭長篇大論讓自己去撞牆的人,居然會是楚雲裳。

    方才楚雲裳的言語里,無不是將撞牆這一偉大舉動給說得十分的舉世罕見。

    楚雲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要是放在別地兒,怕是別人早哭爹喊娘的一頭撞上南牆去了,哪能像月非顏這樣,還愣在原地,半晌沒回過神來?

    于是楚雲裳當即就很不樂意的道︰“月大小姐,我都說了這麼久了,時間也過去了這麼久,你怎麼還不去撞牆?等等,讓我想一想……難道你剛才是想說,你還不如上吊得了?那好,花雉。”

    花雉一個激靈︰“屬下在。”

    “去取白綾來,沒有白綾的話,繩索也可以,務必要快,月大小姐急等著上吊,時間不等人。”

    “是!”

    花雉一听時間不等人,也不藏拙,輕功一起,艷紅翻飛間,他瞬間就出了正廳,然後不過兩三個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經回來了,手上果然多出了一條長長白綾,仔細看的話,還正是上吊專用的那種十分結實的白綾。

    接著,不用楚雲裳吩咐,花雉轉眼瞧了瞧,足下一點,人便騰空攀上房梁,然後將白綾在梁上打了個結,他就一躍而下,還搬了個小凳子來,放在了和白綾正對著的下方,同時也是距離月非顏最近的地方。

    如此,一個簡單的上吊,就完成了。

    他客客氣氣的道︰“月大小姐,請。”

    月非顏癱在地上,傻了一樣愣愣看著花雉。

    她僵硬的吞了一口口水。

    完全想不到,這樣一個看起來好似妖孽般的人,居然會連同楚雲裳這樣的侮辱自己!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她嘴唇陡然顫了顫,剛要哭出聲來,就听楚雲裳催促道︰“月大小姐,我的屬下已經不辭勞苦的將撞牆和上吊應有過程都給你安排好了,你為何還不趕緊選一樣?是撞牆是上吊,你說,我听著,我還是那句話,絕對不攔你,我會十分尊重並且贊同你的選擇。”

    月非顏听了,原本想哭的,最終還是只欲哭無淚。

    她此刻只無比的後悔。

    為何就選在了今日過來呢,這下可好,當著羽離素的面被楚雲裳這樣埋汰侮辱,等出了汝陽侯府,羽離素不知道會怎樣看她了!

    她的名聲,她的清譽!

    毀了,全毀了!

    楚雲裳!

    我月非顏這輩子定同你誓不兩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月非顏在心底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發著誓。

    然而,還不等她想好,該怎樣回答楚雲裳,才能破解這個尷尬的局面,就听羽離素再輕咳了一聲,便同楚雲裳道︰“雲裳。”

    楚雲裳抬眼看他。

    “本王想月小姐想說的,應該不是撞牆,也不是上吊。”他大約還是想笑的,便微微抬了抬手,銀蘭的袍袖遮了唇角,清雋優雅的王爺整個人如同裹在一片淡淡璀璨之間,極輕易的便惹人視線駐足,“你且听听看,月小姐原本想說的是什麼。”

    果然,羽離素主動給台階下,月非顏自然不會推開。

    于是月非顏忙不迭便接口道︰“回王爺的話,非顏剛才是想說,是想說我還不如快快離開了這里,免得再遭人不喜。”

    遭人不喜。

    遭誰不喜?

    自然是遭楚雲裳不喜。

    楚雲裳如何听不出這句話的意思,當即柳眉微微一沉,剛才還顯得很是真誠的神色,此刻瞬間就消失無蹤。

    她眼梢微微一挑,冷光在其中流轉,竟顯得神容很是冷艷,直讓羽離素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然後便听她緩慢問道︰“月大小姐,你當我這侯府是你家後院,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說起來,我倒還差點忘了,你未經我允許便私自進我房間,你說說,這算不算是強闖民宅了?”

    月非顏聞言臉色一白。

    羽離素眸中也是沉了沉。

    他依言看向還在跪地的人︰“雲裳說的都是真的?你沒經過雲裳同意,就擅闖她的房間?”

    雖然是問話,但擺明已經是相信楚雲裳說的話了。

    而月非顏傾心他多年,對他察言觀色許久,他一舉一動,皆能看得出來他是在想什麼。

    于是,听著羽離素的話,月非顏明白了什麼,當即心如死灰般,垂下頭去,烏黑的發自頸間柔順落下,露出青絲里細白一攏,比剛才哭泣還要顯得更加柔弱。

    少女的聲音也是變得有些空靈了︰“既然如此,王爺和七小姐就將我送進官府里去吧。”

    按照大周律法,不經主人允許,就擅闖民宅者,輕則扣押半日,重則扣押一月,依具體擅闖程度而論。

    月非顏今日闖的是楚雲裳的閨閣,這樣算下來,如果真的送進官府里,少說也得關上十天半個月的,等放出來的時候還是不是個完整的,那就不好說了。

    畢竟牢里頭什麼樣的人都有,月非顏這麼一個黃花閨女,又長得十足十的明艷美麗,十個男人見了她,少說也得有七個人是對她有著非分之想的,所以月非顏要真是被關進牢里去,估摸著第一天就得被奪了清白身子。

    而楚雲裳如今還沒想到要這樣報復月非顏,或者說,還不是時候報復月非顏。

    就憑借這麼一個簡單的擅闖民宅,就想讓月非顏吃虧?

    那簡直是貽笑大方了。

    前世楚雲裳也曾無數次的想要將月非顏加諸過來的迫害統統還回去,但月非顏是誰?月家的大小姐,月家家主捧在了掌心里的寶貝。

    而楚雲裳呢?

    那時候的楚雲裳早已被楚家拋棄,舉目四望皆是仇敵,居無定所,整日的顛沛流離,誰見了都要遠遠避開,生怕會落得個家破人亡的悲慘下場。

    所以,那個狀態下,月非顏牢牢掌控著制高點,楚雲裳如何能按得倒她?

    再說月非顏也是個極能隱忍的人,楚雲裳明白,她看起來柔弱好欺,實則撕掉最外層的那一層美人皮,她比誰都要更加惡毒。

    于是,看著她這樣柔弱的匍匐在地,楚雲裳覺得眼疼︰“行了,你堂堂月家大小姐,誰敢送你去官府?你既然想快快離開這里,那就趕緊起來,擦一擦眼淚,理一理頭發,然後就出門左拐,好走不送。”

    直截了當的逐客令。

    月非顏听了,心下明明惱得恨不能活活吞吃了楚雲裳,可還是得故作姿態,對著羽離素柔弱一拜。

    “王爺,非顏先行告退了。”

    羽離素“嗯”了一聲,就沒再看她,目光只若有若無的凝聚在楚雲裳身上。

    月非顏瞥見了,當即恨意更濃,卻是只能滿嘴的苦水往肚子里咽,擦干了眼淚,理好了頭發和裙子,再朝羽離素行了禮,這才退開。

    她離開了正廳,楚雲裳揮揮手︰“都下去吧。”

    綠萼和花雉對視一眼,默不作聲的退出去,順帶將正廳的門給關上了。

    雖是關了門,但實際上花雉卻是暗中留了下來,以防羽離素會對楚雲裳不利。

    畢竟,上月在宮里的時候,羽離素讓其手下的人做了什麼好事,花雉都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回想著之前羽離素所表現出來的所有,隱匿在黑暗中的人沉了沉眸。

    羽離素。

    這真是一個強大的對手。

    眼看著廳里再沒有外人,羽離素終于將最想問的話給問出口。

    “雲裳。為什麼要毀了玉佩?”

    楚雲裳抬手端茶,姿態寧和嫻靜︰“說了那是我的東西,我想毀就毀,和你有什麼關系?”

    “和我有什麼關系?”

    羽離素在她面前,其實素來都是不以“本王”自稱,只剛才有外人在,這才會自稱“本王”。

    現下左右都沒有人,他也就沒繼續拘著自己在原位上坐著,起身幾步走來,高大修長的身軀恍惚竟是帶來極度的壓迫感。

    他站在楚雲裳面前,銀蘭的色澤在她眼前鋪開一片暗沉,他擋住了從門窗縫隙里投射進來的陽光,無聲卻有力的逼迫著她只能抬頭看著自己,看向他那雙因背光而顯得十分幽暗的眸子。

    他微微俯下身來,姿態十足的親密︰“那是我送你的訂婚信物。你說和我有什麼關系?”

    說著,眸子微微眯起,暈開一蓬微冷的光澤︰“你竟直接將它摔碎,你有將我的心意給放在心上?還是說,你從來都沒想過要嫁給我,所以才根本不看重我送你的東西?”

    ……呵。

    面對著他的逼問,楚雲裳不怒反笑。

    因兩人一個站一個坐,她是女子,身量本來就較低,他這樣俯身下來,她也只得仰頭看他。

    只是,她雖是仰頭看他,但眼中仍沒有任何被壓迫的憤怒和委屈,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以及一如既往對他特有的疏離冷淡。

    若是放在尋常,她這樣的目光,他並不會覺得怎樣,因為早就已經習慣了的,並不會覺得怎樣。

    但此時此刻,這樣的目光……

    他瞬間出手,似是想擒住她的下顎。

    對于他的動作,楚雲裳早有所警惕,當即猛地一個側頭,他的手從她耳邊發絲間穿梭而過,對上她身後的椅靠,並未能真的擒住她下顎。

    面對楚雲裳如此迅捷的反應,羽離素似乎早就見識過,並未表現出任何驚訝來。

    他只看了她半晌,然後就收回手,重新站好。

    語氣卻是比剛才還要更冷。

    “楚雲裳,你就這樣對我。”

    楚雲裳平靜道︰“我怎樣對你?南陽王,羽離素,你怎麼不說說你是怎麼對我的?”

    羽離素眼中神色一凝。

    楚雲裳放下手中茶盞,伸手推了他一把,將他退開些許,她就從座位上站起來,平靜的和他對視。

    “羽離素,說說看,你是怎麼對我的。”她撫著左手腕上系著的綢帶,繼續玩著纏繞的游戲,深藍的顏色在他的遮擋下,顏色顯得有些暗,恍惚好似是〞qing ren〞柔軟的青絲,被她絲絲縷縷的纏繞把玩,她語氣平靜,讓人听不出其實是在興師問罪,“綁架我兒子的人,是你指使的吧。說說看,我楚家有什麼秘密,是值得你這樣對我?”

    “值得你這樣,費盡心思,處心積慮的想要娶我,利用我?”

    她說著,緩緩笑開來,笑容清艷瑰美,卻帶著一股子不易察覺的冷意︰“羽離素,我說月非顏的心思齷齪,卻也不知道你的心思竟和她一樣齷齪。”

    兩個人心思同樣的齷齪,所以才會湊成一對狗男女。

    楚雲裳眉宇間滿是冰冷戾氣。

    前世她身敗名裂,和羽離素解除了婚約後,是月非顏趁機填補空缺,攀上了羽離素。

    也就是在她和羽離素婚約解除,月非顏轉而成為了羽離素枕邊人之後,他背後的羽家,有意無意的開始伙同月家一起壓制她,脅迫她,將本就走投無路的她,給逼得更加走投無路。

    若她是獨身一人,便罷,死了就死了,這個世界也沒什麼好值得留戀的。

    可她有喻兒,她有兒子,她這個當母親的,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拋棄自己的兒子死去。

    所以她隱忍,她忍耐,她承受著所有人都無法嘗受的苦,將喻兒給保護起來,苟延殘喘活了整整三年,直至重生回如今的時間。

    如今回來,雖然這羽家和月家的狗男女還未真正的勾搭到一起,月非顏還沒自薦枕席成為羽離素的女人。

    但楚雲裳知道,過不多久,羽離素會對她真正的死心,從而給了月非顏一個絕佳的機會,讓月非顏一躍而上,終于成為了夢寐以求的南陽王妃。

    而這一切,都還需要時間。

    她也需要時間。

    她需要時間,將暗中進行著的計劃給慢慢鋪開,將未來道路上的仇敵阻礙給慢慢清除,同樣的,還要將羽離素和月非顏這對狗男女,給切吧切吧剁碎了喂狗吃。

    猶記當年,月非顏鳳冠霞帔,以即將被迎娶進南陽王府的新嫁娘的姿態,挽著羽離素的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可不就因自己失手觸踫了一下月非顏的嫁衣裙擺,就被這個虛偽的白蓮花給直接剁掉了兩根手指,轉而拋去喂了狗?

    兩根手指,溫熱的,剛從手掌上齊根切下來的手指,被一條流浪狗囫圇吞進了肚子里。

    那時候月非顏是怎麼笑她的?

    哦,記起來了,月非顏笑她︰“楚雲裳,你生平不是最喜歡單手施針嗎?我剁了你的手指,我看你以後還怎麼施針?哦,要是以後江湖上多了那麼一個三指神醫,那不用想,肯定就是‘楚小神醫’你了。”

    作為神醫谷弟子,尤其是醫仙的弟子,醫術可以不如何的冠絕天下,但針法一定要運用得爐火純青。

    楚雲裳用針,素來都習慣右手,可月非顏卻將她右手中指和無名指給切掉。

    這樣的兩根手指沒了,食指和小指距離太遠,根本不可能如以往那般熟練用針。

    楚雲裳的右手從此算是廢掉。

    回想著當初的斷指之痛,那種鮮血淋灕的痛,流浪狗吞吃自己手指的一幕似乎猶在眼前,楚雲裳冷笑著看羽離素。

    “羽離素,人常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又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如今能和月非顏混到一起,我卻也不覺得驚訝。我只奉勸你一句,既然月非顏鐵定了心是要跟著你,那請你以後務必要看緊了她,免得她從你眼皮子底下跑出來,跑到我這里來撒野,到時候我若是一棒子打死了她,可千萬不要怪我。”

    說完,她倏然收起唇邊笑容,一張臉變得平靜而冷淡︰“我的話說完了,再沒什麼和你好說的。南陽王,請回吧。”

    這無疑是將兩人的關系給生生撕裂了開來。

    可她決心了要撕裂,但羽離素也是和她一樣嗎?

    他籌劃了那麼久,他準備了那麼久,同樣的,他也喜歡她那麼久。

    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那絕對不是南陽王的作風。

    就見對面的人還在沉默著,垂眸看著楚雲裳,似乎是在想什麼,又似乎是什麼都沒想。

    他只再度伸出手,卻不是想要擒住她的下顎了,而是想撫摸上她臉頰或是哪里︰“雲裳,關于上次那件事,我可以給你解釋,絕對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而楚雲裳如何會接受他的觸踫,當即便側身避開來,垂在肩後的發因動作而蕩起,遮住她的側臉,他只能看見她眸子掩映在其中,閃爍著清冷而微涼的光彩︰“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所以你不用和我解釋,你走吧,我不想送你。”

    她自覺她說的已經很客氣了。

    但羽離素明白,如果他現在真的走了,那往後,別說還會給他解釋的機會了,就連見他一面,怕她都是極不願意的。

    于是也不管楚雲裳有沒有在听,他坦誠道︰“我承認,我娶你是因為你楚家的秘密,但那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說著,見楚雲裳神色似是隱有波動,他繼續道,“可是,雲裳,你楚家加上你,總共四個女兒,我若真想知道你楚家的秘密,為什麼只獨獨選了你?”

    楚雲裳道︰“因為我是長女。”

    她是長女。

    所以她成婚後,她底下的妹妹們才能成婚;否則,長女雲英未嫁,嫡妹庶妹就先嫁,這于情于理都是不合規矩的,楚家是文人大家,對于規矩,自然是無比的看重。

    而羽離素年紀又不算輕了,當年和她定下婚約的時候,他就已經弱冠,如今更是二十又三,雖還是風華正茂,但他王府里沒什麼女人,膝下也無任何子女,這在王爺之中來講,已然是十分罕見了,要是不選楚雲裳,而選楚于嵐楚元翹等人,那免不得要等楚雲裳及笄成婚之後,繼續等楚于嵐她們及笄,他才能娶得楚家女,從而得知楚家的秘密。

    這一點,楚雲裳十分明白。(www.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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