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證明,楚雲裳果然是具有吃貨屬性的。
不然,楚喻那麼小的年紀,怎麼會那麼貪吃?完全就是遺傳了他娘的這個優良品質。
嗯,吃貨,這絕對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品種,沒有之一。
就見楚雲裳抱著個孩子,居然還能以一種堪稱是風卷殘雲的姿態,分外霸氣的橫掃了醫仙鎮的小吃一條街,楚喻因為太小還沒長牙,不能咬東西吃,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楚雲裳不停的品嘗著這里的美食小吃,看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然後轉頭哀怨的畫圈圈。
嗚嗚嗚嗚嗚!
為什麼他這麼小呢,為什麼他不長牙呢,不然他也能吃那些炸的各式各樣的小丸子,看得好眼饞啊嗚嗚嗚。
小家伙最終只能可憐兮兮的咬著一些勉強算是入口即化的酥糕鮮湯解饞,看著楚雲裳和綠萼她們吃得歡快無比,甚至還叫嚷著這種那種小丸子太辣了需要喝水,被辣得直吸氣還在不停的把小丸子往嘴巴里塞。
“……”
楚喻悲憤的扭過頭去,眼不見為淨。
楚雲裳在前面吃著,後面自然是九方長淵付錢了。
不過其實也不是他付錢,他自身是不帶錢的,通常出門錢都是在無影身上放著,于是他在後頭慢悠悠的跟著,無影面無表情的付錢,至于花雉,則也是跟楚雲裳混到一起去了,在前面興奮的吃著,偶爾吃到了味道特別好的還會轉手遞給自家少主和親愛的一份,也算是有良心了。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大白。
這貨本來是頭吃生肉的野狼,但此刻,跟在楚雲裳身邊,它體型大,胃口自然也是極大,一盤盤的小丸子“哈哧哈哧”兩口就直接進肚,它卻感覺根本不夠塞牙縫似的,不停的蹭著楚雲裳的腿,要她再給自己叫幾份。
楚喻坐在楚雲裳腿上,伸手摸了摸大白的肚子。
然後感到分外的驚嘆。
早知道大白很能吃,卻不知道他的大白居然這麼能吃。
唔,等會兒要和娘親說,給大憨也帶一點好吃的回去,不然大憨自己一匹馬呆在客棧里,實在是太可憐了。
楚喻想著,楚雲裳果然又給大白叫了幾份小丸子,老板滿面喜氣的端著現炸的小吃過來,還多送了點其他的,說他們今天是在他攤子上吃的最多的,就額外送一點。
然後這剛端過來的和贈送的,無一例外全進了大白的肚子里。
白狼難得吃得爽,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再滿足的蹭了蹭楚雲裳的腿。
每天能吃飽喝足,它真是一只幸福的狼啊。
吃完這一家攤子,他們繼續朝下一家進發。
于是,大半個下午,他們哪里都沒去,只在小吃街上晃蕩了。
末了,從街頭吃到街尾,一個個終于都覺得吃撐了,這便進了一家茶館叫了兩壺茶準備消食,楚雲裳這才記起來,今兒好像她一個銅板都沒掏︰“九方。”
“嗯?”
九方長淵正喝茶,聞言抬頭看她。
然後就听她道︰“今天都是你付的錢啊。你請客?”
他隨意的點頭︰“我帶你過來玩,我不請客誰請客?”
她听了,笑了,然後鄭重其事的清了清嗓子,道︰“九方壕,友乎?”
九方長淵面紗後的眉挑了挑︰“別拽古文,說人話。”
“九方壕,我們能交個朋友嗎?”
“當然。”
楚雲裳心情很好。
和土豪交朋友,這真是一件讓人感到十分美好愉悅的事情。
她低頭繼續喝茶,順帶喂楚喻一點。
九方長淵沒再喝了,只看著母子兩個,禁不住的想,別說這點子錢不讓她掏了,就算把他整個王府都送給她,只要她能高興,那就什麼都值了。
在茶館里坐了會兒,听了段說書的,外面天色就開始暗下來了,街上卻還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他們是在二樓的包廂里坐著,楚雲裳探頭看了看窗外,見下面街道上燈火通明,有許許多多的年輕男女正朝著某一個方向而去,她立即想起拋繡球的前一晚,因為拋繡球這個大會是有著近乎于百分之百結親成功率的,所以醫仙鎮里的單身人士們每逢這時候,都是要去河邊放花燈,慶祝一下相親大會到來前的最後一個單身夜晚,楚雲裳轉頭道︰“我們去河邊吧。”
花雉也看到下面人流的涌動,然後也是想起來放花燈慶祝最後一夜單身的習俗,當即表現出十萬分的興致,附和道︰“走走走,我們也去看看。”
楚雲裳都這樣說了,花雉也說河邊會很好玩,其他人自然沒有異議。
于是這便離開茶館,順著人流就往醫仙鎮里唯一的一條河道去,一路上見到許多的人都是成群結伴的在買花燈,當然也有成家的人過來湊熱鬧的,總之這個夜晚,醫仙鎮注定不眠。
楚雲裳他們也都買了花燈,倒不是要慶祝最後一個單身夜晚,只是玩而已,反正明天拋繡球相親大會,他們只要不在腰際佩上紅色的東西,就表明他們是不會接受任何人的繡球,也不會有人說他們什麼。
買好了花燈,普遍都是荷花樣式的,里面一小截蠟燭,還能寫心願,看起來倒也精巧。
因為他們人多,買的就也多,連楚喻都得了個小花燈,店家便送了一支筆和一小管墨水,讓他們放花燈之前寫心願。
這心願寫的自然是和明天拋繡球相親大會有關的了,楚雲裳知道這放花燈的真正含義後,也只是一笑而過,並未如何放在心上。
河邊人很多,幾乎是摩肩接踵的,耳邊被種種喧嘩充斥,站在高處入目所見,黑壓壓的全是人頭。
楚雲裳因為抱著孩子不太方便,綠萼他們就把她和同樣是戴著斗笠不太方便的九方長淵給圍在了最里面,形成一個小團體朝岸邊慢慢走過去。
饒是如此,人卻還是很多,眼看著前面身材縴瘦的綠萼幾個小丫鬟在大白的護衛下,卻還是要被人給沖散了,九方長淵怕楚雲裳也被沖散,索性伸手拉住她一只手,領著她朝前走。
一瞬間,萬籟俱靜。
周圍的任何聲音都似是隨著他這麼一個動作,遠離了耳邊,整個世界,都是寂靜無比。
陡然被九方長淵拉住手,楚雲裳還沒來得及愣上一愣,就被他帶著只能抬腳跟他走,而他見縫插針似的,哪里有空就讓綠萼他們往哪走,這樣一來,他們很快就離開了這處擁擠的地方,來到了岸邊,這里正在放花燈的人也是不少,但和之前的對比一下,這里居然沒剛才人多了。
回頭一看,難怪他們剛才走的那段路那麼擠,原來那里有著一棵五百年樹齡的大樹,樹上垂滿了紅色的綢帶,樹下也是燃著香火,據說這是醫仙鎮當地的姻緣樹,很靈的,只要虔誠的許願,來年就一定能擁有一段好姻緣。
看著那棵姻緣樹,九方長淵很是有些蠢蠢欲動。
既然能帶楚雲裳過來玩,他自然也是知道這棵姻緣樹的,知道這棵樹的確是很靈的。
靈到什麼程度呢?
一般來說,在它底下許願的一百個人里,至少有著*十人的確是能在來年擁有一段好姻緣,余下的不是出了意外就是怎樣,可以忽略不計。
九方長淵正琢磨著自己要不要也去許願呢,就見花雉已經兩眼放光,興沖沖的拉著無影就要過去。
然後這妖孽還邊走邊道︰“無影親愛的,快陪我一起過去許願,指不定明年咱倆就真成了呢,到時候可以問少主要紅包了。”
無影沒說話,卻真和花雉一起過去了。
陡然見到兩個男人結伴過來,正在姻緣樹下許願的人也都沒在意,只以為是伙伴兩個,卻沒想到這倆根本就是一對兒,不然這里肯定要爆炸了。
拿了紅綢,寫了字,許了願,再買了香燃著,花雉難得表情鄭重的在樹下拜了一拜,轉頭一看,無影已經提前做完了,正在一旁等著他。
兩人之間隔著有些距離,樹枝上垂下來的紅綢正隨風不斷的飄揚,人的發絲也在隨風不斷的飄舞著,他看著如同一座雕塑般默然無聲在等著自己的無影,心里頭某處不知被什麼東西突然撞了一下,然後就變得很是柔軟。
希望這棵樹真的很靈吧,明年,明年他一定會跟無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管誰說什麼,都無法阻止他。
花雉把香插好,抬頭看了看自己的紅綢,和無影的正牢牢系在樹枝上,他心滿意足的起身,拍拍沾了些許香灰的衣擺就朝無影那邊走過去,然後二人雙雙把家回,哦不是,雙雙往少主那邊走。
九方長淵他們在等著這兩人。
因為花燈和紙筆什麼的都在兩人手里,他們現在來河邊兩手空空,什麼都做不了。
穿過擁擠的人群,花雉一眼就看見自家少主正握著楚雲裳的手,當即眼楮一亮,轉頭就拿胳膊肘踫了踫無影。
無影看向他。
“快,你快看少主。”
無影抬眼看去,果然也是見到九方長淵和楚雲裳正牽著手,加之楚雲裳懷里正抱著楚喻,三人看起來就很像是一家三口,沒的讓周圍人頻頻側目。
而九方長淵和楚雲裳素來都是十分般配的,即便九方長淵頭上戴著斗笠,容顏被黑紗給擋住,但看著那溫馨的一幕,楚雲裳正低頭和懷中的孩子說著什麼,九方長淵則在旁邊安靜的看著母子倆,無影難得出聲道︰“少主也是不容易。”
明明七小姐是他的女人,小少爺也是他親兒子,可他卻是認都不能認,只能委屈自己以一個干爹身份來接近母子兩個,試圖這樣的來守護他想要守護的人。
不容易啊。
花雉也是深有同感的點頭︰“的確,少主太不容易了,希望他能早點把七小姐娶回王府——等等,不對啊,”花雉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姻緣樹,無數的善男信女正在樹下虔誠的許願,“少主怎麼不過來許願?這樹很靈的。”
無影道︰“這樹許願要明年才能實現,可能少主覺得今年就能娶了七小姐吧。”
花雉听了,咂舌︰“那少主動作也忒快了些。”
無影“嗯”了一聲︰“所以少主現在動作很大,計劃已經在全面施展了。”
花雉道︰“你是說,少主今年就能把一切都給搞定?”
“或許。”
“看來少主真的是急了。不過這才多久啊,他連個一兩年都等不了嗎?”
“你不也是等不了?”
花雉立即矜羞的笑︰“那是因為人家已經弱冠了,可以娶人了,你說對不對啊無影親愛的。”
無影不說話。
娶人?
娶誰,娶他嗎?
明明該嫁他才對。
兩人說著,終于和九方長淵會合。
然後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一樣,開始分發花燈和用來寫心願的小紙條。
九方長淵伸手要接,因為右手還在包扎著,他這段時間也是習慣用左手,卻不料左手一抬,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還在握著楚雲裳的手,一直都忘了松開。
楚雲裳也終于是一愣,她都給忘了這一茬。
兩人相握在一起的手被抬高,正同樣是準備拿花燈的綠萼等人見了,立時哄笑開來。
“呀,牽手了牽手了,好害羞啊~”
“哇哦,小姐,九方少主,你們什麼時候勾搭到一起的,我們怎麼不知道!”
“剛好明天拋繡球,九方少主,記得把繡球給小姐啊。”
丫鬟們笑著,孫嬤嬤也是在笑,笑得楚雲裳有些掛不住臉,手掙了掙,發現居然掙不開,當即眼刀嗖嗖的就瞟向了九方長淵。
個不要臉的,還不松手。
她瞪著他,白淨的臉側隱有些要發紅的趨勢。
九方長淵掩飾性的咳了一咳,果然松手。
緊握著的手被松開來,楚雲裳抓了花燈和紙筆就往一旁走,準備給自己和喻兒寫心願了。
見楚雲裳這幾乎是落荒而逃了,丫鬟們不怕死的跟九方長淵恭喜道︰“恭喜九方少主呀,快要抱得美人歸了。”
“對呀對呀,要是結親了,九方少主,哦不對,是未來姑爺,到時候記得給我們包紅包呀,我們要最大的那種紅包,嘿嘿。”
九方長淵很想應的,但眼角余光瞥見在背對著這里的楚雲裳,終歸只是再咳了一聲,道︰“亂說什麼,趕緊去寫心願吧,等會兒一起放燈。”
丫鬟們吐了吐舌頭,做了鬼臉就拿過花燈,跑去楚雲裳那邊準備寫心願了。
因為心願這東西,要自己寫才有誠意,所以楚喻沒讓楚雲裳給自己代筆,他指頭沾了點墨,就開始在紙上鬼畫符了,楚雲裳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果然沒看懂這孩子寫的是什麼,墨跡歪歪扭扭又亂七八糟,她半個字都沒看懂。
楚喻鬼畫符畫完了,心滿意足的嘟著小嘴巴吹干,然後就把紙條卷好,要楚雲裳給他放花燈里。
楚雲裳接過放好了,丫鬟們也都是分別寫好了心願,正把筆墨給九方長淵他們。
再等會兒,連孫嬤嬤也是湊熱鬧的寫了個心願,大白也是用爪子沾了墨往之上按了朵梅花,還畫了個跟馬似的圖案,算是自己和大憨的共同願望後,一干人連著一頭狼往前走了走,再下了幾層階梯,就離河水非常近了,然後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花燈放進水中。
楚喻也是嚷嚷著要自己放燈,楚雲裳就雙手卡住他的兩肋,讓他穿著虎頭鞋的腳站到石階上,讓他自己放燈。
她做出這麼個動作來,也是經過了思慮的。
因為這里人實在多,這幾層石階上來往都是放燈的人,放好了燈的沒呆多久就走了,後面人就下來繼續放燈,來來往往的,誰不經意一推,就很容易把人推進水里去。
身邊有九方長淵,身後又有大白在攔著,楚雲裳倒也不擔心會有誰過來推自己,她幫著楚喻慢慢蹲下身,讓他把花燈送到水上。
水面上已經飄了很多的花燈了,楚喻把自己的小花燈送上去,風一吹,無數盞花燈沿著水流就往前飄去,燭火在其中閃爍著,倒也很好看。
小孩兒見了,興奮的拍手,穿著虎頭鞋的小腳也是興奮地跺了跺地,跺得楚雲裳笑他是不是小小年紀就準備要學走路了,以前都沒見他這樣動過。
然後也沒在水邊繼續呆,她把楚喻抱起來,就準備上去了。
九方長淵跟著起身來,臥在石階上當攔路虎的大白也是趁機把自己的花燈推到水中,然後就帶頭朝上面走。
有這麼一頭狼在,按理說不會有人敢過來的。
可沒想到,還是出了點意外。
大白之前臥著的時候,是橫著臥的,把楚雲裳和九方長淵身後的石階都給佔領了,沒人敢靠近。但現在,他們準備上岸,大白就從橫臥的姿態變成了直走,被它霸佔的空間一下子放開來,有人立即就擠了過來,楚雲裳正抱著楚喻抬腳踩上石階準備上去,這一擠,她身形不穩,眼看著就要往後面的水面倒去。
旁邊人見到了,立時發出一陣陣驚呼。
“別擠了,有人要掉進水里了!”
“快,快救人!”
楚雲裳這麼一倒,該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抓身邊人的,但她並不擔憂,只雙手抱緊了楚喻,果然在下一瞬,道道驚呼聲中,腰間被人一攬,她人在距離水面只余半尺距離,衣擺都是有著大半浸入了水中的時候,被人撈起來了。
撈她的不是別人,自然是離她最近的九方長淵。
明知有九方長淵在,自己是不會出什麼事的,但站穩了後,楚雲裳第一時間就低頭去看懷中的楚喻︰“喻兒,沒被嚇到吧?”
楚喻搖搖頭。
然後楚雲裳就抬起頭來,環視了一周,剛剛也沒看見是誰擠自己,她想要找茬也沒法,只得和九方長淵道︰“我們走吧。”
“嗯。”
大白沖著周圍的人群低低“嗷嗚”了一聲,人群果然立即散開來,不敢再有人擠了。
這大晚上本來就是狂歡的,真把人給擠進水里可一點都不值當。
而九方長淵怕再出意外,攬在楚雲裳腰間的手,在回到岸上之前,就一直都沒松開。
旁人有人目睹剛剛那堪稱驚險的一幕,再見九方長淵如此維護這個女人,當即忍不住艷羨道︰“這夫妻倆感情真好啊,這個男人好疼他老婆。”
也有人附和︰“我以後要是也能找個這樣好的夫君,做夢都能笑醒了。”
不過這些話楚雲裳並沒听到。
因為回到岸上後,發現她的衣擺全濕了,甚至頭發也濕了不少,九方長淵擔心她受涼,和綠萼他們說了一聲,就帶著楚雲裳先回客棧去了。
花雉和無影這回沒跟著了,繼續同綠萼她們一起在這里玩。
回了迎客來後,楚喻被九方長淵帶著了,楚雲裳立即去換衣服。
之前突發事件,她衣服濕了大半,甚至貼身的中衣也濕了,雙腿都是濕噠噠的,索性讓伙計送了熱水上來,她簡單的沐浴了一下,這才換上干淨的衣服,擦著頭發去旁邊九方長淵的房間。
卻是一進門就聞到一股子飯香,她抬頭一看,九方長淵叫了一些飯菜,正喂著楚喻喝湯。
楚雲裳關上門走過來,再擦了擦頭發,就把布巾放到一旁,隨手把頭發攏成一個馬尾,她坐過來也要吃飯。
下午雖然吃的不少,但過了這麼久,早消化完了,是該吃晚飯了。
九方長淵再給楚喻喂了一勺熱湯,見她過來,先給她盛了一碗,要她趁熱喝了,轉眼見她頭發還在往下滴水,當即皺了皺眉︰“你也不怕著涼。”
楚雲裳端著湯口齒不清道︰“唔,你這里不是沒風。”
門窗都關嚴實了,哪里會著涼。
對于楚雲裳身為一名醫者,卻對她自己的身體從不如何關心的這點,九方長淵感到很是無奈。
他只得抱著楚喻挪了位置,坐到楚雲裳身邊,然後讓楚喻靠著桌沿在他腿上坐著,他拿了楚雲裳放著的布巾就把她綁成馬尾的頭發解開。
楚雲裳一口湯差點噴出來。
她狼狽的咽下,轉頭看他︰“你干什麼?”
她動了動頭,想要讓被他挽在手中的頭發離開。
“別動。”
他說了句,就按住她的肩,要她老實坐好,然後拿著布巾就給她擦頭發。
楚雲裳這是第一次被一個男人如此服侍。
她還想動,覺得不習慣,也覺得不好意思,但九方長淵又按了按她的肩,她終于沒動了,只老老實實的坐著,一顆心髒“撲通撲通”跳得飛快,她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熱。
就連耳朵,也是跟冬天里被風吹得發熱一樣,燙得她很想找個冰塊之類的冰一冰。
尤其他的手和著布巾在她頭發里來回穿梭,偶爾踫到了她的耳朵,她就覺得他手指也是和她耳朵一樣滾燙的,踫在一起就更燙,非常的不舒服。
楚雲裳幾乎是如坐針氈。
她很想低頭的,因為覺得這樣太沒臉,但九方長淵給她擦著頭發,不要她亂動,她只得梗著脖子坐著,心跳快得連她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這是……怎麼了?
不就擦個頭發而已。
為什麼自己的反應會這樣強烈?
她在心中悄悄地問著自己,卻是得不到半點回答。
過了會兒,頭發差不多擦干了,九方長淵終于放下手中的布巾,抬眼就見楚雲裳臉紅得厲害,他這才恍然,給她擦頭發這個舉動太親密了,她一時間有些難以承受。
不過……
好在她沒有拒絕。
他把楚喻抱好︰“快吃吧,菜都要涼了。”
楚雲裳低低“唔”了一聲,隨手再把半干的頭發攏成個馬尾,低頭就去夾菜。
她不知道該跟九方長淵說什麼。
九方長淵也沒在這個當口說話,只安靜的給楚喻喂湯。
楚喻眼珠子骨碌碌直轉。
他看看娘親,再抬頭看看干爹,覺得自己仿佛嗅到了一股名為奸情的味道。
嗯嗯,娘親害羞了呢,干爹好厲害啊。
干爹,加油呀,一定要早早的把娘親拿下!
一頓飯難得這樣安靜的結束。
接著楚雲裳想要抱楚喻回去睡覺的,卻被九方長淵叫住了︰“等會兒再睡吧,馬上會有焰火的。”
“焰火?”
“嗯,河邊他們放花燈後,會舉行一些活動,活動最後會放焰火。”
這一點楚雲裳倒是不知道了。
畢竟她以往來醫仙鎮都是過年的時候跟著九方卿遠一起來,拋繡球相親大會之前到底會舉辦多少的活動,她其實還真不是太清楚。
不過九方長淵這樣說,楚喻也表示自己要看焰火,她也就沒回去睡覺,只提著茶壺茶杯和一些花生米就跟他爬上房頂去,準備看焰火了。
房頂上夜風習習,這夜晚的溫度有些低了,楚雲裳剛想爬下去給楚喻拿件衣服上來,就見九方長淵居然解開了自己的外衣,把楚喻整個的包在了自己懷中。
小包子成了個名副其實的小包子。
他身體小小的,剛好能被九方長淵整個的裹住,不讓他受到絲毫的寒冷。
楚雲裳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自己心底的某一處,都幾乎要被化成了水。
這一幕簡直太暖心。
把楚喻包在了懷里,小孩兒的腦袋剛好從自己的胸口冒出來,看起來又可愛又滑稽。九方長淵伸手去拿花生米,因為傷還沒好,病也還沒好,他不太能喝酒,楚雲裳要喂奶,也是不能喝酒,所以兩人只好以茶代酒,對月成三人。
等了會兒,花生米見底,一壺茶也快喝完了,遠處那條河在的地方,本來就是燈火通明,花燈里的燭光映亮了整條河,此時有著比燭光更加耀眼的光芒亮起,飛快的沖到高空,然後“砰”的一聲,炸開萬千光焰,道道光焰好似從天外而來的流星,將漆黑的夜空,都給照亮了大半。
“喻兒快看,焰火開始了。”
九方長淵調整了一下坐姿,好讓楚喻能看得更加清楚。
不過楚喻年紀太小,看不到太遠的東西,只隱隱約約看見遠處天空有什麼東西伴隨著轟鳴聲突然亮起,他咿咿呀呀的詢問著那焰火是什麼圖案。
九方長淵便給他講解道︰“現在放的是流星雨的圖案。喻兒知道流星雨嗎?有時候晴朗的夜晚,天空會有星星拖著尾巴劃過的,那就是流星,成群結隊劃過的,就是流星雨。”
楚喻沒見過流星,當即懵懵懂懂的點頭。
流星雨的圖案,只是這場焰火的開端而已。
緊接著,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焰火一道接一道的在空中盛放開來,每種圖案都是不同,將夜空一次次的照亮,看得大人們幾乎是眼花繚亂,也看得小孩子們一邊捂著耳朵一邊大聲的笑,即便這處房頂離街道有著一些距離,但還是能听見街上孩子們的歡呼聲和尖叫聲。
楚喻也是樂得眉開眼笑,小臉都快成了一朵花兒。他興奮的拍著手,須臾竟然學大白一樣,“啊嗚啊嗚”的直叫喚。
九方長淵摟著他,感受著他的快樂,覺得自己也是挺快樂的。
轉頭去看楚雲裳,她也正仰頭看著那邊空中盛開著的焰火,一道道光焰在她眼中映出亮麗的色彩,她雖然沒表現出什麼來,但九方長淵知道,她此刻心情也是愉悅的。
像今天這樣悠閑歡樂的日子,並不多見。
河道那邊,綠萼等人也是在捂著耳朵看,看著這些在懿都里都很少能見到的五花八門的焰火,她們覺得十分新奇,看得目不轉楮。
轉眼卻見花雉居然到河邊去,跟人家一樣去點焰火,小丫鬟們尖聲叫著跑過去,也要跟著一起玩。
花雉是習武之人,並不把焰火的聲音給放在眼中,也就沒像別人一樣捂著耳朵。見少女們都跑過來,他笑著攆人︰“去去去,女孩子家家玩什麼,要是一個不小心,火花濺到臉上,你們毀容了都沒地方哭去。”
孫嬤嬤也是過來拉人︰“焰火都是男孩子玩的,女孩子玩容易傷到的,都過來乖乖看著,離遠點。”
嬤嬤都這樣說了,小丫鬟們也只得癟癟嘴,乖乖去一旁看著。
不過花雉和孫嬤嬤也沒嚇唬她們,過會兒有一支焰火點燃後半晌沒響,有人過去看,結果就在看的時候,那焰火突然炸開,刺目的光焰瞬間沖出,如果不是旁邊花雉眼疾手快,忙把人給扯開,指不定那人就要被炸傷,今晚這場盛宴就要釀出一遭悲劇了。
小丫鬟們見了,一個個都明白嬤嬤說的是真的,也沒敢再嚷嚷著要過去點火,只乖乖的仰頭看著,然後看到了什麼圖案特別好看的,互相大聲喊著對天空指指點點,玩得不亦樂乎。
而不止是他們玩得興奮,河邊的其余人也都是十分歡樂,不時有人拿出一些小型的能拿在手中的焰火,點燃了在那里玩,整個河岸兩側,都是一片的五光十色,每個人臉上都是充斥著滿滿的笑意,共同慶祝著年輕男女們最後的單身一夜。
這場帶給所有人歡樂的焰火,也是在持續了整整半個時辰後,方才在一道被稱為是“牡丹花開”的盛大光焰之中,隆重落幕。
此時已經是到了第二天的後半夜,興奮過後,人們終于都感到了疲憊,紛紛打道回府休息睡覺,只留河中的朵朵花燈,承載著人們的各種願望,還在隨風朝著遠方飄著,似乎永遠也到不了盡頭。
花雉綠萼他們離開河道後,卻沒急著回去,而是跑夜市上又買了一堆小吃,還打包了許多,這才心滿意足的回迎客來。
果然,回到客棧後,九方長淵跟楚雲裳也還沒睡,包括楚喻,正等著他們帶夜宵回來呢。
大白在夜市上就已經吃過了,回來後叼著給大憨打包的小吃,屁顛屁顛的跑去馬廄,等會兒還要回來跟花雉一起睡。
綠萼伺候主子們吃夜宵,藍月藍香則是嘰嘰喳喳的講主子們提前離開後河道那邊舉行的各種活動,一個個講的眉飛色舞,楚雲裳三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直又鬧騰了大半個時辰,這才都散了睡覺,準備下午的時候去看拋繡球。
——說起拋繡球的時間,這就顯得很人道了。
因為拋繡球的前一夜,醫仙鎮里的年輕男女們都是要狂歡慶祝最後的單身日子,所以狂歡過後,男男女女們都是要補覺的,早晨根本起不來,而拋繡球的時間據定在下午,剛好能讓他們睡得飽飽的再去見各自想要拋給繡球的心上人。
于是,醫仙鎮的上午,難得安靜了一回。
等到了中午,街上的人這才漸漸多了起來,來來往往有著不少人都是在腰間佩戴著紅色的東西,大多都是錦囊玉佩之類,讓人一眼就能明白這是下午要進行拋繡球的人。
而沒佩戴紅色佩飾的,那自然是不會拋繡球了,等相親大會開始後,也不會有人非要把繡球拋給沒佩戴紅色佩飾的人。
這個時間點,再困的人也是休息得差不多了,楚雲裳他們也都是先後起床來,然後下樓去用飯。
要說九方長淵名下的這個迎客來,產業能做得這麼大,一方面是因為菜色好回頭率高,一方面是因為服務態度好不會惹事,另一方面就是因為迎客來里的人,會小小的利用一下各種節日習俗,比如今日是醫仙鎮一年一度的拋繡球相親大會開幕,迎客來里就專門推出了一款以百合花為主的特色菜,用時令鮮花搭配做成,顏色十分的喜慶,意為誰吃了這盤菜,誰今天拋繡球,就絕對能拋給自己的要結親的人,百年好合。
這個寓意顯然是非常好的,楚雲裳他們想點這個菜嘗嘗鮮的,卻被告知就算是少主要吃這個菜,也還要等一等,因為過來點這個菜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們食材都有些不夠用了。
對此,九方長淵也只得啼笑皆非。
他倒是第一次知道這個隨便想出來的菜式居然能賣得這樣好。
楚雲裳卻是若有所思︰“你這個創意很好啊,迎合今天的節日,換做是我,我也會想要吃這樣一道菜,圖個喜慶。”
九方長淵听了,有些詫異︰“你覺得好?我之前想出來的時候,我母親還說不行,因為時間的關系,這種新菜式宣傳不太到位,可能不會有多麼好的成果。”
楚雲裳搖搖頭︰“宣傳什麼的倒在其次,主要還是要抓住了客人們的心思,一傳十十傳百,不需要什麼宣傳,也能打出個不錯的名號。以後你可以多搞一點這種活動,不過往後要小心別的客棧酒樓也會效仿,到時候需要更加新奇的創意,才能吸引住客人。”
九方長淵深感贊同。
沒錯。
做這一行的,最忌諱就是遭同行抄襲模仿,要是一個模仿被超越了,自己這邊就會損失極大的利益,再想奪回風向標的位置就很難了,所以楚雲裳說的這點,是值得鄭重考慮的。
說話間,九方長淵有意無意再問了一些和商業有關的別的東西,楚雲裳竟眼也不眨的直接回了,說得那叫個頭頭是道,可見她對商業也是有著十分敏銳的感知,和她在政治上一樣,見解看法俱是十分的獨到犀利,給出的建議也很好。
九方長淵听著,心中很快就做了一個決定。
旁邊花雉等人在玩鬧著,他道︰“裳兒。”
“嗯?”
“等你能離開侯府了,你幫我管迎客來和其他幾個酒樓產業吧。”
楚雲裳聞言,立即抬頭看他。
他是戴著黑紗斗笠的,因此,經過黑紗的遮掩,對于他此刻的神色,楚雲裳並不能看得太清楚。
她只能隱約看見他神色似乎蠻認真的,並不是在說笑。
楚雲裳沒有立即回答,只道︰“為什麼要讓我幫你?你可以找我三哥的。”
他道︰“因為我和你最熟。”
“可我沒經過商。”
“沒事,就算賠本我也不怪你。”
九方長淵說著,沒再等她回話,就轉頭喊無影,簡簡單單三言兩語就吩咐下去,大意就是等楚雲裳能脫離汝陽侯府的掌控後,就替他去管理迎客來和他名下其余幾大產業。
听著那些膾炙人口的名字,楚雲裳暗中咂舌。
他到底是有多少錢啊,就這麼幾個產業,居然比秋以笙的秋家做得還要更大。
莫非,其實秋家第一御用皇商的名頭,根本就是虛的?
怎麼感覺九方長淵的錢比整個秋家的都要多呢。
听了九方長淵的吩咐,無影沒有絲毫的表情,只無聲的點頭應下,準備等會兒就把消息傳出去,讓他們分布在大周各地的人都做好準備。
雖然不知道楚雲裳屆時脫離了侯府後,是會繼續呆在懿都,還是會去往別的地方,但總要提前做好準備,以免到時候她突然接手,會讓太多人反應不過來。
這時候,飯菜終于上來了,一眾人便都停了話,開始吃飯。
他們先嘗的是那道“百年好合”。
而果然這不愧是一道能讓人久等的菜,因為是用鮮花花瓣切絲做成的,吃進嘴里,滿口留香,滿滿的都是花香。
就連楚喻都是含著一點花瓣抿著,感受著那絲絲的甜味,小孩兒眯著眼,覺得很好吃。
于是,盡管自己不太能吃這種非糜食的東西,但他還是把花瓣咽下去了,然後“啊啊”張嘴,還要楚雲裳喂他。
楚雲裳見他喜歡,果然再喂了他一點,然後就不讓他吃了,給他盛了一碗乳鴿湯,慢慢的喂他喝著,直把他喂得飽飽的,這才自己動筷吃飯。
過會兒,等他們吃完了,照舊是帶著大白,順帶還把大憨也給拉出來了,一干人遛馬遛狼的,比昨天還要更加浩浩蕩蕩的,往拋繡球相親大會舉辦的地方走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