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發誓,她就沒見過那麼多的蟲子!只是看著,身上便覺得毛骨悚然。
“食人蠱。”
秦玉對蠱蟲向來沒有研究,不了解這蠱蟲,卻從這樣簡單粗暴的名字上也知道,這蟲子,吃人。
“又是南疆的害人之物!”
喬楚嘴角一抽,卻是不敢搭話。秦玉對南疆的感情,真是旁人無法理解的。
劍雨不歇,蠱蟲又迎了上來。秦玉想這竹林里的竹子是不是都被做成了竹劍,劈著竹子的同時,還要防止被蠱蟲沾身。
“那蠱蟲沾到身上便會鑽進身體里,切勿讓它靠近。”
秦玉看著那惡心的東西,自是不會讓那東西靠近分毫,劍鋒狂掃,劍氣所到之處,一片狼藉,哪里還有靠近之物。
“早晚有一日,老子要用鐵騎,踏平了她小小南疆!”
喬楚覺得秦玉這話說的甚有道理。
抬眼望去,那蠱蟲似泉涌一般,不知從何處始源,死了一批又一批,竟是源源不斷。這竹劍停了片刻,卻又不知踩到了哪出機關,便又迎面而來。
饒是秦玉與喬楚武功深厚,也受不了這樣的消耗。兩人顯然是想到了一起,對視一眼,紛紛向身後退去。這一退,卻是才發現,這竹林後,竟然是個深不見底的懸崖。
蠱蟲逼近,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望不到頭。二人不是沒見過蠱蟲,卻沒見過如潮水般的蠱蟲大軍。
秦玉本就對南疆沒什麼好感,甚至可以說是厭惡,如此一來,這蠱蟲起源于南疆。不管眼下這蠱蟲是不是南疆人所為,秦玉都將這賬算在了南疆的頭上。
這樣純消耗內力,總是會把真氣耗盡的,二人看了下背後的懸崖,相視一眼。
秦玉與喬楚都對蠱蟲沒有研究,雖然遺憾沒有尋到舍利子,但是來日方長,保住性命要緊,待尋到整治這蠱蟲的方法,再卷土重來,定要了這些禍害的命!
懸崖雖然深不見底,但是,看兩岸的崖壁,也是溜光泛滑,徑直而下,沒有一處凸起。平的像是一面鏡子一般。
這般天工之手,若是平日里,秦玉定會感嘆一下大自然的奇妙,但現在也只能哀嘆天公不作美。
只是以二人的輕功,雖然困難了一點,但是這樣的困難,二人還是不放在眼中的。
秦玉與喬楚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七玉,走了。”
秦玉喚了一聲地上與蠱蟲對戰的小狐狸,小狐狸消滅蠱蟲的戰斗力竟是絲毫不比二人差。听到秦玉的呼喚,小狐狸縱身跳到秦玉肩上,熟稔的鑽進秦玉胸前衣襟。
一旁喬楚眉心好看的一皺,手上卻是絲毫不敢放松。
隨即,絲毫沒有預兆的,秦玉與喬楚,縱身跳下那深不見底,煙雲繚繞的懸崖。
岩壁無可借力之處,那黑壓壓的蠱蟲竟是大批大批追來,卻在滑手的岩壁墜落下去。秦玉與喬楚提了真氣,將劍插進岩壁,接著劍身慢慢下滑。
不知過了多久,秦玉的承影劍未損分毫,喬楚的普通寶劍,卻已經沒有了半個劍身。二人听著身下的聲音,潺潺流水激蕩著石子的聲音。
二人終于松了一口氣,從朝安一路奔襲,在竹林中又耗損了大部分真氣,這百丈懸崖,更是耗心耗力。如今可算無事,秦玉時刻繃著的神經,竟是因著有喬楚的存在而放松了片刻。
秦玉這一放松,便覺得腹中熟悉的劇痛感襲來,身下血涌,只覺得兩眼一黑,便向著河水跌下。喬楚早便發覺了秦玉的不妥,瞬間便接住急急下落的秦玉,二人雙雙跌進水中。
不知名的隱世村落,炊煙裊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戶院落,幾只老母雞在院中吃著蟲子,兩個垂髫小兒坐在院門口捧著一本書,學著村里的夫子搖頭晃腦的念著人之初,性本善,廚房里,婦人拿著大勺炒著菜,等著耕地的丈夫回來。
秦玉覺得有什麼正在舔著自己的臉,用手掃了掃,摸著的卻是一直毛茸茸的狐狸,睜開眼,看見的,便是一張極為樸素的床,身上穿的,也不再是華服青衫,而是一件有些肥的藍色碎花衣裙。
秦玉動了動,果然,屋漏偏逢連夜雨,她的葵水本就不正常,卻偏偏趕在這個時候來,以至于她雙眼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秦玉坐起身,警惕的眸子冷冷的掃了一圈。小小的屋子里,除了身下的一張床,一個破舊的櫃子,一個木墩做的矮桌,兩個小凳子。牆角兩三個罐子,像是釀酒的罐子,上面不是泥封,而是壓了重重的石頭,石頭下像似腌制的菜。
土牆上,掛著的不是熟悉的名家書畫,而是成串的玉米辣椒,還有自己那柄承影劍。房門大開,隔了半截碎花布簾。
秦玉了然,想來自己墜入水中,被喬楚帶到了一個村子里。這樸素簡陋的擺設,不正是與她在嶺南作戰時,投宿的村莊無異。
“阿玉,你醒了。”
秦玉看著屋外掀簾而入的喬楚,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喬楚一身粗布衣衫,硬是讓他穿出了高大上的感覺。隨便用布條束了發,腰間也是用粗布束了腰,衣擺被他塞進腰帶里,露出兩條修長的腿。
這身衣衫,不同于長安的青衫,而是被修改的更適合耕種的短衫。喬楚此時端個瓷碗,活像是剛剛做完農活一般。
“還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
雖然喬楚脫了那身錦衣,睥睨的氣質卻不被這粗布麻衣,減去分毫。
喬楚將姜湯遞給秦玉,看著秦玉此時穿著花衣裳,散著頭發,就像是個花姑娘小媳婦。也不禁起了調戲之心,在秦玉的臉上摸了一把。
“娘子這是嫌棄為夫貧寒,賺不到銀子買錦衣綢緞嗎?”
秦玉皺著眉,一口將姜湯喝了下去,毫不客氣的將碗丟回給喬楚。
“這里是哪里?”
喬楚擠在秦玉的小床上坐下,秦玉沒有抬手趕他走,很滿意的笑了笑。
“你暈厥過去,我便同你一同墜到河中,隨後背著你走了許久,遇到了這村子里的人,這房子的主人蔡大哥。便進了村子,住進了蔡大哥的家。村子里的人,靠著打獵耕種為生,蔡大哥有個賢淑的夫人,兩個雙生兒女。”
秦玉眉峰一挑,才不會放過喬楚隱含的笑意。
“還有呢?”
喬楚搖頭,自知無法瞞過秦玉。
“我同他們說,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卻被官宦家的公子看上,想要強娶了你為妻。家里商議要你與我逃出朝安,卻被官宦家的公子發現,派人追殺。逃亡之際,體力耗盡,墜入河中,隨著河流飄到此處。”
秦玉輕哼一聲,听著蔡大哥三個字從喬楚堂堂大太子的口中說出,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恍惚之間又听著喬楚編的瞎話,才又想到這晉國的太子,也是無賴地痞的很。
“你這撒謊,倒是用不著打草稿。”
喬楚強行牽過秦玉的手,目光灼灼的看著秦玉。
“你已經及笄,而我,此生之願,便是娶你為妻。”
秦玉睡了一覺,內力已經恢復大半,隨手便甩開喬楚的手,卻怎地也甩不開喬楚那似是狗皮膏藥一般的手。
“無恥!”
喬楚起身牽著秦玉,向外走去。
“走吧,蔡大嫂在做飯,你既醒了,也出去見見。”
秦玉被喬楚牽扯著走了出去,突然有一種丑媳婦終究要見公婆的感覺。
走出去,廳子里一張八仙桌,圍著幾個自制的凳子,簡簡單單的樸素擺設。唯一華貴的,便是在牆上,掛了一張吊楮白額虎虎皮,完整的一大張掛在牆上。
想不到這蔡大哥,竟是一個打獵的好手,若是收到麾下,定也是一員猛將!
與自己剛剛走出來的房門對應的,是另一間房間。這個房舍,只有兩間房。想來一間,是個那雙生兒女的,一間是夫妻兩個的。
秦玉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麼,今夜休息,豈不是要她與喬楚一間房?
走出廳子,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門口兩個小童,院子內幾只母雞,還有一堆尚未劈完的柴,還有一只大黃狗懶懶的趴在一邊。周圍院落挨著院落,用木籬笆隔著的院子,站在自家院子里,便可以看清別人家院子里的景況。
草棚里,鍋碗瓢盆一應俱全,炊煙裊裊,香氣迎面而來,一個婦人正在大鍋前炒著什麼。婦人听見聲音,抬頭看來,見秦玉出來,親切的對著秦玉咧嘴笑了起來。
秦玉這才徹底看清婦人的樣子,頭上用藍色布條纏著發,身上圍了一件粉色桃花的圍裙。巴掌大的小臉,笑起來甜甜的,露出兩顆小虎牙,眼角有一顆小小的淚痣。皮膚不算白,風吹日曬的,膚色倒是和秦玉差不了多少。
這是一個,年紀尚輕的婦人。
“喬家妹子,你可醒了。你若在不醒啊,你家丈夫可就急壞嘍。”
喬家妹子?
秦玉笑著用眼橫了一眼喬楚,竟然用真名字,若是被人發現,豈不留下後患。喬楚傻呵呵的笑著,湊到秦玉耳邊私語。
“即便是假的,也想你只是喬楚的妻子。”
這話剛落,秦玉竟然有些動容。
喬楚看著秦玉臉上表情的變化,心里竟是像吃了蜜餞一樣,美滋滋的。將碗遞給秦玉,卷起袖子,向那堆柴走去。
“你把碗拿給蔡大嫂,我去把這柴劈完。”
秦玉傻呵呵的端著碗,怔愣的看著喬楚拿著砍刀劈柴,手起刀落,整齊的將柴一分為二。
堂堂大太子,指點江山的手,殺人的刀,竟然在這小村莊里劈柴?
這麼接地氣的太子,這麼親民的太子,秦玉真想扇自己兩個嘴巴,看看自己是不是還在鬼竹林的幻覺里。
還真是活的久了,什麼都能見到。
這番景象,在蔡大嫂的眼中,卻是恩愛甜蜜的很。
秦玉走到草棚邊,在蔡大嫂的萬般推脫下,自己將碗洗刷干淨。
“謝謝大嫂的收留。”
蔡大嫂又笑的露出了兩個小虎牙,眼神在喬楚與秦玉之間掃了掃,最終將目光落在秦玉身上。秦玉生的美,一身農家裝扮,相比平日里的戎裝青衫,更是美上幾分,別有一番滋味。
蔡大嫂看著秦玉,便像是看著自家漂亮的妹子一般。
“謝什麼,這官家欺凌霸女,最是可惡。小兩口不容易。你們便在嫂子這里住下,這鄉下村子,沒有城鎮繁華,吃的也不必大家大戶,只要不嫌棄就好。”
秦玉搖了搖頭,前世一生為國,半刻不敢放松。今生仿若魂歸,卻也不曾有半分松懈。半生浮塵,哪里會有如此這般愜意偷生。
如此也好,既來之則安之,倒不如好好享受這般,采菊東籬下的悠然日子。
“我雖是富家女,卻從未享受過富家女的安逸日子。自幼離家,食不果腹的時候,為了活著,便是蟲蟻草根到入過口。如今能有這般可口飯菜,又怎會嫌棄。”
秦玉說的是真的,不論前世今生,雖然後方補給充足,但是她常常會率兵伏擊。在雪山草地,一埋伏便是幾天幾夜,率兵追敵的時候,根本不會帶太多的食物影響作戰。而食物不夠的時候,為了保存體力,可以繼續戰斗,吃的,還不如在雨林豐富。
蔡大嫂心疼的看著秦玉,秦玉眼中流露的真摯,讓蔡大嫂沒有絲毫的懷疑,甚至有著身臨其境般的感觸。
“可憐的妹子,等你大哥回來,嫂子給你加菜,炖個山雞。”
說著蔡大嫂上下打量了一下秦玉,搖了搖頭。
“你這小身子骨啊,是該補一補了,你這正是長身子的時候,要是不吃點好的,到時候有了孩子,奶水可是會不夠的。”
蔡大嫂樸實,听了秦玉與喬楚的遭遇,卻是真心把秦玉當自家妹子對待,也便有什麼便說什麼。秦玉這方一听,卻是怔愣了片刻,當下反應過來蔡大嫂所說的含義,隨即便想到喬楚內力好的令人發指,這小小的院落,蔡大嫂聲音又大,定是讓那喬妖人听了個門清。
迅速看了看喬楚,果然看著喬楚正在偷笑,回眸又佯裝瞪了蔡大嫂一眼,臉上一紅,竟是垂眸再不敢看人。
“大嫂!”
蔡大嫂眼力極好,看著秦玉不好意思,又看著秦玉的小情郎在一旁偷笑,也便笑著繼續炒起菜來。
秦玉卻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熱,她常年征戰,在胸口那團子肉剛剛整出個苗頭來,就狠心的用布裹了起來,為了不放那兩團子肉茁壯成長而影響自己的戰斗能力,能阻止一點便阻止一點。
如今裹布撤了,看著確實比正常女子要小上一點。她沒有作為女子的自覺,喬楚也不會作死的用這個來調戲她。如今蔡大嫂一提,就好像突然掀開了遮羞布,讓秦玉有生以來,竟然知道了羞澀的含義。
“神仙姐姐好漂亮。”
秦玉被兩個孩子的聲音打斷了自我羞澀,低頭看去,那兩個雙生兒女,正小心翼翼的抬頭看著自己。拿兩個孩子,看著還只有四五歲,一人手里拿著一本《三字經》。
秦玉伸手揉了揉兩個孩子的小腦袋,兩個胖乎乎的孩子呵呵的笑著,露出兩個小酒窩,可愛至極。
“姐姐是我見過最漂亮的,比村里最漂亮的小桃還漂亮。”
說話的是那個個子稍微小一點的胖小子,秦玉捏了捏那小子胖乎乎的小臉蛋。
“有眼光。”
秦玉又捏了捏小丫頭的小臉,粉嫩嫩的,像極了蔡大嫂的小巧精致。
“你是姐姐?”
小丫頭睜著大大的眼楮,不可思議的看著秦玉,狠狠地點了點頭,似乎在想秦玉是如何知道的。
“你叫什麼?”
“春花。”
秦玉轉頭看向胖小子。
“你呢?”
“狗娃。”
村里日子苦,大家都說賤名好養活,這樣的名字,秦玉也見怪不怪了。
秦玉看著兩個小娃娃手里拿著的書。
“看得懂嗎?”
兩個小娃娃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秦玉看的好笑,剛要說什麼,卻見院子外,遠遠地走來一個背著山雞的男子。
男子一身獵人的裝扮,黝黑的膚色,卻是長得俊朗。不像秦玉想象中的大胡子模樣,更不似大塊頭那樣的膀大腰圓。走路有風,方元大步邁的穩穩當當,結實有力。
這若換了膚色,如喬楚一般白皙,手中的弓箭大刀換成金絲折扇、貓眼翡翠,定會是個當紅的公子哥。
那人笑呵呵的看著這座小院,目的地明顯。
兩個小娃娃沒有秦玉的眼里耳力,順著秦玉的目光看去,卻是一瞬間跑了過去。
“爹爹……”
“爹爹……”
秦玉笑了笑,果然,這便是那位蔡大哥。
丈夫歸來,飯菜便已出鍋,喬楚的柴,也已然劈好,整整齊齊的堆放在柴垛。
“蔡大哥今日可是打了不少獵物。”
蔡家村里很少看見外人,如今因著有了喬楚與秦玉的到來,本就是打獵耕地好手的蔡勇,今日更是多打了兩只兔子和山雞。
喬楚此言,卻是讓蔡勇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村里難有外人,蔡勇難免有些靦腆。
“喬家妹子不是病了嘛,村里也沒什麼好東西,就打些野味,給喬家妹子補補身子。”
蔡勇說著便把身後的山雞和兔子卸下給喬楚看,兩只山雞兩只兔子,竟還是活的。
“你看,都還是活的,你們是城里來的,村里沒什麼吃的,怕你們吃不慣。”
秦玉像蔡勇走了過去,蔡勇獻寶似的把東西給喬楚看的動作,著實有些好笑,卻更讓秦玉看出,這蔡大哥的樸實。
“蔡大哥。”
秦玉這一聲蔡大哥,叫的蔡勇又是一陣靦腆。
“喬家妹子,你可是醒了,你這才睡了一覺,可把喬老弟嚇壞了。”
秦玉瞥了眼喬楚,自己這一覺,睡得卻是有些長。昨夜便昏睡,到今日又黃昏才醒,不免懷疑是不是被喬楚點了睡穴。
“多謝大哥收留。”
秦玉對著蔡勇拱手作揖,這一身碎花羅裙,做了一個男子之禮,卻是有些怪異。蔡勇卻不懂這禮數的怪異,退了一步連連擺手。
“謝不得,謝不得……”
“就你話多,還不把那山雞宰了,今晚炖了,給喬家妹子補補身子。”
蔡大嫂看著溫溫柔柔的,這一嗓子聲音可是不小,愣是把蔡勇吼的唬住了。秦玉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方蔡勇才回過神來。
面上一紅,狠狠地一拍額頭。
“對對對,我這就宰了這只肥的,讓你們嫂子給炖上。”
秦玉看著那風風火火的身影,搖頭笑了笑,這大漢的身上,竟然看到了可愛。
“蔡大哥,我來幫你。”
秦玉剛走兩步,卻是被喬楚在後面抓住了手,秦玉對喬楚沒有防備,或者說,有喬楚在的時候,秦玉不自知的竟是放松了警惕。一時不防,竟是被喬楚一把拽回了懷里。
喬楚一手摟著秦玉的腰,一手抓著秦玉手,眉頭微皺。
“剛剛就不該放你去洗碗,你本身體寒,如今更是沾不得涼。你掉進水里,是我的錯,去和孩子們玩吧,看你挺喜歡孩子的樣子。這里我來。”
秦玉一時怔愣,歪著頭看著喬楚,樣子竟有些呆萌。
秦玉向來精明,小小年紀便成熟老道,明明一張稚嫩的臉,卻讓人覺得像是上了年紀一般。如此這般不經意的露出這個年紀應有的少女表情,竟讓喬楚的心思轉上了九曲十八彎,呼吸一滯。
“你若再如此,我就吻你。”
喬楚想的卻是,見你這般模樣,真想就此辦了你!
此話過後,秦玉哪里還有方才迷離的神色,抬腳便向喬楚踢去。喬楚卻早有防備,手指從秦玉唇邊拂過,閃身便向蔡勇走去。
秦玉一擊不成,卻是看著喬楚得意的背影,真真的是一只偷了腥的貓。抬手摸了摸剛剛喬楚拂過的唇,似是還有喬楚的溫度,竟是低低的笑了起來。
看著喬楚挽起袖子與蔡勇一起忙活著山雞,蔡大嫂燒著開水準備給山雞洗一個舒爽的熱水澡,兩個小娃娃蹲在地上挖著螞蟻,幾個老母雞咯咯的叫著,大黃狗還是懶洋洋的趴在一邊,遠處的草叢,蛐蛐蟋蟀也開始叫個不停。
日落黃昏,夕陽西下,回首,那人就在你身邊。這樣的場景,竟恍若入夢。
她不也曾想過,若是可以,有朝一日,褪去戰甲,過著這樣閑雲野鶴的生活,世外桃源,無憂無慮,采菊東籬。秦玉突然想起長安城街頭的餛飩小攤,若是,如那老夫婦一般,在這里,與心愛之人,攜手終老,看遍日出日落,雲卷雲舒,也未嘗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秦玉竟是勾起一個,素日里看不到了笑,甜甜一笑,帶著滿腔的幸福。
“蔡大嫂,我來幫你。”
那邊蔡勇嘿嘿的傻笑了兩聲,揮著手召喚著兩個小娃娃。
“狗娃、春花,去村頭給爹打壺酒。”
是夜,喬楚飲了些酒,村里的酒不若城里那般綿延,火辣辣的直上頭,喬楚酒力雖好,卻也有些微醺了。秦玉因著身體的緣故,卻被喬楚阻止一滴未沾,著實饞了好久。
此時,二人站在房門口,看著屋里只有一張床,一個眉頭皺成了一團,一個卻笑的有些奸詐。
這房間本是兩個娃娃的房間,因著秦玉與喬楚的到來,而讓給了二人,睡在了蔡家夫婦房里。本就不大的床,可是如何是好?
“阿玉,夜深露重,還不歇了?”
喬楚言畢,便率先攻佔了那小床。
秦玉本想要讓喬楚打地鋪,但是這地上是泥土,寒氣太重,讓他去外面柴房?他堂堂太子,定是不會去的。
竟是一時想不到什麼更好的主意。
“難道阿玉動了什麼不好的心思不成?”
秦玉站在窗前,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喬楚。但因著秦玉個子還未全然長開,站在喬楚面前,也不見得多有氣勢。
秦玉的眼神完全暴露了她心中所想。
沒錯,我就是在想不好的事情,那又如何?對于你這個無恥的下流坯子,若是沒有防範,豈不是被你吃的尸骨無存?
喬楚被秦玉的眼神逗笑,一伸手將秦玉扯坐到自己膝上,一只手環住秦玉的腰,另一只手彈了彈秦玉的額頭。
“你這小腦袋瓜里都在想些什麼?”
秦玉微微反抗,卻被喬楚兩只手環住腰身。
“秦大將軍花名遠揚,風流不羈,即便是擔憂,也應該是本宮擔憂才是。秦將軍難道是在擔憂,本宮承受不了將軍的熱情?”
秦玉嫌棄的輕哼一聲,哪里听不出喬楚在取笑她。
“太子爺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秦玉的語氣取悅了喬楚,秦玉沒發現,此時她的語氣,竟像是個炫耀的孩子。
喬楚突然打橫將秦玉抱起,完全出乎秦玉的預料,震驚之下一拳打在喬楚胸前。
“你做什麼!”
喬楚看著秦玉突然暴起,就像那只炸了毛的狐狸,呆蠢的樣子難得一見。
喬楚輕輕將秦玉放在床上,扯下被子蓋在她身上,然後自己緊隨其上,緊緊地摟住秦玉的腰,以極度佔有的姿勢將秦玉環在自己懷中。
“阿玉,睡吧,我不踫你,我只想摟著你而已。”
秦玉不相信的動了動,以行動表現出對喬楚的不信任,喬楚將下頜放在秦玉頭頂,呵呵的笑出了聲音。聲音低沉,帶著陣陣酒香,如遠山寺廟的晨鐘。低啞性感,回蕩在秦玉耳畔,竟如同飲了酒一般沉醉。
“阿玉,你如今這般,我便是想要踫你也踫不得,還有什麼值得擔憂的。”
秦玉發誓,她這一刻的臉色,一定是紅的!喬楚這般露骨的話,讓她耳畔發燙。他的呼吸帶著酒香噴灑在她耳蝸,酥酥癢癢的,一直癢到心里。
秦玉不再動了,甚至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窩在喬楚的懷中。她本就體寒,這種時候更是畏寒。喬楚的懷中極暖,她靜靜地听著喬楚的心跳,嗅著屬于喬楚的味道。
咚咚咚……喬楚的心跳,沉穩有力,喬楚的胸膛,寬廣結實,喬楚的手臂,健壯修長。喬楚,喬楚……秦玉心里默默念著這個名字。
喬楚,這個她幼時一眼千年的男子,這個曾經帶給她憂喜的男子。喬楚,帶給她全部安全感的男子。
在喬楚的懷里,她很心安,很舒適,很放松,很……安全。
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有喬楚在的地方,她便會覺得莫名的安全感?或許,是在她選擇完全相信喬楚的那一刻,或者,更久,更遠。
感受到了秦玉的信任放松,喬楚嘴角勾起一個滿意的笑。
“阿玉,你曾經說過,你最願意看到的,便是自己卸甲歸田,隱居山野。因為那時,便是代表了天下太平,再無戰爭。”
秦玉听著喬楚的低語,輕輕地低語,帶著酒後性感的沙啞,像是魔咒一般,正在催眠她。
“阿玉,若是我們留下來可好?不再被世事紛擾,再不想權勢紛爭,再不想天下江山,他人的榮辱與我們何干?”
喬楚摟著秦玉的手緊了緊。
“阿玉,我們就在這個村子住下好不好?像蔡大哥大嫂一樣,有我們自己的房子,有一個籬笆小院。院子里,也養上兩只老母雞,養上一只狗,有一塊自己的地。我耕田,你做飯。飯後你我一起去田間遛遛狗。”
“早上,我帶著你去山頂看日出,黃昏,我們坐在院子里看日落。平日閑暇時,就手牽手,去看田里的莊稼。你的生辰,我就打獵,偷偷到鎮上賣錢,給你買禮物給你個驚喜。”
“我們在生兩個娃娃,我們看著小號的我們,從牙牙學語,喊出第一句爹娘,到蹣跚學步,到讀書習字,到長大成人,到娶妻生子。你教她們習武,我教她們習字。”
“等我們老了,就坐在院子中,兒孫繞膝……阿玉,好不好?”
秦玉沒有回音,呼吸已經平穩,她竟想象著喬楚的描述,沉浸在了夢中。
喬楚勾了勾唇角,在秦玉頭頂落下一吻,久久的,代替秦玉答了一聲。
“好。”
當清晨的第一縷光撒進屋子里的時候,喬楚看著身邊仍在熟睡的女人,一切,竟是那般不真實。
“喬家妹子?喬家妹子醒了嗎?”
秦玉今日竟是沒有早早的起床練劍,听著蔡大嫂呼喚自己的聲音,秦玉懵懵懂懂的睜開眼楮。入目的,是喬楚的臉,和不熟悉的地方,耳邊,是雞鳴狗吠提醒著她,這里不是長安城,也不是朝安。
秦玉看著喬楚含笑看著自己,眉頭一皺,一把推開他自己起了身。
“大嫂,起了,什麼事嘛?”
門外大嫂的聲音再次響起,倒也不是蔡大嫂起的晚,這個時辰,太陽剛剛升起,本是剛剛起床的時候,只是今日,蔡大嫂也是被人叫醒的。
“喬家妹子,有人找啊喬家妹子。”
秦玉與喬楚突然警惕起來,她倆在這里,短短三天,會是誰竟然如此迅速的找到了這里?村里沒人會知曉他們的身份,而她倆甚至連蔡大嫂家的院子都沒走出去過,更不要說有人去告密。
究竟是誰,會這麼迅速準確的找到他們二人?
秦玉與喬楚對視一眼,便已經心意相通,喬楚率先走出門外,而秦玉則在房內,拿下了掛在牆上的承影劍。
喬楚走出房門,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院中。
“怎麼是你?”
那人一身紫色勁裝,手持寶劍,對著喬楚拱手作揖。
“爺,可算找到你們了。”
對來人,喬楚仍是無法放松警惕,此人來的太快,太蹊蹺。更讓他警惕的是,這個時候,此人,不應該在此,而應該在那人身邊。
“你怎麼會找到這里來?跟蹤我們?”
不,不能是跟蹤,若有人跟蹤,憑他的內力,早早便發現了。只是,沒有秦玉的命令,這個人,怎麼會擅離職守?
“夏致?”
來人正是夏致,秦玉在房內的時候,便听出了夏致的聲音,只是如喬楚所說,夏致此時,應該在容哥身邊,又怎麼會在這里?
“小姐,你們都沒事,太好了。”
夏致顯然有些激動,上前幾步上上下下的看著秦玉。因著秦玉這身打扮,還有別人在場,夏致不能暴露了二人的真實身份,便換了對二人的稱呼。
“我能有什麼事?你此時應該在容哥身邊,怎麼會來這里?”
起初秦玉與喬楚以為,夏致是別人假扮的,但是當夏致走進了,秦玉知道,這是真的。就像別人分不清楚春夏秋冬四姐妹,但是秦玉一眼就可以分辨出誰是誰。
“是公子要我來的,公子說小姐與爺去了鬼竹林,鬼竹林向來進得去出不來,小姐在里面一天一夜都沒出來,公子擔心,便找人在鬼竹林四周尋找,在鬼竹林後面的崖下河邊,我看見小姐身上衣服的料子,想著小姐定是落在河里,我就順著河水一直找,就找到這里來了。”
“在村口稍加一打听,最近有沒有剛進村的外來人,就知道你們在這里了。”
夏致說的很牽強,讓秦玉不覺的皺了皺眉。
“容哥怎麼知道我去了鬼竹林?又是找誰來找我們?”
夏致話中的破綻,太多,讓秦玉心中不免想起了夏致說的唐門內奸一事。難道,夏致對自己有所隱瞞?
“是萬國舅發現小姐與爺都不見了,才找人去鬼竹林搜查的,公子這才知道的,便讓我也暗中跟著找。”
夏致說話的樣子到沒有作假,喬楚倒是相信夏致所說,只是喬楚懷疑的,卻是夏致話中所說的顧容。
“有人看到你找來嗎?”
對于秦玉的問話,夏致連忙搖頭,還拿出了在河邊撿到的秦玉的衣角。
“我看那萬國舅不像是好人,他派了那麼多人,也不知道對小姐有沒有害。我偷偷的藏起這個衣角,避開所有人偷偷的找來的。”
秦玉看著那衣角,確實是自己衣服上扯下來的,應該是從崖上掉下河水中,不小心在墜落的途中,掛在了樹枝上。
“進去歇會吧,尋了一路,你也累了。”
夏致一路風塵僕僕,黑眼圈濃重,想著為了找她,已經很久沒有合眼了。如今終于找到了秦玉,困意突然襲上心頭。偷偷打了個哈欠,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那,那我真的去歇著了,這一路,真的好辛苦。”
夏致佔據了秦玉與喬楚的小床,可能真的太過辛苦了,剛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秦玉與喬楚則是坐在院子中的木樁上。
蔡大哥天還沒亮就出去耕地了,兩個娃娃還沒睡醒,蔡大嫂已然開始生火煮飯了。
“這件事,你怎麼看?”
秦玉象征性的望了望夏致睡的那間小屋子,手指交叉互相點了點。
“夏致在我身邊最久,在我身邊的這些人中,夏致最單純,也可以說最沒腦子。別人說什麼她都相信,自己卻也不會想。她對于我的擔憂,比任何都看重。”
“記得很小的時候,我們去了一個位于雪山的山莊,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都快要把我埋起來了。大雪封山,漫天都飄散這鵝毛大雪。我在山莊的地窖偷酒喝,出來後便看見清秋醉冬都急瘋了。”
“我這時候才知道,原來是醉冬偷偷告訴夏致,我被困在了山里。夏致那個傻姑娘,什麼都沒想,一個人拿著劍就去尋我。天亮出去,天黑了都還沒回來。這時候醉冬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滿山遍野的人都在尋夏致。”
“後來,我在雪山巔峰找了夏致,那個傻姑娘,一人一劍,頂著風雪,硬生生的用了三個時辰尋遍了大半個雪山。而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被狼群圍攻,滿身的傷,滿身的血,滿地的野狼尸體。”
秦玉說到這里,聲音都有些顫抖,好像在她眼前,有浮現出了那可怕的一幕。喬楚也似乎從秦玉的話里,看到那雪山巔峰,一女子手持一劍,被群狼圍攻。
雪山的野狼,向來更凶狠,更殘暴,可以瞬間就將人撕裂。雪狼向來成群結隊,團結意識極強,它們有著極具殺傷力的牙齒與利爪,它們互相幫助,互相配合,像狐一樣狡詐。
秦玉說,很小的時候,秦玉當下才十五,很小的時候,又是多小?喬楚不覺重新看待夏致那姑娘,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那些雪狼,在雪光的映照下,身上的發出銀亮的光,那樣冷寂,只是看著就讓人不寒而栗。狼嘯,回蕩在山巔之上。那些雪狼,死了一批又上一批,似是永遠都殺不盡一般。”
“夏致小小身子上的血,已經分不清是她的還是狼的,雪地已經被血染的通紅。那時,她已經沒有了意識,揮劍已經全憑本能,但是她看見我的時候,卻只跟我說了一句話就暈過去了。”
“她說,你沒事真好。”
秦玉的頭埋在手心里,許久,淡淡的說了一句話。
“那次,她差點死掉,為了一句戲言,為了我。所以,我信她。”
喬楚握住秦玉的手,試圖讓秦玉忘記那種感覺。
“阿玉,已經過去了。”
秦玉突然抬起頭看著喬楚。
“那你呢?你怎麼看?”
喬楚看著秦玉笑了笑,態度堅定。
“我信你。”
太陽慢慢升起,晨光灑在這簡單的小院里,讓一切都那麼不真實。何曾想過,有朝一日能過這樣的生活,這一日來的太快,開不真實。
不顧世事,坐看庭前花開花落,笑望天際雲卷雲舒。
“小七,你說的可是真的?”
喬楚望著秦玉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會沒有緣由的相信你。”
秦玉盯著喬楚的眼楮,不放過喬楚的每一個表情。犯罪心理學的強大,讓秦玉可以第一時間發現喬楚是否在對自己說謊。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真的願意,放棄你的太子身份,放棄你的江山,放棄你的責任,放棄你的榮華富貴。在這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耕地狩獵,挑水劈柴。沒有錦衣玉食,只有粗茶淡飯。”
喬楚以為,秦玉沒有听到他的話,卻原來,秦玉全都知道。突然這樣問他,是為了什麼?是她同意嗎?他知道,她早就厭倦了朝堂的爾虞我詐,早就厭倦了疆場廝殺。權利地位,秦玉從來都如過眼雲煙,她要的,從來都只是,一雙人,一世安。
“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血染的江山如畫,怎敵你額間一點朱砂,醉酒紅塵萬事繁華,不若你一笑嫣然最是無瑕。陪君坐看花落盡,春風十里不如你。登九重寶塔,君臨天下,並肩看天地浩大,始終不過一場煙花。復了天下也罷,只想與你,共話蒹葭。
“君若攏一徑花香,妾可願執一闕清詞?”
曾經,她站在大殿上,遙指喬楚,願用江山為媒,嫁他為妻。曾經,她執槍血戰八方,誓守山河多嬌,只願得勝歸來日,與君共度良宵,曾經,他待將軍歸來,凱旋回朝,縱馬逍遙,十里紅妝。
如今,天邊霞色好,長發也及腰,醉臥濃情鄉間,他只盼攜手終老,惟願與子同袍。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她累了,從未為自己而活。為國為民,她甘願舍棄自己的生命,也舍棄自己的愛人。如今,她真的,想要為自私一次,真的想要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
喬楚握著秦玉的手,不可置信的看了秦玉許久,那種喜出望外的神情,讓喬楚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滑稽。許久許久,喬楚輕輕的張開雙臂,要將秦玉擁入懷中。
秦玉卻作弄似的躲開了,對著喬楚捉弄的一笑,向著做飯的蔡大嫂便走了過去。
“大嫂,我來幫你。”
夏致看著秦玉新購置的房屋良田,再看看秦玉一身農婦打扮,實在讓夏致無法接受。
“小姐,你真的不走了。”
因著決定留下,在蔡勇家住下始終不是辦法,便在蔡勇的幫助下,找了村長,在村里置辦了一出小院和一頃良田。
“不走了,我生于沙場,自幼便目睹生死,早已厭倦。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最終所求,不過與良人終老。天下江山,風華盛世,不過如夜空煙花。煙花璀璨,雖美,卻只是過眼雲煙。”
“夏致,我最美的年華,只想遇見最好的他,不想在疆場虛度。我會嫁給他,會為他生兒育女,會為他洗手作羹湯。只想在這里,平平淡淡,過真正屬于我的日子,而不是家國天下。”
夏致從秦玉的眼中,看到了決絕,向來,秦玉決定的事情,都不會有所改變。這次,更是無法讓她改變決定。
“將軍,你留下了,老爺怎麼辦?夫人又怎麼辦?挽月公子還在長安等著你回去,三爺也在等著你,相爺還在為你擔憂。你留下來,他們怎麼辦啊將軍,我們又怎麼辦啊!”
夏致有些急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將軍詐傷,遠離長安,悄然來到姜國。若是將軍不回去,只有詐死,這,讓老爺夫人怎麼接受的了!
秦玉慢慢握住夏致的手,輕輕拍了拍。
“夏致,爹和娘已經辭官,本就有著歸隱山林打算,我自有辦法,把他們接來這里。而容哥,你回去,就是要幫我照顧好容哥。至于挽月三爺,我與他們,本就是有緣無分,就讓他們以為,我重傷不治的好。”
夏致更加焦急,一把握住秦玉的手。這哪里還是她一直仰望的將軍,家國天下,大義凜然。如今,竟然為了一個男人,放棄她的責任,放棄那些愛她的人。
“將軍,相爺那里,你真的就不管不顧了?”
秦玉望了望遠處的山,那是朝安的方向,那里,有容哥。
她與容哥,就如同地獄之花。她是手刃千人血的地獄之魔。而容哥,他是不染凡塵的天山謫仙。她怎敢站在容哥身邊,怎敢拉他墮仙。
而喬楚不同,喬楚生來便是妖。
第一次見喬楚,他鳳眸流轉,散發著妖孽的光。嘴角噙著的笑,是對眾生的不屑。那時的喬楚,張狂中帶著冷傲,那種骨氣里與生俱來的高傲,讓她第一時間便察覺到這個男人的危險。
危險的男人,才更令人有著探險的*。
第一次見顧容,卻是在自己府中。那是一個雪天,顧容手執一卷書冊,迎風站在他府中的花園里。紅梅白雪,青衫冷玉。那是一個令人驚艷的男人,卻是一個,不能帶給人溫暖的冷玉。
顧容,沒看見她,她卻欣賞了,什麼叫拈花一笑,什麼叫醉了紅塵。
對于秦玉,顧容的印象,是那個戴著毛茸茸的帽兜,像個粉色的絨球一般的大膽而不羈的孩子。
她站在大殿上指著要嫁給喬楚的樣子。
殊不知,她在這之前,已然見過喬楚,並且,用那稚嫩的外表,誆騙了喬楚。
這便是喬楚對她的印象,一只披著羊皮的狼。
“夏致,照顧好容哥。”
此生與顧容,便當做,有緣無分吧。
送走夏致,秦玉望了望天邊飛過的燕,張開手臂,閉上眼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于,她這只鷹,終于放了出來,終于,也有了她自己的天地。
轉身,便投進一個溫暖的懷抱,秦玉摟著喬楚的腰,與喬楚一同看著屬于自己的家。院中,一直白色的狐狸懶懶的躺在木樁上曬著太陽,四只小爪子朝天張開,白白的肚皮,大大咧咧的曬在外面。
秦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小七,以後,我們要養一只大狗,要通體烏黑發亮,就像我在嶺南養的那只一樣。”
喬楚擁著秦玉,將下頜放在秦玉的頭頂。
秦玉曾經給他的信里說過,她在嶺南的時候,養了一只全身黑亮的大狗,自幼養大,不過卻因為她出征,無暇照看,便留在了嶺南一戶人家。那黑犬通人性,以為秦玉不要他了,就開始絕食,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對于這件事,秦玉一直耿耿于懷,在給他的信里曾經提到過。如果有一日,天下再無戰事,她可以褪去戰袍。她想再養一只,好生照看。
“好,我們就養一只大黑,帶著它去河邊洗澡,帶著它去山林奔跑。”
秦玉點了點頭,幻想著二人以後的日子。
“我們再養上兩只老母雞,就像蔡大嫂家的一樣,每天早上,我都用新鮮的雞蛋,給你*蛋羹。”
喬楚撫摸著秦玉的發,在他眼中,似是看見了秦玉挽著袖子,在灶房忙活的樣子。
“好,就養兩只老母雞。”
秦玉的手指了指房子後面的小菜園,然後突然杏眸放光一般的看著喬楚,雙手勾住喬楚的脖頸,仰頭看著他。
“我們在屋後面,種上青菜,每天你挑水,我澆園。”
喬楚何曾見過秦玉如此,這樣的表情,這樣的神態,才是這個年紀應該有的。寵溺的在秦玉額頭親了親。
“阿玉,只要你喜歡,怎樣都可以。”
秦玉緊緊地盯著喬楚的鳳眸,這一刻,她好像真的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姑娘。和自己心愛的人,無憂無慮的生活在這樣的鄉村,暢想著自己未來的日子。
家,他們在這樣亂世紛爭的年代里,有了屬于自己的家。
“小七,為了我,舍棄了江山,為了我,放棄了榮華富貴。你可舍得?”
喬楚嘴角一勾,狠狠地竟秦玉摟在懷中。緊的,就像要把秦玉嵌入自己的身體一般。
“阿玉,曾經,我想要以江山為聘娶你過門,現在,我只想用這一座小院,聘你為妻。”
喬楚抓著秦玉的肩,緊張的看著秦玉的眼。
“阿玉,嫁給我。”
秦玉緊緊地抓住喬楚腰間的衣襟,仰頭看著喬楚,他說,嫁個他。這個男人,這個為了她可以舍棄江山的男人,要娶她。
秦玉仰頭看著喬楚,看著他透著緊張的雙眼,這個男人,自從撞進她生命起,便成了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這個男人,有著讓她迷戀的氣息,有著讓她著迷的愛戀。這個男人,是她所愛。這個男人,是她的歸宿。
“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從秦玉的唇中吐出,在喬楚看來,卻是極大的重量。哄的一聲,喬楚覺得,自己此時,似是看見了滿天煙火。
小心翼翼捧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秦玉,驚喜的表情不言而喻。
“阿玉,你說什麼?”
秦玉看著喬楚患得患失的表情,只覺得,今生有幸,遇到這個男人。
“我說,小七,娶我吧!”
只一刻,喬楚狠狠地吻住秦玉的唇,將秦玉牢牢的抱在懷中,生怕秦玉反悔一般,不給她任何反悔的可能。
十五年,他終于,等到了她。
喬楚將成親的消息告訴了蔡大嫂,秦玉的父母此時還不在,喬楚的父母更是無法來證婚。蔡大嫂真心喜歡秦玉,將秦玉當做自己家的妹子,便主動承包了秦玉的婚事,讓秦玉當做自己妹子,把蔡家當做娘家,從蔡家出嫁。
村里人樸實善良,蔡大嫂的人緣又是極好,因著蔡勇是打獵的好手,經常把一些山雞山兔從給村里的人吃。如今蔡大嫂的妹子出嫁,全村的人來都幫忙湊熱鬧。
村子小,人口少,村里難得辦一次喜事,村民們都拿來自家的東西來隨禮。臘肉山菜滿滿登登的堆得跟小山一樣。紅色的喜布,扯滿了了院子,村里的小孩子成群結隊的在院子里嬉鬧,拍著手吵著要看新娘子。
蔡大嫂家與喬楚家隔的不遠,站在院子里就可以看見斜對面不遠處蔡大嫂的院子,左鄰右舍熱心的大嬸子在喬楚家幫著張羅,與蔡勇要好的幾個兄弟則是充當了接親的婆家人。喬楚借來了村里為數不多的一匹棗紅馬,小紅馬額頭上戴著一朵好大的紅花。
喬楚一身喜郎紅服,是蔡大嫂與幾個大嫂親手縫制的,便是連秦玉嫁衣上的繡紋,都是幾個嫂子一針一線繡上去的。村里的布料雖然沒有京城的好,但是幾位嫂子的繡工卻是極好的。
喬楚斜掛著一朵大紅花,騎在棗紅馬上,前方吹樓打鼓的開路,後面蔡勇的幾個兄弟則抬了一頂八抬大轎。村里的孩子拍著手,叫嚷著嬉笑著,跟著花轎跑來跑去。村民們也都跟著花轎隨喬楚去蔡勇家接親。
這短短的一路,竟是讓喬楚覺得無比的漫長,長到看不到盡頭,長到他走的每一步,都帶著忐忑。
路的盡頭,有他心愛之人。
這條路,他走了十五年,以後的日子,會有一個女人,陪著他,走下一個十五年,每一個十五年。
蔡家門前,圍著很多村民,每個人都像嫁女兒一樣翹首以盼的看著喬楚一路人。喬楚下馬,見門作揖,才打開一道道門和隔著的村民。按著村里的習俗,喬楚站在門口,拿著弓箭,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射了一箭,意為感謝各路神明。
又按著習俗對著秦玉所在的房間,高聲的唱了一首接親的民謠。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我挑水來你澆園,天上地星星不若你一分一毫,只羨鴛鴦不羨仙……秦妹兒,開門嘍。”
秦玉在里面,听著喬楚低沉的聲音,大聲的唱著鄉土氣息十足的民謠,頓時笑了出來。她見過喬楚彈琴,優雅高貴,舉手投足都是王者之氣。
喬楚的歌,竟然也可以唱出君臨天下的霸氣之風。
秦玉竟是一時有些躊躇,這人是天生的王者,骨子里便透著天下霸主的氣質。他的傲慢,他的桀驁,他的謀論遠見,都注定了他有朝一日,整個鼎蒼都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比起在這鄉村田園,他更適合揮斥方遒,指點江山。就算他站在田間,看著那滿園春色,也是一種君臨天下的睥睨。那良田千頃在他眼中,如千軍萬馬。
這樣的人,真的,要在這與世隔絕的鄉村,度過一生嗎?
“秦妹兒,開門嘍。”
外面久久不見新娘子出來,喬楚本就忐忑的心,更是揪的厲害。
秦玉,不會反悔了吧?
“秦姑娘,該上轎啦。”
喜娘輕輕地喚了一聲秦玉,秦玉蓋著蓋頭,遲遲的應了一聲。無論天下還是田園,她都是要嫁給喬楚的。
喬楚在門外,緊緊地握著手上,手心里已經被汗浸濕,背挺的直直的,像是雕塑一般望著房內。突然,眸光一緊,呼吸一滯,他所思念的人,終于出現在他的眼中。
喜娘牽著紅綢子將秦玉牽出,蔡大嫂攙扶著秦玉,一點一點的出現在眾人眼中,引得村民一陣歡呼。村里的小孩子更是歡快的跳了起來,拍著手喊著新娘子真漂亮。
“只羨鴛鴦不羨仙,千里姻緣一線牽。”
喜娘高唱一聲,喬楚這邊得了指示,便上前去接過喜娘手中的紅線。手中握著紅線,看著蓋頭的秦玉,這一刻,才有了真實的感覺。
他,終于娶到了阿玉。
“兒離家去,定孝雙親。”
喜娘又高唱一聲,轎夫壓轎,喬楚扶著秦玉慢慢的踩在米袋上坐進了花轎。蔡大嫂拿出為秦玉準備好的陪嫁,由村里的六個小伙子抬著,狗蛋在前面捧著一個子孫桶,里面放著半熟的兩個紅雞蛋和一包花生。
上轎後,由蔡大嫂喂了兩個餃子,一幫小伙子扶著轎桿,起轎轉了三圈,這才在鑼鼓嗩吶聲中抬往喬楚家中。
一路上,伴隨這喜娘的順口溜,喬楚時不時的向轎中看向兩眼,惹的年輕的小伙子一頓調侃。
“娘家陪嫁好大方,八個祿罐滿滿裝……”
喜娘一聲高唱,守候在喬楚家中的人點響了早已準備好的鞭炮,喜娘這才牽著秦玉慢慢的下轎,踩著意味五子登科的五個鋪路麻袋,將紅線交到喬楚的手上。
禮堂上,高堂不在,便由著蔡勇夫婦做了家中的長輩。
“張燈結彩貼雙喜,早生貴子喜事多,夫妻雙方多和睦,子孫滿堂樂呵呵,吉時到,拜堂!”
喬楚緊緊地抓著紅線,目光盯著秦玉的紅蓋頭,眼也不眨的似是要將紅蓋頭看穿一般。一些起哄的小伙子看著喬楚,直嚷他是傻小子娶媳婦,怎麼看也看不夠。
征戰沙場,萬軍匹敵的秦玉,千軍萬馬都不曾眨一下眼,這一刻,竟然也緊張了起來。
兒時的童言,竟然一語中畿。相隔十余載,她真的,終于,嫁給了喬楚。
一切都來的太快,快的太不真實。今天過後,她就是喬楚的妻,今天過後,她便有了屬于自己的家。
喬楚,喬楚,她真想看看此時喬楚的樣子,她真想一把掀開蓋頭撲進喬楚的懷中,真想听著喬楚的心跳,真想深深地吻上他的薄唇,真想讓喬楚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一拜天地!”
喜娘高唱一聲,喬楚與秦玉紛紛跪在墊子上,對著門外拜了拜。
阿玉,從此你的名,便冠上了我的姓。
“二拜兄嫂!”
喬楚與秦玉調轉方向,對著蔡勇夫婦拜了拜。
阿玉,今日之後,你便只是喬楚的女人,再不是晉國大將軍。
“夫妻對拜!”
二人相互叩拜,頭踫頭時,引得眾人一聲哄笑。
阿玉,從此之後,只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喝交杯酒!”
喝了這最後的交杯酒,才算是禮成,秦玉,才徹徹底底的嫁進了喬家大門,生是喬家人,死也是喬家鬼。從此,再不是秦玉,而是喬秦氏。
此生,最浪漫的事,便是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飲了交杯酒,添福又添壽,夫妻同心不分離,從此便是喬家人!”
秦玉與喬楚紛紛端著酒杯,秦玉低頭,看見喬楚握著酒杯的手泛著白。輕輕地笑出了聲音,笑話喬楚緊張的要把酒杯捏碎一般。
新娘子是沒揭蓋頭是不允許說話的,一路上秦玉連個聲音都沒有發,這時發出了一聲輕笑,竟是猶如飛鳥掠過平靜的湖面,在喬楚的心里,泛起陣陣漣漪。由如鴻毛掠過心頭,癢癢的,讓喬楚想要一睹芳容。
越是神秘,越是勾人心弦。
這輕輕地一笑,竟讓禁欲已久的男人有了難以抑制的沖動。
“你若再笑,我便不顧這禮數法度,直接洞房。”
秦玉乖乖拿著酒杯,真的不再發出一絲聲音,這男人聲音的低啞她听得清楚。若是惹火了這個男人,她相信,他一定什麼都做的出來。
而秦玉此刻不知,在男人心里,已經有了攻城略地,想要將她這個主將拆吃入腹吃的連渣都不剩的全盤謀劃。
秦玉與喬楚交叉放置,酒杯貼近唇邊,酒香撲鼻。喜娘與眾人也都緊張的看著,等著這杯酒喝下,喜娘一聲禮成,秦玉就徹底的進了喬家的門,是了喬家的媳婦。
含住酒杯,還未飲,抬手便要一飲而盡,卻突然被一聲突兀的聲音打斷。
“等等!”
伴隨聲音而來的,是破風襲去的暗器。喬楚眉心一皺,抬手便接住暗器,如眼的是一枚菱形飛鏢。也正因這飛鏢,秦玉與喬楚即將入口的酒,才沒有飲下。
“秦將軍,你真的要嫁給太子殿下嗎?”
喬楚眸光陰冷的向那人看去,周身散發著濃濃的殺氣!此刻,只想把手中的飛鏢,射入那人的咽喉!
這聲音,讓秦玉身子一僵,手一滯,杯中的酒漾出,灑在手上。隨即猛地扯下紅蓋頭,轉頭看向那人。
那人依舊一身青衫,頭上一根玉釵簡單的束了發,許是匆忙趕路,一身風塵僕僕。才幾日不見,那人竟憔悴了許多。盡管如此,卻仍舊無法掩蓋他身上謫仙一般的氣質。
秦玉仍舊跪在那里,紅蓋頭被她扯到地上,鳳冠也被扯的叮鐺作響。秦玉怔怔的看著那人,心里竟是有些痛,心塞一般的痛。
她竟然不敢去看那人的臉,她今日,是此生最美的時刻,她卻不敢讓那人看見。
秦玉身子都有些顫抖,小心翼翼的看著那人的表情,她竟然害怕在那人臉上,看到令她更加窒息的表情。
是心痛?還是詫異?是不屑?還是挽留?
那人向前一步走,此刻,秦玉的眼中,竟全是那人的身影。
“容哥。”
來者正是顧容,秦玉輕輕地喚著,聲音極其小心,更添加著討好的意味。喜樂在顧容出聲打斷交杯酒的時候便停了,此刻秦玉的聲音,更是顯得謹慎。
顧容慢慢的向秦玉走去,身後跟著夏致。秦玉早該想到,就算夏致按照喬楚的話,告訴容哥沒有找到她,以容哥的眼力,也定會察覺出不妥。
顧容,一個看似文弱的書生,卻可以肩負晉國第一丞相的責任,又豈能用如此區區謊言騙過。或許,在夏致還牙牙學語的時候,顧容就已經滿腹謀略了。
“秦將軍,你真的要嫁給太子殿下嗎?”
秦玉突然站起身,竟然後退了幾步,秦玉目光里的茫然,秦玉步子里的躊躇,秦玉的不語與無法抉擇,讓喬楚徹底的慌了。
喬楚看了眼被秦玉丟棄在地上的紅蓋頭,與碎了一地的酒杯。強行忍著殺了顧容的心思,緊緊地握著拳頭,慢慢的站起身來。僵硬的對著秦玉扯了一個勉強的笑意,端著酒杯的手向秦玉伸去。
“阿玉,我們的酒,還沒喝完呢。”
秦玉這時,才想起身邊的喬楚,驚恐的看著喬楚,卻沒有上前的意思。
“小七。”
喬楚側著身子,仍舊向秦玉伸著手,將心中的酸澀吞了回去,苦苦的笑著。
“阿玉,你今天是我的新娘,不是嗎?”
那邊顧容已經走到喬楚身邊,目光里,卻只有秦玉一人。顧容身上的淡然,讓秦玉看著更加心塞。
“秦將軍,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阿玉,我們馬上就有自己的家了。”
“秦將軍,你不是說,將軍府的姑爺,只能是顧容嗎?”
“阿玉,喝了這酒,我們再不問世事。”
“秦將軍,你說要娶顧容那句,可還當真?”
秦玉連連向後退去,看著兩人站在自己面前一人一句說的不停,只覺得頭疼的想要死去一般。緊緊地皺著眉,雙手捂住耳朵,努力的不去听二人說的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讓她有選擇的這一天,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嫁給喬楚了,她已經決定放棄顧容了。為什麼!為什麼還要讓顧容出現,為什麼還要讓她面臨這樣的境況!
遠處,突然響起馬蹄之聲,在秦玉听來,來者不少。為首的一人急匆匆的下馬,直奔這里而來。隨後幾人稍落後幾步,卻也一勒馬便向著秦玉的方向而去。
“丫頭,你真的要嫁給老七嗎?”
“小玉兒,你怎麼可以嫁給七哥!”
“爺,你將挽月至于何處?”
“痴夢在你心中只是一個妓子嗎?”
“秦玉,為什麼不等百里回來?”
秦玉看著從馬上下來的人,明顯的是為了趕路連著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了。喬淵喬煜挽月等人都站在門口看著她,便是連那些她曾經調戲過的公子哥也都一起來湊熱鬧。
秦玉狠狠地搖著頭,看著這些人一步一步的逼近自己。
“秦將軍,跟我回長安,娶我。”
“丫頭,賢王妃的位置,一直就是給你留著的。”
“爺,你不是說,只有挽月最懂你。”
“小玉兒,我們回長安,我沒有爵位,沒有責任,我們策馬江湖。”
秦玉捂著耳朵後退到退無可退,看著顧容眼中的冰冷,看著喬煜眼中的憤怒,看著百里眼中的不屑……,只覺得一切是那樣的可怕。她不想看著這樣的他們,也不想讓他們看到這樣的自己。
“阿玉,喝了這酒,喝了這酒你就是我的女人了,阿玉,喝了它。”
喬楚突然猛地上前,一把抓住秦玉,一個小擒拿手將秦玉牢牢抓住。手中端著酒杯,一半逼著秦玉喝下,另一半則是倒進自己口中。
辛辣的酒入喉,竟是滿口的血腥。
“喬楚,喬楚,醒醒,快醒醒。”
秦玉輕輕地拍著喬楚的臉,一旁的小狐狸委委屈屈的嚶嚶兩聲。喬楚睫毛動了動,身子也緊繃著,腦袋是不是的晃來晃去,眉頭緊皺,雙拳緊握,似是做了什麼可怕的噩夢。
秦玉看著喬楚,方才是笑,現在又是怕,這究竟是做了什麼樣的夢?
“喬楚,醒醒。”
秦玉又在喬楚的臉上拍了拍,喬楚似是極其掙扎,雙手在空中抓了抓,似是小狐狸的血起了作用,又或許是感受到了秦玉拍在他臉上的痛。
喬楚的眼皮沉重的就像是灌了鉛,似是夢中遇見鬼壓床一樣,怎麼樣都無法清醒過來。突然,在秦玉狠狠地一個巴掌下去,喬楚如噩夢驚醒一般睜開了那雙驚魂未定的鳳眸。
秦玉沒想到喬楚醒的這麼突然,也著實被嚇了一跳。卻還是鎮定的搖了搖頭,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靠在竹子上的喬楚。
“你可算醒了。”
喬楚如夢如幻的四處看了看,似是還在夢里沒有醒過來一般,又更像是分不清哪里是現實哪里是夢境。
“不過是個陣法,你竟然陷了進去。”
喬楚這才發覺,這還是那個鬼竹林,看時辰,也不過才過了半個時辰而已。而他在入了陣,就像是度過了很久很久。
根本沒有蠱蟲,也根本沒有懸崖,沒有鄉村,沒有蔡家夫婦,更是沒有他與秦玉的婚禮。一切,不過是他的幻覺,他的夢境。
“這個陣法當真厲害,可以把人困死在夢境中。利用的,就是人心底的執念,執念越深,便越醒不過來。陷進夢境的人,會以為那是真實的,夢里,是人心底所想,也正是因為是心里的執念,才越不願醒來。人就會一直生活在夢里,直到現實的身體承受不住而死。”
死在夢里,沒有一絲的痛苦。心里所想編織出的幻境,越美越真實。
喬楚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利用人心里的執念所設的陣法,善于利用人性的弱點,設立陣法的人,當真厲害,竟然將他也困在夢里。
幻境里的一切,不過是他心中所想,他以為秦玉想要過那樣的生活,他想要給秦玉一個那樣的生活。而夢里發生的事,出現的人,不過是秦玉曾經在嶺南傳信給他說的事情。
夢里,有秦玉告訴他的故事,有他心底想要做的事情,有的,是他擔憂害怕發生的事情。如同顧容,如同喬淵。
“你夢見了什麼,竟然如此舍不得醒來。”
秦玉摸了摸躲在自己懷里抱著委屈的小狐狸。
“若不是小狐狸的血,你就一直活在幻境里吧。”
喬楚嘴里尚覺得腥甜,原來幻境里喝的那杯腥甜的酒,就是小狐狸的血。小狐狸是上古神獸,她的血自然可以解除一切幻覺。
夢見了什麼?喬楚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著秦玉咧嘴一笑。
“夢見娶你過門。”
卻還差一步,被顧容這些混賬打斷了!
喬楚突然很好奇,秦玉既然知道這陣法的奧妙,定然也是入了幻境的。只不過她與小狐狸心意相通,幻境困不住她,醒的較早罷了。
而秦玉的夢境又是什麼呢?她的夢境,可會有他?
“阿玉,你夢見了什麼?”
秦玉瞥了一眼喬楚,看著他臉上難掩的好奇之色,輕嗤一聲,邁開步子繼續向竹林深處走去。
“你猜。”
喬楚無奈的苦笑,搖了搖頭,他就知道秦玉不會告訴他的。
“這是什麼?”
秦玉突然被遠處一地的腳印所吸引,連忙走了幾步上前,蹲在地上細細查看。喬楚也瞬間正經起來,追上秦玉的腳步。
“馬蹄印。”
秦玉看了看這些馬蹄印,竟是不佔少數,少說有五六匹馬。看馬蹄印,這些人竟是行路整齊有序,這樣的陣勢,她最清楚,這是軍中才會有的。
“阿玉,你看那里。”
秦玉像遠處看去,只見竹林深處,竟是有人的身影。與喬楚對視了一眼,幾步走了過去。
在鬼竹林里,白骨看見不少,有血有肉有氣息的人卻是一個也沒見過。白骨見怪不怪,如今看到這活生生的活人,卻才是稀奇。
四個身著一致的黑色勁裝,身邊都陪著長劍,看衣服質地,顯然不是普通料子。這些人,呼吸平穩,面上帶笑,定如同喬楚一般,陷進了自己編織的幻境而無法醒來。
秦玉一抬腳,隨意的踢起那人身上的隨身佩劍,抬手拔劍出鞘,借著微弱的月光,秦玉看著那劍身上,鐫刻著一只梅花圖案。
劍光一閃,透著寒冷的劍光,秦玉眉頭一皺,再看向那人。這次,看到那人衣服的肩膀處,繡著一只銀色蒼狼頭。
一葉而知秋,秦玉目光一緊,否定了剛剛的想法。這些人,即便是進入了幻境,眉宇間也透著無法掩蓋的殺氣。那是長時間經歷沙場自然形成的殺氣,就像她一般,出入戰場多年,身上不怒自威,透著戰場上的戾氣。
而這些人,不僅僅如此,從他們的著裝佩劍,應該還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秦玉俯身,捏著那人的下頜,打開他的嘴。果然,證實了秦玉的想法。在那人的舌後牙齒是空的,牙齒里面,藏著一顆黑色的小藥丸。
那是只有死士才有的,任務失敗,就咬破藥丸,見血封喉。
喬楚明顯也察覺到了不妥,看馬蹄印,再看這些人,明顯是有人先她們一步找到了這里。這個時候,會有誰來這?又會有誰,敢進入這里,還成功了走出了陣法?
喬楚與秦玉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答案,意識到事情的不妥,兩人突然提了真氣,運起輕功,沿著馬蹄印的方向跑去。
這些人,斷不會是萬翔鶴的人,萬翔鶴這些年,方法應該是想盡了,也無法從鬼竹林出去。而這個時候,也定然不會是仁德帝。
那便只有一個可能了!
那人剛剛在朝安露面,又在清覺寺附近出現,接著這里就有人來過的痕跡。除了夜恆,秦玉想不出第二個人!
秦玉與喬楚的速度極快,只消片刻便順著馬蹄印與越來越濃厚的血腥味找到了奢比尸的所在。奢比尸正如喬楚所說,如僵尸一般,滿地的殘骸,卻都是被吸了血形如干尸的尸體,無論是馬的還是人的。
而奢比尸,卻已經被刺死在地上。綠色的血流了一地,發著惡心的臭氣。
秦玉上前看了看奢比尸的劍傷,能殺死上古神獸的武器,定不是尋常之物,也必然是上古神器。
這鼎蒼大陸,能殺死奢比尸這樣的上古神獸的,只有鐘離子所鑄之劍。一柄承影在她手上,一柄宵練在喬楚手上,一柄九州在喬淵手上,還有一柄含光,一柄龍淵。
含光與她的承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看這傷痕,傷口烏黑如墨,定然是龍淵。七星龍淵,沒想到這柄承載著毀天滅地之殺氣的上古加之禁斷之術的凶劍,竟然在夜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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