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默姐掏出一根女士香煙,放到鼻子下面反復聞了聞,又用手捻了好久,才放到嘴里點燃。“于祖佳那家伙越來越婆婆媽媽,別人一天半包煙都要管,是不是男人啊!”
“女廁所是禁煙的,”在一邊默不作聲的我忍不住說,“而且小默姐你這麼告訴我偵破進*的好麼?”
“沒關系沒關系,”游以默大大咧咧揮手,“和其他人不同,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你不是凶手,我可是相信石苓人那小子看人的眼光……哪怕是只是他的直覺。
再說,其實老隊長他也總覺得就這麼將你列為重點懷疑對象不妥,但是現在看起來你的確是嫌疑最大的,專案組的頭頭腦腦都疊著一股邪火,他也不好力排眾議。所以想了想之後,他對其他人說,大家先來談談今天搜集到的材料吧,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嫌犯。”
半小時前的會議室里面,雲山霧罩,是一群專案組的煙槍在噴雲吐霧。老隊長一發話,一個早就面帶疑惑的小警察先開口,“我和死者的父母談過,他們說死者性格開朗,朋友很多,沒有听說過在外面得罪過什麼人。而且……,他們對這個越獄、殺人的女兒全都贊不絕口,說她熱心善良,還說她和劉耀勇的感情非常好,是好朋友。和林友亞交情一般,大概是同性相斥吧……因為當事人家族在本地頗有勢力,律師團先是要脫罪,然後要求異地受審,就擱本市法院審理,接著不依不饒的要來做精神方面鑒定。現在都越獄了,然後還來洗地,扯淡呢!”他忍不住發牢騷。
老隊長壓下討論聲,對另外一個警察說,“穆彤彤的人際關系呢?不是有人請來律師團,一直想要翻案?”
那小字輩的新人都在專案組做端茶遞水的活計,還是第一次在會議中發言,他的臉漲得通紅,“我問過穆彤彤的人際關系,同學們都說穆彤彤一向很活潑,人緣非常好,還是首都大學藝術系的系花,和林友亞不分高下,沒听說她和別人結怨。
她據說曾對劉耀勇的追求不假辭色,但是據說兩個人還是好朋友,見了面有說有笑。還有她有個前男友,那個男孩子最近沒有上課,我打算明天再去和他談談。”
馬前卒,就是之前在審訊我時候踫壁的男警察問他,“你沒有問過關于沈水月的事情嗎?”
一句話讓幾個人抬起頭來,游以默嘆氣,她知道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想起到現場勘查那一天的情景,一身黑衣的沈水月躺在一邊,周遭是滿屋的血跡和殘尸,雪膚紅唇,配合周圍的極度血腥,構成一副奇妙的畫面。
新人翻了翻筆記本說,“很奇怪,說法不太一樣。有些人說沈水月和穆彤彤的關系很好,開學還死活跟在她後面。但是有幾個女孩子說沈水月很討厭穆彤彤。”
老隊長敏感的說,“為什麼?”
“她們說是感覺。”新人也很無奈。“但是我從其他人那里了解到,這幾個女生和沈水月的關系並不好,還曾經發生過沖突,當時是穆彤彤過來幫沈水月解決問題,也和這幾個女生搞得很僵。其他同學對穆彤彤和沈水月的關系評價仍然不變,只是穆彤彤轉系後兩人才斷了來往。穆彤彤的前男友也對外表示自己毫不知情,他和穆彤彤是因為感情不和才分手,兩人仍然是好朋友。
校方那里也是一樣的說法,系主任朱琦甚至還提過,她是有意撮合兒子劉耀勇和穆彤彤那樣的‘好學生’在一起,劉耀勇常常拈花惹草,曾經找過幾個花瓶,劉家都覺得合不來他們的身份,能和穆彤彤這麼有藝術天賦的學生走在一起,雖然不算門當戶對也是不錯的選擇,他們父母都感到非常欣慰。
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現在朱琦在校內被人指指點點說她教子無方,天天郁郁寡歡。劉震撼要照料植物人的兒子,還被警方監視,已經是焦頭爛額,生意也一落千丈,”新人意猶未盡,到最後還是那張冷漠的臉。但是游以默看他的口型是“活該”兩個字,沒有人對這些依仗權勢干涉司法的有錢人有好感,仗著家里頗有勢力,買通執法人員,說當事人是因為有精神病,才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幸好女方家人不在,沒有一直上訴,這件事才沒有引起地方和中央的高度重視。最好是這些富二代自相殘殺,他們就可以結案了,可惜的是多了一個我卷進來。
小默姐看見老隊長在筆記本上重重的花了一個圈,表示要繼續追查,幾個案子並軌,雖然他竭盡全力的做到公平,但是懷疑的天平已經越來越傾向我的方向。
老隊長和旁邊的幾個人討論一會之後,開口說,“劉耀勇失足現場附近的監控錄像呢?你們是檢查過所有視頻里面的內容還是只是走訪?”
“走訪,那里有幾百段視頻,沒法一個一個地去看。”
“那就多找幾個人去看,一定要把內容清查一遍,看看是否有那個奇怪的人影,網上流傳的視頻發送人也要盡快破譯。”
“是。”
老隊長環視一周,人人噤若寒蟬,他干脆敲敲桌子,說,“首都大學那邊呢?”
新人邀功般地說,“沈水月在班里的評價相當好,朋友很多,都說她雖然不算幽默風趣也朋友不多,但為人熱誠重感情,成績好又不驕傲,老師和同學都非常喜歡她。還說她不是那種經常釣凱子,整夜整夜的夜不歸宿,還常常帶人回來玩的拜金女。而是那種文學少女,她不多言不多語,非常安靜,但心眼好,好幾個學姐都想介紹對象給她。很多人都提到她體能很差,經常走路撞到東西。”小默姐看著我的窘態,笑的打跌。
哪有!我叫屈,那是因為經常睡不好的低血糖。
老隊長旁邊的一個兩鬢蒼蒼的老警察咳嗽一聲,說︰“該我了。那天車子停到樓下,我老頭子不比年輕人腿腳快,下車後不急著上樓,反而喘口氣的時候仔細觀察四周的建築物,我一一去問過周圍的鄰居,那里住的大多是鄉鎮工廠的工人,很多都村改居了。
距離凶宅最近的房主就是一個老人,集中居住的時候把房子買下來,去年他兒子移民加拿大,把他老伴都給接過去看孩子了。這房子就他一個人住,老年人睡眠少也沒有交際,都在家窩著。他倒是提了一些異常的事情。”
老警察停頓一下,滿意地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過來。
他又咳嗽幾聲,然後接著說︰“這老人提到那天下午開始,空樓里面就有很奇怪的聲音傳出來,像是鬧老鼠,但和平常的都不一樣。老人家都說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聲音,就是覺得非常非常奇怪。而且……,他在十點一刻左右听到過一聲尖叫,聲音非常大,他當時都覺得有點不對勁,說叫得特慘,但是後來就沒聲了,他還以為是電視或者音樂里面帶的,就沒當回事。之後,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
老隊長追問,“他說是什麼類型的聲音沒有?”
老警察搖搖頭,眼神詭異的說,“我請老人家復述過,但是他說話顛三倒四,佶屈聱牙,誰都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東西,他就只說很怪很怪,非常怪,有點像三年自然災害時候,人餓的啃骨頭的聲音……。”
會議室里面大家交頭接耳,馬前卒的大嗓門最引人注意,“怎麼樣?我就說這個沈水月肯定在撒謊,連鄰居都听到怪聲和慘叫,她說她就在那里,竟然說什麼都看到,一回頭才發現有人憑空出現……簡直是拿咱們當傻子嘛。”
游以默偷眼看去,老隊長在閉目養神,沒有參與討論,或者是在思考一會要如何從那個古怪又固執的女孩身上打開突破口。游以默也在思考,現在的問題越來越多,我的嫌疑也越來越大,她突然看見老隊長掏出筆記本,在上面簡略的寫了幾行字,給小默姐看︰
為什麼沈水月不肯回答是否動過現場?
為什麼沈水月說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直到死者突然出現?
為什麼別人對她的評價和本人差異那麼大?
復仇對她而言代表什麼?!!這幾個問題,全都很奇怪。所以,她在這個案子里到底是個什麼角色?單純只是發現現場的死者仇家嗎?不對,她一定知道什麼,甚至參與了什麼。我發現從筒子樓事件開始,所有的案件都有共同之處,極度血腥,毫無頭緒,沒有結案,而且都有一個冷漠的身影穿插在里面——沈水月。
他在最後一行重重畫上兩個問號,然後收起筆,顯然在仔細考量。
小默姐當時接過本子,干脆利落的寫了幾行字推給老隊長。
第一條,假如沈水月不肯回答的原因是因為她曾經動過,那麼為什麼不說謊?為什麼要故意作出讓警察懷疑的事情?
第二條,如果她這次選擇說謊,那麼就太愚蠢了,她動過現場的事情不被發現是很可能的,但是別人家都能听到的慘叫聲她隱瞞下來卻非常容易被戳破,她這樣做簡直是自掘墳墓。想來想去,我想不出答案。
正在雙方的討論越來越激烈的時候,有人敲門進來,說幾位法醫到了。滿屋子的人大喜過望,這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說不定會有證據出現。
所以……當人三三兩兩的離開會議室,小默姐就趁機來找我了。
一起《裝紳弄鬼》拯救世界吧,請收藏投票、分享到qq和微信群,分享朋友圈賺積分—
“趁著尸檢結果沒公布,姐姐我決定要找機會再和水月你談一次,而且听了眾人的描述,我心里你的形象不停扭曲變化,說實話,我覺得你的確有問題,隱瞞了什麼。但是石苓人拍胸脯賭咒發誓,說你絕對不是凶手。
還有,既然現在局里的苗頭都指向你,那麼自己就做個反方,這樣能更客觀些。
——這是于祖佳那小子的原話。他對和你面對面交談可是充滿了期待——不過姐是近水樓台,而他,”小默姐冷笑一聲,“先去趟泰國變個性再說吧。她用眼角的余光掃視于祖佳一眼,我覺得她隱隱有些不安。
我心里一暖之後又一沉,只有呵呵了,對了,好像一直沒看到于祖佳啊。
“他啊……不等他開口,老隊長已經直接點將,要于祖佳和他一起回現場去看看。兩個人坐著警車往命案現場去了,顯然他看得出于祖佳對你‘有好感’,也正是因為如此,老隊長才帶著于祖佳過去。因為他已經感覺到自己對你的懷疑越來越大,但是在沒有找到真憑實據之前,他需要一個不同意見者從另一個角度提意見,雖然于祖佳是最堅定的反對者,但也有幾個支持他的人,別看他不苟言笑,但他不希望願望任何好人,特別是一個前途光明的女孩子。
老隊長非常惱怒,對于老輩人來說,你是已經非常囂張的坦白自己在慘案里插了一腳,但是卻堅持不肯透露細節,老隊長也在考慮將你帶到看守所去詢問。他也有個幾乎同齡的女兒,他知道這個年齡段的女生多叛逆!他覺得水月你的不配合主要是因為瞧不起警察,需要‘上手段’讓你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但是思考過後,他顯然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不是因為現在講究文明執法,而是老隊長做了一輩子人民警察,身上的傲氣很大,脾氣倔強,對現在警察隊伍被人妖魔化痛心疾首。特別是最近因為這起關系到高校、富二代的連環命案,社會輿論對首都警察很有看法,加上新近申奧成功,更需要注意社會影響。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就傳訊一個女學生,一旦出了什麼事情可是滅頂之災,這也是老隊長一直在考慮的。對女孩子,尤其是個名聲很好的女大學生,大家總是顧慮多一些。
然後老隊長看了法醫結論後就愁眉不展,告訴其他人去尋找以前出現過的相似案例,然後仔細補充分析搜集來的證物,早日打好報告交上來。我猜是老碼頭提供的法醫證據不支持專案組的結論,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這一次不一樣,是老隊長重返戰場的第一戰,不可能就這樣折戟沉沙。他常常對我們耳提面命,說如果單純威逼利誘、逼供誘供,人們只會更瞧不起警察。
只有找到一些確實的證據增加手中的籌碼,給你個出其不意,讓你明白警察並非傳聞中那麼沒用,你的隱瞞和不配合對她根本沒有幫助,才有可能打開突破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他甚至……可能找人監視你。這種工作我以前也做過,在破案過程中經常能發揮很大作用,因為人們在獨處的時候,經常會將自己的真面目釋放出來。但是這次我感到排斥,我覺得不應該監視一個女孩子的私生活”。
小默姐在最後幾個字加了重音,不懷好意的看著我。“之前或許是受你的書卷氣影響,姐姐我竟然沒有留意到你其實有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圓圓的,下巴卻有點尖,皮膚非常好,白里透紅,讓人很想去咬一口哦。”
“這是嚴重的騷擾哦,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哦!”
小默姐不理會掙扎抵抗的我,一臉開心地加強力道捏著我的臉頰。
——好痛、痛死了。
我拼抵抗,終于逃離小默姐的魔掌。
”拜托,你突然道樣是做什麼啊?”
我按著臉頰大聲抗議,小默姐見狀笑了出來。
”很好很好,既然你還這麼有精神就沒問題了。”
一番笑鬧之後,小默姐希冀的看著我。
“對不起小默姐,我不歡迎不肯相信我的話,還一遍一遍重復相同問題的人,因為這是對我的不尊重。”我硬起心腸,臉色不見緩和,“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們就不用再浪費時間了。”
“還有你覺得不該說的呢?你一定知道什麼,你只是不想說。”小默姐的心情顯然也不好,她不希望我排斥她,但是這是她的工作。在這一宗錯縱復雜的案子中,嫌疑人排除了一個卻又增添一個。如今,我,沈水月又坐在她的面前,而此次的身份變了,因為之前我是知情群眾而現在卻成了犯罪嫌疑人。
“呃,你們覺得……我知道什麼?”我“嗯”了一聲,莫名地緊張,有一種奇怪的不安在心里彌漫。
“我不知道你知道什麼,但是我想你曾經踫過現場,而且你也一定曾經听到過什麼。”小默姐把自己的疑問說出來。
我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沒錯,我踫過現場,所以我不回答,因為我不想說謊,如果我說了就一定是真話。再重復一遍,這不是你們能插手的案子,你最好相信我,否則只是浪費所有人的時間。”
“破壞現場是違法的,老隊長就覺得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他們可以以此逮捕你,希望你能告訴我你在現場做了什麼?”
我沒有回答,只是用那雙黑色的大眼楮盯著小默姐。小默姐還不死心,“那你真的沒有听到過慘叫聲或者奇怪的音聲嗎?”
我堅定的搖搖頭。對不起,小默姐,那不是你們能想得到的事情,只會把其他人拖入危險的漩渦……比如,石苓人。
這怎麼可能?小默姐和我互相看了看,都知道對方是鐵了心了。女衛生間外面人影閃動,我故作不耐煩地說,“我能說的已經全都告訴你們了,我保留的部分對你們破案也不會有任何幫助,不要再來找我了。”
“有沒有幫助應該由我們來判斷。”小默姐的語氣一變,帶著幾分女警察的威嚴。
“不會有任何幫助的,因為你們根本抓不住所謂的凶手,”我冷笑。
“為什麼?”小默姐問著,我猜不止一個人的神經緊繃。
我看著洗手間的梳妝鏡,發現自己的眼神又冷了幾分,還多了些未知的情緒,“因為這是……鬼使神差!”
“哈,你也被石苓人那小子帶壞了,搞什麼神神鬼鬼的,”小默姐顯然對這一套免疫了,猶在取笑,然後她接了一個電話,神情就變得嚴肅,怔怔的望著我︰“丫頭你不是說真的吧?法醫尸檢的結果,可是讓我們大吃一驚啊,我現在有點相信你的話了!”
“貝杜蘭……她是撐死的。餓鬼投胎一樣撐死的!”小默姐簡短的說。
“至少,她不是餓鬼,是飽死鬼!”我冷冷地說,“如果有下輩子,投個有情有義的好胎吧。”
本書已上架,希望大家看完章節後進到【裝紳弄鬼】熊貓看頁給予支持,大家的每一次點擊,每一個收藏,每一張月票,每一條評論,每一個訂閱都是對《裝紳弄鬼》莫大的支持,也是作者波將金寫作的動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