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冷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還不等何潤珠反映過來,她就被一股強大的冷氣震出三丈之遠,從一邊的窗戶飛了出去。
噗咻——
她身體狠狠的被撞擊在一棵大樹上,吐出了鮮血。
“大猛,大猛,你怎麼樣,該死的,你怎麼不躲開?”
夜呤蕭摟著金大猛,聲音中壓抑著巨大的憤怒。
看著金大猛劃破的脖頸,鮮血直流,夜呤蕭便有一種想要把人撕碎的沖動。
原本他的用意,是想利用何潤珠去傷害金大猛,同時也讓金大猛不要再那麼單純到近乎愚蠢,讓她早日看清楚方紫瑜何潤珠這種所謂的好姐妹的真面目。
如今,他的目的達到了。
可是,為什麼他卻一點都不快樂,一點都不滿足,甚至是想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
曾經的他。一直都將金大猛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讓她活在一片純淨到沒有任何一點污染的世界里。
她的單純善良,是他一直想要保護的東西啊。
為什麼現在,他卻要一手摧毀?只想讓她變得強大,再強大,強大到任何人都不足以傷害她,包括他在內嗎?
俊逸的眉宇緊擰,英俊到無可挑剔的臉上,是最痛苦的糾結與掙扎。
伸出冰涼的指腹,想要觸踫下她滲出血絲的傷口,可卻被她側頭避開。
夜呤蕭心尖一顫,腦海里浮現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金大猛會不會覺得很痛。
金大猛嘴角揚起了一抹自嘲苦澀的笑。
“夜呤蕭,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為什麼還要擺出這樣一副可憐我的樣子?當初你讓何潤珠進夜府,不就是想要達到這樣的效果嗎?”金大猛倏爾將目光全然落在夜呤蕭的臉上,倔強地與他對視。語氣全是冷漠與譏誚。
可是夜呤蕭對金大猛冷漠譏諷的話仿若不聞般,指腹仍舊朝她流著血液的脖頸處落下。
“疼嗎?”他問,聲音里滿是溫柔憐惜。
金大猛瞪著夜呤蕭,為他此刻那樣真切的溫柔憐惜而自嘲不已。
“夜呤蕭,不要假慈悲了,這不是你要達到的目的嗎?現在何潤珠恨我入骨,我也恨她入骨,我們不再是朋友,你滿意了吧?”狠狠的瞪著夜呤蕭,金大猛極力隱忍克制的淚水忽然就滑出了眼眶,語氣卻愈發倔強地道,“你讓她走吧,讓她離開夜府,不要再利用誰,折磨我!”
“金大猛!你真是傻的可愛,你到現在,你在為何潤珠考慮?你不知道她要殺你嗎?就是剛才,她也是下足了狠手!你難道不在乎自己的命嗎?”夜呤蕭的指腹仍舊輕撫著她脖頸上的傷口,動作那麼溫柔,可是出口的話,卻是冷冽的,夾雜著薄怒。
金大猛冷笑,完全不回答夜呤蕭的問題,只是看著他,清澈的眼眸此時已經變的幽深冷冽,問道,“夜呤蕭,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才會想盡辦法折磨我?”
輕浮冷冽的口吻,鑽進夜呤蕭的耳朵里,讓他原本溫柔的眉目瞬間就冷硬了下來。
有多恨?
到底有多恨呢?是啊,他也想知道,他對金大猛,到底有多恨。
四百年來,他所承受的痛苦,夜府一百三十口人命,他爹娘的命,夜夕顏如今日夜承受的痛苦,以及當時金大猛對他說的那些話。
一字一句,一幕幕,同入心扉,刻入骨血。
讓他喘不過氣來。
倏地,夜呤蕭修長的手指劃過她受傷的傷痕,順勢捏住她的下顎,徒然用力。
“有多恨?你說呢?我恨你,恨不得讓你眼睜睜地看著你所有的親人離你而去,所有的朋友背棄你,你永遠只能被禁錮在我的身邊,生生世世生不如死。”
夜呤蕭深邃的黑眸,如同打翻的墨硯,深的只剩下黑暗。
听著他猶如地獄般的咒言,金大猛忍不住渾身打顫。
她沒有想到,夜呤蕭居然如此恨她,他居然如此恨她。
“夜呤蕭,你為什麼要恨我?即便是上一世的那場大火,即便是你為了和我成親,而離家出走,因此錯過了那場大火救你爹娘的最佳時機,你痛苦,你愧疚,都是應該的”
“可是那已經是上一世的恩怨,而且我並未做錯什麼,若是你覺得愧疚遷怒,我可以承受,我也會盡我所能擬補,這一世,我忘記了你,排斥你,是因為我從未知道我和你有那麼多牽絆,現在我嫁給了你,是你的妻子,有什麼困難坎坷,我們一起面對,但是這不是你恨我的理由,你又憑什麼如此恨我?”
“憑什麼?憑什麼要把所有的痛苦都轉嫁到我的身上?”
金大猛看著夜呤蕭,用盡全身力氣地大吼,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不受控制地大顆大顆地滑了出來,她已經處于崩潰的邊緣。
從來沒有如此失控過。
到底是為什麼?
憑什麼?憑什麼?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他要這樣折磨她?
是恨她當初愛上他,和她成親,害的他家破人亡?
還是說,她這一世忘記了他,對他的排斥逃避?
她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若是這樣無厘頭的折磨和恨,她寧願不要愛,不要愛!
夜呤蕭怔怔地看著金大猛,要不是因為她眼中的怨憤,他真的會以為她恢復了前世的記憶,記起了一切的事情。
可是,沒有,夜呤蕭很清楚,當初那碗孟婆湯,可是他看見她喝下的,她怎麼可能記得起來?
那麼她現在說的一切,都只是听別人說的而已。
看著滿臉是淚的金大猛,她眼眸深處的絕望悲傷憤怒,都掀不起夜呤蕭心底一絲的心疼。
不止如此,他此時的眼眸中沒有心疼,沒有憐惜,更加沒有一絲溫柔,只有怒火與恨意。
“憑什麼?嗯?你問我憑什麼!”捏住她下顎的手更加用力,夜呤蕭微微眯起眼眸,嘴角泛起刺骨的冷笑,無限的苦澀與痛苦蔓延開來,“就憑當年的那場大火,是你親手放的!金大猛!”
夜呤蕭的話,猶如驚雷,瞬間將金大猛震住了,連呼吸也被剝奪,整個人如木偶般,被震撼的沒有了一絲生氣。
這個真相,將她炸的粉碎,粉碎!
什麼?
夜府那場火是她放的?!
火是她放的?!
真的是她放的?居然是她放的?
為什麼是她放的?
不,不,一定是那里搞錯了,一定是那里錯了。
金大猛突然把頭搖的像撥浪鼓般,眼淚簌簌而下,淌滿了她整整一張臉。
“不,不可能,怎麼會,一定是搞錯了,一定是哪里搞錯了”
霎時,金大猛悲痛欲絕,整個人癱軟下來,像是沒有靈魂一般,只覺得整個世界都顛覆了般,黑白難分,只剩下濃濃的黑暗。
“搞錯?!”夜呤蕭笑了,如黑暗中的噬血狂魔般,他周身騰起一股冰冷的氣息,圍繞在四周的空氣里,凝固結冰。
搞錯!他也多麼希望事情真的搞錯了,他寧願那場大火是天災,也不希望和金大猛牽扯一丁點關系。
可是,不是,那場火,就是金大猛親手放的!除了她,沒有任何人,因為那些該死的證據,都說明只有她,只能是她!
不僅如此,她還在和他喝的交杯酒里放毒!以至于他最後也死在她手里!
更何況,當初救下夕顏的時候,夕顏親口告訴他,那場火就是金大猛放的,因為是她親眼所見。
“呵,金大猛,一百三十口人命,你竟然放了大火為何不承認?莫非你還想瞞天過海嗎?”金大猛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夜呤蕭,那雙痛恨憤怒到幾乎想要吞噬她的樣子眸子,讓她連搖頭的勇氣都沒有了,更別說為自己再辯解一句。
此刻,她終于徹底明白,為什麼夜呤蕭會那麼恨她了。
不止是因為娶她,讓他家破人亡。
更加不止是因為,她徹底忘記了他,對他的排斥于逃避。
而是,因為這一切,都是她親手制造的。
她讓他的家破人亡,讓他失去了雙親,以至于一百三十條人命死于非命。
她讓他掙扎在折磨中,痛苦了那麼久。
讓他失去了所有一切幸福快樂的源泉。
他怎麼能不痛,又怎麼能不恨。
垂眸,金大猛再沒勇氣看夜呤蕭一眼,轉身,她落荒而逃,從未有過的慌亂與驚恐,甚至是滅頂的絕望與悲傷。
以後,她要怎樣面對夜呤蕭,她要怎麼樣面對夜呤蕭
傍晚的時候,夜呤蕭來到西苑,此時的何潤珠身體還是很虛弱,看到夜呤蕭有些戰戰兢兢。
不過,意外的是,夜呤蕭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淡淡的說,要在這里用膳。
看著對面靜靜用膳的夜呤蕭,何潤珠把頭壓得很低,心里泛起疑惑,也泛起委屈。
她是越來越看不懂夜呤蕭了,他究竟是怎樣的人,他當時的憤怒,她可是領教過的。
可是此時他的平靜,又讓何潤珠迷茫,又帶一絲竊喜。
他那麼對她,是不是因為她傷了金大猛,但是事後,他依舊是愛她的?
說明自己的地位在夜呤蕭心中還是不可取代的吧。
何潤珠美美的想著,看著夜呤蕭的俊顏出神,連身上的疼痛都減少了。
不過她並不知道,此時夜呤蕭的味口很差,更加沒有心情去想,要怎樣才能讓何潤珠對金大猛做的一切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金大猛,他的金大猛!
其實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既然四百年前,他選擇把這場大火渲染成天災,告訴世人,夜府消失只是泄漏太多天機,並不是有人蓄意放火。
而他這四百年來,日日夜夜生活在折磨中,舔著自己的傷口,一個人默默承受。
那麼,為什麼她轉世的今天,他還要將事實告訴她。
他不是應該一輩子將真相隱瞞下去的嗎?
只要他讓夕顏看到,讓他死去的爹娘看到,其實他娶金大猛只是為了報復折磨金大猛,那麼夕顏便不會將當年她所看到的一切告訴世人,這樣金大猛就不會背負一個謀殺風水世家的滅族之罪。
金大猛還是會被他鎖在身邊,當年的事情就讓它永遠埋藏在地底。
為什麼,為什麼他剛才要失去理智將他辛苦隱瞞了那麼久的真相告訴她。
他真的該死!
此刻,大猛一定自責愧疚的無以復加吧。
“呤,呤蕭,你怎麼了?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我讓廚房重新做幾道?”對面的何潤珠小心翼翼的看了夜呤蕭一眼,看到從頭到尾都沒有怎麼動過飯菜,再也忍不住,一臉嬌媚可人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問道。
夜呤蕭卻對何潤珠的話仿若不聞般,什麼也沒有說,甚至是沒有抬眸看她一眼,而是走出到窗前,換來了一個小廝、
“你把這個書函交給靜心閣的老板,他看了這書信自然會明白“
“是“
看著小廝飛快消失在視線中,夜呤蕭薄唇扯了扯,全是苦澀與嘲諷的味道,他不希望金大猛和別人有任何牽扯,特別是沐雲書。
可是此時此刻,他只能讓沐雲書陪在身邊。
因為她知道,現在她就只有沐雲書這個朋友了。
坐在膳食前的何潤珠看著不遠處的夜呤蕭,眼眸中是深深的傷痛和仇恨。
他找沐雲書干什麼?
看他此時的表情,何潤珠很自然的把原因落在金大猛身上。
金大猛!夜呤蕭果然對金大猛不一般嗎?
他果然是在乎金大猛的!
一個沐雲書也就算了,反正她現在不在乎。
但是,現在,金大猛為什麼要跟他搶同一個男人。
成親又怎樣?
只要夜呤蕭不給她名分,她一樣只是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卑賤丫鬟而已!
如果,金大猛沒有和夜呤蕭有關系,也許……她會讓她死的安詳點,更或者,放她一條生路,但是,不可能了,她已經不能再容忍金大猛在她眼皮子地下蹦達了!
何潤珠放下玉筷,讓一邊的丫鬟端來痰壺,清洗了口腔,接過一旁丫鬟遞來的棉巾,擦了擦手和嘴。
揮了揮手,讓丫鬟們都出去,然後沉迷的目光盯著夜呤蕭修長如玉的身影,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此時的夜呤蕭,滿腦子都是想著的金大猛。
微眯著雙眼看向窗外,此時已經是初秋了,樹葉都黃了,相信冬天不遠了。
微微蹙起眉頭,心口劃過一絲疼痛,他究竟該怎麼過,一邊是他愧疚,卻當作親人對待的夜夕顏,另一邊是他背信棄義也要愛著的女人,到底他要怎樣才能讓她們倆都好好的。
只要夜夕顏能放開對金大猛的仇恨,是不是代表,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
突然,有人從後面圈住了他的腰。然後整個身體緊貼在了他的後背,將他緊緊地抱住。
夜呤蕭倏爾回頭,同時毫不猶豫地雙手用力掰開那雙圈在自己腰部的手臂,然後用力往後一甩,身後的何潤珠立刻便連連後腿,最後跌倒在地上。
雙手撐在地上,何潤珠抬頭看向夜呤蕭,眼里立刻就有晶瑩的淚光和怨恨在閃動。
“呤蕭,你怎麼了?對潤珠那麼凶,你不喜歡潤珠了嗎?”何潤珠含著眼淚,楚楚可憐的看著夜呤蕭,那委屈的模樣,只怕是個男人都會心軟。
對于嫁給過死人的何潤珠,並不在意這個男人是人是鬼,別說他擁有的權利和財富,就單憑他的那張魅惑至極的臉,那周身散發出的讓女人發狂的氣質,她何潤珠即便是付出任何代價,也要撲倒眼前這個男人。
夜呤蕭唇角輕扯,俊美如斯的臉上勾勒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心里卻被一種從未有過的厭惡填滿。
一步一步走近何潤珠,他臉上仍舊是那副揚唇淺笑,眉目生輝的魅惑樣子。
俯身,伸出修長白希的雙手,在何潤珠無限期盼嬌羞的目光里,他將她抱了起來,然後走向一旁的軟塌上,小心翼翼呵護備至的把她放在上面。
“怎麼會,我最喜歡我的潤珠了”夜呤蕭淺笑著凝視著何潤珠,眼底所有的暗涌都被壓抑,只有萬千的光華細細地流轉著,此時他所有的一切,都蠱惑著人心,讓人瘋狂的痴迷︰“你看,我這不是來陪我的珠兒用午膳嗎?”
話落間,夜呤蕭微涼的指腹劃過何潤珠的臉,然後挑起她的下顎,動作尊貴又優雅,眉宇間是�溺至極的柔情。
“不過,我的珠兒要更主動些就更好了”魅惑一笑,夜呤蕭挑起眉頭繼續道。
“珠兒知道現在該怎麼做了吧?”
看著眼前放大的俊顏,充滿魅惑you惑的笑意,何潤珠就像著了魔般。
雙手不由自主地就開始去解腰間的腰帶,解裙擺上的扣子,慢慢的褪去身上的衣裙。
夜呤蕭挑起眉頭,欣賞著眼前的何潤珠將身上的衣衫一件件的解開,脫掉,最後只剩下少得可憐的遮掩,就像在欣賞一個小丑在做著最賣力的表演般,可笑滑稽至極。
當僅剩下肚兜的何潤珠,伸開雙臂準備攀上夜呤蕭的脖子的時候,夜呤蕭眉峰微動,唇角勾勒著最動人最性感的弧度,他深邃的黑眸有意無意的劃過何潤珠的手腕處,當看到上面緊纏著的紅色絹布時,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壓抑著心底厭惡的情緒道,“你知道的,我要的是什麼”
夜呤蕭的話,猶如命令一般,不需要何潤珠做什麼思考,只管照做。
何潤珠雙眸迷離,手里的動作很快,很快,她身上僅有的肚兜,都沒有了,yi絲不gua的站在夜呤蕭的面前。
但是此時夜呤蕭倏爾站直了身子,臉上的神情也瞬間轉冷,大聲對著守在門外的丫頭侍衛道︰“來人抓刺客!”
門口守著的眾丫環婆子,以及侍衛和暗衛,踫得一聲就沖了進來。
頓時眾人啞然。
夜呤蕭的話剛出口,何潤珠就如夢初醒,想要立刻去撿丟在地上的衣服,可是夜呤蕭卻冷著臉,一只穿著黑靴的腳死死的踩在上面。
啊——
“出去,出去,你們給我出去!”
何潤珠猶如發瘋一般,吼叫著。
“少,少爺”
眾人沒有夜呤蕭的吩咐,那里敢退下,那些侍衛和暗衛們紛紛低下頭,那些丫鬟們卻是嘴角掛著諷刺的笑意,看戲般看著不著絲摟的何潤珠。
“她!企圖引誘我,給我把她抓起來,關入柴房,沒有我的命令,不準放她出來!”
“是……”
“不,呤蕭,你不能這麼對我,不能啊”何潤珠大赫,她不顧光著身子的自己,撲過去想要抱住夜呤蕭的腿,卻被他無情的踢開。
“何潤珠,你傷害大猛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今日的下場!這只是開始,我會慢慢的折磨你!”
說完,不顧撕心裂肺叫嚷的何潤珠,夜呤蕭完全不去看她一眼,嘴角冷冷一扯,大步就出了西苑。
這邊,金大猛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太陽已經快打西了,但是她卻一點知覺都沒有,頭好像要炸開一樣,腦海中一直回蕩著夜呤蕭的話。
當年的大火,當年的大火是她放的。
是她放的……
怪不得夜呤蕭如此恨她,怪不得夜夕顏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錯,她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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