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要,俺要守著我兒子,誰說俺兒子死了,俺兒子好好的活著,你們胡說,胡說“
高老姑狠狠的拍開李大嬸伸過來扶自己的手,大聲的吼起來。
那雙眸子瞪的通紅,眼淚不停往下流,看得人們心中是又可憐又心有余悸。
“這”
“金叔來了,金叔來了”
人群中不知是誰吼了一聲,眾人齊刷刷的看向金財運。
金財運蹙起眉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哭嚎的高老姑,並沒有理會,而是徑直走到一旁的青草邊。
上面平平穩穩的躺著一個人,不,準確說,是一個尸體。
高原的尸體。
尸體已經被水泡的浮腫,除了一些輪廓外,臉已經全部變形。
他身上的粗布衣裳已經變了顏色,而他後腦勺去深深的凹了進去,不翻過頭來根本看不到。
“怎麼樣了,金叔,高原這孩子死的太過蹊蹺了,是不是沾染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有些疑神疑鬼的村民當然就不約而同的想到這一點上。
金財運蹙眉,他雖然不清楚是被什麼所害,但是看高原尸體腳裸上的哪一個烏黑的手印時,他已經斷定,高原的死沒那麼簡單,而且依照這浮腫來看,應該死了很久了,不然根本不會浸泡的如此夸張,不過具體死在幾時,他卻拿不穩了。
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人群外,事不關己的夜呤蕭。
金財運決定去問問他,畢竟他對于這些比較懂。
能夠化解詛咒,那是最好的,畢竟還是不願意看到高家也像馬憨,或者趙家那樣。
“先把尸體抬回去,在堂屋中央鋪張席子,四周先灑下石灰粉,今夜凌晨,他魂魄應該會來收腳板印”金財運招呼眾人抬尸體,一邊站起來往夜呤蕭那邊走。
“不準搬俺兒子,誰都不準踫俺兒子!”
眾人剛把高原的尸體抬起來,高老姑就像瘋了一般沖過來,撲在高原尸體上,死死的抱著他,一雙殷紅的雙眸瞪的老大,偶爾還張大嘴巴嘶吼,似乎在威脅眾人不要靠近。
看著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的高老姑,眾人驚恐不已。
連連退後兩步,一時間不敢有人上前。
“老姑啊,你啊,節哀順變吧,這人都死了,你還想讓高原死不安寧嗎?”
“就是啊,你看看,這尸體撈上水來都發臭了,早點做了道場啊,早點入土為安”
“你若有啥苦啊,今夜凌晨,高原的魂魄來收腳印的時候啊,你就給他訴苦訴苦,生前沒件好點的衣裳啊,死後你給他燒點下去,俺這里啊,有二兩碎銀子,你先收著啊”
人群中有兒子女兒的婦人,都看不過去了,覺得這高原那麼老實的一個小伙子,居然死的那麼慘,連件上樣的衣衫都沒有,真是作孽哦。
那清水也是個清秀的姑娘,好不容易在這才傳來懷孕,這孩子還未出世,就沒了爹了,孤兒寡母的,拖著一個孩子,這日子該怎麼過哦。
“你個黑心肝的臭婆娘,你們說什麼呢,俺的兒子不過是睡著了,俺的兒子睡醒了就會跟俺回家,你們再亂說啊,俺撕爛你們的臭嘴”
高老姑突然跳起來,凶橫惡煞的指著那幾個說話掏銀子的婦人,一頓臭罵。
平日里見錢眼開的她,此時見到銀子臉上卻是木訥的沒有一絲表情,只是惡狠狠的瞪著眾人,生怕別人從她手里抱走自己的兒子。
金財運已經來到夜呤蕭的身邊,看著夜呤蕭欲言又止。
“外祖父,哪位叔叔怎麼躺地上一動不動?”丟丟歪著頭,好奇的問道,一雙黑眸眨巴眨巴的,尤為可愛。
“大猛啊,你怎麼抱著丟丟到這兒來了,趕緊回屋去,這里剛死了人,陰氣重”
金財運見到丟丟,眉頭一緊,下意識的就要讓金大猛回家。
“無妨,爺爺,有孫兒在呢”夜呤蕭淡淡一笑,低沉的聲音帶給人一種安慰感。
夜呤蕭都如此說了,金財運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個孫女婿的本事,他還是信得過。
“蕭兒,依你看, 事兒”
“爺爺,孫兒勸你還是讓他們先把尸體抬回去,這尸體周身沾滿了尸體,若是再放在這荒郊野嶺,難保回魂夜不變成厲鬼,到時候這高家,應該就是滅門慘案了”
明明是溫柔低沉的聲音,就如一股暗香,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但是為何听上去卻陰風陣陣,讓人覺得驚悚的很呢?
金財運一怔,連忙轉身,不敢耽擱,讓幾個男人幫忙扒開高老姑,抬起尸體往高家走。
身後幾個男子點燃了炮仗,敲起了鑼,吹起了鎖啦,另外幾個婦人開始跟著尸體身後丟紙錢。
一般是人剛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要撒落地錢,放鞭炮來驅鬼,引魂。
但是這高原顯然已經死很久了,不過過場還是要走的,畢竟死人為大。
“放開俺兒子,放開俺兒子!”高老姑發瘋似的追著高原尸體,一邊跑一邊哭嚎,那模樣跟得了失心瘋一樣。
“你先抱著丟丟回家去,為夫去幫幫爺爺,畢竟 事兒不好好解決,丟丟和你都要受影響,為夫只能親自走一趟了”
看著如此的夜呤蕭,抱著丟丟的金大猛居然失了神,直到夜呤蕭走遠,丟丟喊爹爹再見的話響起,夜呤蕭回頭看向他們時,她才倏爾回過神來。
“回去吧,路上當心點,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著,夜呤蕭對著金大猛微微一笑。
金大猛淡淡扯了扯唇角,回答了一個“好”字,便抱著丟丟沿著小路回金家去了。
夜漸漸的漆黑一片,眾人也點燃了火把,有好心的人已經在高家的院子里掛起了白燈籠,點上了白蠟燭,堂屋里早已經鋪好了席子,四周灑滿了石灰粉。
屋門口的鐵盆里,幾個婦人跪在那里,撕著紙錢,一張一張的往火盆里丟。
一時間,整個高家院落里,烏煙瘴氣的,全是紙錢和香燭的味道。
訂制的棺材要明天才能趕制出來。
有好心的人家把為年邁老人準備的壽衣拿了來,給高原換上,新的布鞋,衣衫和褲子。
還有人把自家半大的豬崽給殺了,煮熟了白肉,拿過來做祭品。
熱心的人們都在幫忙忙碌著辦喪事。
大多數人都是看在高原這小伙子生前做人厚道的份兒上,所以對于高老姑的風言風語,破口大罵,不予理會。
畢竟死了兒子的她心里也難過,眾人都表示理解。
做好這一切,中途高老姑哭暈過去兩次,漸漸的情緒平復下來,只是呆呆的,眼神毫無焦距,只是守著高原的尸體,一步都不肯挪開。
只要她不打亂也就隨她去了,各自忙活著,等待著午夜十分的來臨。
“爺爺,今夜最好不要太多人守靈,听說死的這位有個妻子,最好叫她來守靈,了卻死者最後的遺願”夜呤蕭看了一眼漂浮在高原尸體身旁的一抹白影,那是他的靈魂,他死了,但是靈魂並沒有離去。
他眼角的戾氣和怨氣,已經明顯的顯現出來,他似乎在等什麼,但是他卻走不出那一堆石灰,只能焦急的等待著。
“蕭兒,你是說?”金財運不傻,畢竟也是吳清的關門弟子。
所以夜呤蕭如此說著,自然也懂得了些。
夜呤蕭蹙眉,突然感覺偏西方位的位置騰升起一股妖怨之氣,他掏出玉羅盤,在盤上放著乾坤珠,開始尋找那股陰氣的方位。
叮叮叮——
隨著玉羅盤上的指針轉動,放在上面的乾坤珠開始滾落,發出叮叮叮,玉石落盤的清脆聲響。
“這是?”金財運一驚,雙眸看向玉羅盤指針的方向,但是他肉眼凡胎,豈是他想看就能看到的,何況這個氣息,道行匪淺。
像金財運這樣的茅山道士,自然是看不到那廬山真面目的。
夜呤蕭蹙眉,抵笑一聲。
沒想到小小的高家居然臥虎藏龍,不管是什麼妖魔鬼怪,他今天當真要會會。
想要在這尸體上做文章,還得先問問他夜呤蕭同不同意。
反手收起玉羅盤,掏出龍鱗劍,快步向前。
“蕭兒,這里是”
金財運看著夜呤蕭走去的方向,連忙喊出聲。
但是夜呤蕭已經打開門毫無顧忌的走了進去。
好在大家都忙著,倒也沒注意這邊,金財運連忙上前跟了過去。
“蕭兒,這里不能進啊,這是高原媳婦兒的閨房,不能進,不能進啊”
先不說于理不合,就是那他和金大猛已經結為夫婦了,他也該顧忌一下啊,怎麼會一來就闖入別人的閨房呢。
誰知金財運剛進去,就狠狠的撞到了夜呤蕭冰冷堅硬的背梁上。
他揉了揉發疼的鼻子,瞪著有些渾濁的眼眸瞅了一眼。
沒人
屋子里空蕩蕩的,昏暗的厲害,窗台上一盞搖曳不定,忽明忽暗的油燈發出微弱的亮光。
這
金財運納悶了,回想著高原出事的種種,似乎一直都沒有出現過清水的影子。
即便是懷有身孕,這丈夫都死了,怎麼的也該出來見見最後一面吧,但是卻沒有,她好像消失了一樣。
夜呤蕭掏出玉羅盤,深邃的黑眸微微眯起,手里的龍鱗劍發出幽綠的光芒,薄唇輕揚。
障眼法,騙得過金財運,可騙不過他,雖然很好的掩蓋住了自己的氣息,但是他能感覺到,他們就在這兒,那個道行很高的
手里的龍鱗劍鋒利無比,夜呤蕭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把劍沿著掌心劃過。
“蕭兒,你”
金財運大呼,當看到那異常殷紅的鮮血從夜呤蕭手掌流淌出來時,金財運渾身一震,驚恐的倒退兩步。
這血紅的太詭異了,根本不同于活人的血,也不同于死人的血。
紅的那麼刺目,只要多看一眼,就會覺得眼眸生痛。
夜呤蕭,他不是一個簡單的鬼,如此道行,這天底下,估計要收了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他並無害人之心,若是他心生惡念,恐怕是人間災禍啊
咻——
隨著夜呤蕭掌心的血花飛濺,昏暗的屋子頓時發生了變化。
很快,一聲水響響起,四周波光粼粼,原本土牆已經變成了崖壁,似乎還閃著波光,而更讓金財運訝異的是,這四周都掛滿了圈花,就是那種放在墳頭,燒給死人的花圈啊。
嗖——
一個黑影一閃而過,太快,金財運根本沒來得及看清。
“那是?”
然而金財運話還沒問完,就見夜呤蕭快步上前,追著那黑影飛了起來。
金財運不敢松懈,連忙拼著老命追了過去,在夜呤蕭一張黃符鄭出後,金財運才看清楚那黑影是個什麼東西。
原來是一個彩紙做的紙人抬著的花轎。
紙人的花轎,那麼說,這是誰家的姑娘結冥婚嗎?
那花轎落地,里面似乎有人躲在里面,微微的顫抖著,使得整個花轎顫動起來。
夜呤蕭微微挑眉,一顆血珠被他的指尖輕輕一彈。
叮_
血珠把轎子的轎簾子撩開,露出一張惶恐蒼白的小臉。
金財運大驚,他顫抖著手指,指著轎子里的女子喊道︰“清水,你雜在這里?”
沒錯,紙人花轎里的人正是高老姑的兒媳婦,死去的高原的妻子,清水!
夜呤蕭黑眸微微眯起,低沉醇厚的聲音如同一根跳動的音符︰“有意思,水鬼的新娘嗎?”
-本章完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