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幾個人忍受不住饑餓,倒在地上就再也沒有動靜,一瞬間,只听見砰砰砰,不斷有人倒地的聲音,強烈的死亡恐懼感籠罩著眾人,有人發出惶恐不安的哀嚎。
他們每個人都很絕望,似乎看到什麼都掀不起他們絲毫的興趣。
這個如迷宮一般的樹林,這幾天來,一路上的雜草都被他們拔起來吃了,就差沒有去墳里掏墳吃死人骨頭了。
太餓了,真的是太餓了。
這種讓人承受不了的饑餓感,讓他們發狂。
遠遠的,一處的山溝處突然冒出一行黑點,直直的朝著這群人走過來。
強撐著身子,不讓自己昏厥過去的人們,死死的盯著那群人,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個瞪著鯉魚般的眸子,死死的盯著。
風呼嘯著吹過,好像是女人壓抑著嗓子低低的哭泣,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死亡味道。
兩堆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隨著人群中一個瘋瘋癲癲的中年人一撅一拐的走近,靠在一顆歪脖子樹上奄奄一息的孟神婆,側了側身子,懶懶的睜開了眼眸,只是慢悠悠的掀起眼皮在督了一眼,隨後瞪大了眼眸。
若是她沒認錯,這瘸子瘋子不就是何潤珠那瘋瘋癲癲的爹嗎?
她興奮的支起身子,晃晃悠悠的爬起來,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具她所知,這何生雖然瘋癲,但是因為有個孝順的女兒何潤珠,他倒是活的挺滋潤的,原因是這何潤珠老喜歡在她這個傻子爹身上塞很多干糧,即便是她出門三四天,他爹也不會餓死。
精明的雙眸掃過何生身上,像是要看透他身上是否存有干糧,但是她很聰明,若是現在大張旗鼓的說他身上有糧食,她還沒有動手估計就被人搶光了。
只見她慢悠悠的用木棍支撐著身子,晃晃悠悠的走到何生身旁。
僵硬的嘴角劃過一絲親切的笑意︰“你是河東村的何生嗎?俺是河西村的孟婆子啊,你還記得俺嗎?給你女兒找富家公子那個?”
何生懵懂的側著脖子,雙眸迷茫的瞅著孟婆子,嘴角的沙哈子慢慢的流了出來,他胡亂的擦了擦嘴,繼而長長的鼻涕流了出來,他居然伸出舌頭舔了進去,還意猶未盡的樣子。
“肉,肉肉,要吃肉”
何生突然拍著手,瘋瘋癲癲的跳起來。
孟神婆愣了下,若是平日里,她哪里有閑心管這傻子,不過現在不同,她知道自己再這樣下去真的會餓死,這個鬼林,只有在七日後的純陽日才能順利走出去,距離哪個日子還有十天之久,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要努力支撐下去,不然真的會死。
“你真不記得俺了?那你可記得你那閨女吧,何潤珠,何丫頭啊”
孟神婆想方設法的套近乎,找機會在何生身上下手。
听到何潤珠三個字,金大猛微微一愣,再看向何生,那模樣確實和何潤珠有幾分相似,若不是這身邋遢的模樣,倒是個清秀的傻子。
同時金大猛眼眸中又閃過一絲疑惑,這個猛神婆平日里清高的很,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她怎麼會主動靠近一個傻子?
“她是在打那瘋子腰間袋子的主意”
一旁的夜呤蕭似乎看出了金大猛的疑惑,悠悠的開口,深邃的黑眸中上過一絲冷漠。
人都是自私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何況還是孟神婆這樣的人,她能做出這些不足為奇。
听夜呤蕭如此說,金大猛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那何生腰間掛著的袋子,灰色的,沾滿了灰塵,看上去不是很特別,但是可以看出沉甸甸的,想是有什麼東西。
莫非是銀子?可是這里即便是有銀子也沒用啊,清澈的眼眸中劃過一絲亮光。
是吃食!對就是吃食!
金大猛肯定了心中所想,看向孟神婆的眸光有了一絲戒備。
何潤珠是自己的第一個姐妹,她的爹就是她的叔伯,她絕對不能讓孟神婆把何叔伯的干糧搶走。
何生听到自己閨女的名字,毫無焦點的眼眸中終于有了一絲破裂。
“珠兒,珠兒,俺要吃肉,要吃肉”
“你家珠兒啊,走的時候托俺給你帶了個東西,你快更我來啊”
孟神婆一邊說著,一邊拽著何生的手,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他腰間的布袋。
金大猛一見,剛想走過去阻止,卻被一只冰冷的手拽住,她不解的回頭,卻對上夜呤蕭俊美的臉孔。
“別過去,他們已經不是人了,你所看到的只不過是這里發生過的事情,你阻止不了什麼,你若沖動,只會被他們的孤魂發現,到時候,為夫會很麻煩”
金大猛一听,後背心的冷汗冒了出來,有些驚恐的望著面前這些人,這些都是河東西兩個村的村民。
和自己村只隔著一條黑水河和一座鬼林而已。
沒想到,短短的幾天,這兩個村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讓她不由自主的害怕,整個人如同掉入了冰窟里,僵硬的連呼吸都困難了。
壓制住心中的困惑,金大猛雖然害怕,但是她努力讓自己看下去,她想知道,這一群人後來怎麼樣了。
“珠兒,珠兒”
何生一把拽著孟神婆的手,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著。
原本準備偷偷奪過布袋的孟神婆突然被拽住,她勾不到那布袋,肚子咕咕的叫喚著,強烈的饑餓感讓她已經失去了耐心,她猙獰的 開何生的手。
啪——
一聲猶如干柴斷裂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何生痛呼嚎叫的慘叫聲,孟神婆一把撲過去,拽住何生腰間的布袋就是一拖。
何生一個踉蹌整個人趴在地上,布袋里發霉的玉米面食灑落出來,孟神婆發瘋似的,雙手不停的抓著地上的玉米面往嘴里塞,完全不顧里面混合著的沙子,一邊不停的抓起,一邊驚恐的用身子去壓住地上的玉米面,想要遮住眾人的視線。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何生的嚎叫已經讓眾人的注意力轉移了過來,當看到灑落的玉米面時,眾人只是微微一愣,繼而像是一群魔鬼一般撲了過去。
一時間,人群中發生了激勵的騷亂,人踩人,瘋狂搶食的畫面激烈的上演著。
孟神婆見有戲,連忙拽著她往一邊人少的角落走。
哭爹罵娘的聲音不斷響起,直到踩死了五六個人的時候,騷動才慢慢的安靜下來。
還好孟婆子躲的快,沒有遭受厄運。
而那五六具活生生的人,此時卻被踩成了一灘爛泥。
連人身體的本來模樣都辨別不出來了。
血跡斑斑的,肉和血已經混合成一灘血泥,很大的一塊,有些眼珠子都被踩爆了。
金大猛站在一邊一陣惡心,一雙微涼的手掌,輕輕的覆蓋上她的眼眸。
“乖,害怕就別看”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金大猛心慢慢的安穩下來。
這樣的感覺,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短短的插曲過後,兩個村的人又開始上路了,何生一撅一拐的,傻乎乎的跟著人群後面走,他倒是命大,沒有被踩成肉泥。
不過左手已經被孟神婆扳斷了,一只手臂攏拉的吊在哪里,泛著深紅的淤血。
都說十指連心,這疼痛感當然是極其難忍的,不過也是因為這一陣陣堆心的疼痛感,沒有讓何生在饑餓中暈厥過去。
現在這個情況,一旦暈厥過去就會再也爬不起來了。
兩隊人,大概走了半盞茶的功夫,還是沒有找到出路,冰冷的夜風,呼呼的吹著,又冷又餓又冷。
這段時間,不斷有人死去。
一有人死去,眾人不再想前面那般冷冷的看著,而是開始伸手去剝死去人衣服和鞋子;有人叫喊著過來阻止,但是更多的人跑了出來,開始剝取尸體身上的衣物;有的人剝著剝就委倒在地,剛剛還是剝奪者瞬間就變成了被剝奪對象,光溜溜的尸體躺在冰冷的地上,好幾具尸體都睜著眼冷冷注視著這世界。
風吹的更猛了,慢慢的灰蒙蒙的天空竟然下起了冰渣子,開始是細細密密的下著飄著,慢慢的竟然越下越大,伴隨著陰冷的大風,不停的席卷而來,像是一個冰冷的大鍋蓋,籠罩著這些搖搖欲墜的人們,冰渣子慢慢變成了冰雹,毫不留情的,一顆接著一顆,狠狠的砸在眾人的頭上,身上。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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