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
遠方大廈。
李東輕輕敲著桌子，微微嘆息道︰“計劃還是被打亂了。
之前將江浙定位首選目標，現在逼迫的太緊，銀泰就得投靠百聯。
以前百聯不一定接收，現在恐怕是巴不得，有些麻煩啊。”
陳浪點頭道︰“現在大規模進入江浙，是有些不太合適，畢竟阿里也在那邊。
很早之前，阿里就準備進入o2o市場。
不過前期因為各種原因，馬昀都放棄了計劃。
可現在，我們要是送上機會，他們肯定不會放過的。
這等于是我們給自己制造最大的競爭對手，大規模進入江浙不合適。
而且在江浙地區，淘寶和銀泰的受眾更多，我們真要競爭，還不一定能爭得過他們。”
“嗯，那只能暫時換個目標了，畢竟和華潤的合作要正式拉開了。
沒有競爭對手，這合作就顯得太過虛浮了。
只有共同的利益，才能讓我們的聯盟維持穩定。
你看魯省和豫省怎麼樣？”
“豫省毗鄰江北，我們可以完全拿下，哪怕成立零售聯盟，也不用找豫省本土企業合作。
將豫省當成主攻目標，還是可以的，我們可以大開大合，毫無顧忌。
魯省也差不多，可以打開和華北的通道。
江浙這些南方地區，目前最好還是維持穩定。
等我們的零售聯盟成立了，可以將銀泰這些中小企業拉攏進來，到時候主攻百聯就行。”
“百聯……”
李東再度敲起了桌子，好一會才道︰“百聯要是不具備進攻性，那倒不用太在意。
可現在的百聯，雖然漏洞多多，馬興盛和何明也不是那種有大氣魄做改革的人。
關鍵還在于，有人在後面唆使。
就算指令不能得到完全貫徹，可貫徹一部分，也讓我有些如鯁在喉，我的零售統一計劃，到了百聯這邊，難度很大。
還有華潤這邊……”
李東說著看了看陳浪，半晌才道︰“你說，華潤萬家這邊，那些人到底有多少影響力？”
陳浪知道他說的是誰，皺眉考慮許久才道︰“有影響力，但是不會太大。
說句實在的，他們對企業的影響力，在于高層，中低層誰知道他們是誰。
只要高層出現變動，其他人瞬間就喪失了話語權。
而且企業發展到了現在，也不再是當初的情況，企業內部也是小山頭林立。
有外來系，本土系，還有那些只講利益，只為自己前途的，這些人才是大頭。
真正能听從別人的，少！
當然，企業董事長和總裁，畢竟是企業最高領導，他們認同的話，還是有些效力的。
不過董事會那邊，也不見得就一定會同意外人的計劃。”
陳浪說了這麼多，意思倒是不難理解。
總之，對方肯定有影響力，但不是直接影響力，只能通過企業原本的領導層施加影響，和何明是一個性質。
但是，一旦這些屬于他們一派的高層離職調職，影響力很可能會瞬間崩塌。
李東輕輕點了點頭，過了一會才道︰“也就說，像何明這種人，一旦離職，對方就不再對企業決策有任何影響？”
“差不多就這樣，不過得看下一任的接班人，是不是之前一系的。”
“明白了。”
李東說著話，靠在沙發椅子沉思片刻道︰“說歸說，終究還是麻煩。
無緣無故的，對方也不會換人，除非……”
除非什麼，李東沒說，無外乎抓點把柄，又或者對方在其他方面失利，被人奪走了這塊領域，那才有可能。
晃了晃腦袋，李東吐氣道︰“先不管百聯和華潤了，再怎麼著，華潤也不會這時候反水。
目前，我們利益還是一致的。
多注意些他們的動向，另外就是零售聯盟組建的事，得找個時間，把大家湊在一起商量商量。
拉攏一批人，對我們接下來的布局有好處。
要是都被百聯和其他人拉走了，咱們真要全民皆敵了。”
陳浪連忙道︰“最近我們正在策劃方案，選擇目標，先把我們的核心內容宣傳一下，讓大家有個接受的過程。
時間最好選在我們和華潤合作之後，模式運營一段時間。
然後在大規模進軍豫省之後，我們再召集其他人商量聯盟的事。
先禮後兵，如果不答應，我們就讓其他人看看，和遠方作對的下場！
豫省的那些本土企業，就是我們這次殺的那只雞！
蘿卜加大棒，雙管齊下，才更容易讓他們接受。”
李東听完不由笑道︰“打個巴掌給個甜棗，該軟的時候軟，該硬的時候硬，這是應該的。
是得等合作一段時間才行，趁著年底這波購物，讓大家看看，我們和華潤合作之後，不但沒拉低他們的業績，反而讓他們業績增長一大截。
線上渠道的擴展，對他們只有利沒有弊。
其他人，想自己打開線上渠道，哪有那麼簡單的事！
連華潤，現在線上渠道都願意和我們合作，難道其他人覺得自己比華潤干的更好？
華潤這邊合作，要是不具備說服力的話，要是再和國美合作，拿下他們的線上渠道。
其他人就該明白，除了遠方，任何人自己做線上渠道，都只有失敗的份！
當然，甦寧那個攪屎棍線上渠道完犢子最好，免得削弱了我們的說服力。”
陳浪忍不住失笑，甦寧在您眼中是攪屎棍，您在他們眼中，大概也是同樣的定位。
對于國美的線上渠道，陳浪還是比較在意的，想了想道︰“杜娟真的可以做國美的主？”
李東笑道︰“這時候，應該還是可以的。
畢竟老黃做主這麼多年，現在還持有國美上市部分將近40的股份，以及未上市部分的門店，幾乎都在老黃一家人手中。
這些未上市的門店，就差不多佔據國美總門店的三分之一了。
杜娟做主，難度不大。
怕就怕……”
李東頓了頓，才輕聲道︰“怕就怕，杜娟撐不到與我們合作的時候。”
“怎麼！”
陳浪心中微驚，低聲道︰“不是說，她沒事了嗎？”
“不好說啊，有人推動的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那和國美的合作，咱們得加快進度才行，免得到時候，換了主事人。”
“也不能太急，得拿捏一些，讓他們到了最困難的時候，最緊迫的時候，我們出手才有較大的把握。
既然說好了，12月份去參加企業家年會，到時候見面談吧。
要不然，我們這麼主動，反而顯得我們急迫了。”
李東倒是想快點談，可這時候，國美還沒到那個程度，甦寧最近的攻勢不太猛。
李東起碼要等甦寧猛烈進攻之後，才會和他們談這些。
要不然，就算談成了，自己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大代價。
陳浪聞言沒再多說，李東既然有了決定，那自己就不用管太多了。
一旦拿下國美的線上渠道，加上家電下鄉政策有了補貼，對于遠方推廣線上，有很大很大幫助。
起碼，線下這邊，遠方和國美同時布局，要比遠方一家布局來的強的多。
兩家再統一線上渠道，也能壓縮甦寧的生存空間。
甦寧最近勢頭很猛，一邊開拓海外市場，一邊擴大線上渠道，還一邊開拓農村市場，不斷在農村市場布局網點……
這一系列的動作，都說明甦寧不甘寂寞，也想在零售霸主的行列，展露一下威風。
遠方可以從百貨到家電，甦寧自然也可以從家電到百貨。
零售行業，這兩大類業務，其實是共通的。
家電和百貨，其實本就是一體的，也不存在跨界一說。
比起外行人，甦寧一旦涉足百貨行業，還是有很多優勢的，這點不得不防。
別遠方這邊辛辛苦苦壓下了其他人，甦寧反而借機崛起了，那不是便宜了對手。
這種事，干的最虧。
還不如給甦寧繼續在家電行業樹立一個對手，國美現在雖然有些勢弱，可底子在這，只要國美不崩塌，依舊是甦寧在家電領域最大最危險的對手。
到時候，甦寧也沒工夫給遠方制造麻煩。
兩人商量了一陣，等陳浪一走，李東又召見了遠方科技金融事業群總裁曹金生。
曹金生一到，李東便問道︰“萬卡通手機版上線也有一個多月了，調研組到底什麼意見？
還有，和各大銀行的合作，洽談到什麼地步了？
萬卡通的存在，不是為了搶他們生意，這點他們要理解，這是大勢所趨。
他們不願意合作，遲早要被淘汰！”
曹金生連忙道︰“調研組這邊暫時還沒給出結論，不過我和他們的組長洽談過幾次。
他的意思是，暫時不宜大規模推廣。
咱們的模式問題其實不大，余額賬戶的出現，也是為了用戶更安全。
這點，大家都是認同的。
但是關鍵一點，在于整個支付體系，目前都沒有明確的定論，其實關鍵還在于互聯網支付正規化。
網絡支付的業務許可證一點不下來，我們就一天存在問題。
任何人，都不敢這時候給我們打包票。”
李東皺眉道︰“我當然知道，我和張部長多次溝通，可這事急不得！
現在國務/院、央行、銀監會……這些系統都在討論，沒那麼快通過方案。
我要求不高，牌照的問題，我可以等。
可萬卡通這邊不得到認可，我們就沒辦法大規模推廣。
很快，智能機就要上市，我們的手機支付，已經開始做了改革。
沒辦法大規模推廣的話，就沒辦法佔據第一手市場。
一旦被其他軟件，尤其是馬昀那家伙跟風，我們前期優勢就喪失殆盡，除非我們目前不推廣新版本萬卡通。
調研組這邊已經入駐一個多月了，我要求不高，也不讓他們打什麼包票，但是起碼得幫我們證明一點，我們的運營、監管都是沒任何問題的！”
曹金生苦笑，哪有那麼簡單。
現在當官的都精明過頭了，這種事，現在幫你證明沒問題，可一旦上面日後沒通過方案怎麼辦？
那這時候的保證，以後可就成了把柄了。
縱然只是證明監管和運營，那也不是誰都願意擔這個風險的。
想歸想，曹金生也不敢拒絕，猶豫了一下才道︰“李總，要不您去和調研組的組長說說？”
李東眼楮一瞪，什麼事都要我，那還要你們這些人做什麼！
曹金生也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在推脫，不過還是強忍著悸動，解釋道︰“不是我不想去，主要是我覺得您去了，比較好說話。
不是因為別的，現在的調研組組長是央行金融研究所的所長。
他老家，就是東平縣的，和您是正兒八經的老鄉。
說不定，他和您還有點親戚關系都不好說，您去了，難度比我這邊要簡單多了。”
李東微怔，半晌才道︰“東平的？”
“嗯，東平人。”
“宣常侖……”
李東嘀咕了一句，自己還沒在意這點，沒想到對方居然是自己正宗的老鄉。
調研組的組長他倒是見過一面，不過未做深入交談。
對方作為央行金融研究所的所長，有些事，話語權還是比較高的，起碼在一些金融有關的政策方面，他們都屬于智囊團性質。
考慮了一下，李東道︰“幫我約一下，今晚宴請他！
另外，下個月初，你陪我去一趟京城，支付牌照的事，得盡快解決才行！
再這麼拖下去，我們很多東西沒辦法施展開……”
曹金生連忙點頭，最後又想到之前沒回答的問題，連忙道︰“和各大銀行的洽談，已經有了一些成果。
實際上，我們就算不說，他們自己也在改進。
建行那邊同意了，支持萬卡通實時到賬業務，也可以幫我們的用戶在無網銀的情況下開通手機提醒業務，就當為全面開展手機提醒業務當試點了。
除了建行，還有工行、招商、平安……這些銀行都答應了。
不過……”
“不過什麼？”
曹金生輕嘆一聲道︰“幾家銀行都提出了一點，開通快捷支付可以，但是有一點，他們要共享我們的客戶數據！”
李東臉色微變，客戶數據，對任何企業而言，都是至關重要。
各大銀行要求共享客戶數據，不見得就是為了針對遠方，恐怕更主要的還是為了掠奪其他銀行的客戶。
這時候，不用于日後，日後支付寶和建行合作，就開通了共享數據功能。
客戶在使用支付寶的時候，其實一系列數據都已經被建行拿走了。
普通人自然是沒什麼感覺，也沒太大的損失。
可一些高端客戶，經常被建行短信電話騷擾，也是不爭的事實。
撬走大客戶的事，在銀行業也不是特例。
現在，各大銀行都要求遠方共享客戶數據，顯然也是打的這個主意。
李東微微蹙眉，許久才道︰“要求有些過分了，我現在是幫他們增加業務，對他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就這，還要求這要求那的。
這些人，真以為我離開了他們不行？”
曹金生苦笑，這話還真對了，沒銀行的配合，還真不行。
網上支付體系，移動端支付體系，都需要銀行的配合，要不然，給你制造各種麻煩，你根本就推廣不開。
別的不說，你萬卡通得不到他們的授權，連銀行卡都綁定不了。
綁定了，無法提現轉賬，還是一場空。
弱者就要有弱者的概念，說狠話還真沒多大用處。
李東自然也明白，自己說的是狠話。
別說現在，就是十年後，網絡支付體系，也是建立在銀行的基礎上。
盡管馬昀說過很多次，要改變銀行，也僅僅只是改變，而不是取代。
盡管外界都在宣傳，螞蟻金融，搶走了銀行的生意，造成了很大的沖擊。
但是，也僅僅只是沖擊，沒有銀行，螞蟻金融照樣玩不轉。
所以，很多時候，阿里也在進行一系列的妥協，看起來風光，冷暖自知。
到底是馬昀改變了銀行，還是銀行滲透了互聯網金融，這都是相對的。
李東明白歸明白，心里還是有些無奈，沉默一陣才道︰“答應他們！
讓他們自己咬去，忽視我們最好，遲早讓他們好看！”
這話在曹金生看來，倒也不算胡吹。
起碼接下來的新型支付體系，掃二維碼付款，絕對會對現有的金融行業，產生一定的沖擊。
別的不說，移動支付這麼簡單的話，刷卡消費也許就成了過去式。
以前，各大銀行都在推廣pos機，可不是做無用功。
你刷卡消費，消費者是不產生其他額外費用，可商家卻是要付手續費的。
這筆錢，看起來不多，真要算下來，也是一筆巨款，還是純盈利的那種。
萬卡通取代刷卡功能的話，銀行也會出現損失。
當然，目前還無所謂，就算取代了，也沒什麼。
因為萬卡通這時候支付，也是要手續費的。
李東現在正在談取消費用的事，不過這事現在成不了，最少也得等法規下發，牌照到手，才有資格去談。
又說了一陣，李東等人走了，才重重吐了口氣。
現在，他最忙的就是零售這邊和萬卡通這邊了，真希望盡快解決，不解決了這兩邊的麻煩，他的退休計劃恐怕真就成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