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內。
灰衣男子倚窗而立,手中執著一支玉簫,行雲流水般的簫聲從指尖流瀉而出,悅耳清心,余音裊裊。
一曲畢,男子放下手中的簫,透過窗口看著碧藍如洗的天空,瘦削挺直的背影既帶著幾分超脫世俗的淡然,又帶著幾分孤傲。
“世子,藥煎好了。”蕭毅小心翼翼地端著托盤進來,房間里立即彌漫起濃重的中藥味。
東方湛聞言仍是保持站在窗邊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蕭毅托盤放在桌上,把藥端過來,說道︰“世子,先喝藥吧。”
東方湛轉過身來看了一眼那碗濃稠暗黑的藥汁,機械地接過來一口氣喝下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仿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苦澀。
“世子,您今天的氣色又比昨天好了很多。”蕭毅欣喜道,自從郡主拿回了血人參配成了雪娘子的藥方,世子喝了藥後見效很快,咳嗽的次數越來越少,臉上也沒有以前那麼蒼白了。
“這樣看來,用不了多久世子的病就能痊愈了。”蕭毅又道。
“哪有那麼快好……”東方湛臉上卻沒什麼欣喜,仍是那般淡然,“二十幾年的病了,能治得好便治,治不好便隨天意。”
“那我們是繼續留在京城,還是打道回東陵郡?”蕭毅問道,他前幾日修書回東陵郡告訴了老郡王這個好消息,老郡王回信說讓他帶世子回家里靜養。
“再住一段時間吧。”東方湛說道,“給家里回信,等瑤瑤和花公子的婚期定下來了,再通知我一聲。”
東方瑤從龍脊山回來後便和花千陌一起來見了東方湛,你儂我儂的小兩口跟之前要打要殺的樣子天差地別。
東方湛對自己妹妹的轉變倒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瑤瑤雖然愛玩愛鬧愛闖禍了些,但本性善良,心又軟,很容易就被人感動了,而且花千陌對她又是真心的,因此東方湛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是。”蕭毅說完端著藥碗下去了。
碧藍的天空中突然升起了一枚信號彈,炸出了一個特殊的符號,只不過曇花一現,卻讓東方湛沉寂的眸子閃了閃,劃過一抹奇異的色彩。
“蕭毅。”東方湛對著門外喊了一聲。
“世子還有什麼吩咐?”蕭毅在門外應道。
“我要午睡了,誰都不許來打擾。”
“屬下知道了。”
東方湛關上了窗,走進了內室。
*
諸葛瑾第二次踏入同一家酒樓的雅間,發現屏風後果然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男子這回沒有喝茶,只是靜靜地坐著,听到腳步聲,沙啞粗獷的聲音道︰“帝師大人無論約見什麼人都是這樣守時嗎?”
諸葛瑾進入雅間的時間離約定的時間剛剛好,沒有多一分也沒有少一秒,跟上次一樣。
“在下不喜歡遲到,也不喜歡等人。”諸葛瑾算是間接回答了他的話,走到座位上坐下,“突然約閣下出來,真是冒昧了。”
半個時辰前諸葛瑾發了上次天機閣的人留給她的信號彈,天機閣的人效率果然很高,不一會兒就有人找上門來通知她見面的時間地點了,仍是在上次的那家酒樓。
“帝師大人這回要問什麼消息?”男子問道。
“在下要問的是毒龍教總壇的確切位置在哪里。”諸葛瑾說道。
既然要潛入毒龍教總壇,就得先弄清楚它到底在哪里,諸葛瑾想起上次天機閣還欠自己一個消息,三個月之內過期,便想著還不如就拿這件事來問天機閣,倒省得她還要去查。
“帝師大人要去毒龍教總壇?”男子似乎有些驚訝。
“閣下只需將在下所問的告訴在下好了。”諸葛瑾不喜歡多管閑事的人。
男子自覺失言,便不再說話了,低下頭似乎在翻找著什麼,不一會兒,說道︰“這里有一張毒龍教總壇的地形圖,帝師大人拿好。”
說完把地圖從屏風上面扔過來。
諸葛瑾伸手接住了,打開來看了一眼,地形圖畫得很詳細,把毒龍教總壇的每一個角落都畫得清清楚楚,果然不愧是天機閣,錦陵衛和宮無瀾的魂隱衛連毒龍教總壇的內部情況都無法查探到,天機閣竟然掌握了這麼詳細的地圖!
“在下先告退了。”諸葛瑾起身說道。
“毒龍教總壇遠比地圖上畫的要復雜,帝師大人要小心才好。”屏風後傳來男子的聲音。
“多謝提醒。”
*
此時正是陽春三月,細雨綿綿,柳條抽絲,枯草重新長出了綠芽,萬物欣欣向榮。
一輛半舊的馬車搖晃著碾壓過泥濘的路面,緩緩向棲月國都城駛去,後面還跟著一輛兩頭牛拉著的牛車,牛車用簑草蓋住,用繩子捆著,擋住了斜風細雨,使人也看不到車上裝著的是什麼,只看到頂端如小山般高高鼓起。
小路不寬,只能容許兩輛馬車同時通過,馬車和牛車一前一後走在了右邊,留出了右邊的空間,路上人也不多,只偶爾一輛馬車或幾個行人走過。
為了照顧後面牛車的速度,車夫趕著馬車走得很慢,兩頭牛不用催促也自己跟在馬車後面,不知走了多久,小路上突然響起一陣“達達”的馬蹄聲,一隊人馬從身後飛奔而來。
“駕——”十幾名牛高馬大的漢子騎著高頭駿馬,揮舞著馬鞭催趕著馬兒,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疾馳。
領頭的是一名滿臉胡須的大漢,看見了前面慢悠悠行走的馬車,怒聲罵道︰“狗娘養的,敢擋刑爺的路,還不快給刑爺滾開!”
說著速度還是沒有放慢,十幾匹駿馬如同腳下生風般,馬蹄聲踏得震天響,氣勢盛大,從身後追來,不一會兒就到了身後不到二十米處。
然而前面慢悠悠走著的馬車仿佛沒有听見大漢的喝聲般,不躲不讓,仍是保持著勻速前進。
“找死!”那大漢見有人竟然敢無視自己說的話,更加暴怒了,兩腿間一用力,馬兒又加快了速度,眼看就要與前面的馬車擦肩而過,大漢卻高高揚起馬鞭,照著旁邊的馬屁股上就是狠狠一鞭甩下。
“啪!”地一聲響起,原本緩慢行走的馬匹頓時受驚,長嘶一聲,前蹄高仰,“嗖”地一下往前躥去。
“吁——吁——”車夫趕緊勒住韁繩,想讓馬兒停下來,然而受驚的馬卻像是發了瘋般根本不听命令,馬蹄蹬得飛快,連帶著那馬車也快速的向前跑起來。
陳舊的車 轆在坑坑窪窪的泥路上左搖右晃,車身也跟著搖晃,顛簸得都快散架了。
“吁——快停下!”車夫連連喊道,一個坐不穩差點被甩出去。
馬兒跑得更快,路過一個大水坑,右邊的車輪一歪,陷進了水坑里,車身猛地向右傾斜!
“不好!”車夫嚇得驚叫一聲,只听“砰”地一聲響,馬車向右翻在了地上,撞斷了車前的橫梁,車夫也被摔了出去,飛出去好幾米遠。
然而就在馬車倒地的同一瞬間,馬車里的人也被甩飛了出來,一個白色的人影掉落在路邊的草叢里,被高高的野草遮住了身形。
瘋狂的馬兒拖著韁繩和半截橫梁,一下子跑遠了,被撞得七零八落的馬車一只車輪還陷在泥濘里,另一只車輪翹了起來,車 轆還在轉著。
後面的人馬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見了這一幕,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活該!要你不知死活敢當刑爺的路!”一個跟在大漢後的男子啐了一口。
其他人也都跟著紛紛笑罵起來,帶著幸災樂禍。
車夫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自己滿身都沾上了污泥,急忙跑到草叢中扒拉開野草,急問道︰“少爺,您沒事吧?”
草叢中站著的白色人影轉過身來,是一張男子的臉,年約二十歲,眉目只能算得上是清秀,但那雙眼楮卻如同深潭般帶著一股子清冷逼人的威壓,使人不敢直視,除此之外也沒啥能吸引人的地方了。
男子身上白色的外袍布料雖然只算得上是中等,但縴塵不染,即使身在濕漉漉的草叢中,身上也沒有沾上水滴。
“我沒事。”男子淡淡道,和車夫一起走出了草叢。
看到從草叢走出來的竟然是一個年輕人,剛才那自稱“刑爺”的大漢更加蠻橫起來了,破口就大罵道︰“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擋老子的路,現在耽誤了刑爺的事,你小子想好怎麼死沒有?”
年輕男子淡淡掃了一眼眼前的十幾名大漢,皆是三四十歲左右的年紀,身上統一穿著黑色勁裝,衣擺處統一印著三首黑蛟的圖案。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在下行路行得好好的,哪里就擋了閣下的路了?”年輕男子開口道,語氣漫不經心,卻帶著一股冷意。
“呸!老子叫你讓路你不讓,就是擋了老子的路!臭小子還敢嘴硬,來人,給老子上前扇他幾耳刮子,看他還敢不敢頂嘴!”大漢啐罵道。
許是為了討好那大漢,立即有幾個人爭先恐後上前來想要扇年輕男子耳光。
年輕男子眼中冷光一閃,手指微微動了動,就在這時候,一個男子從後面跑上來說道︰“稟刑爺,屬下找到金錢草了!”
刑爺聞言眼中發亮,問道︰“在哪里?”
“就在那輛破牛車上,原來那一整車拉著的都是金錢草!”男子有些興奮道。
原來剛才這撥人停下後,大漢覺得還不解氣,便命人去把那輛破牛車也給拆了,派去的人割斷了繩子,把牛車上的東西都推倒了,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發現那車上裝著的不是什麼貨物,正是滿滿一車子的草藥。
刑爺听了大喜,正愁還差金錢草找不到呢,這下好了,終于可以回去交差了。
“臭小子,你若是用那車金錢草給刑爺賠罪,刑爺可以大人大量放你一馬,不跟你計較擋了刑爺的路了。”刑爺開口道,蠻橫霸道的語氣簡直就是*裸的搶劫。
年輕男子眼中閃過一抹不知名的幽光,笑了起來,語氣也放軟了說道︰“在下家中從事的就是販賣草藥的,各種草藥應有盡有,也不在意這車金錢草,若是能息事寧人,在下就是把這車金錢草送給這位兄台也無妨。”
刑爺一听心中竊喜,金錢草可是貴重的草藥,要買這麼一大車得花近千兩銀子呢,若是白得了,那省下的一千兩銀子就可以入自己的腰包了。
“好說好說。”刑爺見這小子這麼識趣,也沒那麼凶神惡煞了,問道︰“你小子還有什麼草藥?”
“家父走南闖北賣草藥賣了幾十年了,不僅有大量的囤貨,就算是缺貨的也有法子找到貨源,怎麼,這位兄台有興趣?”年輕男子挑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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