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城門高高飄揚的旌旗上,沉睡的天齊京城似乎還未完全被此起彼伏的雞鳴聲喚醒,街道上的行人還寥寥無幾。
一輛華麗的紫檀木馬車順著官道直直朝著城門口駛來,沉重的車 轆碾壓著路面,低沉的“吱呀”聲給人一種厚重之感。
那馬車距離城門口還有近百米遠,城牆上頭值班的哨兵便興奮地朝下面的幾個官兵揮揮手︰“快開城門!是帝師大人的馬車……”
下面的官兵听了,半點不敢耽擱,幾個人合力拉開了城門背後的插銷,緩緩打開了城門。
諸葛瑾的馬車連減速都沒有,一路暢通無阻地駛進了京城,車輪過處帶起一陣飛揚的塵土!
三天前諸葛瑾接到軒轅鈺遇刺的消息後,便決定和宮無瀾立即趕回京城,誰知道走到半路的時候諸葛瑾又收到了軒轅鈺的暗衛送來的八百里加急密信,讓她速速回京,諸葛瑾便讓車夫加快了腳程。
車夫照著諸葛瑾的吩咐,直接把馬車趕回了諸葛府。
諸葛瑾原想想回一趟諸葛府再進宮見軒轅鈺的,哪想到剛在諸葛府大門口下了馬車,一個身穿紫袍的老太監便迎了上來,驚喜過望道︰“帝師大人,咱家可等到您回來了喲!”
“公公可是皇上派來的?”諸葛瑾問道。
“正是,皇上派咱家在帝師大人府上守了好幾天了,說是一見帝師大人回來就立即宣帝師大人進宮。”老太監原本皺成一朵菊花的老臉終于舒展開來了,這幾天等不到帝師大人他可是心急如焚得嘴巴都起泡了,天天就在諸葛府門口蹲點,千盼萬盼終于把帝師大人盼回來了。
這老太監原本是太監總管杜宇手下的人,杜宇死後就繼任了太監總管,宮里都稱他為“鄭公公”。
鄭公公年有五十了,能力並不比杜宇差,但由于杜宇多年來一直有趙太後的“照拂”,穩坐太監總管的位子,鄭公公便一直被杜宇騎在頭上,只能當個普通管事的,現在杜宇死後,鄭公公終于揚眉吐氣了!
並且鄭公公一直認為自己是大器晚成,因此雖然年紀一大把了,卻是雄心勃勃,干勁十足,並一些年輕的小太監還要拼,這不,為了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務,鄭公公硬是蹲在諸葛瑾家門口等了三天!頗有些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精神!
“帝師大人快跟咱家進宮吧,皇上已經等了帝師大人足足三天了!”怕諸葛瑾還要拖延,鄭公公又說道。
諸葛瑾微微皺了皺眉頭,轉身對宮無瀾說道︰“你先回府吧,我得先進宮一趟。”
“嗯。”宮無瀾點頭道,“中午等你回來一起用午膳。”
諸葛瑾應了,轉身又重新上了馬車,“進宮!”
鄭公公立即笑逐顏開了,連忙上了轎子,跟著諸葛瑾的馬車一同走了。
馬車在皇宮門口停下,鄭公公帶著諸葛瑾進了宮,一路來了乾坤殿。
“皇上,帝師大人回來了!”鄭公公有些激動地朝內大喊了一聲,頗有幾分完成了任務後驕傲自豪。
“請帝師大人進來。”軒轅鈺的聲音沒有了平日里的威嚴,帶著幾分虛弱。
諸葛瑾走進乾坤殿,軒轅鈺正躺在龍床上,全身只穿著一件中衣,太醫正在床邊為他把脈。
“臣見過皇上。”諸葛瑾虛行了一禮。
“帝師人回來就好,不必多禮。”軒轅鈺輕輕咳嗽了幾聲,臉色有些蒼白,一臉虛弱。
“皇上遇刺的事臣已經知道了,不知現在皇上龍體可還好?”諸葛瑾問道。
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軒轅鈺,他這副樣子確實不像是裝的,看起來似乎真的傷得不輕,但到底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闖進天齊皇宮,還刺傷了天齊皇帝?
“帝師不妨听听王太醫怎麼說。”軒轅鈺看了一眼旁邊的太醫。
王太醫放下軒轅鈺的手腕,垂首恭敬地道︰“依臣把脈得出的結論來看,皇上前幾日被刺客刺傷了肩膀,失血過多,因此現在身子仍有些虛弱,照臣看來應該靜養一段時間,不宜太過于操勞了。”
軒轅鈺聞言直直看向諸葛瑾,開口道︰“帝師也听見王太醫的話了,朕能否懇請帝師暫時代朕執掌一段時間朝政?”
諸葛瑾聞言深潭般的眸子劃過一抹訝異,很快就被她掩飾住了,說道︰“這如何使得?臣恐怕難以擔此大任。”
“朕已經幾日沒有上早朝了,百官听聞朕遇刺都人心惶惶……”軒轅鈺又虛弱得咳嗽了幾聲,臉色愈發蒼白,接著道︰“帝師深得民心,又有聲望,若不是帝師出面,恐怕難以安撫人心。”
諸葛瑾靜默了一會兒,不知是在猶豫還是在思考。
軒轅鈺又語氣誠懇道︰“朕自從繼位以來一直秉承先皇遺願,兢兢業業勤心政事,只為將天齊治理得更好,現在受了傷,實在不得已才想請帝師幫忙……”
諸葛瑾微微沉吟,答道︰“那好吧,臣便暫代皇上一段時間,但臣只能暫代皇上批閱奏折和處理一些政務,上早朝之類的事情,臣不敢逾越!”
軒轅鈺聞言灰暗蒼白的臉色似乎閃過一絲光亮,連虛弱的聲音都似乎變得有力氣了︰“朕先謝過帝師了!”
“臣不敢當,輔佐皇上本就是臣的職責所在。”
王太醫收拾好了藥箱,向軒轅鈺躬身行了一禮︰“臣已經留下了藥方,先請告退了!”
“退下吧!”軒轅鈺說完又轉頭看向諸葛瑾,不由自主道︰“帝師這段時間好些瘦了些……”
諸葛瑾抬頭,看到軒轅鈺眼中誠摯的關心,語氣也沒那麼疏離了,說道︰“臣離開了京城一趟,處理了一些私事。”
軒轅鈺眸光黯淡,“可是和鳳辰攝政王一起?”
“是。”諸葛瑾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問道︰“皇上可知道這次的刺客是誰派來的?”
軒轅鈺眼神閃了閃,似是有些累了,輕輕闔上了眼簾遮住了眼中的情緒,淡淡道︰“朕不知道,那刺客身手敏捷,且是半夜里偷偷潛入皇宮的,朕防備不及便被他傷了,若不是有小初子為朕擋了一劍,朕今日就不可能好端端地在這里帝師大人說話了……”
“那刺客沒有留下半點線索?”
“沒有。”
諸葛瑾微微點頭,似是相信了,說道︰“既然如此,臣便先告退了,臣祝皇上龍體早日康復!”
軒轅鈺聞言猛地一下睜開眼來,轉過臉說道︰“咳,為了方便帝師處理政務,朕可以為帝師安排一處離御書房較近的宮殿,帝師住在皇宮里就不必來回奔波了……”
諸葛瑾搖搖頭,說道︰“不必了,臣每日乘馬車進宮,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諸葛瑾知道一些事關重大的機密文件是不能輕易拿出御書房的,雖然軒轅鈺以前也曾差人把文件送到她府里讓她處理,但現在的代理朝政跟以前偶爾處理幾份文件不一樣,如果還是把文件帶回諸葛府處理,儼然就是在諸葛府另設了一個皇宮,恐怕會招來百官的非議。
諸葛瑾當然要極力避開一切有可能把諸葛府推上風口浪尖的流言蜚語。
“那便听帝師的吧。”軒轅鈺眼神暗了暗,又說道︰“朕有一些事務要交代帝師,帝師可否留下來跟朕一起用午膳?”
諸葛瑾抬眸透過窗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說道︰“現在離正午還早,皇上可以現在就交代了,這樣臣就不用耽誤皇上用午膳了。”
“近日來的事情比較多,花的時間可能要長些……”
*
宮無瀾回府後先將自己梳洗了一番,看著臨近正午了便到廚房里做了午膳。
等了近半個時辰也沒見諸葛瑾回來,後來諸葛瑾的暗衛回來稟報道︰“主子吩咐屬下通知攝政王,主子今日不回來用午膳了,讓攝政王不必等了。”
“你主子可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主子沒說。”
攝政王聞言臉色沒有半分異樣,揮手讓暗衛下去,自己便動起筷子吃了起來。
听雪在旁邊瞧著攝政王平靜無波的神色,心中總有些打鼓。
今早上听說公子回來了,她們自然是高興得很,哪想到公子連府門都還沒來得及進就被皇上急召入宮了,這都現在了還沒回來,不過看攝政王不著不急的樣子,公子多半不會出什麼事。
只是攝政王這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和公子以前一樣,甚至比公子更難猜,听雪總覺得攝政王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是他在不高興!
攝政王用完了午膳,優雅地擦擦嘴,開口問道︰“你家公子以前來月事的時候都是由你來負責的?”
听雪畢竟一個小丫頭,听了攝政王如此直白的問話不禁有些驚呆了,攝政王怎麼突然問起公子的月事來了?
“是,是奴婢在負責。”听雪不明所以地答道。
“從今以後,就不用你負責了。”攝政王莊重的表情仿佛宣布了什麼重大的決定。
听雪呆呆地點頭,大腦沒轉過來,傻愣愣地問了一句︰“那由誰負責?”
听雪丫頭直到現在還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攝政王才這麼說的。
“自然是本王!”
听雪愣了幾愣,腦子里像是糊上了幾團漿糊,有些轉不過來,攝政王要負責公子的月事?
買噶的!
自從攝政王住進梅苑後,听雪能為公子做的事越來越少了,幾乎全都由攝政王代勞了,現在連負責公子月事這件事也要被攝政王搶去了?
听雪突然涌起一股淡淡的憂桑,這是飯碗要保不住了的節奏啊!
“你只需將女人來月事需要注意的事項告訴本王就好了。”攝政王說完一副洗耳恭听的樣子。
听雪感覺自己的小心髒已經被驚得都快不跳了,在攝政王的威壓下只得開口說了起來。
那些本來算是女子間比較私密的事講出來,听雪丫頭頭低得都要垂到地面去了!
而諸葛瑾不知道,終于有人跟她分享了她手把手教攝政王做月事布時的心情。
攝政王一一記下後,便若無其事地起身離開了梅苑。
直到攝政王完全走出去後,听雪才拍了拍胸口,長長出一口氣,終于不用頂著攝政王的威壓了。
听雪像是想到了什麼,又立即笑了,公子和攝政王都親密到這份上了,這是好事近了的節奏嘛?
宮無瀾去了昭安堂,陪老頭子下了會兒棋,打發了一個無聊的下午,順便刷刷在老頭子面前的好感度,等到傍晚太陽快落山的時候,諸葛瑾才回來了。
最先發現諸葛瑾回來的是听雪,听雪剛把院子里曬的衣服收回來,轉頭就看見了公子走進了梅苑。
“公子回來了!”
諸葛瑾笑著點點頭,進了屋,發現沒有宮無瀾的身影,便問道︰“攝政王呢?”
“攝政王陪老宗主下完棋回來後便進了廚房了。”
諸葛瑾听了,又轉身向廚房走去了,走到一半路的時候諸葛瑾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還從來沒有見過宮無瀾下廚是什麼樣子的,便加快了腳步。
廚房里,廚媽王大娘已經習慣了攝政王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廚房里揮灑自如的景象,並且已經可以頂著攝政王的威壓在一旁替他擇菜洗菜打下手了。
攝政王天生尊貴的氣質使得即使是揮著鍋鏟站在與他格格不入的爐灶前也沒有折損他的半分帥氣,反而為他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子灑在廚房地面上,仿佛鋪上了滿地的金輝。身著墨袍的男子站在爐灶前,手中的鍋鏟熟練地翻轉,時不時加點油鹽調料,在攝政王的氣場下,即便只是炒個菜,在他做來也像是在指揮千軍萬馬。
裊裊的炊煙在他面前升起,朦朧了男子的容顏,卻難掩那一身的風華無雙。
諸葛瑾站在窗前看了許久,靜靜看著那個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男子為她放下了身段,操持起了人間煙火,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此生足矣,再也無所求。
宮無瀾感覺到窗外熟悉的氣息,抬起墨眸看見果然是諸葛瑾,俊臉上緩緩綻放出一抹瑰麗的笑︰“回來了?”
諸葛瑾心中劃過一股暖流,聲音也不由自主變得柔和起來,“嗯,回來了。”
說完腳下走了幾步,跨進了廚房,廚房里倒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髒亂差,反而窗明幾淨,各種雜物都擺放得井井有條。
“給我遞個盤子。”宮無瀾頭也不回地說道。
王媽向諸葛瑾問了聲好,默默地出去了,她可不認為攝政王的話是對她說的。
諸葛瑾聞言自然而然的走到櫥櫃前給他拿了個盤子,宮無瀾接過來,一盤剛做好的醉酥雞便新鮮出爐了,火候掌握得正好的醉酥雞光澤油亮,上面撒了一層佐料,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諸葛瑾想起他第一次給她下廚時那盤燒得不成樣子的醉酥雞,不由失笑,那是攝政王人生中極少有的敗筆吧?
“你笑什麼?”宮無瀾奇怪地問道。
“想起了你第一次下廚時燒出來的菜,跟現在相比簡直慘不忍睹。”諸葛瑾笑著說道。
攝政王臉上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