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對如姬姑娘，還真是‘情深義重’。”心仿佛已經麻木，軒轅鈺痛極反生出怒氣來，冷嘲道。
“皇上即將及冠，也該納妃選後了。”諸葛瑾道。
像軒轅鈺這樣的年紀，在古代確實不小了，歷朝歷代的皇帝哪里會等到二十歲，早在太子之位時就妃嬪滿群了。
“帝師要朕納妃選後？”莫名的怒氣從胸中涌起，伴著酸澀，軒轅鈺鳳眸中瞬間聚攏起黑壓壓的烏雲。
諸葛瑾愣了愣，似乎從沒見過軒轅鈺這副失態的樣子，難道是她“逾越”了，他不高興了？她只是他名義上的老師，確實不該管他是不是要納妃選後的，皇宮里的儲秀宮才是專門負責選秀的事。
“臣失言了。”不過是隨口一說，也沒想過要干涉他的“家事”，見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諸葛瑾道︰“臣府中還有事，先請告退。”
說完不管軒轅鈺反應如何，徑直走出了御書房。
不管人前還是人後，他是君，她是臣，何況他現在還是她輔佐著的人，該給的面子她還是會給，表面上對軒轅鈺還算是客氣的，只是她也絕不會認為自己低人一等。
盡管諸葛家數百年來灌輸的都是忠君的思想，但她的靈魂來自二十一世紀，腦子里也沒有尊卑貴賤的觀念，就算是有，她也是將別人踩在的那一個。
她與軒轅鈺不過是合作關系，她助他鞏固軒轅江山，他許諸葛家榮華安穩，各取所需，僅此而已。
緊緊盯著那人的背影踏出重重宮門，軒轅鈺衣袖中緊緊捏著的指節已經泛白。
“難道真的要折斷你的羽翼……才能將你留住嗎？”
*
出了宮門，諸葛瑾見天色還早，便吩咐車夫道︰“去一趟顏府。”
厚重的紫檀木馬車停在顏府大門前，車 轆一停，立馬有人進去稟報。
不一會兒，就有人出來了。
“諸葛公子，在下顏豐，是顏府的管家，我家宗主在清風居等候公子大駕，讓我領公子進去。”
顏豐年約三十歲，與泰伯這多年的老管家不一樣，顏清是顏如風新上任後才提拔上來的，看面相也是個精明能干的。
諸葛瑾從車上下來，客氣道︰“有勞顏管家了。”
“不敢當，諸葛公子請！”
諸葛瑾一邊走一邊欣賞起顏府的景色來。
像四大宗族這樣有數百年歷史的祖宅，佔地面積之大，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亭台樓閣，回廊曲折，假山荷池，兜兜轉轉，每一處都布局精巧。數百年來修修繕繕，倒融合了不同的建築風格。
這樣的鑄劍世家，比起諸葛府來多了幾分周正嚴謹的風氣。
走到內宅深處，房屋漸漸稀少，前面的一處院落里，遠遠便看到一座高達七層的閣樓聳然而立。閣樓後依著一處筆直光滑的絕壁，三千飛瀑從峭壁上飛流之下。
明明是嚴寒的冬季，那瀑布竟然冒著絲絲繚繞的白汽，想必源頭是一處溫泉。
而那閣樓頂端繚繞在白汽之中，仿如九重天上的靈霄寶殿。走近之後，便看見院門一處牌匾上“清風居”幾個字，筆力遒勁，仙風道骨。
看來，這顏如風還真是個名副其實的世外仙人。
在規格森嚴的宗族祖宅之內，開闢了這麼一處不染世俗的住所，頗有點大隱隱于市的味道。
“這是我家宗主的院子，諸葛公子請進！”顏管家道。
諸葛瑾抬步走進去。
院中栽著幾株四季常青的松柏。
剛走到閣樓下，就听見空中一聲清脆的鳥鳴，只見一只成人手掌般大小的鳥兒飛得極低，在院子上空盤旋。
全身天藍色的羽毛沒有一絲雜色，喙爪如勾，身形矯健，竟是鳥中極為名貴的海東青！
那只海東青盤旋了幾圈後便飛進了閣樓的第七層，脆聲嚷道︰“貴客到了！貴客到了！”
听雪直嚇了一跳，驚呼道︰“公子，那只鳥兒竟然會說人話！”
諸葛瑾也贊嘆一聲，海東青雖是鳥類，但性子可比一般的獵鷹還要凶猛，動作迅如閃電，智慧不輸于狐狸。這樣烈性又有靈性的鳥兒，要想馴服可不是容易的事。
顏如風竟馴得它如此乖巧，還像鸚鵡那般能口吐人言。
“沒看見這是仙氣繚繞的仙家之地麼，鳥兒通靈了有什麼奇怪的。”
諸葛瑾笑道。
一句玩笑話竟讓听雪丫頭半信半疑，驚問道︰“那顏公子豈不是仙人了？”
“怎麼？難道顏公子不像嗎？”
听雪想起顏如風謙謙君子，飄逸若仙的模樣，忙點頭道︰“像！像極了！”
這麼說來，公子的殘毒能祛除的機會就更大了？听雪倒希望顏如風真的有什麼靈丹妙藥能治好公子。
走上閣樓最頂層，發現上面的構造倒像一個八角亭子。四根漢白玉柱子撐起了一個尖頂，飛起的檐角遠看的時候籠罩在水霧中。
中間一方圓桌，四只石凳，旁邊燃起了陶制的小火爐，一襲藍衣，玉帶束發的男子正在沏茶。
諸葛瑾突然想起了一首詩︰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雖然周圍縈繞的是茶香而不是酒香，但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藍衣男子緩緩回頭，溫潤一笑。
“諸葛，你來了！”
只那般隨意的一句話，不拘禮節，不矯揉造作，像是相識多年的故友久別重逢，如一縷春風，席卷了心中最深處的角落。
很多年後諸葛瑾回想起這一幕，總是忍不住感嘆世間竟有如此妥帖溫潤的男子。
也許她對顏如風的信任，就是從這一幕開始的。
那只海東青停在了欄桿上，一雙大眼楮骨碌碌地瞧著諸葛瑾，仿佛第一次見到陌生人的孩童，帶著好奇和探索。
听雪也瞪大了眼楮瞧著鳥兒，心想剛才的話真的是從這只鳥兒嘴里吐出來的？
諸葛瑾也不拘束，直接走到石凳上坐下，贊嘆道︰“如風的清風居環境如此清靜幽雅，讓人如同走進了世外仙境。”
顏如風淡然一笑道︰“不過是盡我所能，許自己一片安靜之地。”
諸葛瑾眼中流露出羨慕之意，能像這般瀟灑自在地活著，又何嘗不是她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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