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很筆挺,黑色短發打理得很利落,襯得眉目恍如煙波浩瀚般俊秀溫潤。
他看向巷子深處的林子淼,微微一笑,墨色眸子透出柔軟的神色。
四個圍堵俞小恩的男人互相對視一眼,發問︰“閣下是?”
“在下穆淵。”男人頷首的姿態彬彬有禮。
黑衣人一愣,但看他身後那兩列黑衣保鏢,猶豫片刻後收手,垂著頭退了出去。
走出巷子,他們又回頭瞧了一眼,沉聲道︰“回去稟報先生。”
巷子里,林子淼怔怔地盯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穆淵,半天沒反應過來。
俞小恩看出點端倪,以手臂捅捅她的腰,壓低聲音問︰“那帥哥認識你?”
林子淼回神,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俞小恩頓時跳開三尺見遠,朝巷子口的穆淵揚揚下巴︰“謝啦,大恩他日再報!”
她一陣風似的跑開了。
穆淵停在巷口,盯住巷子里的林子淼,不動,微微一笑︰“怎麼,隔了這麼點時間,就不認識我了?”
他走上幾步,林子淼才有反應,抿了一下嘴唇問︰“你怎麼突然來了?不是說要到六月份?”
這個時候,她才相信那是穆淵,意大利新任的黑手黨教父--恩佐。維列爾。
她的眼神掃了一圈落在他身後的黑衣保鏢身上。
穆淵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笑一笑,揮退了黑衣保鏢,再朝她招一招手︰“過來,子淼。”
林子淼終于上前,站到他跟前。
他身高其實很高,一米六八的林子淼站他身前竟矮了一大截。
就像以前,她只知道他很溫潤很柔軟,卻從沒考慮過他也有冷酷的一面。
剛才面對那四個黑衣人,他笑里藏著一絲殺氣。
那一刻,她才後知後覺發現,從意大利歸來的穆淵經歷了生死離合之後已經蛻變成了另一個穆淵。
他很少穿黑西裝,剛才一看之下,她竟覺得他也能修煉成一同近乎于唐白那種精英的氣質。
到底是不一樣了。
紛亂的念頭快速劃過她腦海,穆淵已經抬起手撫摸了一下她的腦袋,語音溫柔︰“有點事,提前過來了。子淼好像一點都不歡迎我的樣子。”
他是昨晚到的中國,留在a市住了一晚上後次日下午來南府路,他知道這條街是她經常來的地方,所以抱著踫運氣的想法來了。
他先看到的是南府廣場上播放的她的巨照,看到屏幕上打出來的那一行字,他才驚覺這條街已經是林子淼的了,一打听,原來是唐白買下來送給她的。
他驚而失笑,心里說不清是感慨還是酸澀。
在街邊的車子里坐了半晌,她突然看到林子淼從卡斯弗里跑出來。
她沿著街道慢慢往廣場那邊走,走了一會兒才突然跑起來。
穆淵很驚喜,連忙下車想跟過去,奈何身後的保鏢不離身。
他追林子淼,也就隨他們去了。
等找到那條巷子處,才看到那里有人圍堵林子淼和另一個小姑娘。
他不禁失笑,他每次遇到她好像總是這樣子,她都處在一個略顯狼狽的狀態里。
此刻,許久不見,他仔仔細細盯著她的臉。
她和以前一樣,面容瓷白秀氣,依舊不大暖的樣子,還是穿著很休閑的衣服,頭發倒是長了一些,遮住了修長的脖子。
“頭發長了。”他的指尖撥到了她頸邊的一點發絲,笑著嘆息了一聲,“子淼,這些月,我一直都很想你。”
不待她反應,他已經俯下了身子抱住了她。
深深擁抱她,下巴抵在她發頂呢喃︰“真的,很想你。”
寂寞如雪的殺戮里,噩夢驚醒的午夜里,他總是在喘著粗氣的時候想起那張清冷瓷白的臉,她的眼楮很暖,暖得足以支撐他走過那些不堪的歲月。
但是她卻屬于另一個男人。
穆淵的手臂收緊了她的腰身,不舍得放手,深深嘆息。
這一趟歸國,他假借了一個名義專程回來看她。
“穆淵。”林子淼掙扎了一下,輕輕推開他,臉頰泛起了粉紅,“看到你好好的坐著教父的位子,我也就放心了。”
穆淵盯緊她的臉,忽而問︰“你們還沒有結婚吧?”
“沒有。”林子淼臉更紅了。
“他對你好嗎?”
“很好。”
“子淼。”穆淵的眼底涌上一層痛色,“是不是沒有辦法回轉了?你只會待在他的身邊嗎?”
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心里有一股很強烈的沖動,想帶走她,想把她從唐白身邊帶走。
林子淼抿緊了嘴唇,半晌輕輕吁出一口氣,“穆淵,你能回來看我我很開心,但是我和唐白的事已經定下了,我們會結婚。”
她舉起手來,給他看手指上戴著的情侶款鑽戒。
鑽戒上的銀芒一閃而過,光芒之閃耀,讓穆淵眼里刺痛。
“原來如此。”他呢喃,嘴邊劃開了淺淺的笑意,“真對不起,剛才唐突你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笑容一劃而過,消失在轉身的瞬間。
林子淼跟在他身後走。
他的背影不寬闊,甚至有些單薄,但挺得很直,秀挺如修竹。
他遣退了所有的保鏢和隨從,親自替她打開一輛黑色勞斯萊斯的副駕車窗,請她坐進去,又細細關上車窗,繞到主駕位置坐進去,開車送她回林宅。
車里很安靜,林子淼靠在窗畔沉默了半天,忽然問︰“你留多久?”
“半個月。”
一問一答,再一次沒了聲息。
送她回林宅,已經是傍晚了。
車子輕悄悄滑停在林宅大門前的大道上。
穆淵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我母親的墓遷回了意大利,和我父親葬在一起。”
林子淼回頭看他,對上他依舊溫潤的墨色眼眸,喉嚨里一澀︰“伯母想必會安息的。”
“她會的。”
“安德魯呢?”林子淼問,“他怎麼樣了?”
依安德魯的個性,他一定會在穆淵勝利後提出過分的要求的。
“已經為敵了。”穆淵輕輕一笑,“阿爾瓦落死後不久,我鞏固了一部分勢力,收攏了一批能人安置,安德魯與我打了一次,彼此都不討好,他目前退回美國休養生息,過不了兩年又會再打一次。”
維列爾家族一直盤踞意大利,是黑道勢力中的頭把交椅,即便剛剛內戰損失了不少人力物力財力,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目前還沒誰真的能一舉端掉維列爾。
加之,他坐穩了教父這個位置後就一直操練內部以防外敵進攻。
“子淼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掉頭攻打安德魯嗎?”穆淵反問,看定她。
林子淼搖頭。
穆淵眼底深沉︰“安德魯殺了我母親。”
林子淼長睫一顫,心里漫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穆淵。”
“他以為我不知道,那晚沒有什麼阿爾瓦落的人攻進來,一切都是安德魯演的戲。”
林子淼沉默了,她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穆淵居然一直都知道穆氏是被誰殺害的!
“你怎麼知道?”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帶了一點顫意。
既然他知道穆氏是被安德魯殺害的,那他知不知道她也是這起某殺案里的知〞qing ren〞?
她睜大了眼楮仔細打量他的臉色,他臉色不變,淡淡嘆息了一聲︰“我都知道的,子淼。”
他的眼神望過來,她心虛地垂下了頭。
心里很難過。
“真的也沒有關系,都過去了,子淼。”他意味不明地輕喃一聲,再度摸了摸她的頭,“下車吧,不要讓人等急了。”
他笑看車窗外悄然站立的人影。
林子淼下意識想回頭,穆淵猛地扣住了她肩膀。
“子淼。”他的手指移到她臉頰上,心疼道︰“這里被擦出了一道淤青,疼嗎?”
林子淼抓下他的手,搖頭,“我下車了。”
反手推開車門,一下去,就怔在了車邊。
唐白靜靜站在林宅的浮雕大門前。
門前的路燈大亮,投下昏黃的光暈,淡淡灑在他身後,披了一身暗影。
他的臉模糊在光影里,模糊了面上的表情。
他身上也穿著筆挺的黑西服,一輛政府專車就停在不遠處,他是剛下班就直接來林家的,才比他們提前到了兩分鐘。
“唐白。”林子淼詫異的表情漸漸趨于平靜,“你怎麼來了?”
唐白盯著她的臉,目光掃過她臉頰上的淤青,淡淡皺起了眉頭,冷著聲音說︰“穆淵能來,我怎麼不能來?”
他的眼神透過林子淼的肩頭望到了車里的穆淵身上,揚聲道︰“意大利的新任教父,好久不見。”
“你干什麼?”林子淼擰起眉頭。
唐白不理她,盯住車里的男人。
穆淵笑了一下,推開車門下車,徹徹底底與唐白打了個照面。
“唐會長,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他揚起一個淡淡的笑容,溫潤極了。
“多謝教父送我未婚妻回來。”唐白一拉林子淼冰冷僵硬的手,另一只手摸上她臉頰上的淤痕,冷聲問︰“一天不見,我未婚妻怎麼多了道傷?”
“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磕到的。”林子淼連忙解釋。
唐白依舊不理她,只看向穆淵。
穆淵瞧了眼林子淼的臉色,淡笑︰“是我沒照顧好子淼,是我的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