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向他點一下頭，頗為禮貌道︰“打擾了，尹師傅在嗎？”
溫一壺還沒答話，莫小韻已經甜甜叫了一聲︰“伯伯！”
溫一壺愣住了，低下頭看著那個才十來歲的小姑娘，小姑娘眨巴眨巴眼楮，笑得臉上起了兩個深深的酒窩，又甜甜喊道︰“伯伯好！”
唐白忍不住笑了，“她是我妹妹，小韻。”
溫一壺這才回神，尷尬笑笑，順嘴問︰“真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多大了？”
“十六。”
“哦，十六了啊，比我們家陌陌小一歲。”溫一壺邊說邊請他們進來，“老前輩在屋子里頭，你們進屋坐一下。”
莫小韻拉拉唐白的手，小聲問︰“陌陌是誰？”
“陌陌是你三水姐姐的妹妹。”
“啊，三水姐姐還有個妹妹！她在哪里？”莫小韻明顯很驚訝，也很好奇，四處張望著。
唐白和溫一壺沒來得及搭腔，一道風聲忽然從矮矮的圍牆那邊傳來，嘩啦一下，有個白色人影一下子越了進來，風風火火地撲向屋子門口的溫一壺。
“溫一壺，溫一壺，我回來了！”
“陌陌，你慢點，有客人。”溫一壺伸出手扶了一下沖撞過來的陌陌。
唐白伸手攬過了小韻，未免她被陌陌沖撞上。
莫小韻受了驚，但看清楚來人的長相，一下子樂了，扯住唐白的衣袖連連笑道︰“這個就是陌陌吧？年紀和我差不多啊！”
陌陌也眨巴眨巴眼楮看向一身粉嫩的莫小韻，摸摸頭，困惑道︰“溫一壺，她是誰啊？”然後眼楮一亮，對著唐白揚起一個笑容︰“唐少爺你來了啊，是不是我姐姐在外國有什麼消息了？她什麼時候回來？”
四個人堵在門口不進不出，屋子里頭傳出一個老人沙沙的聲音︰“大老遠過來，都進來吧。”
聲音听起來有些輕，透出一絲倦怠。
堂屋里，尹老靜靜躺在一張躺椅上，身上蓋著黑色的大衣，發白的頭發看起來更稀少了，面孔也多添了些許皺紋。
半個多月不見，他似乎更老了。
陌陌一下子沖進門去，連連叫道︰“師傅，師傅，唐少爺來了！”
站定後她又喊她的貓咪︰“阿夜！阿夜！”
一只黑白花色的貓從屋子深處鑽了出來，一下子跳到陌陌張開的手掌里。
陌陌抱緊了那團暖暖的小身體，直起身來沖著唐白笑︰“唐少爺，我師父生病了，所以我姐姐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其實你別看我師傅平常凶巴巴的，但是他真的很疼我和姐姐，現在姐姐一去好幾個月，師傅真的很想她。”
尹老冷哼一聲，但沒有說話。
陌陌把阿夜放到他的膝蓋上，他順手抱過來暖手。
“唐會長今日來有何貴干？”尹老的態度還是不卑不亢，隱約帶著一絲老者的威嚴和傲氣，但他眼角下方皺得厲害，使得眼楮眯成了一條線，看人都不甚清晰起來。
他的眼光落到了莫小韻身上。
莫小韻好奇地望過去，心里記著白哥哥的囑咐，當下甜甜喊了一聲︰“爺爺好。”
頭一回听人喚自己爺爺，尹老微微一怔，睜大了眼楮似乎想看清楚莫小韻的長相，但屋子里光線暗，他瞧了許久也沒瞧清楚，于是朝溫一壺道︰“老小子，把我的老花眼鏡拿過來。”
唐白听了心里一酸，一手按在莫小韻肩上，低聲道︰“快過去爺爺那里。”
莫小韻听話地走過去，站在尹老身邊，和陌陌正好一左一右侍立著。
尹老摸了一下莫小韻的腦袋，這會兒看清了她的長相，有些狐疑︰“這孩子長得怎麼和你有些像。”
“她是我妹妹，前輩。”唐白回答。
尹老听了心里明白過來，只問︰“唐會長，你今天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頓了一下，他輕嘆一聲，問︰“我那個不孝徒兒什麼時候回來？”
“還要過幾個月。”唐白坦白回答。
“她可還好？”
“她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尹老稍微放了心，唐白說是好，那肯定是好的。
唐白喜歡他那個徒弟，若是自己徒弟有危險，他也不會很淡定的站在他面前了。
“但是唐會長，你還是沒和我說今天來的目的。”尹老接過溫一壺遞過來的眼鏡戴上，並讓他們一一坐了，“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我這個簡陋地方干什麼來了？”
“師傅！”陌陌听他這麼說不樂意了，“什麼無事不登三寶殿，唐少爺就不能來看看我們啊？嘻嘻，他喜歡姐姐啊，愛屋及烏不行嗎？”
“臭丫頭，盡胡說八道！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尹老雖然病了，身子骨大不如前，但打起人來力道還是很大，一巴掌揮上陌陌手臂，痛得她差點跳起來。
“師傅，你要殺徒啊！”陌陌氣鼓鼓，一招手，抱走了阿夜。
尹老懶得理她，問唐白︰“你是來看看那座新建成的小學？”
“前輩果然料事如神。”唐白微笑，“但這只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等會說吧，不知道尹前輩能走動嗎？我想帶著我妹妹去看看建好的那兩座小學。”
“走得動，去小學看看也好。”
尹老一伸手，溫一壺把他扶了起來。
陌陌放下阿夜，也跟出去。
一行人上了唐白的凱迪拉克，往不遠處的希望小學走。
那座小學捐獻的是唐白的錢，但題的是林子淼的名，另一座用林子淼的錢建的冠以唐白姓名的小學在別的市里。
驅車過去半個多小時，就到了鎮上一處剛落成的小學門口。
小學叫“希望小學”，佔地面積不大，但教學樓建的格外精致，操場看起來也很漂亮，校門前豎著一根紅旗，紅旗迎著春風飄揚，看起來怪喜慶的。
最顯眼的是，校門口拉了一條紅色橫幅，橫幅上用金色的大字寫著︰林子淼小姐捐獻。
唐白看了一眼，嘴邊露出了點笑意。
小學邊上就有幾個小商鋪，商鋪前是一條寬敞的青石路，幾個小孩子跑來跑去，一片歡聲笑語。
快夕陽了，紅色余暉將幾個人暈染得一身紅光，隱約有一些涼意。
尹老裹住了身上的黑色大衣，對唐白道︰“學校建成的時候剪過彩了，等到九月份就可以開學了，現在在搞內部設備。”
“錢還夠嗎？”唐白問。
“夠了，剩下的錢我老頭子自己掏也成。”尹老當年在皇家干活的時候也積累了不少錢財。
陌陌靠過去，扶住了師傅，悄聲道︰“師傅你哪來那麼多錢啊？”
尹老瞪她一眼，不說話。
莫小韻很高興地問︰“爺爺，是不是九月份開學，這里會有很多很多的小伙伴？”
“那是當然。”尹老放柔了語氣，慈愛地看了眼莫小韻。
莫小韻一下子跳起來，拉住唐白的衣袖小心翼翼問︰“白哥哥，那我到時候能過來這里玩嗎？”
唐白點點頭，看向尹老︰“前輩，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你說。”
尹老也點了一下頭，看出他的意思，讓陌陌帶著莫小韻去外頭轉轉，又讓溫一壺隨身跟著。
陌陌和莫小韻相見恨晚，又都是差不多的年紀，之前第一眼見著就很是歡喜，此刻听尹老讓她們去外頭轉轉，兩個人都很听話的手拉手走遠了，溫一壺不遠不近跟在她們身後做保護。
外頭風大，唐白請尹老去了隔壁一家茶館坐下，叫了一壺熱茶，才緩緩開口︰“剛才我帶過來的女孩叫莫小韻，是我妹妹，也是皇逸的妹妹。皇逸，前輩應該認識。”
這片地方姓皇的不多，除了a市那一家之外，基本也沒人會姓那個獨特的姓了。
尹老是皇家出來的，自然很清楚皇逸是皇家的少爺。
“唐會長的意思？”
“林子淼在外國，皇逸也在外國，沒兩三個月，他們是回不來的。小韻是皇逸的妹妹，自小養在皇家的，皇逸一走，就沒人照顧她了，而我也不方便把她帶在身邊，所以懇請老前輩能暫留這孩子幾日，替我和皇逸多加照顧一番。”
若不是為著這個原因，他是不會把小韻帶到這地方來的。
尹老雖然猜到了他的打算，但听他正式提起，心里還是有些驚疑。
唐白瞧著他臉色，淡淡笑︰“其實小韻從小孤獨，沒個人陪伴她，而前輩身邊有個陌陌小姐，我看她們年紀相仿，很是投緣，不知道前輩是怎麼想的。”
尹老听他提起陌陌，心里冷笑一聲，“其實相比較我這個糟老頭子，貴妹還有一個更好的去處，那里既可以吃得好住得好，也不會無聊。”
“前輩請教。”
“三水的家，你要是找人照顧那個小丫頭，倒可以去林家，三水父親倒是個好人，你把那丫頭送過去，林家會把她好生養著的。”
唐白听了，笑了︰“前輩忘了吧，這次林子淼在國外的事林家父兄是不知情的，此刻把小韻送過去，怕是會讓他們生疑，而且小韻年紀小，喜歡亂嚷嚷，萬一把林家父兄刺激到了就不好了，還是讓小韻呆在前輩身邊，前輩以前是怎麼養陌陌的，現在就可以怎麼養小韻，對此我不挑的。”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小韻留下了。
尹老冷哼一聲，照樣沒什麼好臉色，他算是看清這個唐家小子的為人，真是精得跟個狐狸一樣，難怪他自己的大徒弟會被他咬得死死的。
“唐會長自己說的，我怎麼養我那兩個徒弟的，就怎麼養你那妹妹，是打是罵可要隨我了。”他沒好氣。
唐白笑眯眯，“前輩請便，小韻被皇逸養的太嬌氣，是該磨一磨了。”
這下尹老倒好奇了，“你這樣把那丫頭留下，等會她不得哭鬧？”
“她不會的。”
莫小韻沒心沒肺慣了，又天生少根筋，只要夠快活，她都可以笑嘻嘻的。
而且知道尹老和陌陌是林子淼的師傅師妹，她恐怕更高興。
于是唐白就這樣在皇逸不知情的情況下隨隨便便把莫小韻賣了，莫小韻還高興得跟吃了蜜一樣。
當天晚上，互相越看越喜歡的陌陌和莫小韻就結了把子成了好姐妹，還興沖沖的要學電視里弒血為盟，把尹老嚇得吹胡子瞪眼，一人打了一手掌。
陌陌拉著莫小韻的手，捏了捏她的臉，鄭重其事地對她說︰“妹妹，等到姐姐回來，我們就一起回a市，怎麼樣？”
莫小韻興沖沖點頭︰“讓哥哥姐姐一起來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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