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山被叫到醫院之後,南世陽只問了兩個人的事情。
一是二蛋現在過的怎麼樣,二是想知道,宮白秋當年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這是他的一個心結,南世陽不說,不提,那個結便永遠在。所以他想知道,想對宮白秋以及他父親多一些了解。
就像對于路口的害怕一樣,不去面對,永遠不知道怎麼樣克服。
有些事情,越是害怕的事情,越是不想知道的事情,可能只有了解一番,才能給自己一個交代。
並不指望他能認識到宮白秋的另一面,也絕對不認為他多了解一些,就會認識到宮白秋有她善良的一面。
之所以想知道,純粹只是想給自己逃避了多少年的心有個交代。
南景山對宮白秋的事情了解的不是很多,但是他手上有一個好東西,早年南義天留下的一本日記。
沒錯,依然是一本日記。
與南世陽一樣,南義天也喜歡寫日記,也會用日記記錄他對宮白秋的感情。
這並不是父子兩之間的默契,而是南義天的習慣被轉向傳給了南世陽。
南景山就是知道南義天有記日記的習慣,希望南世陽能將父親的特點延續下去。才會在離開前,特地送南世陽一本日記,交代他每天都要寫。
這還是頭一次,南世陽跟他提出想了解父母的要求。南景山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不解釋,也不作勸解,只答應下來,他回南家以後,在屋子後面的樹下挖挖看,看看那日記本還在不在。
當年南景山因為知道自己要離開這個家,自己沒有辦法再保護好南義天的東西,所以他將日記埋在了跟南義天時常散步經過的樹下。
當天晚上,南景山回到南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挖了那本日記出來。
十幾年了…讓他喜出望外的是,十幾年的時間過去,日記本還埋在原地,沒有分毫移動。只是打開日記本以後,里頭的紙張已經發黃,已經被蟲蛀爛,字跡也有些模糊,發著一股子霉味兒。
帶了那本日記回家,在南世陽之前,南景山率先品讀起這邊日記。
把葉曉凡哄睡著以後,打開了書桌前的台燈,他將日記本放在台燈下面,輕輕翻開…
日記的頭一句給了南景山很大的觸動,心口突然一痛,眉目微皺,絞出酸澀的弧度。
南義天用鋼筆寫的日記,字跡清秀,圓滿,有著屬于他的味道。
而這第一句便是這樣的話——致我短暫的人生。
“哥…”不禁念出他的名諱,給南景山帶來了深重的回憶。
哥的身體一直不好,從兒時起便被斷言必然活不過二十歲。
‘生命不在于長短,重在珍惜。青春雖短,卻不做後悔。——題記’
這是日記的第二句,字里行間透露著南義天對生活的珍貴,對生命的愛惜,對每一刻時間的寶貝。
叫南景山不由憶起哥問過他一句話︰“你會寫日記嗎?”
—“寫啊,老師每天都會布置。隨便寫寫。”當時,南景山的回答是這般。
到此刻才理解,原來日記對南義天的意義,在于珍惜,在于保存。
開始一頁頁翻著日記,開始品讀南義天滿滿正能量的一本日記,南景山真的有了一種脫胎換骨的感想。
從日記本到他手里以後,他便沒有想過要去窺探哥的私人物品。
那是對他敬愛兄長的不尊重,南景山不做這種事,為的是想讓兄長帶著屬于他自己的秘密好好上天堂。
此刻會想去翻開日記,可能也是觀點的改變。想與世陽一樣,從另一個角度,好好的去認識,了解一番他尊敬的兄長。
南義天活出了二十歲的年紀,二十出頭好幾,他都還活著,還留在這個世上。
醫學在進步,他的生命也有了延期的轉機,一直到後來進行換腎手術以後,他有可能真的可以活下來。
可惜…最後,還是死在了宮白秋的手下…
…南義天,一生悲哀的存在…
南義天從生下來後,便被查出了i型糖尿病,那個醫學不發達的年代,有了這樣的慢性病,注定了他的生命不會長。
一日保一日,一天拖一天,他的人生已經沒有精彩與正常途徑的過程。他的人生只求安穩與延長…
他很溫柔,很平和,也很積極的去面對他人生中的每一天。
南家的小孩很鬧,會吵,會罵,會打人,也會栽贓陷害,而這一切的喧囂與南義天似乎沒有什麼關系。
他就像亂世里一只獨立而生的孤鳥,站在只屬于他的位置,不高,不低,不卑,不亢。
看著南家的孩子們鬧,吵,或是打架陷害,南義天永不插手,也不會讓自己被拖下水。
他身上有一道聖旨護體,讓所有人,所有事都驚擾不到他。那道聖旨便是老爺子的偏愛以及他可憐的身世。
南景山是南家唯一肯接近他,與他交好的小弟。喚他一聲‘哥’,他便將南景山視作了唯一的兄弟。
他的好,他的寵,他的溫和,他的氣質有著兄長應有的風範。
南景山尊他如山,如天,如神…
南景山也護他為寶,為鑽,為金…
長達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做的最妥協的決定便是答應娶下宮白秋。
一個從未見面的姑娘,一個以沖喜的名義嫁給他的姑娘,一個未來要成為他另一半的姑娘…
在答應老爺子要求的第一刻,南義天已經做好了要為那姑娘遮風擋雨一世的準備。
只因他是個病秧子,只因他的人生不長,只因他自知姑娘委身于他,他便該負起責任。
從來沒有進入過社會,也從來沒有接觸過太多的私心,太多的骯髒,南義天一點都沒有懷疑,宮白秋嫁給他帶有另外的目的。
成婚那天,坐在宮白秋對面,他面色蒼白,語氣虛弱溫和,用他的立場理解著她︰“我知道你是因為家里原因才下嫁于我。往後的日子,我會好好待你。”
大掌覆在宮白秋手背上的那一刻,他感覺到宮白秋的手在顫抖,一股屬于男人的保護欲沖上頭腦,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宮白秋在他眼里從來都是干淨潔白的。從成婚的那天起,護她,守她,寵她,與愛她,種種念想在他的腦海里生根發芽,結成執念。
初結婚時,她很膽怯,看到他會怕,有意無意便躲他,出現在南家眾人面前的時候,也會往他身後躲,有著一副小媳婦的模樣。
那個時候,南義天會哄她,鼓勵她,給她他所有的耐心,也用盡全力的去幫她脫離她的龜殼,想讓她融入他的生活。
而他成功了。非常成功。
宮白秋不會怕他,不會不敢與他說話,不會在他面前裝弱裝嬌小,更不會配合著他的心意,勉強自己去與他完成壓根不想完成的夫妻義務。
而在那個時刻,南義天沒有懲罰她,沒有說責她,甚至包容下她的小脾氣,遷就著她的缺點與錯誤,也替她背了不少黑窩。
這一切犯傻的行為,他自認為,那是他身為丈夫應盡的義務。
宮白秋是他妻子,宮白秋嫁給了他這樣一個病秧子,在她美妙的年齡,送到了他這樣一個短命的人身邊。他沒有不待她好,不寵溺她的理由。
于是,就這樣,他用他最大的肚量,愛著她的一切,保護著她的所有。
南義天是個傻子,傻到了宮白秋與南余正暗送秋波好些時候,一直到宮白秋懷孕,才從她嘴里親口獲知。
他的日記本里,第一次負能量,第一次打擊便在那個時候。
他以為自己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晚上,剛剛送走醫生,剛剛懷著好心情回來,剛剛想大聲告訴她‘他當父親了,他很開心’。
誰知道,滿腔熱血未出口,滿腹歡喜還在喉內,宮白秋卻給他來了開頭一炮︰“我不要孩子。你讓那醫生別把消息放出去,明天我就打掉。”
當時,她坐在他的床上,冷著一張臉,語氣也透著刺骨的寒意,涼了南義天的一顆心。
南義天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樣的勇氣邁出的步子,怎麼走到宮白秋床邊的,怎麼坐在她面前,怎麼問出下一句話…
整個過程,他的腦袋是木的,他的神智是混淆的,他不敢,也不願意,甚至害怕提到他的那方面…
“是因為…你怕我走了以後,孩子會拖累你嗎?”
如果是因為孩子,如果是她不想帶他的孩子,如果是她瞧不起病秧子的他…南義天沒有什麼理由可以讓她留下孩子。
“我不會要孩子的。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宮白秋愧于面對他,許是他的眼神太過熾熱,太過溫柔,她厭惡他眸子里的溫和,那是她心里最難跨的障礙,“我的話就放在這里了。孩子在我肚子里,我說不要,你也留不住。”
是啊,若她不想要,他又怎麼可能留的住?
可是,他卻真的很想要…想要這個孩子…
“若是怕我走以後,孩子沒有人帶,我可以解決。你不願意帶孩子,爸可以幫我帶,南家的孩子那麼多,我的孩子,爸會養。”試圖勸她,南義天的語氣還是那般柔和,沒有責怪的味道,沒有勉強的意思。
他就是這樣一個好脾氣的男人。有著跟南世陽八分像的臉,性子卻是非一般的溫軟。
這也是未來的宮白秋一直有所芥蒂的一件事。
南義天將她當寶,南世陽將她當草,同樣的一張臉,態度卻差上了十萬八千里。
“孩子是你的,我不會要。”宮白秋的態度堅決如鐵,毫不給商量的余地,“我沒有逼你,這是我的底線。你也說了,我嫁給你本來就不是一個平等的條件。你知道你會死,可能明天早上你都活不過去,有什麼理由讓我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守活寡。”
果然,她擔心的是他這不堪一擊的身體。她每次發脾氣,用的理由都是他這弱到風吹便能病的身體。
他並不在意她說的每一句話,縱然那些話語如銳器一般傷人。
他所在意的,只有她以及現在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答應你,我會好好活下去,會多陪你一些時日。阿秋,我並不想走,也不想在某天早晨撒手人寰,丟下你一個人。”細長的手掌握上宮白秋的,她想抽離卻被他一把按緊,他堅持道︰“不要放棄孩子,不要放棄我。”
正是因為知道生命不長,所以他不會讓心里的話都隱藏起來。
與宮白秋的婚姻里,他無時無刻不在表示自己的心,不在告訴她,他有多麼愛她,他會保護她一輩子,他會為了她,盡可能的讓自己活的更久一些。
而這些理由,或許可以打動一個感情空窗的女人,或許可以留下一個為了榮華富貴而將就的女人…卻不能留住一個出軌的女人。
宮白秋一直在拒絕他,拒絕到她已經沒有理由可以反駁他了,像這種時候,她只好說實話,只好告訴他,“我就是不想要你的孩子。我不想跟你南義天生孩子,我喜歡的人不是你。你不要用這麼可憐的語氣跟我說話,我真的很難拒絕你。”
但凡是與他有過深交的人,都不可能開口拒絕一個如此純澈的人。
宮白秋也會覺得難做,她避過頭不說話,她不想對上南義天的眼神。
他是個好看的男人,他也有他的魅力,他讓人無法拒絕。可是,縱使再好的他都比不過南余正。
“阿秋…”
“我有喜歡的人。”趕在他前頭,搶斷他的話,宮白秋終是用力的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從而繼續坦白︰“我一直都有喜歡的人,從嫁給你之前就有了。我有男朋友,在學校里,在沒認識你以前…”
那一刻,南義天有了好幾秒的停頓,回神過後,卻又繼續無下限的妥協︰“我不在意。你有喜歡的人,我會為你開心。等我走了以後,你還可以繼續去找你喜歡的人。”
“所以我不能有你的孩子。”就著他的話,宮白秋接的那麼快,甚至有了底氣,還回頭正氣十足的對上他道︰“本來我嫁過你,我已經有了一重困難。現在若是還有了你的孩子,你認為我喜歡的人還會要我嗎?”
怪就怪他病短,怪他給不了她一輩子的承諾,怪他沒有辦法留住她,讓她成為他一輩子的妻子。
南義天低下頭,面上的落寞那麼明顯,明顯的讓人覺得心疼。
“對不起,義天。你很好,你好真的很好。我怕傷害你,也不想傷害你。你不要逼我,我也不做傷害你的事。我們之間需要這樣一種平衡。孩子不能要,我會去買藥打掉。如果你還想跟我好好生活,以後就不要提孩子的事。”宮白秋的話里听著都是理由。
可每一個理由都似一把長箭直射他的心口,傷害造成的那麼快,那麼深…
“拜托不要。”可他就是這樣不爭氣,他不願意,也不想就這樣失去他人生中的第一個,也可能是唯一一個孩子。
低著頭,不去看她,他的語氣卑微到了塵埃里,“我想要,很自私的想要留下這個孩子。”
“我不同意你的自私。”宮白秋直接回道。
“如果我答應你,生下孩子以後便給你離婚協議呢?”不知道這句話是怎麼從喉口脫出的,他只知道,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他更加沒有抬頭看宮白秋的勇氣。
她會生氣嗎?會因為他想要孩子而不要她而生氣嗎?會不會對他發脾氣?會不會一氣之下便真的去拿了這個孩子?
那麼一刻間,腦子里有多少種思緒胡亂翻撥,讓南義天小心的不敢抬頭去觸踫宮白秋的眼神。
而事實告訴他,他高估了自己在宮白秋心里的地位。
她安靜了片刻,像是經過了一系列的心理戰爭,後開口的時候,她的語氣反而有著幾分驚喜︰“你說的是…真的?”
他雖傻,卻不笨。清晰便能讀懂她的心意,她話里更深一層的意思。
“嗯。”既然她的意思是這般,他便更沒有理由去反悔。
可能她是真的怕他死了以後,她離不開南家,會被老爺子強行扣留在南家守活寡,也可能是她很愛她的男朋友,所以想回去找那個人。
南義天已經為她找好了很值得被原諒的理由。
至少,如果是因為這兩個理由,他會原諒她。
原諒她,也放過她,這是另一種寵愛,他知道。
“如果我生了這個孩子,你就跟我離婚?生下以後,馬上離婚嗎?馬上就可以?”宮白秋是真的興奮了,她伸手抓上南義天的手臂,她神采飛揚,面上帶上了刺眼的笑意。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行為,對他而言,無疑是最深沉的一擊。
他沒有辦法生氣,沒有辦法責怪,並且還理解著她…
點點頭,用他無限度的包容答應下她的要求︰“可以馬上離婚,我不會勉強你。”
他永遠不會讓阿秋為難,永遠不會讓阿秋不開心。
“孩子也不要,現在馬上離婚?”宮白秋扭曲了他話里的意思,興奮更勝一籌,抓著他的手直搖︰“你說的沒錯吧?現在,馬上就可以離婚?”
“阿秋…”南義天多麼無奈,這次的要求,他答應不下來。
還是想要孩子,還是想她留下一些東西,供他念想。
听出了他的意思,南義天明顯看到宮白秋面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後沉下面色,回身坐好。
這種表現像是生氣了。
而確實,宮白秋賭了些氣,自己憋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疏通開來,回頭對他妥協︰“好,孩子我生。這段時間,你也挺照顧我的,這個孩子算是賠給你的,與我沒有一點關系。”
查出懷孕的第一天,她便已經把南世陽的命運給定了。所以她不愛南世陽,所以她可以狠心利用,丟棄南世陽。
他南義天的孩子是在這種情況被保下來的,是一件多麼悲傷,又多麼無奈的事情。
“阿秋,孩子至少…”
“你只要答應我,生下孩子以後,你馬上跟我離婚。放我離開南家,讓我走的遠遠地,不要再糾纏到我。”一根手指已經對準了南義天的鼻尖,宮白秋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只道著自己的︰“另外,我跟你交易,我跟你的條件,一輩子都不說出去。我便答應你,生下這個孩子。”
其實,沒有這麼多的理由,南義天都會無條件答應她的要求,不讓她為難。
南義天是疼她的,只是她接受慣了,從來沒有想到過要去反饋這種疼愛。
“你說了便是。我永遠不會拒絕阿秋的要求。”
宮白秋有那麼些愧疚,也有那麼些尷尬,他的話讓她心緒凌亂,卻動搖不了信念︰“那你馬上讓人擬一份離婚文件出來。看到文件,看到你的簽名,我才能答應你的要求。”
“好。我明天便為你準備。”忍住心里所有的傷痛,他就這樣答應了下來。
那天晚上的日記,南義天用‘無奈的心碎’來一語描述過他的心境。
宮白秋的壞他不敢記錄,他的日子寫給自己看,他的日記里要寫實他生活中的每一秒心情。
他的人生只有那麼短,他沒有理由不去珍惜生活里的每一刻,每一點溫暖,甚至,每一點痛楚。
與宮白秋的生活在她懷孕以後開始變了味道。
可能跟她結婚以來,生活中的每一刻她都在改變,他看的出她的改變,他包容著她的改變,他甚至將她的任性與自私視為他們夫妻兩之間的親近。
听說,只有最親的人才會對對方發脾氣,才會讓對付生氣,才會對對付提出一個又一個的要求…
南義天一直以為,宮白秋之所以待他越來越差,越來越刻薄,要求越來越多,都是因為他們倆直接的感情在與日俱增,他們越來越像夫妻…
可實際上,他卻全然沒有發覺,正是他的好脾氣養刁了宮白秋。
讓原本處于劣勢的宮白秋一上再上,一直往上爬,一直踩在他的頭上,一直瞧不起他…
宮白秋懷孕的那個階段,脾氣有了很大爆發與改變。相比起之前,像是進了更大一步。
她會對他吼,對他罵,對他吵,甚至出手打他。打的挺重,永遠都是在背著所有人的時候動的手。
南義天身上的淤青後被南景山發現,從而導致宮白秋被南景山狠狠警告了一番。
但是這樣一次警告又怎麼會有用…
跟宮白秋過日子的南義天,每天與宮白秋接觸的也是南義天,包容著宮白秋所作所為的人還是南義天。
他的珍惜,他的好心,他的伺候與退讓全部都被她視作軟弱,連同他這個人也都被她認做廢物。
人前,她會跟所有人裝腔作勢的表現一下夫妻兩的和睦;人後,她便會撤下所有面具用她最凶惡的一面去對他,傷害他,遷怒于他…
南義天那麼好的人,南義天那麼溫暖的性格,南義天有著專屬的超強治愈力…
受到的傷害,可以自我修復,獲得的打擊,可以自我消化,承受到的懲罰,也可以自我調解…
離婚協議還靜靜地躺在床頭櫃里,宮白秋時刻惦記著,南義天卻早已拋諸九霄雲外,全然不在意那東西。
破碎的婚姻與煎熬的孕期熬過,南世陽的出生讓南義天面上出現了久違的笑容。
抱著孩子,他在病房里轉悠,他蒼白的面龐笑成了花兒,臉頰邊深深的酒窩讓他看起來那麼親和,那麼溫暖,儼然一副慈父的模樣。
而生下孩子的第一刻,宮白秋看到他之後,嘴里提到的便是︰“櫃子里的離婚協議,明天,你便送去律師那里。”
南義天才想起與她那殘酷的約定。
他難過,卻不能表現,強裝著難看的笑,他答應下來︰“知道了,你要好好休息,月子要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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