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南舞村的會場上人山人海,篝火通明,熱鬧非凡。島上四個村落為慶祝捕獲擾亂的猛獸齊聚一起,同享災後的喜悅。
作為島上頭號的女舞者,易小雲正帶領自己的舞隊為眾人獻上歡樂的舞蹈。
在一旁的易小光看著場上跳動著優美舞姿的姐姐,回想起剛剛她提出的“請求”,心里如同寒夜里躺在火爐旁那樣溫暖,並暗暗在心里下定決心,要盡自己的力量完成姐姐的托付。
看著姐姐,看著島上的居民,看著胸前掛著的幸運石,看著一直背著的重劍,往事一幕幕浮現于眼前。
軒轅歷1016年1月1日,易小光永遠都忘不掉那一天。因為那一天的感覺很單調,就是悲痛,悲痛到難以忘記。
那位教我們姐弟識字,陪我們玩耍,照顧我們吃穿,跳著比姐姐還好看的舞蹈的娘親,在那一天,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娘親在臨走時,那被病魔折騰和充滿遺憾與愧疚的神情,讓只有12歲的易小光觸目驚心,現在回想起來還朗朗在目。可對于當時的易小光,他能做的就是邊哭邊喊︰“娘,不要走。”
娘親走後的一段漫長的日子里,易小光只是哭,不停地哭。對母親離去的悲痛,對死亡的恐懼,對生的迷茫,對自己的無能為力,一下子充斥在一個12歲的少年的心里。
除了悲痛,易小光還有另外一個清晰的記憶。那些天,家里陸陸續續來了好多些陌生人。
娘親下葬時,天空電閃雷鳴,大雨傾盆。娘親的墓碑前,站著數不清的人數,但對于跪在娘親墓碑前的易小光來說,這些人來干什麼一點也不重要。
易小光隱約記得,那時有一對老夫婦不斷地安慰自己︰“小光別難過了,你娘親還在天上看著你好好長大呢!”,之後好像不斷地跟姐姐商量著什麼事。
事後听姐姐說,那些人是娘親娘家的親人,老夫婦就是咱們的外公外婆。他們希望姐弟倆能一起跟著他們過生活,外公外婆就只有娘親這麼一個獨女,本想著將家業授予她與她的夫婿,可最後事與願違,現在還成了白發人送黑發人。
可是不論外公外婆還是他們的干舅舅,一致認為是他們的父親拐走的娘親,害得她早逝。
這群人對父親的詆毀,易小雲感到無比刺耳,她固執地選擇和弟弟繼續留在島上,留在這里守著娘親,等待父親…
這些事,易小光可一點也不感興趣。
他記得,那時有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跑到他身邊,對他大聲吼道︰“鼻涕蟲,就知道哭鼻子,吵死人了,我娘親去世的時候,我還沒哭成這樣呢。”
易小光被那突如其來的責怪聲音吸引,抬起頭來一看,當即目不轉楮地楞在那。
眼前一個與自己一般年齡的女孩子,那雙漆黑晶瑩又透著紅暈的眼楮,好像馬上就要滴下眼淚,未過肩的短發,襯托著那俊美的容貌。這模樣,讓易小光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著對方。
“哭有什麼用,我阿娘跟我約定好了,只要我快快長大,變得跟阿爹一樣厲害,我娘親就會回到我身邊,我才不哭呢,哭鼻子的人永遠都見不到阿娘。”小女孩說完,紅了整個眼圈,卻不流淚,很明顯對自己娘親的記憶也在腦子里翻滾。
易小光腦子一片空白,可不知道怎麼回話。
這時,剛才一直與小女孩一起的一位美麗女子過來拉住小女孩︰“三妹,不得胡言亂語”。轉過頭來摸著易小光的頭說道︰“小光,別難過,你娘親還想看著你長大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呢,不是嗎?”
那聲音,那麼悅耳,易小光止住了淚水,變成哽咽。
“你看,現在就剩你和姐姐兩人,想成為男子漢,是不是要先照顧好你姐姐呢!”美麗女子說完,又伸手從香囊中拿出一條串有一顆碧綠石頭的項鏈給易小光帶上,“這是我的幸運石,送給你,難受的時候就摸摸它,它會給你帶來好運氣。”
“堅強地活著,我們約定好。”
易小光目送著兩人走進人堆中,握著幸運石,連哽咽都消失了。
陌生的人群在島上徘徊了數日,搜遍了島上的各處角落,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但不久就都陸續離去。
此後的易小光如脫韁的野馬般,在島上橫行霸道,惹是生非。
他以為,當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要打抱不平,不能受到任何一點藐視。島上一有風吹草動的事,他必定要參一腳,當有人頭來異樣的目光時,他必定要還上一拳,當有其他小孩依偎在他們的爹娘,他必定暗中欺負之。
即使是姐姐的勸導,他也不理不顧,搞得小島上雞犬不寧,但這樣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
只因為一個簡單的因果關系,易小光在島上已經是臭名昭著,引起所有人的不滿,被驅趕,就算姐姐的求情也無效。
“所有人都不喜歡我,什麼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做什麼都不對,娘親,你能告訴我嗎?”易小光心里反復思考著,他想到去見娘親,想到……
易小光漸漸遠離了村落,他好像知道自己該往哪里走,腳步無法停止,終于,一個陡然的踏空,易小光眼前一片昏暗……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倒在死人鬼頭堆上面,即使已有輕生的念頭,但此時此刻身處遍地白骨的情境,也嚇得易小光渾身發抖。
“我還沒死”,易小光摸著胸口的幸運石,抬頭向上一望,頂上只有環狀的山崖與蔚藍的天際。
易小光清楚地知道自己掉進了一個無法逃生的峽谷之中。
這峽谷原本是一處浸泡在海水里的湖泊,但有一個奇怪的現象,每隔5年,海水就會褪去,露出一個上百米深的峽谷,這個現象會保持1年,所以島上的居民給這奇怪的地方取了個奇怪的名字——“五又一峽谷”。
但它又有另外一個名字——“贖罪谷”,是島上不良分子的最後歸宿。
易小光輕生不成,對生與死都感到無所謂,而眼前的情境,峽谷底林木叢生,樹木的高度更是前所未見,連日光都只能零丁散落到地面,更是看不清前方的景象。
這一切,激起了易小光內心深處的激情︰前方有什麼東西?有什麼我沒見過的東西?會發生什麼事情?我能在這里活多久?我能從這里出去嗎?還能見到姐姐嗎?
那激情,是冒險的激情……
帶著各種好奇,易小光開始在峽谷中到處游走。
峽谷並不大,只是林木密布難以辨認方向,所幸易小光並未走出峽谷的目的,走到哪里是哪里。
這個峽谷雖長年受到海水的浸泡,但海洋也帶了不少營養物質,當海水一退,峽谷中的草木在短時間內就生長茂盛,更長出不少珍稀水果,引來了各種鳥類和小動物,也給易小光提供了豐富的食物。
一天,兩天,三天……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12歲的易小光就獨自在陰森無人的峽谷中生活了三個月。
峽谷中的路已被易小光走得爛熟于胸,已經沒意思了。在環形的峽谷中,有一個缺口,像一條細縫,那里是海水進出的門道,那里的未知又挑逗著冒險的意識。
走進那個門道,頭上只顯出一線天,就是那麼窄的一條狹道,兩旁像斷開的懸崖。
可這一切在那時的易小光看來都無關緊要,最攝人心的是不斷吹來的一股股陰風,陰風的來源,竟是一處漆黑不見底的黑洞。
這山洞里面有什麼東西?為什麼冷風會從里面吹出來?為什麼我會發抖?我在怕什麼?……無盡的思考,在易小光腦中回蕩
“對啊,我在怕什麼,最多不過一死,在這里沒人救也離鬼門關不遠,死前好歹也要看看這山洞里有什麼東西。”易小光心里給出了自己答復,一邊又緊握著幸運石慢慢地向里頭邁進。
此山洞也是經年浸于海水之中,長滿海中的植物,但現在都已經干枯。易小光踩著這些干枯的植物,向深處前進。
可沒走幾步,易小光就覺得腳上踩到異物的感覺,好似一堆棍棒,隨手在地上一摸,雖然看不到,但腦中卻閃過一個可怕的景象,頓時冷汗直冒。正想後退,突然一道白色光芒照亮整個山洞,猶如置身在太陽底下般光亮,溫暖。
易小光的眼楮還未來得及適應,又出現一個聲響︰“來者何人,為何擾吾靜修。”
易小光定楮一看,眼前一個只露出上半身,並散發著白色光芒的老者,在半空中飄蕩。頓感全身肌肉抽搐,向後退了一步,又踩著奇怪的東西,往下一看,滿地都是人的骸骨,心頭一緊,眼前一片黑暗,就此倒地昏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易小光感到身體灼熱,如同置身于火焰之旁,睜開雙眼,見那白色光芒絲毫不減。
易小光此時已無之前那般驚訝,細看那老者,白光從他身上釋放出來,卻猶如沒有實體般,看得見其後面的洞壁,他上半身披著布袍模樣的服飾,下半身只有一束光狀,連向不遠處……一把半截埋在地下的大劍。
“小兄弟,汝乃何許人也,來此意欲為何?”那老者一臉祥和,飄到易小光面前。
“我是……我是這島上的人,我不……不知道這里是您靜修的地方,打擾到您了!”易小光戰戰兢兢地說著,接著又大著膽問道︰“您就是大人們常說的鬼魂嗎?”
“魂魄之說實屬無稽之談,吾乃聚日月光明所成之靈體,附于隕鐵重劍之上,是吾主人一生至高之杰作,怎可與魂魄混為一談。”老者泰然自若地說著。
“那您怎麼會在這里,您的主人是誰?是握著劍的那一位嗎?”易小光看著老者神色和藹,並無惡意,就想把心中的疑問一吐為快,而連著老者那半截大劍的劍柄上,還被旁邊一副白骨緊緊握著。
“此等無能鼠輩怎能與吾主相提並論,吾主通曉世間萬物之規律,雙手創造出絕無僅有之事物,乃萬年不見之曠世奇才。”老者在說此話時臉上充滿得意之色。
“只可惜受人所累,本來吾身可解救之,可恨世人只貪戀吾之力量,互相爭奪,最後淪落到此不見天日之地,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吾主?”說出此話時又露出怒容。
“您這麼厲害,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回到峽谷上面嗎?”易小光好像覺得谷底沒啥意思,該回家了。
“回到峽谷上方並非難事,汝可游水否?”
“游泳啊,我打小的時候,娘親就讓我學了,現在在水里閉氣半刻鐘沒有問題。”易小光對此自信滿滿。
“那便無需擔心,此峽谷明年自會有海水涌入,那是只需浮于水面即可安全離開。”
“啊!那要等到明年,姐姐會以為我真死掉了,我不想她再為我擔心了,還有沒其他辦法。”易小光明白自己不是覺得呆在谷底沒意思,而是因為有個會擔心自己的姐姐。
光靈老者遲疑了一陣,開口說道︰“僅憑一己之力突破人之極限實屬不易,更何況汝乃一介年少之人,但吾身願助你一臂之力,汝只需與吾作個約定。”
“是什麼約定啊?”
“汝需帶著吾之劍身一並離開峽谷,一同游走天下,用汝此生,尋吾故主。”
“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