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夙怨
第四十四章
夜很深了。
天上有星，稀疏的星。
“爺爺，爺爺被那個人殺了、、、、、。”哽咽著冰兒道，掩面哭泣。
深藍色的大海，此刻在暗夜下顯得格外詭秘。海浪聲像是一聲聲沉重的呼吸，拉扯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冬天了，夜深了，海面升起的寒氣伴隨寒風而來，吹的人顫栗。
水流湍急的河岸邊世軼絕望的回過頭，看到了坐在篝火旁掩面哭泣的冰兒。
她還是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她本不該承受這一切。她沉睡了這麼多年，一醒來卻要她面對這一切。她還未曾感受過任何歡樂，還未曾見過外面的世界，就要她承受這一切，這一切著實不公平。
不，不會的，他絕不會讓她如此悲傷，獨自承受這一切。
他曾承諾于唐前輩會照顧她，會讓她快樂，他就要說到做道。
隱忍著內心的那種疼痛，世軼慢慢的走到了冰兒的身旁。將外衣給她披上，安撫道，“唐姑娘，我會為唐前輩報仇的，一定會、、、、。”世軼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堅決。
靠在世軼的胸膛冰兒失聲痛哭，她還是無法接受這一切，她埋頭痛哭只是搖頭道，“我不要，我不要什麼報仇，我只要爺爺，不要、、、，不要、、、、、、。”
眼眶在這一刻發熱泛紅，世軼低下了頭，他始終無法面對這一切，直面這一切。他無法接受在一時間兩個如此重要人的離開。但這一刻他必須隱忍，“冰兒，世軼哥哥會照顧你的，會照顧你的、、、、。”他強忍內心的那種難受拍著冰兒的肩膀道。
“你不會懂的，不會的，永遠都不會、、、、。”冰兒幾乎是絕望的，抬起目光搖著頭，淚卻止不住的流淌。
“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當你在這個世界上無依無靠，再無親人，再無可以牽掛，可以依靠的人，那種孤獨，那種絕望，那種害怕、、、、、。”
這是件可怕的事，至少對于冰兒來說是如此。是一種滅絕。
親人的相繼離去，在她內心的創傷或許再也無法愈合。
“冰兒，你放心，世軼哥哥向你保證，這輩子，世軼哥哥都照顧你，好嗎？”世軼扶著冰兒低下頭道。
“一輩子、、、、、？”恍恍惚惚般冰兒抬起淚光閃閃的目光。
“嗯，一輩子。”世軼點了點頭。
“世軼哥哥、、、、，你說的，你說的可是當真？”冰兒像是突跌入了冰冷的潮水，而世軼是她唯一可以抓住救命的稻草那樣。她一把抓住了世軼，生怕世軼離開，而她喪命、、、。
看著眼前楚楚可憐的小姑娘，世軼的內心是一陣陣火辣辣的難受。伸手他擦去了冰兒臉上冰凍的淚痕，喃喃道，“當然是真，世軼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我說會照顧你一輩子，就會照顧你一輩子。你放心，這一輩子，只要有世軼哥哥在，就沒有人會欺負你，敢欺負你。”
原以為冰兒在听到這樣的話之後，會心里找到依靠，並而不再那麼絕望那麼無助。只是未曾想到冰兒听後只是苦苦一笑，似乎有些傻笑那樣松開了世軼的手臂道，“一輩子、、、？一輩子、、、、？呵呵、、、、。”她突然笑道，“一輩子有多長？你能夠照顧我一輩子嗎？你可知這將意味著什麼？在這個世界上，誰又可能照顧誰一輩子呢？終究你只護得了我一時卻不是一世、、、、。”
“冰兒、、、、。”世軼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不知要如何安撫這一顆受傷的心，他不知要如何讓她忘卻那些鮮血淋灕的畫面，他不知、、、、。
“冰兒，你可願嫁我為妻、、、、？”突然世軼道。
驚然回頭，冰兒以為是听錯了，也全當是听錯了。
只是世軼已經再次看著她難以確定的目光堅決道，“冰兒，你可願嫁我為妻，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你、、、、？”冰兒有些不信的看著世軼，甚至還以為是自己听錯了那樣，問道，“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世軼哥哥，是你說錯了，還是冰兒听錯了。”
勉強苦笑一下，世軼扶著冰兒再次重申道，“你沒有听錯，我也沒有說錯。”
愣住了，完全愣住了。
這一切太突如其來，冰兒不敢相信，無法相信。
冰兒愣愣不可思議笑道，“你、、，你當真願意娶我？”
“嗯。”世軼點了點頭。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這是她朝思暮想的。
終于她掛著淚痕的臉龐上露出了笑容，燦爛的笑容。
“世軼哥哥、、、、。”開心的激動的，她一把拉住了世軼的胳膊。
看著她終于露出的微笑，不再沉浸悲傷，世軼也松了口氣。
在開心里的冰兒突然好想又想到了什麼那樣，抬起頭盯著世軼道，“那，沐姐姐、、、、、？”
是啊，沐姐姐？提到沐依絲世軼整個人都絕望了。
他已經翻遍了整個山谷，可是依然沒有依絲的蹤跡。山谷里是一條河流汪洋，水流湍急。世軼想是被水流沖走了，可是沿途他也找遍了，也毫無蹤跡。
現在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該去哪里找了。他不知依絲現在是死是活，他不知依絲現在究竟在哪里。
仿佛那些誓言還在，仿佛誓死相從還蕩然耳畔，仿佛、、、、、。
目光擎滿淚水，世軼別過了頭，看著滾滾江水，不禁心如刀絞、、、。
“依絲、、、，依絲、、、。”他幾乎有些抽搐的想要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垂下了頭，不再說話。
“師兄、、、、。”
一個身背大刀，穿布衣的少年走了過來，在他的前面喚道。
稍稍的在那種痛苦絕望里，他抬起了頭，“有蹤跡嗎？”
“沒有。”少年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道。
世軼的目光變得恍惚，“還是沒有啊、、、、、。”他似乎在自言自語的喃喃道。
“少莊主、、、。”一個侍衛走了過來。
只是突然的不知由來的世軼突然發起脾氣來大聲吼道，“找啊，繼續找啊，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會找不到，怎麼會、、、、、。”他幾乎是痛苦宣泄般吶喊出來。
他全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言行。他全然沒有察覺到冰兒驚悚的眼神，沒有察覺到身背大刀的少年無奈低下了的頭。沒有察覺到侍衛有些膽怯的壓低著頭的樣子。
許久，許久，他才緩緩的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言行。
方才有些愧疚道，“對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太擔心了。還是、、我去找吧，師弟，照顧好冰兒姑娘。”他拍了拍那個少年的肩膀吩咐道。
緩緩的他拿過侍衛手里的火把走進了黑暗的山谷。
山谷完全是星星點點的火光。
世軼知道那些人都是在尋找依絲可否存活。不過對比白天，已經撤出一半的人了，大家都不報任何希望了。
只是依然他沒有相信，他堅信、、、。
“真的，那個人真的這麼重要嗎？”少年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世軼離開的背影喃喃道。
“自然是重要。或許，對于他們來說，為了彼此，他們可以放棄生命、、、、、。”冰兒站了起來喃喃回道。看著世軼如此落魄傷心欲絕，她心里也不好受。
回過目光，少年看到了冰兒，深深嘆息一聲道，“師兄從來不會如此。師兄自幼性格灑脫，他也過的很快樂，仿佛在他的生命里，是沒有沮喪與悲傷的。我是第一次見他如此沮喪。”
冰兒苦笑道，“或許，遇到她，他就便不再是他了。”
那少年一听笑道，“听姑娘這番話，我倒是對那位更好奇了。姑娘你可是不知道。師兄自幼就溫厚善良，在山莊里所有人都喜歡他，他對所有人都很好。無論是家僕、家奴、丫鬟，在他眼里皆是一樣對待，沒有尊卑之分別。只是自幼他性格就灑脫，喜歡自由。山莊里除了師傅，沒有人能夠管得了他。我一直以為他會這樣，就這樣，可是我沒有想到。直到有一天，會出現一個人能夠讓師兄那顆向往自由的心，變得如此穩定。你說，我該不該對那位感興趣？”
這話不免讓冰兒一陣感傷，言不由衷般她黯然落下了淚，內心愁苦無法傾訴，她喃喃道，“她就是一個人，一個普通的人。可是在他的眼里卻不是普通人。想必這也是人與人相處最神奇的地方了。有的人，你說不上來哪里好，可就有人認為她是最好的。”
花很好。
月如鉤。
花前月下，小軒窗前，牡丹輕笑。
一只飛鳥落了下來，撲騰撲騰的扇著翅膀落在窗戶上。
牡丹微微抬起眉目，與那飛鳥對視。
稍許她露出了微笑，勝利的微笑，“她還是走到絕路了。”
“可，除掉她，琴譜如何能夠找到？”紫苑上前道。
牡丹嘴角微微上前，拉扯出最優美的弧度，輕輕道，“她雖是她的長女，可是主上已經派人暗中查探清楚。她也是個無用之人，根本不擅書畫，也不精通音律。原指望武功上有些造詣，卻不曾想到真是無用，連紅梅劍法也不曾會。想是真是可悲，在江湖劍法當中排名第一，甚至勝過飛天山莊飛雲劍法的紅梅劍法竟無傳人。想來楊素言也真是可悲。”
“所以，主上的意思。”紫苑明白的笑道，試問道。
“是啊，既是無用之人，留著也是後患。夜長夢多，還是及早斬草除根來的好。”牡丹一笑道。
她總是笑，所以沒有人能夠猜透她的心思。
“那現在、、，該怎麼辦？”紫苑問道。
一只飛鳥飛了進來，落在窗戶上，牡丹回過了目光，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飛天山莊，哪里有我們要的答案。”
沒有人知道，牡丹是個懂獸語的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