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夙怨
十九
湖水碧綠。
冬日的水面是平靜的。
翠竹發出莎莎的聲響。
少女穿過林蔭小道的竹林，走上了涼亭。
走到正在沏茶的翩翩公子身旁低頭道，“公子。”
“有消息了嗎？”白衣公子喝了一口茶輕輕放下茶杯問道。
“不出公子所料，世軼去青城山飄香樓的中途，得知紅梅山莊的事情後，果真去了紅梅山莊。”少女道。
白衣公子溫潤一笑緩緩道，“世軼這個孩子啊，重情重義。他知道紅梅山莊與閑雲山莊有些交情，自不會不管不顧。加之他有顆行俠仗義之心。听聞有人要加害沐莊主這等俠義之人，自不會袖手旁觀。去紅梅山莊，是早已料到之事。”
“只是、、、、。”少女低下了頭，壓低了聲音，面色有些不好。
“只是怎麼了、、、？”翩翩公子隨口問道。
少女低下頭不說話了。
似乎那位公子爺意識到了不妙，微微抬起頭，神情變了變道，“出事了、、、？”
少女有些膽怯般點了點頭，小聲喃喃道，“世軼去晚了一步，終究是沒有救下沐莊主、、、、。”
翩翩公子愣住了，完全愣住了。
這出乎他的意料。
他從來都沒有失算過，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是這次他失算了。
良久他有些悲愴的低下了頭。
眼眶有些泛紅，握住茶杯的手太過用力，茶杯裂開一條縫隙，水滲了出來。
他低頭喃喃道，“我算錯了一步、、、。”
“公子、、、。”少女想勸慰，但開口卻不知說什麼的好。
狠狠的他將那茶杯捏的粉碎，悲痛道，“或許是他、、、、。不然，他怎可能猜到我所想。”
少女道，“可是、、，這只是猜測，萬一不是他，我想他應該不會，就算看在世軼的情分上、、、、。”
翩翩公子冷笑道，“當年的事情，我一直覺得奇怪，雖然素言沒有與我說。若他當真是那樣的人，又怎不會如此。”
翩翩公子說的究竟是誰？
沒有人知道，只有他與眼前的這個少女知道。
然而這個他，他也僅僅是猜測。
所以他不敢妄言。
而那件他口中當年的事情，也只有他知道。
那件前塵往事。
他已不想再說，那關乎到太多的事情。他不想前塵往事再在沉寂這麼多年後，重新被提起。那些事情應當沉睡，他認為。
他是天下間，舉世無雙的公子。
葉公子。
天下的事，無他不知，無所不曉。
但多年不問江湖紅塵事，似乎，很多事情，他有些猜不透了。
明月山莊。
玉明月還在蠱惑沐依絲。
“我現在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玉明月又道，“這件事，可能是個女人。”
“女人？”依絲難以相信的看著玉明月苦笑一聲道，“怎麼可能，女人，能夠奈何得了我父親。”
玉明月也笑了笑道，“你說的不錯，一個女人的確是奈何不了你父親與母親。可是如若一個意義非凡的女人呢？”
玉明月的話是話中有話，並且笑的如此邪氣。依絲听的有些刺耳，不高興道，“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沐姑娘是聰慧中人，怎能不懂。”玉明月笑道。
“你少在這里詆毀我父親。”依絲憤憤斥道。
玉明月冷笑道，“詆毀？是嗎。”她嬌笑道，“誰人不知你父親沐天�年輕時風流倜儻，現在江湖中多少女人和你父親沒有一段舊情。這是人人都知道的。而你想必也听說過了。只是作為她的女兒，你替自己的父親維護，也是情有可原。”
這話完全激怒了依絲。父親在自己心里一直是那麼的高大，是自己的榜樣，如今被玉明月這麼一說，依絲心里氣憤的起來了。
玉明月看著依絲憤怒起來也笑道，“沐姑娘莫要生氣，你且听我說完再生氣也不遲。你要明白，有些事情它就是這樣，你不想接受也得接受。”
玉明月道，“其實，你知道嗎，一個女人是非常可怕的。女人看似是多麼柔弱不堪一擊。大多數女人都像個小貓那樣。那麼乖，那麼柔弱。可是當小貓發怒起來卻是可怕的，她會揮舞著自己鋒利的爪子到處亂抓。”在說到這來的時候她的目光變得狠辣，甚至帶有一份悲憤。
然後又一笑道，“當年你父親風流倜儻，的確相遇邂逅了很多女子。就連我的師妹，也難逃一劫掉進你父親那看似多情的陷進了。可是到頭來呢，你父親卻只娶了你母親一人。這麼多女子，對你父親全部都是真情實意，也算是痴心絕對了。可是你父親的名分卻只給了你母親一個人。仿佛將其他人都忘了那樣。你說，這叫那些愛的入骨的女人如何不恨。愛到盡頭就是恨，恨久了就成了得不到就要毀滅。所以這些女人任何一個找上你的父親都是情有可原。”
玉明月目光變得悲傷，仿佛是在訴說一段自己的往事那樣，觸動到了疼痛。她的笑容有些悲涼，她轉頭看了看依絲，“你覺得呢？”
依絲不說話了，的確這些傳聞自己也听過，但自己堅信父親沒有那樣。沒有辜負那些女人。可是在心里她也同時的明白，年輕人的這些愛恨有很多時候又豈是內心所能夠控制的。誰不曾年少輕狂。父親邂逅怎樣的女子，與怎樣的女子有過一段情，也都情有可原。那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人的本性。
所以她不怪，但是原本底氣很硬的她，在此刻卻軟了下來。她不知該相信誰的話。她也猜不到究竟誰，是誰血洗沐家。
“你的意思，是情殺？”依絲依然不相信。
“沒錯。若非昔日有情，又怎會有機會殺得了。”玉明月道。
“不可能。”依絲打斷了她的話，冷笑道，“玉明月，你休要在這里胡言亂語。我父親不是那樣的人，不是那樣無情無義的人。我父親有情有義，他又怎會欺騙別人的感情，玩弄別人。若是這樣，我母親就不會嫁給父親。還有什麼情殺，都是胡扯。我雖不懂這些情愛，可是我卻懂得，一個女人，就算再恨一個自己曾經喜歡的男人，也不會對他下手的。因為她終究不忍心，她只會對那個男人身邊的女人下手。所以到頭來，她殺的只會是母親而不是父親。”
玉明月笑了，笑的很悲涼，“愛到盡頭便是恨，你還小，你怎知，你怎知，當你愛一個人愛到連呼吸都疼痛的時候，你怎知會不會殺了他。”
沐依絲在這一刻突然覺得，玉明月仿佛很悲傷。從她的目光里仿佛她看到了一段纏綿疼痛的過往，仿佛覺得她也是個被情傷過的女人。
但她卻不同情她，反倒抓住打壓她的機會道，“玉明月，你說的如此在理，莫非，你曾經被人騙過，拋棄過？”
這話一出玉明月燥了，狠狠瞪了一眼依絲，她的目光如同蝕骨的劇毒那樣，狠狠道，“你休要胡言亂語。”
依絲笑了笑道，“看來我說的沒錯，你果然被人拋棄過。”又嘲弄道，“不過，這也沒什麼奇怪，天下人誰人不知，你玉明月是個心狠手辣的女子，滿身劇毒的女子，這樣的女子誰敢和你在一起。”
“啪”玉明月一巴掌打在了依絲臉上。
憤憤然她瞪著依絲，恨不得將依絲千刀萬剮那樣。
依絲嘴角溢出了血跡，但她依然緊咬嘴唇忍痛冷笑道。
玉明月脾氣暴躁，又恨別人揣測自己的內心。如今依絲一針見血扎中她的內心她完全憤怒了。
轉過身她走出了牢房。
瞬間，蠍子，蜈蚣，毒蛇，紛紛朝依絲一擁而上。
嚇的連連尖叫，依絲跳了起來，直罵道，“玉明月你真卑鄙、、、。”
“走開，走開啊、、、、、、。”依絲嘶聲喊道，踢著快到腳邊的毒蛇蠍子、、、、。
“早知今日，何必觸踫玉夫人的底線、、、、。”不禁的嘆息一聲，武遷尋走了出來。
將一瓶藥灑在依絲身旁，那些毒蛇等毒蟲才全部退去。
無力的，驚恐的，四肢酸軟，依絲面色發白，跌坐在地上。
良久良久她才微微緩過來，抬起頭看到了武遷尋。
“你來、、做什麼？”依絲聲音還有些發顫。
“何苦呢，你告訴玉夫人就是了，又何苦要受這些煎熬。你要知道，你若不從，你是不能夠活著離開這座山莊的。”將一瓶藥丟在依絲身旁，武遷尋冷冷說道。
言罷他轉身離開了牢房。
剩下驚魂未定，死里逃生的依絲。
這一刻她覺得生不如死，她希望有個人可以殺了自己。
可是自己連死去的力氣都沒有，能力都沒有在這一刻。
她徹底絕望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