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書墨兩手不斷絞著衣角，只覺得腹中千萬句說辭如魚鯁在喉，此刻在她陌生提防的眼光中被萬箭穿心。
其實琴相思也是思緒萬千，只是不忍再撕破偽裝，故作鎮定道︰“趙公子何事吩咐奴家？”
低著頭，趙書墨輕輕地說︰“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琴相思輕笑道︰“相思不及風蕭蕭般傾國傾城。”
趙書墨猛地走上前，抓住琴相思的縴縴玉手︰“亦足以讓我傾心。”
琴相思在短暫的驚愕後極快地掙脫了他的手，連連退了好幾步︰“趙公子如此輕薄，相思雖低賤伶人，但賣藝不賣身。”
“魚娘……”
“趙公子若是沒有別的事，相思便告辭了。”
琴相思轉身就走，她怕再待下去眼淚就會奪眶而出，可是就在轉身的瞬間，卻听到那儒雅的聲音變得無比滄桑︰“我過得並不好。”
“趙公子自己保重。”
“你不想听听嗎？”趙書墨看著琴相思的背影繼續問道。
琴相思抑制著自己聲音的顫抖︰“相思不宜過問。”
“听我說完，可以嗎？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如果琴相思在那一刻轉頭，一定會看到趙書墨眼里那一抹濃重的哀傷，可是，她沒有，只是靜靜地站著。
“我去寧城參軍，軍隊生活很苦，但我堅持了下來。魚娘，我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可我拿起了槍，我是一個敢戰死沙場的男人。我在保衛這個國家，也是在……保護你。”
趙書墨說到這兒停了停，看到琴相思宛如雕塑的背影，天地間安靜得可怕，心底升起深切的悲涼，接下去說︰“前不久，我去橫縣執行任務，那里有一批運送至寧城的補給物資需要交接，我踫到了日本人。”
琴相思的心里咯 一下，只是面對一個背影，趙書墨沒有覺察到，長長吸了一口氣再重重地呼出來︰“我們一共四個人，都被抓了。日本人對我們嚴刑拷打，逼我們講出據點的位置。魚娘，你願意看看我身上的傷口嗎？”
“趙公子有傷在身，應好好靜養。”
“魚娘，你始終不肯轉過身來看我一眼嗎？”趙書墨挽起袖子，兀自瞥了兩眼傷口，又滿懷愁緒地放下。
“相思不看戲外人。”
趙書墨苦笑道︰“罷了罷了，是我自己造的孽，魚娘，縱使你的眼不願再看我，可你的耳還在听我，我便很欣慰了。我只想講講我受的那些苦楚，我並不比你好過。”
琴相思只覺得心中郁結，話越來越難說出口︰“趙公子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自是辛苦，相思不敢與公子相提並論。”
“你如此挖苦我，呵……原本盼你與說說話，沒料到你出口傷人，是我趙書墨自作孽不可活，活該我痛徹心扉……魚娘，就算被日本人拷打，我也不像現在這般痛苦。”
听到趙書墨如此哀戚的語氣，琴相思再忍不住，仰頭看著灰暗的天空，怎麼也逼不回去的眼淚啪嗒落在青石板上，在安靜的小橋流水中格外刺耳。
趙書墨見狀立刻走上前，扳過琴相思嬌小的身軀，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的臉龐，眼中盡是溫柔︰“魚娘，莫再為了我流淚。”
琴相思胡亂抹了抹臉，著急地問道︰“傷勢如何？”
當挽起袖子那一瞬間，琴相思的眼淚再次決堤，大大小小無數傷痕，有鞭子抽打的，有繩索捆綁的，還有刀子劃過的，哪還有當初細皮嫩肉的樣子。
“沒什麼大礙，都快痊愈了。你看，也不疼了。”
琴相思淚眼汪汪地看著趙書墨，什麼也說不出來，趙書墨了然于胸，一笑，說︰“日本人把我們四個帶到一個審訊室，綁在架子上，用鞭子抽，用槍托砸，用刺刀劃破皮膚，用強光照射，幾乎使盡了所有的辦法，可還是什麼消息都沒得到。可是最後，另外三人都支撐不住了，只有我趁日本兵換班的時候逃了出來。”
- - - 題外話 - - -
寫了幾個短篇，但發了沒審核過，說我字數超過了屬于連載，沒辦法只好當成長篇來發。但是又要發滿10個章節才能同步搜索，所以把這一篇拆成十個章節。以後的短篇不會是這種尿性的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