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兩個並沒在周家停留多久,而周老麼的火眼金楮一盯上倆人拿來的物件兒,原本裝著三分的病立時只剩剩下了一厘厘,那眉開眼笑的歡快勁兒啊,恨不得梅畫就是他親兒子了。
艾美心里憋氣又無奈地送了兩人出來,得知弟夫又懷了身子時,登時將他那一股腦的郁氣揮散的無影無蹤。
囑咐了又囑咐,車 轆話來回轉了六七遍,最後張著極其不舍的目光望著人遠去。
艾奇將人送回家後自去了地里,梅畫在家倒了一會兒,活躍好動的四寶從他身上爬來爬去,攪的他想安靜會都不成,終于耐心用盡時,覺得厭煩了而且肚子有點餓,這會兒的時辰剛剛九點,梅畫懶的自己做,就想去劉芬芬那蹭點兒吃的。
他回來的時候自己換了身兒家常穿衣褲,這會兒也不願意來回倒騰了,倒是從西屋的箱子里挑選了兩身顏色亮麗的衣裙準備送給柳春芽,他有好些衣服穿著都小了,還有大部分連試過都沒試過,送來前兒什麼樣,現在仍舊老樣子的躺在箱子里,梅畫又不喜特別鮮艷的顏色,想起來的時候就給他們送去一兩身,結果那倆人還舍不得穿,柳春芽是回他親阿麼家的時候穿一回,大哥則是去姑麼家的時候打扮上。
梅畫抱著好動的四寶,肩上垮著一個小包,路上踫到熟悉的人就停下來說說話,左右沒啥要緊的,一路溜溜達達的就到了。
“嫂麼,四寶兒。”柳春芽給他家鄰居送完家務什兒剛出來就踫上了倆人,急忙快走幾步將快二十斤的四寶抱過來。
昨得知嫂麼又懷上了,柳春芽一天都迷糊地魂不守舍,一方面是羨慕的五體投地,一方面是自卑和慚愧的無所遁形,飯都沒吃多少,自覺的在公爹和婆麼面前抬不起頭來,還是黑夜里自己夫君溫聲軟語的開導之後他才又振作起來,可肩上的那種無形的壓力快要將他壓彎了。
梅畫松開手,甩著胳膊,一臉厭煩,“哎呀,胖死了,抱著一會兒我都要累倒了。”
“嫂麼,四寶兒多可愛啊,多富態,咱村兒誰見著不爭搶著要抱的,是不是啊四寶兒。”柳春芽穩穩地抱著小娃子,才不像嫂麼一樣往胳肢窩里一夾,叫人每次都提心吊膽的。
倆人邊說邊走,梅畫感覺自己累的手腳無力,說話都沒了聲調,“你喜歡快抱走,不要讓他出現在我眼前。”
“嫂麼!四寶兒要听到了。”柳春芽差點要捂上他的嘴,自己一直覺得二哥家的幾個娃子都是人精,一個個人小鬼大,聰明的不得了,剛才嫂麼一說那話,沒瞧著四寶扭著小身子朝嫂麼張手要抱抱麼!
劉芬芬坐在陰涼地里挑黃豆,干癟的有蟲眼的挑出來喂雞鴨,其余的準備泡一泡晚上炖豬蹄子。
听著聲音就知道是誰,于是頭也不抬的問,“不在家歇著又跑來干什麼,少念叨一句都不成,整日里串門子。”
“我這不是想您老人家了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時不見度時如年,哎喲,不行,餓死了,小春芽快給我弄點吃的!”梅畫靠在小椅子上,肩上的包往嬰兒床里一扔,正好砸到大哥兒和四寶湊到一起的腦袋上,唉,都沒準頭了,真是餓了。
柳春芽驚了一下,生怕嫂麼的包袱里裝倆金元寶把娃子的腦袋磕到,不過拿起包袱掂量時就曉得沒事了,噓了一下,立刻挽起袖子笑著問,
“嫂麼想吃什麼?早上阿麼熬的米粥,還有餅子,炖菜還剩下一碗,還溫著呢。”柳春芽特別滿足現在日子,婆麼是個精打細算的,卻從不在吃食上過度苛責,雖然偶爾吵吵著油下去快,鹽怎麼又沒了,不過這很正常,誰家不是數著銅板過日子,當然了,這里除了家財厚重的嫂麼家。
“哦,那直接給我端來吧,餅子來幾個。”梅畫直接道,餓了什麼都能吃。
劉芬芬抖抖簸箕,抬頭睨了他一眼,有些嚴厲地問,“你早晨沒吃飯啊,甭拿著自個兒身子不當身子啊,可加小心點,你給我注意分寸,再有上一回那樣,我就把你鎖到床上,你跪著給我磕頭我都不放你。”
梅畫心虛的一嘿嘿,摸著鼻尖轉眼珠,嘴里說著軟話,“哪能啊,那不是失誤麼,我受到教訓了,您可是小半年沒給我笑臉呢,我曉得的了,您就甭舊事重提了,又不是啥高興的事,竟喜歡揭人傷疤。”
“你也要臉啊,知道要臉就成!”劉芬芬警告的看他一眼,並沒多說什麼,端著挑完的黃豆去洗。
梅畫沖他背景拉個鬼臉,不樂意道,“誰不要臉了,我這麼帥的模樣干啥扔掉啊。”
柳春芽動作麻利,不多時飯菜就擺好了,香氣撲鼻,引的梅畫的口水泛濫,拿起筷子就吃。
柳春芽熟知梅畫的喜好,這種大鍋菜特喜歡在碗里點香油,香噴噴的。
梅畫吃了幾口,空出一根手指指嬰兒床,含糊不清,“包袱里是給你的東西,兩身兒衣服,你挑一身,什麼時候回你阿麼家的時候給你二弟一身兒。”
“嫂麼又想著我弟弟,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柳春芽喜的情不自禁,“春日里頭給他那一身兒他到現在都舍不得穿,跟我一樣,想穿的時候拿出來過過眼癮,里里外外摩挲一番又原樣疊整齊了放回去,寶貝的跟什麼似的,他家的小叔子想看一眼還得求著他呢。”柳春芽說的直樂呵。
“衣裳就是穿的,有什麼舍不得的,只要你們別嫌棄就成,不過送給你們的都是新的,我從沒穿過。”梅畫特意強調一句,他不喜歡把舊衣服送人,特別是自己穿過的,覺得別扭的很。
“瞧嫂麼說的,這樣花式新鮮的料子給了我們那是嫂麼看中我,別人只怕見都未見過,更別承望去買了,多少銀子都買不到,我要心里有這想法那我成什麼人了!”柳春芽急急的表白,這是他和他們家人的真實想法,自己阿麼還特特叫自己對嫂麼的事多上些心,嫂麼離著親家遠,都不曉得多少年能跟家里人肩上一面呢。
梅畫咽了一口菜,笑道,“我說兩句你看把你急的,我還不知道你。”
柳春芽瞧著嫂麼的神色是逗趣的意思,才不那麼緊張了,這才笑著走過去瞧衣裳,兩件翻來覆去的仔細瞧,無論做工還是刺繡都不是幾兩銀子能拿下來的,他知道嫂麼的東西一向是精工精料,普通的也不會勞心勞力的送到這麼遠;
琢磨半餉,自己選了一件柳綠色的,另一套嫩黃色的準備送給二弟,他還拿著衣裳在梅畫眼前比量,叫他給評點一番,瞧著自己穿上如何。
“嫂麼如何知道我明兒要回去?”
“啊?”梅畫一愣,隨即道,“我不知道啊,就是突然想起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過你回去有什麼事啊?”
柳春芽坐在小凳上,一下一下地認真疊好衣服,高興的差點手舞足蹈,“是我三弟相親的小哥兒家里來人,這是第三次了,估計就要定下來,我阿麼托人捎了信叫我和我弟弟一起回去合計合計。”
“你弟弟都要娶親了?過的可真快。”梅畫抽空回了一嘴,他吃飯快,這麼說話的功夫菜豆見碗底了,玉米餅吃了三個。
劉芬芬正好從後院轉回來,聞言接道,“這都多少年了,芝麻都三歲了,春芽的弟弟早該說親了。”
一見婆麼,柳春芽立刻開心地把嫂麼送他的兩件衣服叫他過目。
劉芬芬里外看了一遍,便指著他自己選的那套道,“趕明兒回去你就穿這身兒吧,正好應景,顏色也清涼,年下打那副耳墜子也戴上,平日里家里做活穿戴這些怕髒了掛了的,回去的時候穿的體面些,叫你阿麼也高興高興,跟著長臉,要曉得這些精致的裝扮可不是咱們莊戶里人家能穿得上的。”
婆麼說一句,柳春芽鄭重地點一下頭,全都記在了心里,別提多認真了。
梅畫吃飽喝足,挺著還沒鼓起來的肚皮眯縫眼,困覺了;劉芬芬早起叫二瓜子去後方村稱了一斤肉皮,準備做皮凍吃,這一轉身見人昏昏欲睡,就叫柳春芽攙著人放到西屋炕上讓他好生睡。
“阿麼,我去接了娃子回來啊?”柳春芽不放心二寶三寶,就怕他們鬧了渴了的人家照顧不過來,而且走路都還不穩當,要是真磕到了,人家指不定怎麼自責呢。
劉芬芬攪著鍋里的東西,抽空瞄了眼日頭,想了想說道,“去吧,芝麻不回來就算,反正你二哥晌午得跑一次。”
柳春芽唉了一聲,擦擦手解下圍裙就跑出門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