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美麻利的答應一聲,裹著圍裙擦干手,大步雀躍的走去里屋。
睡的精神十足,微胖的臉頰圓乎乎的,膚如凝脂,眼似秋波,可原本美好的畫面被梅畫自己打碎,不成熟的嗓音哼著跑了調調的位知名歌曲,抱著被角像蟲子一樣在被子里拱上拱下,瞅著大哥進來了,眼神一亮,立刻歇了魔音,軟糯又歡快的喊了一聲哥哥。
“唉!”艾美開開心心洪亮的應答,笑顏如花,他隨手將紗帳掛起來,柔聲問,
“起來麼,要是再躺會也成,時辰早著呢,飯都做得了,起來就能吃,不用等。”
“嗯嗯嗯。”梅畫抿著小嘴彎著眼楮點頭,下巴低著床鋪一蹭一蹭的,等大哥離得近了才聞到他身上有平時沒有的香氣,聳了聳鼻子,嗡嗡地問道,
“哥你抹啥了這麼香,還挺好聞的。”
“你個小機靈孩兒,比狗鼻子都好使,就是擦了點粉。”艾美輕描淡寫地帶過話題,手里拿出昨晚縫好的東西展開,抖抖,面向弟夫期待地問︰
“看好看麼?哥的準頭好,尺寸不會太小,快來試試。”
梅畫果然被艾美手中的東西吸引,或者更確切的說是震驚,錯愕,啞言,過了半響後手臂顫顫巍巍的從被子里掏出來,然後有些力不從心的指點著那片東西,他感覺自己一定是沒睡醒,可又怎麼如此真實,一時間竟然開不了口。
艾美瞧他看直了眼,只當是異常喜歡,不枉昨日夜里費了不少神,這個用線的針腳可是密的不能再密了,于是催促道,
“快試試,還有一件呢,兩個倒替著穿,等過幾天哥再給你做個別的花樣的。”
梅畫驚愣連連的凝視著大哥手中的肚兜,他覺得一定還有什麼事情他不知道,而且對他來講不亞于懷孕這種毀天滅地噩耗,于是,在萬分期待的目光中,梅畫硬著頭皮十分晦澀的開了口,
“哥,這是,肚兜?”絕對陳述定論的口氣。
“多新鮮!”艾美一臉穩穩的表情,著急的一手掀開他身上被子,“不是肚兜是什麼,難不成還有別的叫法?”
梅畫僵硬的擺著匍匐的姿勢,連被子離開身也沒覺察到。
“醒了就別睡了,起來吃點東西再躺著,空著肚子可不行。”艾美猶自沒發覺什麼異常,親自把人扶起來,撩開亂亂滑滑的頭發,抄起肚兜親自給人穿上,系好後面的兩條帶子,把著邊兒上下一端正,大小剛好。
等梅畫回過神兒來,他就跟那穿著肚兜的紅孩兒一樣,臉一繃絕對是個叫人又愛又怕的小魔童。
只是他肚兜的顏色是橘色,還帶著小花,恰是上次給姑麼家送禮時掌櫃的多送的那塊花布,這麼低頭一看他整個人都不好了,一時間腦子空空蕩蕩的,連個成型的話都組織不出來。
艾美背著身在箱子里給他找衣服,選來選去也拿不定主意穿哪件合適,正想問問本人時便听到弟夫用從未有過的弱弱的沒底氣的還有絲似乎惴惴不安的聲音問,
“哥,為什麼要穿,這個啊?”
“啊?哪個?”艾美以為他問的是自己手里的衣裳,結果一回頭就看見一臉無知的呆呆的弟夫仰著小臉張著小嘴手指指著身上的那件肚兜。
“哦,這個啊,”艾美原來還以為他知道呢,沒想過竟連這也忘了,只是不算啥大事,艾美拿了左手邊的粉色衣裙走到床邊坐下說,
“往後你身子重了,凸顯的厲害,自然要穿上了,遮著些,這都是很正常的,夫 們都這樣。”
梅畫尤抱著一絲希望,咽了下口水,幾乎停了呼吸,從未有過如此窘境,艱難的開口,
“什麼什麼凸顯?”
艾美瞧他這痴愣愣的樣子,想笑卻又不能笑,只能憋著快意回答,“還能是哪啊,肚子啊,還有胸部啊。”說完還故意的在他已經凸顯的兩點上輕輕點了點。
听了頭半句梅畫立時吸了一口氣,活過來了,結果後半句一入耳,梅畫只覺得自己的血壓當時升到了三百六,連那敏感的這兩日漲鼓鼓的兩點被人觸踫了都沒立刻做出反應。
只覺得心海中下起了名叫淒涼的瓢潑大雨,想必這個世界上沒人比他更悲催了,暈頭晃腦的穿上衣服,等艾美疊好被子整理好床鋪,梅畫還沒從萬電雷擊中恢復過來,只是再悲憤填膺也改不了現狀,一大早上就得到如此*的通知,梅畫想要自暴自棄自生自滅的念頭和所需的余力都被听到這個消息時用來全力抗雷,此刻竟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好啦,一大早就蔫蔫的可不行,跟哥去洗洗臉,水都給你溫著呢。”艾美托起軟泥一樣的人往外走,嘴里還說著什麼吃點東西回來接著睡,這話早上已經听了三遍了,梅畫無精打采的暗暗的哭泣,腳下卻隨著大姑子的步子往外挪。
就這樣瞎活吧,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傳來。
梅畫坐在小板凳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撩著水,心思全在剛才腦海中乍然間顯現的那句話上,前前後後的所有的發生在身上的奇聞異事加起來,越想越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冤屈,眼淚珠子順著洗臉水一起滑落,起初還不聲不響的悶聲流淚,到後來已然演變成淚雨滂沱,梅畫再也不管不顧的扯開嗓子嚎嚎大哭,他太需要釋-放和宣泄了……
毫無征兆的哭天搶地,艾美的心髒驟然震蕩一下,切著白菜絲的刀差一點砍斷手指,菜刀不曉得是被甩出去的還是扔掉的,驚慌失色步伐幾乎錯亂的艾美跌踏著飛奔出去,人還沒到,心急如焚的聲音已經嗆出來,
“畫畫,弟啊,怎麼了怎麼了,哥在這哥在這哥在這……”心髒幾乎要跳出嗓子眼,還沒到跟前艾美就張開手,還錯一步的時候就已經俯身摟了過來,口中一遍遍柔聲安撫,叫魂……
梅畫就這樣伏在艾美的懷里沒有形象的大哭,悲鳴,頭發淚水鼻涕亂糟糟的糊了一臉,要不是艾美給他剝開,估計他哭不死也得把自己給憋死!
……
待心中的那股悲壯之情逝去,梅畫抽抽噎噎的哭的直打嗝,不知幾時,艾美已然坐到了地上,梅畫紅腫著一雙閃晶晶的眼楮坐在艾美的腿上,腰間被一直有力的手臂緊摟著。
待人平緩了些,嗝也小了,艾美需要解開困惑,所以措辭十分謹慎的輕聲問,
“畫畫,可是二奇惹了你?別傷心,家里有哥在,一會兒保準叫他給你賠禮道歉。”除了這點艾美真想不出別的緣由。
梅畫對方才自己失心瘋的大嚎大叫深深滴後知後覺大為不妥,此刻自覺十分羞愧丟臉的將面部貼在大姑子胸前,咬牙堅持不吭氣,做那縮頭烏龜狀,奈何大姑子腦路大開,就連如何懲罰二奇的十八般武藝都說了有十通了。
梅畫自認為還是男子漢,從心里不會去做那些叫人背黑鍋的錯事,便趁著大姑子歇口氣兒的功夫吞吞吐吐連帶著哽咽地說了句瞎話,
“不是二奇,嗝,是我……想……吃方便面了……”
艾美此刻的心思都在梅畫身上,只是他言語含含糊糊的,前面听清了,哦,不是二奇的過,肩膀立刻覺得松快了,後面只听清了一個‘面’子,實際上他只曉得一個‘面’,至于方便的意思則理解為是弟夫臉皮薄不好意思開口,只叫自己空閑時給他做面條。
艾美了解弟夫的性子,向來有一說一,從不會對自家人耍心思,所以方才那句不是弟弟惹了他,自己自然相信,只是讓人哭笑不得的是,只不過吃個面,怎的還用這種方式呢?
艾美多多少少了解些懷孕後的夫 情緒,敏感,焦躁,不踏實,好鑽牛角尖,針鼻兒大點的事情也能當做碗一樣大的看待,有事沒事的看誰都不順眼,一個話頭不對那全都是敵人,而且像弟夫這樣舉目無親初來乍到的一定會更加缺乏安全感。
因此,自發的將梅畫此刻不尋常的舉動歸結到自己總結的那些特點里,暗自鼓氣,日後一定要多多觀察弟夫的表情變化,提前準備應對的措施,可要這麼細究的話,那從穿好衣裳開始人就不對勁兒了。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不同的探究審視的眼神,本來就人生地不熟的,現如今又如此脆弱,也許別人一個輕輕的不含它意眼神都有可能令他心緒不寧,惶恐不安,。
是自己大意了呢,艾美心中自我作檢討,慚愧自責。
不管內里究竟如何,反正兄弟倆的關系是更近一層,甭管簇成好事的緣由是哪種。
梅畫倔倔的跟在艾美屁股後面一步也不離開,鍋里的油冒煙時,被他按到飯桌前坐著,並且指派了任務,拌豆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