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遇喉間溢出低沉的笑意︰“她早就不是你見過的陸姑娘了。再說沒有一個帝王能容忍謀逆之罪的。”揮揮手,打斷平安想說的話,“時間差不多,平安你還是出去看看聖旨到了嗎?”
話音剛落,就有小廝出來通報昭陽殿女官碧玉姑娘來穿太後懿旨。
解遇一笑,一把搶過平安手里的酒壺,對著嘴就灌了一口︰“平安就讓你少爺再喝最後一口吧,以為你少爺可就喝不到了!”
平安紅了眼眶靜立在解遇身邊,卻再也沒有阻止。
“禮部侍郎怕是不知道宮內的情況吧,太後早就知曉你與陛下暗中謀劃大逆不道之事!你竟然還有心思喝酒。”一道滿含銳利與嘲諷的聲音傳來。
脾氣壞的令人發指的解遇,難得沒有發怒,放下酒壺,反而帶著笑意道︰“看來太後也挺看重微臣,竟然派碧玉姑姑來傳旨。碧玉姑姑要不要也來一杯,說不定等一下聖旨一出,我就沒資格和碧玉姑姑喝上一杯了。”
碧玉眉梢一挑,杏眼微眯,本來是一張靈動逼人的臉卻顯得神情清冷,一副不屑的樣子︰“喝喝喝,喝死你算啦。”
解遇難道沒有反駁,果然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解遇沒看碧玉,眼神望著皇宮的方向︰“碧玉你已經是一個很漂亮的姑娘了。”
碧玉一听俏臉在夜色中微微發燙。
解遇又接著道︰“而我只是一個病秧子,說不準連明天東升的太陽的見不到……”
“我會幫你向太後求情的,太後對我們一樣很好的,你一定不會死的,你相信我!”碧玉著急的說道,完全失去平日里身為女官的從容。
唉,這麼明顯的喜歡,解遇他再察覺不到就是傻子了。
寂靜的夜色中,一聲嘆氣是如此的清晰,讓焦急的碧玉一僵︰“你,是什麼意思?”
“不要再模仿太後的舉止神態了,你不像她,而我也不值得的。”
撢一撢長袍本不存在的灰塵,一撩衣袍,解遇已經從容跪下︰“碧玉姑姑宣旨吧!”
碧玉也是要強的人,做不出死纏爛打之事,忍住哽咽,面目有回到一個女官該有的從容,不過,解遇的話到底還是對碧玉有影響,當她機械的念完懿旨後,發現一向從容淡定的解遇竟然沒有謝恩就直起身來。
碧玉難以置信的再看了一遍明黃的懿旨,一時還沒想明白,此時皇宮方向傳了一陣陣的鐘聲。
听到鐘聲碧玉直接跌坐在地上,懷著希望看向解遇,卻發現解遇面色慘白,額頭上不停沁出汗水,強撐著身子向門外奔去,沒走幾步,挺拔的身軀沒有預兆的直直倒下。
大魏以孝治天下,皇帝駕崩都不許鳴鐘報喪,只有一種情況鳳凰台上的鐘聲才會敲響——那就是太後薨了!
碧玉撿起跌落在地下的懿旨,仔細看著雪白的貢宣上黑色的筆跡,以及下方那尊熟悉的鮮紅的印跡。半晌,碧玉臉上才露出似哭似笑的怪異神色。
皇宮內,臨近昭陽殿的華陽殿內,在宮里宮外人都認為狼狽不堪的臨溪王,此時一身藍袍站在一顆月桂樹下,幽幽的吹奏著玉笛。
臨溪王听到鐘聲時,面上沒有反應,笛聲卻一顫,一滴淚緩緩從他如玉的面龐緩落。直至吹完最後一個調子,臨溪王緩緩睜開澄澈的雙眼。
終究還是曲終人散!
臨溪王收了玉笛,不知是對著誰幽幽嘆道︰“欠你的一滴的淚,我終究還是還你了。望你珍——”心里還是忍不住一動,“望你得償所願吧!”
話落,一朵黃色的小花從枝頭滑落,落地時原來立在樹下的臨溪王卻已經不在。
月光下,臨溪王在宮牆上起落的身影,翩躚輕盈卻遺世獨立。
只要有人從華陽殿外一看就知道,華陽殿從來沒有禁軍看守,十年來都是如此!當然臨溪王像這樣的身手,又豈是如此輕易就被困住的呢?
伊人逝去,玉笛聲斷,多少人斷腸?
或許,今夜早已注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