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嘉怡與衛管家重新追上周長青時,已是一炷香之後的事情。“怎麼這麼慢?”周長青難得主動開口,向二人詢問著。而後,他注意到,嘉怡身後的四人,只余了二人,更是疑惑,“還有,這另外兩個人去哪里了?”
“我讓他們跟著金眉哥哥去了。”嘉怡簡明扼要,向周長青講述著重點內容,“金眉哥哥替我們找幫手去了,反正他呆在這里,你是挺危險的。”
周長青心知嘉怡這句,留了一兩分的余地,也不再多問,只看了看衛管家的表情,而後提醒道,“半個時辰之後,我們得休息一會兒,你有給郡主帶足夠的干糧嗎?”
因著走小道,這一路將會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情況。所以,這一路騎兵,都是七日干糧,大多都是饅頭與干餅。暑氣見漲,只有這兩樣不容易發霉變質。
“放心好啦,我經得住饑餓。”嘉怡拍了拍胸脯,十分自信地做著保證。既然是這支人馬的一份子,嘉怡並不希望成為他們的負擔。
衛管家騰出一只手,穩住嘉怡傾斜的身子,而後向周長青解釋道,“帶了一些,干糧不多,還得滕地方準備藥物與衣裳。如果干糧不夠,到時候再打獵吧。”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這不過只走了半日,到制定休息的地方後,嘉怡才發現,原來,她的食糧竟可以如此驚人。原先在丞相府內的折騰,與這次相比,不過是九牛一毛。不過眨眼功夫,她便狼吞虎咽,吃完了這一日的干糧。
“嗝。”她揉揉肚子,只到了六分飽。
周長青想到會有這樣的情況,不由分說,從他的干糧里分出一半大餅,遞給衛管家,“喏,拿去,郡主還在長身體,這可不能餓著她。”
“那不行,你怎麼辦?”嘉怡這躲在一旁的大樹下,喝著水滸中的清水,見此情景,起身,將大餅還給周長青,“周師傅,我這夠的。”而後,她指了指其他的士兵們,“你看,他們都是這樣的,不能區別對待。”
周長青也不再勉強,只下令,“所有人等,原地休息一盞茶的功夫。”
白日還好,走在山林間,有綠意相伴,能遮擋部分烈日的溫度。但到了夜晚,山林里卻找不到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這就讓嘉怡犯了難。從出生到現在,她還沒有遇到過找不到地方睡覺的情況。
“郡主,這只能將就一晚了。”衛管家將馬兒拴好,而後從包袱里取出一張厚厚的毛毯,就地鋪在大樹邊,示意嘉怡坐過來,“得委屈你了。”
對此,嘉怡有些尷尬。她看了看四周,卻見其他人連毛毯也沒有,只靠在馬兒身邊,便開始休息。之後,她也不再說什麼,便按照衛管家的要求,半躺在毛毯上。
“不礙事,反正也就只能這樣了。”話是這麼說,但她剛躺下,便不由得“哎喲”一聲,即使隔著一層毛毯,嘉怡也能感受到地面碎石子的密集程度。無奈,她只得側著身,盡量減少身體與地面的接觸面積。
“郡主,要不要跟我去樹枝上休息?”地二一邊說著,一邊施展輕功,騰地而起,落在樹枝之間,雙手枕于腦後,翹著二郎腿,僅依靠樹枝的支撐,保持著身體的平衡。
“瞎說什麼呢,還不快下來。”天一在一旁冷冷地指揮道,“這是郡主,千金之軀,怎能容你兒戲。”而後彎腰,替地二向嘉怡表示歉意,“我這兄弟就是這個性子,郡主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自組建以後,天地玄黃四人,便只有各自的代號,再無真名。在兩年的時間內,四人雖然來自天南海北,但年歲相仿,均在三十左右,早日歃血為盟,成為生死之交。因此,按照排行而非年紀,天一總是以兄長的身份,審視著其他三人的行為。
“哎呀,瞧你,郡主都沒有說話,你倒搶先了。”地二听見天一的要求,便翻身,從樹枝上跳了下來,輕輕地立在嘉怡面前,“郡主,好玩嗎?”
“好玩!”勞累了一天,嘉怡能看到地二的表演,那是真開心,“不過,我現在有點累了。等恢復精神,再跟你去樹枝上玩一圈。”
似擔心嘉怡夜間著涼,衛管家脫掉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向天一和地二吩咐道,“你倆也別太累,輪流看著吧。這里人多,約莫著不會出意外。”而後,他向嘉怡稟告道,“郡主,你且歇息,我得去找一找周長青。”
“去吧去吧。”嘉怡心知,衛管家有事與周長青相商,便未阻攔,只叮囑道,“你可不能去太久喲,記得早點過來。”
周長青站在高地之上,俯瞰著這一片人馬,有夜間露水,微微沾濕他的衣裳。但他並不在意,只低著頭,進行沉思。
他是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他能帶領這麼多人,重新殺回鐵刀門,與過去的自己、與過去所犯下的所有過錯,進行一次徹底的了斷。
原以為,三年前的離開,便足夠與鐵刀門說再見。
“周兄,為何獨自一人呆在這里?難道不準備休息嗎?”正在周長青發呆之際,忽聞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轉身,見是衛管家。
也不知道他在身後待了多久,方才出聲。周長青只微微一笑,有些酸澀,“這睡不著,所以出來走一走,吹一吹風。”
“周兄可是有心事?”衛管家向前走了兩步,與周長青並肩而立,單刀直入,直截了當地問道,“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妨說來听一听?”
“還能有何事,無非就是鐵刀門罷了。”周長青搖搖頭,似是在腦海中的雜念進行對抗,而後苦笑道,“真是想不到,三年後,我又得回到那個夢靨般的地方。”
“有些事情,總是需要面對的,逃避,並不是好辦法。”衛管家開口勸道,但卻將剩下的半句咽了回去。原本,他還準備說,“就像當初你掩蓋真實身份,卻想不到,有一日仍然得面對真實的自己。”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據說,愛好下棋的人,都有著自己的困惑。而在解決棋局的過程中,其實是在解決自己的心魔。”周長青淡淡地說著這句話,似總結,似反省。“不知,何時再能與衛兄切磋一番。”
“不著急,等回到京城,咱們有的是時間。”衛管家裝作不知道周長青的畫外音,只拍了拍他的後背,似在安慰,又似在回應,“時間不早了,咱們過去休息吧,這明日,還得再趕四百里路。”
“也是。”周長青點點頭,跟在衛管家身後,返回營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