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幾位家長還要繼續敘舊，池瑜吃飽了正有些犯困，蔫兒了吧唧地倚在程恪身上，把玩著男人的手指。池景梵和陸深要回去上班，剛好幾個小輩一起先行離開。
雨勢比來時小了很多，淅淅瀝瀝的，已然沒了最初那瓢潑大雨的模樣。只是街道上的積水還未完全排盡，依然能沒過腳踝。
池瑜趴在程恪背上，懶洋洋地等著池景梵開車過來。旁邊是端了一天少爺款的程明澤，此刻又恢復了那吊兒郎當的形象。
他們總共五個人，兩輛車。程小少爺表示想要跟著池景梵的車回去，一度傲嬌幼稚。
索性池景梵的車能坐開他們四個人，跟陸深打了聲招呼，讓他直接回醫院，而他留下來當專車司機。
“我說，少爺，您這一頓飯可沒少給人家甩臉子吧。”池瑜和程明澤坐在後排，剛一上車，就開始打趣某個小破孩。池瑜幸災樂禍地伸手戳戳他，嘖嘖嘴，“不過說真的啊，人家陸深確實長得挺帥的，不愧是高冷男神，那氣質，嘖嘖。”
池瑜一邊說一邊瞄著程明澤的反應，只是沒注意到某個坐在副駕駛上的男人面色陰沉如鍋底，修長的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扶手，若有所思地勾著唇。
池景梵瞥了一眼，看著後視鏡中還絲毫不知情正作死作得歡快的妹妹，十分同情地搖搖頭。然而他並不想提醒。這要是換成是他，也會是跟程恪一樣的反應。
作為男人，池景梵很理解程恪並表示支持，而作為哥哥，自家妹妹竟然當著自己的面夸他“死對頭”，池景梵先生怎麼可能開心。在醫院里，除了徐清明那個笑面虎，陸深可是跟他搶男神頭餃的頭號競爭對手。
“你還有空調侃我，我要是你，現在就去拎著程恪的領子，仔仔細細盤問那門險些結成的親事是怎麼回事。”程明澤哼唧著瞥了一眼旁邊幸災樂禍的池瑜。
當年出那事的時候，他已經被送到了維也納，具體的情況並不知曉，但是听外婆說，那也算是程恪離家出走赴國外留學的一個導火索。
池瑜微愣，程明澤要是不提，她還真的忘記了這件事。現下一經提醒，池瑜頓時蔫了，撇撇嘴，默默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偏頭看向車窗外，一言不發。
往事像放電影一樣一件一件涌了出來。
她記得，慕清還沒有很出名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很愛發微博，發完就秒刪，仿佛是在發泄情緒。
直到某一天，她偶然刷到了他的一條微博，依舊是秒刪，但是被她眼疾手快地截了屏——如果，人生來就是為了和一個不愛的人結婚，那麼愛情是什麼？
當時池瑜還沒有讀懂，現下，聯系著事情發生的先後時間，大概就是那個時候，他自己跑去了美國，逃掉了季老爺子給他安排的親事吧。
池瑜呆呆愣愣地瞅著窗外，雨已經不下了，路上的行人都收起了傘，身上的衣服多多少少都被打濕了些，此刻正一臉抱怨地等著紅綠燈。
突然感覺，她還是對他一無所知。
程恪坐在副駕駛，透過後視鏡，看著後座上小人一臉的迷茫與沮喪，那一絲絲不知所措的怔愣讓他有些心疼。
他的故事，他的過去太不美好，一直以來都是被他藏在心底，並不曾對她坦誠，卻沒想到竟無意間傷害到了她。
男人薄唇緊抿，指節微曲，緊攥成拳，看著鏡子里那張小臉陷入了沉思。
到了醫院，已經是下午一點半。池景梵匆匆忙忙趕回科室，拜托程明澤給他停車。池瑜正闔著眸子趴在男人的背上，一言不發，任由他將自己背上了樓。
吃了午飯，又陪著家長說了好一會話，累得慌。再加上天氣不好，池瑜的憊懶之心愈發嚴重。
程恪將她背回病房，剛一沾床，池瑜就扯過被子睡了過去。很困，也帶著幾分對男人的惱怒，反正不管什麼原因，兩片眼皮已經深深地被彼此吸引，沉沉睡去。
男人看著她熟睡的側顏，伸手輕輕給她掖好被角，把那兩只露在外面的小爪子放到被子里。一偏頭，剛好對上毛毛黝黑的眼珠兒。
毛毛是那只麻雀的名字，池瑜給取的，沒什麼特別含義，比較大眾化的寵物名字。
毛毛的羽毛還沒全干，此刻依舊待在那條毛巾里。程恪從櫃子里拿出另一條干毛巾給它換上，毛毛靈性得很，知道男人不會傷害自己，老老實實任由他捏在手里，而後換好毛巾。縮在窩里看著他。
程恪微微勾唇一笑，走到床邊，守著床上睡得正香的小人兒。
池瑜睡得很沉，夢境一個接著一個，場景迅速切換，讓她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站在草地上，看著周圍黑壓壓的雲，還有遠處張燈結彩的村莊。
是何人家今日娶親？如此惡劣的天氣，明明就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怎麼會有人家娶親呢？
池瑜好奇地順著那木橋向著村莊走去。吉時已到，新娘新郎出場，古典的中式婚服，新娘子身著火紅的鳳冠霞帔，旁邊是俊毅溫柔的新郎正背對著她親吻懷里的新娘。
是誰呢？
池瑜又往前走了兩步，剛走到橋的一半處，那兩人回過頭。沖著她笑眯眯地打著招呼。池瑜大驚失色，眼前的一對新人赫然就是程恪和王凌 ，身後是季老爺子一家。季老爺子仿佛不認識她一般，笑呵呵地催促著兩人趕緊拜堂成親。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等一下！”池瑜拼命往前奔跑，想要阻止著面前發生的一切，突然雷聲大作，一道閃電直直地劈向木橋，池瑜還沒來得及反應，隨著斷橋一起掉入了橋下的深淵。
“不要！”
一聲驚呼，池瑜從夢中驚坐起來，滿頭大汗。夢中的場景實在太過真實，即便醒來，腦子里還是一團亂麻。
程恪剛接完電話進來，看見池瑜滿頭大汗情緒十分不穩定地坐在床上發愣，當即跑了過來把人抱進懷里，溫柔地拍著她的背，輕聲哄著。
“做噩夢了嗎，我在我在，別怕。”
大約是他的撫慰起了作用，池瑜閉著眼楮倚在他的懷里，嗓子沙啞，帶著幾分哭腔，“我夢見，你和別人結婚了。”邊說著，夢里那撕心裂肺的痛感再次席卷而來。
不是說在夢境中是沒有任何感覺的嗎，可為什麼還是會那麼心痛？
“還是和王凌 。”池瑜閉著眼楮，仔細回憶著夢中的場景，眼角的淚痕舊了又添新，“而且，外公他們，就好像不認識我一樣……”
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一道溫熱的柔軟覆蓋。池瑜瞪著眼楮看向近在咫尺的程恪，後者正閉著眼楮，溫柔地摩挲著她的唇畔。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病房里沒有開燈，偶爾幾束光從外面的走廊和另一邊的窗台穿透進來，略略讓人能看清大概的輪廓。
他的吻很輕，很柔，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池瑜閉上眼楮，回應著男人的動作。臉上兩束濕潤的痕依舊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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