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梵世界

第十三章 平等契約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楊曉輝 本章︰第十三章 平等契約

    又過了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里,顧菲柔與擎蒼天天在一起,談天說地,英雄惜英雄。

    擎蒼慢慢地接受了顧菲柔的觀點︰這個世界本身就是個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叢林。道義、良知、善良、程序、律法以及種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只會成為弱者的羈絆與強者的笑柄。這個世界根本就是由勝利者所定義的!“

    空氣潮濕,熱浪滾滾,潺潺的水流聲從遠處傳來,一株株古樹拔地而起,怕是有幾十米高,茂密的灌木如巨傘一樣將陽光遮住,只有少許日光頑強的投射在濕地上。

    妮可拉按照顧菲柔的約定來到這個伏魔山深處,卻不見顧菲柔的身影。

    伏魔山佔地遼闊,而且林中的樹木過于茂密,連日光都很難投射進來,顯得陰暗潮濕。

    這時候妮可拉听清了,那潺潺的水流聲中似乎夾雜著女子的微笑,好像有女子在遠處水流的地方嬉鬧。

    妮可拉朝那潺潺的水流聲處走去,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顧菲柔的安排。

    在去水魂魔法學院學習魔法之前,顧菲柔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妮可拉。

    妮可拉知道顧菲柔太多的事情了。

    雖然妮可拉和顧菲柔結成了攻守同盟,但這種同盟是脆弱的。只不過當時妮可拉是護送將軍,而顧菲柔是隊伍中的女奴,因為顧菲柔這個女奴真的殺了新月夫人,又答應會幫助妮可拉獲取榮華,所以妮可拉才與顧菲柔合作。不合作,死了新月夫人,妮可拉是死;合作,妮可拉是活,而且會活得很好。

    顧菲柔表面上對她和妮可拉的攻守同盟很放心,實際上根本不放心,因為說到底,這種同盟是利益的關系,而利益關系是最易發生改變的。多年在現實世界做雙面間諜的經歷,讓顧菲柔相信︰每個人都是要做一個符合自己利益的選擇,立場不同而已。換言之,一旦某個人符合自己的利益發生了改變,她的立場也自然會發生改變。所謂忠心,不過是把一切都計量清楚之後,重復當初的堅持罷了。

    在顧菲柔心中︰美美與自己締結了平等契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完全沒有背叛自己的可能與必要;擎蒼還要利用自己在神月宮的地位來報仇,而且自己還和他有過生死經歷,擎蒼還欠自己一個人情。這兩個人應該不會背叛自己。

    可是妮可拉呢,在自己去魔法學院就讀後,她一定還會重復當初的堅持嗎?

    顧菲柔心道︰自己當初之所以選擇妮可拉當自己的助手,很大原因是因為沒得選擇。自己當時沒有遇到美美,也沒有遇到擎蒼,急需要一個助手。更何況妮可拉是五級牧師,是護送將軍,是一個對神月宮知之甚深的人,和妮可拉合作,算是當時自己最好的選擇了。可是現在不同,美美雖然一時沒找到,但終會回來的,擎蒼已然和自己結盟。而且自己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了解,對神月宮也有所熟悉,妮可拉便不像當初那樣對自己緊要。

    但是妮可拉是一個放在自己身邊的火藥桶,指不定哪天就爆了。特別是妮可拉知道自己並不是真正的新月夫人,而且自己還是殺了真新月夫人的那個女奴(”雨婷“)。這個秘密,就是自己最大的軟肋,哪天妮可拉把這個秘密泄露出去了,神月宮必把自己當成死敵,連月之國都要緝拿自己,被抓以後千刀萬剮有死無生。

    一個逐漸無用的卻對自己有很大威脅的人,讓顧菲柔怎麼能放心?

    說起來,顧菲柔這個雙面間諜,是個懂得取舍的人,該心軟的時候處處留情,該決斷的時候毫不猶豫。殺妮可拉,也就是眨巴眼就能定的主意,但是想來想去,顧菲柔還是覺得不能立馬做決定。

    妮可拉和神月宮諸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又在一些事情上幫過顧菲柔,比如幫助顧菲柔隱瞞了殺死新月夫人的事情,幫助顧菲柔籌借銀兩買船出海,殺了妮可拉,勢必要讓擎蒼等人心寒。瞞,瞞的住嗎?擎蒼用兵如神,這樣聰明睿智的將領,遲早會知曉一切。一旦擎蒼認為自己是卸磨殺驢的小人,還會鐵了心地跟自己結盟嗎?擎蒼會認為,”雨婷“(顧菲柔)今天殺得了妮可拉,明天就殺得了他!而且殺妮可拉要下雷霆手段,五級牧師豈是尋常暗殺能得手的,而什麼毒藥才是神月宮的人解不開的?失去了妮可拉之後,神月宮的情況誰來告知,各種未知的隱藏在暗處的神月宮力量如何控制,這些都要細細思量。更何況一旦動手殺妮可拉卻功敗垂成的後果,是顧菲柔所承受不起的。一個五級的牧師,而且還知道自己的重要秘密,這樣的人如果與自己為敵,那自己還怎能睡得著覺?

    思來想去,殺是不能便殺的,卻是可以試探。如果妮可拉試探不過,那就不是我(顧菲柔)要殺她,而是我不得不殺!

    顧菲柔決定用擎蒼來試探,于是便擺了這個局。

    說白了,擎蒼之前與妮可拉互相不認識,而且擎蒼是六級戰士,手下有親兵猛士,妮可拉只是個五級牧師,讓擎蒼殺妮可拉問題不大。

    此時的妮可拉還什麼都不知道。她往水流聲處走著,突然,她听到前方不遠處的一片灌木叢中有輕微的”沙沙“聲,像是什麼人在撥弄著灌木叢葉子。

    妮可拉走了過去,發現了眼前的少女。這少女有一張皓月般的精致面容,十五六歲的樣子,生的豐神冶麗,腰肢縴細,胸部飽滿,身姿玲瓏,淡紫色底衫上裹著銀灰色軟甲,那緊貼嬌軀的軟甲顯然遮不住她那動人心魄的曲線,如傳說中的山野美狐。

    ”妮可拉將軍,“少女道︰”還記得辰月兒嗎?“

    ”你是誰?“妮可拉本能地提高了戒心。

    ”我是冷月門辰月兒手下,“少女的眸中突然精光如箭,”你身為神月宮中人,難道你忘了當初入宮的誓言了嗎?“

    ”怎麼講?“妮可拉底氣不足,擔心新月夫人被殺一事敗露。這可是她心中的死結,是她日夜擔心的事情。雖然她相信女奴”雨婷“的偽裝能力,但是假的就是假的,萬一哪天東窗事發呢?神月宮中高手如雲,不排除有偵察破案方面的奇才,一旦被人從望月塔奇門遁甲陣中找到了新月夫人的那具尸骨,並從中查出線索怎麼辦?她知道自己已經上了”雨婷“(顧菲柔)的賊船,說出”現在的新月夫人“是假的,依然逃不過一個死,而繼續隱瞞下去,或許還能活得久些。所以妮可拉從未動過要揭穿”雨婷“(顧菲柔)真實身份的念頭,何況她還可以利用”雨婷“的這個秘密來牽制要挾”雨婷“。當然這一切的前提,就是新月夫人被殺一事永遠不會被第三個人知道,否則”雨婷“(顧菲柔)若被捉,她(妮可拉)也必須陪葬。

    ”你背叛了神月宮,跟一個女奴有見不得人的勾當!“那少女惡狠狠的樣子,仿佛已確定知曉新月夫人被殺一事。

    但是妮可拉還要做最後的努力,她想死鴨子嘴硬,打死都不承認有這事。她心中疑惑︰這少女到底是辰月兒的什麼人,是如何發現新月夫人之事?

    妮可拉覺得哪怕自己是編個謊言去圓,也要盡量讓這個謊言听起來合理。其實她現在已經是在憋著說出真相的沖動了,一旦辰月兒知道真相並告訴了神月宮,自己有幾個腦袋夠砍的?若是自己把髒水都潑在”雨婷“(顧菲柔)身上,或許能減輕自己的罪責,保住性命也說不定。

    妮可拉從不跟其他人一起嘰嘰喳喳,沉默寡言是她最經常的狀態,而且她總是盡量躲避別人的目光,總喜歡隔一段時間便眺望遠方,仿佛有無盡的事情要做。她的行動總是略顯遲緩,卻鏗鏘有力;她的舉止總是有時怪異,像在自我表演,又像在臨機指揮。只要是沒必要動的時候,她都保持著靜,似乎就喜歡安靜。即使你有問題問到她,她也都用盡可能簡練的語言回答你,幾乎沒有廢話。按理說,這樣的人,是很難沖動的。

    但是連妮可拉都不知道自己今天這是怎麼了,總有那種想要說出秘密的沖動。

    只有顧菲柔知道是這麼回事,是因為之前顧菲柔給妮可拉下了藥。

    這種藥只有一種功效︰就是讓吃藥著者易沖動,喜歡說話,且喜歡說出自己心底的秘密。酗酒也容易讓人沖動,讓人喜歡說話,讓人說出秘密,但是卻不如這藥物厲害。這藥物的作用,強于酗酒十倍。

    顧菲柔是這麼想的︰如果妮可拉在食用了如此厲害的藥物且進入如此精妙高深的局中後,依然可以保守秘密,那妮可拉就真的是自己可以信賴的助手了。否則早晚,妮可拉會在某個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背叛自己,也許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事刺激了她這麼做,也許是因為遇到了什麼人刺激了她這麼做。不管怎樣,保守不住秘密的妮可拉,都是自己的致命威脅。

    那少女倏然拔劍,對著猶猶豫豫的妮可拉說道︰”辰月兒說了,如果你刻意不提奇門遁甲之事,就拿你的人頭去見她!“

    ”都是那女奴攛掇我干的!“妮可拉實在憋不住了,她終于說出了顧菲柔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話。

    ”原來是這樣啊,“那少女听妮可拉說完,把劍收了回去。

    妮可拉心中松了一口氣。但她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將身體完全浸沒,耳邊傳來的陣陣鬼哭狼嚎聲,就像冤死在墳地沼澤內的亡魂詛咒。

    緊接著紅光一閃,”禁魂石“高高飛來,對準了妮可拉,猛地噴出一團淡薄白煙,將她罩在里面。

    這白煙有一種奇特的壓迫感,妮可拉感覺呼吸異常困難。

    她的身體開始僵硬,完全動不了。

    這……這到底怎麼了?

    自己已經承認了奇門遁甲陣之事,為何還被攻擊?妮可拉想不通。但想不通歸想不通,她這個五級牧師絕不會坐以待斃,她試圖催動神術。

    但是擎蒼絕不會給她這樣的機會。擎蒼既然答應了顧菲柔要做這件事,那就一定會做好。

    但見兩顆銀丸激射了而來,準確無比地向妮可拉的雙目而去。

    妮可拉勉強支起了”牧師護甲“。(牧師護甲是一種神術,被施用的目標會被一層不可見但能觸摸到的力場包圍,並增加了防護能力。不同于魔法護甲,牧師護甲不會帶來施法失敗概率,或速度降低,因為它是由力場構成,所以虛體生物無法穿過。)

    但听得”啪“的一聲,那銀丸在接觸到牧師護甲的剎那間爆開,無數銀針激射而出,大多數被牧師護甲擋住,但還有極少數穿透牧師護甲!

    被禁魂石困住的妮可拉無法閃避,左臂中針,頓時發麻。

    又有兩顆與初始似乎無異的銀丸激蕩而來。只是這兩顆銀丸並非分作兩個方向,而是一前一後,向著妮可拉的心口。

    妮可拉身前的牧師護甲再起!

    第一枚銀丸在觸到牧師護甲時爆開,但這枚銀丸中卻含有極品硫磺,盡染牧師護甲。

    第二枚銀丸又至,竟然含有真火之力,一踫牧師護甲,便在那極品硫磺處瞬間燃燒,牧師護甲迅速如同紅碳,完全喪失防御力。

    這時候,一道銀色的光芒浮現在妮可拉眼前。緊接著, 啪的破碎之聲接連傳來,妮可拉面前的空氣,竟然如同玻璃一般碎裂開來!

    啪!整個空氣破裂,點點碎片掉落下來,碎片冰冷。

    這是冰!

    水系魔法——冰晶術!

    被禁魂石困住,所施展的牧師護甲又完全被銀丸擊破的妮可拉,瞬間被冰住了。

    整個人都被冰住了!

    被冰住的妮可拉,面部表情充滿疑惑,恐懼,無助,還有絕望!

    她完全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襲擊的。

    如果她能有所警惕,即便打不贏,也不會輸得如此快如此慘!

    也許,她還有能逃脫的那萬分之一的幾率。

    只要能逃出去,就有無限可能。

    但是現在的她,已經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顧菲柔心中有些不忍。

    但靈魂深處一個更為強烈的聲音傳來︰你已經對妮可拉動手了,如果不真的殺了她,等她活過來,是一定要與你死磕的。妮可拉可是掌握著你殺新月夫人的秘密的,那是你的死穴!

    斬草要除根!

    顧菲柔流著眼淚,給這次行動的現場總指揮擎蒼發了信號,然後親眼看著妮可拉死在自己的眼前。

    顧菲柔厚葬妮可拉。她並不擔心自己殺害新月夫人的事會被擎蒼等人知曉,因為她只是告訴了擎蒼”奇門遁甲“、”辰月兒“、”神月宮“等幾個一般字眼,卻隱瞞了”新月夫人“、”望月塔“、”偽裝“等關鍵字眼,然後親自跟他們一起研究面對妮可拉時所要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確信擎蒼等人絕不會從這些字眼里猜出一切。

    三天後。

    一輪泛著湛藍色光芒的太陽,虛空懸立在大殿正中。在藍日周圍,浮空懸滿了無數的金黃佛像。每一尊佛像都合十盤膝,閉目而坐,每一尊佛像都生著類似的臉,滿身慈悲,密密麻麻的,想將藍日遮住。但那輪日光卻似乎越來越強,想要能穿透他們的身軀,想要去炙烤著整個大地。

    似乎,整個大殿都泛著藍光。

    萬佛閉目,做拈花狀。透過他們的長眉,隱約可見他們的雙目中隱現著一抹幽蘭。

    這是月之國感月寺,自妮可拉死後,三天以來,顧菲柔一直在感月寺為她祈禱,祈禱她在可能的天堂里享福。

    殺妮可拉的時候,顧菲柔其實是很不忍心的。顧菲柔知道妮可拉靠不住,遲早有一天會出賣自己,但自己卻是在妮可拉還沒有出賣自己的情況下殺了她,自己對妮可拉是有愧疚的。

    但愧疚歸愧疚,顧菲柔可以為妮可拉祈禱,可以背負一輩子的良心債,但卻不能不殺妮可拉,不能給自己的將來留下禍患。這本就是個叢林世界,你不對他人狠辣,他人就會對你惡毒,真到了出賣的那一刻,妮可拉會對顧菲柔心軟嗎?

    又祈禱了一個小時,顧菲柔緩緩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向殿門走去。

    門,虛掩著。從門縫中,若有若無地有風吹來,涼絲絲的。

    顧菲柔走到了門口,把手搭在了門扉上。

    那一瞬間,這扇木門竟是重如山,沉似鐵。

    三天的祈禱,她葷素未進,只是靠米粥撐著,身體虧欠很大。

    她咬了咬牙,一使勁,”吱呀“一聲,拉開了房門。

    戶外明亮的光線一下子照了進來,令她眯起了眼楮。溫暖和煦的陽光照在他身上,有淡淡的暖意。

    顧菲柔正準備走出感月寺,忽聞得香風撲過,整個人立刻昏昏沉沉,如墮入迷離幻境。

    顧菲柔突然忘記了自己是什麼人,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只剩下要好好活著,這唯一的卑微的念頭。

    她覺得此時的自己,如同站在一個極為陡峭的山頂。倏忽彌漫的濃霧將他完全包圍,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挪著步子,尋找出路。卻忽然一步踏空失去了平衡,險些跌下未知的深淵。

    她探頭去瞧,根本望不到山底的深淺,她謹慎小心地在崖邊立住了身形。游目四顧間,猛然撇到旁邊有道石梁橫架在裂谷上。

    她小心翼翼伏了身子,想從梁上慢慢爬將過去。身下的石梁卻忽而消解成片片碎屑,讓她完全失去了存身的憑籍。她的身子只在空中微微一頓,便筆直地墜向深不見底的谷中……

    一天後。

    左右向上直抽的大片陡壁,壁面有岩穴凹點與巨礫突起,盤踞的老樹樹根半露在外。周遭一無動靜。此時,美美已到達元母島的入海口。而顧菲柔,就躺在美美的身邊。

    美美手上有一個奇怪的白瓶子,她微微傾斜瓶身,倒出了一粒藥丸放入顧菲柔的口中。不過些許時候,那藥丸便化開,順著咽喉一路滑下。

    在顧菲柔醒來之前,美美已將白瓶子扔入水中。這白瓶子就是為了那粒藥丸而存在,沒有了藥丸,白瓶毫無價值。

    十分鐘後,顧菲柔體內的一股氣息自丹田而起,緩慢的向上蒸騰。又過了五分鐘,顧菲柔睜開了眼楮。

    ”美美?“顧菲柔驚喜道,”終于找到你了!“

    美美點頭道,”嗯,我也是。“

    顧菲柔是做過雙面間諜的人,一下子就從美美的聲音里听出了不同。雖然現在的美美和之前的美美是同一個人,但顧菲柔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好像聲音中蘊含著不同的滋味。

    美美還是自己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嗎?

    顧菲柔這才注意觀察四周。此時她和美美所坐之船已經靠岸。這里是一片蔚藍的土地,土地上長滿了五顏六色的珊瑚和海草,卻沒有一絲的水。遠處一座高聳的山峰矗立在那里,時不時地散發出一些妖異的光芒。

    ”這是什麼島?“顧菲柔問。

    ”元母島。“美美答道。

    隨著美美說出第二句話,顧菲柔更加確定美美變了。她面前的美美不是那個單純幼稚的沒有長大的孩子,而是一個睿智聰慧的女子。如果是孩子,不會用這麼簡潔明了的語言回答她。

    ”離開你之後,我發生了許多事情,“美美說道︰”不過你依然是我的宿主,我們依然休戚與共,這一點,不會改變的。“

    ”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嗎?“顧菲柔問。

    一絲淡淡的憂愁涌上美美的眉間,但很快又消散,”菲柔姐,每個生物都有秘密的,你還是不要窮根問底了吧。總而言之,我是絕對不會害你的,我只會幫助你。你的好,就是我的好;你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樂。“

    美美依然稱呼自己為”菲柔姐“,這讓顧菲柔很欣慰。她知道一旦簽訂了平等契約,就幾乎沒有魔獸會背叛這契約。當初在魚夢島,在美美最危險的時候,自己站出來保護她,這次與她簽訂了平等契約。可以說這份契約是經歷過生死考驗的,具有濃濃的姐妹情誼。

    ”那你帶我到這元母島干什麼?“顧菲柔問。

    ”去尋找聖眼啊,“美美說︰”顧菲柔姐你有魔笛在手,難道不想見識它真正的威力?“

    ”真正的威力?“

    ”是的顧菲柔姐,只有借助聖眼的力量,你才能解開魔笛深處的封印,才能發揮魔笛真正的威力。如果不解開封印,除非你瀕死的淚水滴入魔笛,否則《驅蠱天音》永遠不會吹奏。“美美說道。

    顧菲柔越听越听不明白了。不過美美既然說了,她也就跟著去。畢竟她是美美給帶到這元母島上的。當初在感月寺,自己應該是中了幻術,因此一直處于夢境之中,只待到了元母島美美才將自己喚醒。無論施展幻術的人是敵是友,那人終究沒有害自己的性命,現在既然是美美叫醒了自己,且美美是與自己簽訂平等契約的美人魚,那就隨著美美去吧。

    三小時後。

    遼闊的元母島西之角,蔚藍色的大峽谷蔚藍色的天空遍布了整個西之角,殘缺的月亮倒掛在天空,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大峽谷的外圍卻是各種藍色的植物,在微風下緩緩的搖曳著。在西方遠處的天空中模模糊糊的出現了兩個小黑點,在這蔚藍色的天空下異常顯眼。

    又過了兩個小時。

    顧菲柔面前的大地像是被血水侵染過,呈紅褐色,冷硬而枯寂,入眼一片荒涼與空曠,地面上零星矗立著一些巨大的岩石,放眼望去猶如一座座墓碑。岩石盡頭光線暗淡,一片昏沉,像是死氣沉沉的黃昏繚繞著淡淡的黑霧。

    ”這里就是找到聖眼的入口。“美美說。

    ”你沒騙我吧,那里可以進去?“顧菲柔快速移動到美美所佔的位置,”你怎麼能看出,這里可以進去呢?“

    ”憑我美人魚族的直覺。“美美笑道,”不過進是可以進,但可能會吃些苦頭,搞不好,命都沒了。“顧菲柔知道美美不是在開玩笑,搞不好這結界處還會有啥厲害的機關。美美拉著顧菲柔,緩緩邁進。那島嶼中,紅褐色大地上矗立著的巨大岩石突然閃現出古老的火焰圖騰,而後轉眼間,火焰圖騰便被九天神火焚燒至熾熱。顧菲柔不禁打了個寒噤,這里好像有……眨眼間,火焰圖騰便化作熊熊燃燒的烈火,緊接著一團無形熾熱之氣,”呼“的一聲向顧菲柔處迅猛沖出。美美拉扯著顧菲柔”嗖“地閃過,”小心啊!“顧菲柔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深知美美剛才救了自己一次。她緊緊抓住美美的手,快速向通道盡頭奔去。

    ”轟!——“巨響聲中,從那火焰圖騰處,猛然噴射出一群火人,各執兵器,如同千軍萬馬,奔馳而來。顧菲柔就站在紅褐色的大地上,死亡再次襲向他。她感受到那熾熱之氣,迅捷而來,幾乎讓她身處烘爐之內,但是她本能地扔掉美美的手,跳向一邊,又躲了過去。她瞥見那群火人一擊不成之後,竟然堆砌到一起,成為了一只碩大無比的火蜘蛛,像是在她面前打開了地獄之門。

    顧菲柔一邊奔跑,一邊拔出魔笛,瞥見火蜘蛛一邊旋轉,一邊疾速向他奔過來,那速度令人瞠目。火蜘蛛身子像幽靈似地飛躥過地面,向著顧菲柔惡狠狠地撲來。當火蜘蛛沖過來時,顧菲柔拼盡全力向右又一躍,而它就從顧菲柔左面穿過去,迅速轉過身再次攻擊。這一次,顧菲柔再拼命側身一跳來避開它的攻擊,像貓一樣反攻。魔笛沒有讓顧菲柔失望,觸踫到火蜘蛛的一條腿後,竟然奇跡般地爆發出紅綠怪光,將火蜘蛛腿中的一部分火源盡數吸入笛身,遠遠看去,就如同火蜘蛛的一條腿被砍斷一樣。那火蜘蛛傷掉一條腿後,在那兒蜷縮了一會兒,用魔鬼般的紅眼瞪著顧菲柔。而後出乎意料地從空中動彈了一下,躲到巨大岩石的後面。顧菲柔後退了幾步,她不相信火蜘蛛這就放棄了,曾經當過雙面間諜的經歷讓她須臾不敢放松。她匆忙俯下身,恰好及時避開而沒有陷入火蜘蛛火網的誘捕中。之後就開始了一場生死搏斗,人的機智和敏捷對抗火蜘蛛魔鬼般的狡詐和速度。這期間,美美數次想來幫顧菲柔,但她自己都被活著的有感知力的火追趕著,想要殺死她。如同顧菲柔迎戰火蜘蛛一樣,美美面對的火焰變異成了燃燒著的大毒蛇。

    火蜘蛛沒有從地面直接發起進攻,也不將身體從天空中甩向顧菲柔,而是織出火網,想要用這些火網來羅捕顧菲柔。顧菲柔急促地呼吸著,快速閃躲,幸虧她已經是五級戰士,身軀敏捷,她才沒有被那些火網踫到。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都避開。她希望能找到火蜘蛛的弱點。

    而後,就在火蜘蛛甩出身後的火網時,顧菲柔高高飛起,把這魔笛如同投擲標槍一般地拼命射向火蜘蛛的肚臍。

    魔笛剛離手時速度很慢,但是陡然間它發出低沉的聲音,緊接著,鬼火綠光爆現,魔笛一下子速度暴漲百倍,仿似劃破時空而去,冷森森的寒意讓人發自靈魂的戰栗,刺骨的殺氣一下子襲遍火蜘蛛全身。

    火蜘蛛畢竟不是人,沒有人的臨機制變的能力,它只是迎向魔笛,習慣性地噴出火網,意圖將那飛臨的魔笛網住。

    那魔笛開始飛得很慢,但是突然變得很快,火蜘蛛的火網根本阻擋不了它,魔笛從火蜘蛛的肚臍進入,一下子將火蜘蛛整個洞穿。

    顧菲柔的這一舉動是火蜘蛛完全沒有料到的,火蜘蛛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顧菲柔舍得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可以吞噬火焰的武器拋棄。在一系列爆炸聲中,火蜘蛛被洞穿的肚子與那殘缺的軀體融為一體,永遠不分開。而顧菲柔就瞅準了這唯一的時機,縱身前沖,沖破重重阻礙,闖了過去。

    而美美也躲過了燃燒著的大毒蛇的多次獵殺,和顧菲柔一起在對面匯合。

    終于沖破了禁制,到達了聖眼所在的真神殿。顧菲柔放松的笑容剛剛泛起,卻隨著視線的下移的而瞬間凝固,因為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溫柔的太陽在她的正前方,而地上,她自己在太陽映照下的影子也在正前方。

    現實世界里很簡單的常識,影子絕不會出現在光源和照射物體的中間。難道說……自己身後還有其他更強的光源嗎?顧菲柔緩緩的轉過頭去,她艱難萬分的抬起雙眼。但是,跟她心中吶喊的相反,她看到另一個太陽高掛天際!

    兩個太陽!

    ”那是聖眼。“美美說道,”你一會兒會發現,聖眼是會變的。“

    顧菲柔觀察著聖眼,那聖眼的顏色逐漸發生變幻,現在變成了黑色。而後開始形成黑色的漩渦。

    顧菲柔看著那詭異的黑色漩渦,感覺就像黑洞一樣,是一個無底深淵,能夠吞噬萬物,仿佛連人的靈魂都會被吸進去。

    而後黑色漩渦越來越大,突然黑光大盛,如同黑霧一般扭曲起來,延伸到外圍,把自己和美美籠罩起來。

    手上的魔笛有了反應,金白光芒逐漸黯淡,一條條細小的血紅色小線慢慢浮現,如血絲一般,滿滿分布在笛子全身,逐漸清晰可見。

    而隨著魔笛的反應,那懸于天際的聖眼,此時由黑變紅,而且紅的刺目,光芒四溢,透著一股恐怖的波動,甚至是隱隱傳出一股心髒跳動之聲,又輕又緩,為不可聞,似是有什麼東西將要甦醒一般。

    顧菲柔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可是顧菲柔手中的魔笛仿佛有靈性一般,越來越喜歡這里。冰涼的感覺,緩緩從笛子上泛起,血絲更紅了,顧菲柔深心處竟是清晰地听到一聲狂吼,彷佛虛空深處無數魂魄的嘶喊,掙扎著想要來到這里。

    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一股莫名的緊張氣息也充斥著美美,但美美沒有絲毫的猶豫退縮,她知道,這是她的宿命,她只有帶顧菲柔與魔笛來到這里,才有可能完成奶奶臨死的遺願。墮天使之笛(魔笛)需要感受這里的氣息,因為這里才是墮天使之笛第一次出現的地方。

    下一刻,聖眼似是沸騰了一般,劇烈的翻滾著,一股未知的無形的壓力襲來,美美感覺喉嚨一甜,口中猛地噴出大口鮮血。

    顧菲柔想要幫美美,被美美拒絕,”再等一會兒,魔笛會有反應的。“

    顧菲柔只能再等待。

    一個金白符突然從魔笛內鑽出,可以看到,這金白符的正面帶有一個金光奕奕”神“字,背面卻是一個白色的”禁“字,其字如星辰般耀眼,無盡玄奧自其內溢出

    此物正是鎖住魔笛的封印——禁神怒!

    這封印懸于虛空,兀自燃燒起來,整個天際之上突然像是靜止了一般,而後空間流轉波動間,顯出一道道無形的波紋,瞬間擴散開來,竟是將自聖眼為中心的百里區域,完全籠罩在內,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壁障,無論是天空地下,無一處不存在。

    待那封印燃燒殆盡,空間的異狀隨之隱沒。

    下一刻,波動消失了,壓力沒有了,連那懸于天際的聖眼,也徹底地平靜了下來。

    而顧菲柔手中的魔笛,則完全褪去了金白光芒,隱藏在其中的霧蒙蒙的混沌源氣顯露出來,變成了兩股奇異的能量,黑色與白色,兩股截然相反的極致波動從這兩股黑白色的奇異能量彌漫而出,而後形成一個淡淡的陰陽圖印記烙在魔笛的中間。而魔笛的其余部分,則都變成了綠色,如同扔出它時的鬼火綠光。綠色之內,隱隱泛起的血絲帶有猙獰煞氣與狂躁毀滅。

    ”墮天使之笛(魔笛)終于顯露它的本色了,“美美心道︰”天雷地火乃世間最精純的力量,是無數召喚師夢寐以求的無上神力,但魔笛中的混沌源氣卻能與之抗衡。“

    顧菲柔觀察著手中魔笛的變化,卻不知道這變化對魔笛、對自己將意味著什麼。

    ”魔笛的封印解除了。“美美高興道︰”我們可以離開這里了。“

    之前顧菲柔就已經感覺到了美美的變化,此刻的感覺更加強烈。美美說過,‘只有借助聖眼的力量,自己才能解開魔笛深處的封印,才能發揮魔笛真正的威力。倘若不解開封印,除非自己瀕死的淚水滴入魔笛,否則《驅蠱天音》永遠不會吹奏。’但是這魔笛為什麼會被如此厲害的封印封住呢?為什麼只有借助聖眼的力量封印才能被解開呢?聖眼和魔笛之間究竟有什麼關系呢?一連串的問題在顧菲柔的腦海里閃爍著,恐怕這一切的答案,只有美美才知曉。

    眼下,顧菲柔決定還得先跟著美美走下去,離開元母島再說。

    接近聖眼是一條路,遠離聖眼是另一條路。此時的美美帶著顧菲柔無法按照原路返回,只能趟另一條路出去。

    另一條路被稱為︰遺忘通道。

    遺忘通道里的天空是無血無淚的堅硬岩石,如果用火把照耀,會發現四周的石壁灰色單調,泛著死亡的氣息。這黑暗的隧道曲折陰森,鑿通了大大小小的洞穴,串連起高高低低的窟洞。如同沉睡巨龍尖齒樣銳利的石筍沉默地阻擋著前進的道路。”

    美美也沒有走過遺忘通道,她也無法確定怎樣走是最安全的。她帶著顧菲柔小心翼翼地跨入了遺忘通道的入口處。

    顧菲柔盡管表面放得很輕松,但是當她自己跨出第一步的時候,心中的警惕完全提到了最高點。這是一個長期做間諜的本能,一旦有事,她可以快速的匍匐倒地,滾出洞外。但是令顧菲柔長舒一口氣的是,至少這第一步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緊接著,顧菲柔又和美美小心翼翼的跨出了第二步,所幸也沒有任何問題。于是她們緩緩地進入了通道之中。

    感覺到前面不斷吹出來的風,顧菲柔心中明白,這條通道是向下走的。也許整條通道也是呈斜坡型的不斷向下。那既然如此,那麼為何不找樣東西丟下去試探一下呢?說不定可以引發出一些機關禁制。

    沒等顧菲柔找合適的物件,美美已經將腳邊的一顆圓石快速地打磨成球狀。美美和顧菲柔想的一樣,既然通道是斜坡型的,石球是可以直接滾落下去的。這樣就可以利用石球把可能的機關禁制給引出來。

    隨即,美美便將這個辛苦打磨的石球給拋了下去。在她和顧菲柔的目光中,這個石球墊了幾下後,就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們的耳朵不時地听到幾聲圓球與通道的踫撞聲。

    幾分鐘之後,她們就再也听不到石球與通道的踫撞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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