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梵世界

第七章 墮天使之笛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楊曉輝 本章︰第七章 墮天使之笛

    青朦朦的原始森林,枝干虯結的參天巨樹比比皆是,有如巨人手掌般的蔭蓋遮天蔽日,薄薄的水霧在林梢間不住地盤旋,偶爾響起一兩聲獸叫,卻是顯得林內愈發地幽深。

    原始森林內的一處僻靜之地,飛瀑激蕩,轟鳴陣陣,自山上跌宕滾落,粉身碎骨,而承接怒瀑的一池潭水澄清清明,池魚翩翩,自上望下頗似在空中浮游,空靈輕逸。一條厚厚的石梁橫空挑起,斜斜插于瀑前,橫梁另一頭的空地,便連著古巫國城堡的密道。

    這片原始森林位于魔靈島附近的巫島。之所以被人們稱為是巫島,就是因為它上面住著一個古巫國。

    巫島的面積遠不及魔靈島,甚至遠不及魔靈島上任何一個帝國的領域。

    夜沉沉,深夜中的古巫國王宮安靜而愜意。宮內樹葉沙沙作響,奏樂房內閃耀著微弱的燈火,而公主殿內則是一片驚恐。

    “要血祭啦,要血祭啦!”

    莎莉娜把臉貼在手心,用嬌俏的手指捂著粉色的耳朵,但是似乎還是能夠听到一陣呼嘯而過的奇怪聲音,就像是蝙蝠在撲閃著翅膀。她害怕地抬頭望去,只看到月光透過窗戶射進來,留下了一道光柱,就像是銀劍一樣照在剛才那個幽靈待的地方。她的四肢都還在抖著,慢慢站起來,顫巍巍走到鋪著綢緞的長榻那兒,她往上一躺,歇斯底里地哭了起來。

    她漆黑的眼楮因為恐怖瞪得大大的,突然痙攣一般抓住自己的胸口,“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這是古巫國古老的儀式,每隔一段時間都要用一個女孩聖潔的血來祭奠古巫國的王獸——黑暗靈蛇。如果不這樣做,黑暗靈蛇是一定會憤怒的,古巫國也一定要會有大災禍降臨。

    而下一個被抽中的女孩,就是古巫國的公主莎莉娜,七天之後,她將在祭台上被放光血,然後連同她的軀體以及鮮血,一起被送入黑暗靈蛇所棲居的洞穴。

    但是莎莉娜不想死。

    深夜,她穿著銀色連帽長袍,一句話都不說,匆匆穿過古巫族王宮神殿那宏偉的大理石大廳。抬起頭來,可以看見一幅壁畫,勾畫出天堂的樣子,畫得好極了。如果不是很仔細看的話,還會以為這個神殿真的沒有屋頂。而舉辦儀式的大密室是露天的,在那里,月光普照下來,仿佛媽媽撫摸她親愛的孩子。

    莎莉娜經過若隱若現的女神雕刻——都是那些曾經擔任過古巫族護法的女神——最後跨過門廊里的大理石地面。這里,鋪滿了精細的石子路,以古巫國的構成為圖案,還有一些古巫國歷代勇士的肖像。其中第一代勇士處在最顯著的位置。

    “它(王獸黑暗靈蛇)是來索自己的命麼?”

    想到這里,莎莉娜渾身戰栗,調整了好一陣子,才能邁得動腿,她快步移向出口,可被外面的冷風一吹,就猶豫了。逃跑是沒有用的,除非她想讓憤怒的長老們撲向自己年邁的父親,用父親的血來祭奠。

    “必須想出其他的辦法!”

    思慮再三,莎莉娜關上了身後的門。前前後後地打量著這安靜無人的街道後,她輕微地抖動了一下。這個國王的女兒從來沒有獨自一人走出過古巫王宮。鎮定一下之後,她快速地向前走著。她那綢緞做的拖鞋落在地上,聲音很輕,但就這點兒聲音還是把她的心髒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象著腳步落下的聲音如雷鳴一般回蕩在這深不可測的街道,驚醒了某些隱蔽角落里衣衫襤褸、賊眉鼠眼的乞丐。每處暗影里似乎都隱藏著一個殺手,每個幽暗的街口似乎都掩藏著偷偷溜走的盜匪。

    突然她被驚了一跳。在她前面,有個身影突然從這詭異的道路上冒了出來。她趕緊逃到樹叢的陰影處,心髒怦怦地跳,這陰影成了逃避的港灣。這漸漸靠近的身影不像小偷一樣鬼鬼祟祟,也不像膽小的路人一樣戰戰兢兢。他大跨步提劍向前,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極為堅毅。

    “沙利亞,”她喊了起來,“你干什麼?”

    “姐姐,”那身影回過頭來,“我不會讓你被祭奠的,我去殺了它!”

    “你殺不了它的!”莎莉娜很清楚自己弟弟的脾性,他說出的話是絕對可以做到的,他不過是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卻有著男子漢的堅韌與果敢,未來國王的大任將落在他的肩上,他絕對不能在這種事情上犯糊涂。

    黑暗靈蛇是王獸,也是六級魔獸,就算弟弟以未來太子的身份,召集一批兵士過去,也是殺不了黑暗靈蛇的。(古巫國的人並不知道這世間還有七級以上的魔獸,他們認為六級魔獸就是世間最強悍的存在。而且這個六級魔獸,是神靈賜給巫島的。)

    “不,我一定要殺了它,殺了它,誰傷害姐姐,我就殺了誰!”沙利亞的眼楮冒出光,鋼鐵般堅硬的手緊握著腰間的彎刀。

    但是莎莉娜不允許她這麼做,她只有他這個唯一的弟弟,蒼老的父親也只有他這個唯一的兒子。

    沙利亞剛一轉身,就感到周圍的空氣在一瞬間里驟然冰冷,接著在一片散發刺眼白光的冰凌中沙利亞看到一只巨大的血色蝴蝶以閃電般的速度向著自己飛來,不等他反應,那蝴蝶已變成一只雪白的蛹,直直鑽入他的右眼中。沙利亞先是感到一陣刺骨的含量,接著右眼傳來如火燒灼的疼痛。

    “哎呀……”沙利亞想要喊疼,卻發現自己嗓音已經消失,根本說不出話來。他用左眼看向姐姐,姐姐莎莉娜的眼楮突然變成深邃得看不見底的藍,就像望不到盡頭的蒼天,又似無邊無際的大海,絕美又有隱忍的憂傷,兩只大大的眼楮就這樣瓖嵌在那精致無比的面龐上,直直看向自己,“弟弟,我要你好好睡去,當太陽重新照射過來的時候,你會好的。”

    然後四周飄起不知何處飛來的彩花,在空中旋轉、破碎。花瓣被席卷至高到看不見的天空,接著又洋洋灑灑地飄零下來。花落的盡頭,沙利亞沉沉睡去。

    莎莉娜施用的,是古巫族獨有的牧師神術——睡巫咒。睡巫咒可以使人沉睡昏迷,沉睡昏迷的時間取決于施用斗氣戰士的等級。越高的等級,使對方沉睡昏迷的時間越長。

    黑暗靈蛇是王獸,是六級魔獸,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是不可褻瀆與挑戰的神的使者。整個古巫國現在都沒有一個六級戰士、六級魔法師或者六級牧師,說明除了黑暗靈蛇以外,神是不允許巫島有六級強者的。

    古巫國里的平民,男子通常穿著短窄衣袖的亞麻上衣,同色長褲和無跟鞋,女的則是乏味單一的長裙,裙子上往往縫合著一個大大的口袋,共同之處是簡樸和破舊。

    平民聚居區的一個圓壇上,正在舉行著一個祭祀一樣的儀式。

    顧菲柔被五花大綁在圓壇之上,緊閉著薄薄的淡白嘴唇,不出一聲,雕像一般看著四周涌來的古巫國人。她這個在現實世界里混得風生水起的雙面間諜,在奇異世界的古巫國卻承受著從未有過的屈辱與痛楚。她是在大海中與水蛭獸搏殺的時候,被巨浪打昏,讓海水沖到了岸邊。等她醒來時,已經被五花大綁放到這里。這些男女說自己出現在王獸獨享的海灘,沖撞了王獸,竟然要燒死自己,真是莫名其妙!

    在現場指揮的,是一位穿著瓖金邊寬大白袍的中年男子,帶著一頂白色軟帽,持著一面紅色小旗,安靜地看著,沒有說話,莊嚴而肅穆,而他身後站著幾位白色長袍的男女,干淨整潔、臉色紅潤,與一般平民的貧窮骯髒形成鮮明對比。

    在這些白袍人之後,站著一排穿著銀灰色鎖子甲的守衛,威武不凡。

    莎莉娜忽然頓生憐憫之心。這應該只是一個陌生女子,並沒有听說她犯下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

    莎莉娜正思考間,卻發現那中年男子往前走了一步,一只手高高舉起那面紅色小旗。

    頓時,圓壇周圍憤怒的、憎恨的平民們猛地安靜了下來,同時而同步。

    整個圓壇周圍只剩下風吹過衣服的聲音。

    此時,這中年男人聲音不大卻傳遍整片區域︰“惡魔,你危害王獸,天理不容,今夜就用聖潔之火,蕩滌你的邪惡身軀!”

    “燒死她,燒死她!”周圍的平民們先是稀疏,繼而整齊地大聲呼喊。

    這種迷亂、狂熱的場景讓莎莉娜很反感。而女子(顧菲柔)危害王獸(黑暗靈蛇)的事情又讓她很感興趣,她決定救下顧菲柔,便認真地跟旁邊的士兵低咕了一番。

    聲嘶力竭的瘋狂陡然而止,所有的人都自覺地為公主讓一條路,看著公主身邊的士兵將圓壇上的“惡魔”帶走。

    莎莉娜的士兵們正待帶著顧菲柔往王宮那里走,忽見三點綠焰如同懸浮在空中一般,緩緩地向公主飄去。

    隨著三點綠焰的靠近,士兵們才看清,那綠色火光來自于三個人臉上的額頭處。這三個人面色如同死灰,眼楮也都泛著碧綠的光芒,周身圍繞著陣陣的黑氣,身上都裹著綠油油的粗布長袍,腳上都沒有穿鞋,濃黑的指甲有三寸來長。

    三人如同鬼魅般的聲音道︰“公主,這‘惡魔’不能帶進王宮。”

    “以我公主之名也不行嗎?”莎莉娜嗔怒道。

    “不行!”三人異口同聲道。

    莎莉娜只能點頭,她雖貴為公主,卻無法左右王宮長老們的決定。

    三道綠光中的一人便將右手雙指立于羶中穴之前,口中念念有詞,右手點起黑火,在虛空中劃了一個半圓。頃刻間,天空紅雲密布,雲層形成一個巨大的漏斗向他頭頂聚來,周圍空氣漸漸燥熱起來,而這綠光人的身體竟然忽明忽暗的閃動起來。

    那另外兩道綠光中的人,身體也如閃電般騰挪移動。一人祭出一個長約一尺小棍,棍身被白布纏的密密層層,白布的縫隙中,透出一絲絲黑色的氣息,在附近劃了一個大圈。另一人化身為一只大鳥,一個旋轉將周身的紅羽甩出,如同利箭一般落在圈的邊緣。

    與此同時,那施法的綠光人已經召喚出一個金光四射的牢籠立于他的頭頂。這團金光太過耀眼,莎莉娜旁邊的士兵紛紛閉眼,若是對視片刻,就會被灼傷雙目。

    “轟轟——”的巨響,待睜開眼時,士兵們發現剛才的區域之內一切皆無,只留下一個深達5米,長約10米的地下牢籠,牢籠里的土石都被融化,變成一塊塊黑色的琉璃。顧菲柔就被這三大長老施法困入籠中。

    “這是地系魔法、火系魔法與變化術融合在一起後的威力!”顧菲柔心里感嘆道。

    妮可拉給顧菲柔詳細地講解過各系魔法,它們都是根據不同屬性的元素來修煉的。能驅動天空紅雲融化土石的,顯然是火系魔法;能移動土石建設牢籠的,是地系魔法;能化身大鳥甩出紅羽的,是牧師神術——變化術。想不到這個島上的人,竟然有魔法師與牧師混合的隊伍。

    一個魔法師就足以傷害自己,兩個不同屬性的魔法師與牧師聯手,可以輕松取掉自己的性命。見此三人,顧菲柔一下子就放棄了偷盜寶物潛回魔靈島的想法,因為一旦被發現,必死無疑。

    顧菲柔是雙面女間諜出身,普通的牢籠怎麼可能困得住她?剛才在圓壇上她之所以忍辱負重,就是想等到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解開捆在身上的繩索,盜取寶物後逃離。現在看來,這樣做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莎莉娜把玩著胳膊上的一只臂鐲,陷入沉思。

    三位長老看出公主對自己此事的不滿,“惡魔”既已深陷牢籠,想也無害,便告別公主,飄然而去。

    顧菲柔看向這個古巫國的公主,听到她對士兵命令道︰“讓平民都散掉,我要單獨和這‘惡魔’待一會兒。”

    士兵領命,用長矛驅使人群離開,空蕩蕩的區域里,只剩下公主和顧菲柔,還有那少數的護衛了。

    當最後一個好事的平民走後,牢籠內的顧菲柔突然哈哈大笑,咬了咬嘴唇,說︰“好。”

    這是尋找到擺脫眼前困境方法的真情流露。

    剛才被綁在圓壇上準備被烈火焚燒的時候,顧菲柔以為自己仍是鎮靜的,其實心里已經亂了,她沒有想到巫島上的人會不由分說地想要燒死她,畢竟她這是第一次登上巫島。她雖然可以掙脫身上的繩索,從圓壇跳下,她卻沒有十足的把握在觀看的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畢竟她對這個巫島茫然無知,不知道島上有沒有厲害的魔法師、戰士或者牧師。盡管她身上的藍心鎖在通過海上魔力旋渦的時候已經失效,她可以全身心的與他人搏斗而不用擔心冰麻的感覺,但是她的戰士級別實在是太低了。殺死新月夫人只是借助了特別藥物的力量,對戰水蛭獸也並沒有最終的結果,所以顧菲柔現在的戰士等級還是四級。只要人群中有一個五級戰士、五級魔法師或者五級牧師,顧菲柔都跑不了。就要葬身此地的危機感在她的生命意識中添加了焦急和深度的不安。她就在這種心態下保持著沉默,盡可能思索出一種逃生的方法。

    後來,面前的公主命令士兵把自己從圓壇上放出,顧菲柔的面龐冷靜如水,心里卻禁不住激動,這種激動是她感覺面前的這個公主是個可以利用的人,就像在冷月門是利用新月夫人脫險一樣,她完全可以利用這個公主脫險。

    但是當三位綠光長老突然出現,阻止了公主想要帶離自己的舉動,並把自己困在這個牢籠時,顧菲柔覺得之前就系緊在自己心髒上的那根細線又被誰用力扯了一下,左胸部馬上襲過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原先隱約出現在心底的危機意識已經變成了現實的危機︰如果公主跟著這三位長老離開的話,自己該去利用誰脫險呢?果真如此,再有人想要火焚自己,怎麼辦?

    以後顧菲柔經歷了難以忘懷的一幕︰她看到了一個閃著紅綠怪光的牢籠,雜草和塵土一起高高飛上天空,而後化為黑色的琉璃;她沒有听到聲音,只是覺得耳膜和腦髓又像被萬根鋼針扎進去一樣劇痛了一次,這時觀察到空氣中的一只蚊蟲當靠近牢籠的時候,立刻就像一只折斷了翅膀的鳥兒,軟軟地落到了地上,一動不動了。這幅景象在給顧菲柔種下了深刻的印象。

    現在,當莎莉娜公主驅散了所有“觀賞”的平民,顧菲柔終于可以長吁一口氣,用大笑來放松剛剛經歷過的生死悸動。

    莎莉娜的身體靠到了牢籠旁邊。

    有士兵大叫道︰“公主,您不能靠得那麼近!她會傷害您的。”

    “她不會的。”莎莉娜堅毅地回復士兵,隨後看看蜷縮的顧菲柔,說,“你會嗎?”

    顧菲柔搖搖頭,手放回到胸上,示意不會這麼做。士兵這才向後退了幾步,不過還是時刻監視著牢籠。

    莎莉娜也不顧他們的存在,問道︰“你想吃什麼嗎?”

    “不用了。”顧菲柔搖了搖頭。

    她頓了頓,說︰“我叫莎莉娜,是古巫國的公主。”

    “我叫雨婷。”顧菲柔再一次用上了高雨婷的名字。雖然她在出海前是按照新月夫人的打扮走的,但在海上被巨浪一卷的那一刻,她化的妝全都花了,海水把顧菲柔沖到了巫島,也沖掉了顧菲柔身上新月夫人的裝扮。現在的顧菲柔,又恢復了她本來的模樣,于是她又拾起了高雨婷這個現實世界的名字。

    兩人又聊了許久,聊得十分投機。

    在這次的暢聊中,莎麗娜說出了自己的恐懼與無奈。而顧菲柔則答應幫助公主避免血祭。

    (m.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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