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貪玩是刻在骨子里的,在好奇面前,就算是司馬亮這樣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任性起來。
竹林青青喲,
清溪流潺潺;
彩蝶飛飛喲,
籬園花香香;
吾本良家人,
在此候君郎!
哎啦嗚嗚喲——
裙珠尤汲汲……
浣娘低頭干活,輕哼歌謠,很快進入一種忘我的狀態,全然不記得要去看看竹阿濮此時在干什麼。
婉轉美妙的歌聲在竹林里游蕩,所有的繁雜蟲鳴都有自知之明,全部噤若寒蟬。如此輕歌漫嗓,換做誰都會駐足傾听。
浣娘的歌聲變得越來越小,漸漸地听不到任何聲音。司馬亮只顧著追趕蝴蝶,把來路忘得一干二淨。
小孩子的視野是十分有限的,就算是司馬亮心理年齡再大都沒有什麼作用。幾根雜草就能擋住他的視線,他根本無法逾越一些自認為很輕易就能跨越的溝壑。
他只記得自己跨過小溪,在竹林里大概走了半個時辰,之後蝴蝶伸展翅膀,拍拍幾下就飛得不見了蹤影,留下司馬亮一個人怔怔地站在竹林里。
滿以為能找到返回的路,但是當他信心滿滿地又走了一個時辰,竟發現快要走到竹林邊緣了。司馬亮這才著急起來,此時若是遇到什麼猛獸,恐怕這輩子還沒來得及體驗半天王公貴族的生活就草草收場了。
苦命的娃!
想什麼來什麼!
如果真有這麼靈驗,早知道當初去買幾注彩票就對了。
再往前走就出了竹林,連接著一片大葉灌木林。灌木林里雜草眾生,有一陣低沉的咆哮聲不斷傳來。
司馬亮寒毛直豎,知道草叢之內絕非善類。他不敢再往前走,兩眼緊盯前方,雙腳慢慢往後挪。
他現在就一個小屁孩,手無縛雞之力,走路才剛剛穩當,更別說還要跟什麼猛獸搏斗了。
退了大概有數十步,看到草叢還是沒有動靜,不由分說,他一轉身就開始往竹林深處跑去。
嗖——
一個矯健的黑影從草叢里閃出,在司馬亮的身後跳躍幾步就竄到了前面。
好家伙,又是老虎!
這個時代的原始叢林里,老虎的數量似乎跟老鼠一樣多,真是泛濫成災。
司馬亮腦子里嗡的一聲,徹底放棄逃跑的念頭。雙腳一軟,癱坐在地上,自顧哇哇大哭。臨死之前能夠好好哭一場,也不枉大老遠穿越過來走一遭。
按照史籍記載,他本應命不該絕于此。可是那些寫典籍的人,有幾個是能遵照事實的?眼前的困境就擺在這里,自己一身細皮嫩肉,正好夠這只老虎吃一餐。
竹林地面上鋪滿了腐爛的竹葉,千百年來,倒塌的竹子在地面上鋪了一層又一層。層與層之間並不會壓得太過于緊致,還是會有不少縫隙孔洞,動輒深達數丈。
司馬亮坐在地上,屁股卻是慢慢往後挪,想趁著老虎不注意,垂死掙扎一番。
這是一只肚子餓得扁癟的老虎,饑腸轆轆,兩眼盯著司馬亮這塊鮮肉,口水不由自主地滴落。它明顯看出了司馬亮的意圖,不可能讓到手的肥肉無端飛走。
“嗷——”
一聲虎嘯震山林,嚇得群鳥撲飛,小獸四竄。司馬亮承認自己尿了褲子,但不知道是幼兒正常的尿褲子行為還是被嚇到尿褲子,總之是非常丟人的了。
老虎與司馬亮隔著十來步的距離,大吼過後,開始慢慢緊逼上前。
司馬亮閉上眼楮,心中默念︰這都是假的,這都是幻覺,根本沒什麼老虎存在……
這種自欺欺人的方法,此時卻是頗為受用。至少在臨死之前,還能讓心里稍有安慰,不至于死得太過于痛苦。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從老虎前進的方位傳來。接著又听得“砰”的一聲,像是老虎掉落在另一層地面上的聲音。
司馬亮急忙睜開眼,不見了老虎的身影。距離他五六步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大約五尺見方的圓形黑洞。老虎應該是直接掉到洞里了,至于有沒有被摔死,司馬亮可沒心情去管那麼多。
天無絕人之路,他司馬亮果然福大命大,這樣都能絕處逢生,幸運至極。
可就在他起身站立,邁出被嚇到酸軟的雙腳沒幾步的時候,突然腳下“呱嚓”一下,右腳陷入一個洞里。他心中一緊,心想壞了,這底下肯定也是個黑洞。這個時候不能慌亂,看能不能想辦法慢慢爬出來。
情況並沒有司馬亮想象的那麼樂觀。塌陷的地方都是枯枝敗葉,想找個能支撐的地方都沒有。還好一個幼兒的體重尚輕,要不然早就轟塌下去,哪里還有機會給他慢慢想辦法?
司馬亮剛騰出一只手,想抓住地上的一根枯枝。可是剛一有點點挪動,身下“嘩”的一聲,整體下陷。
慌亂之中,他用手抓到塌陷洞邊的一根青藤,總算是沒有摔下去。
他的身體被吊在空中,上下不能,只能緊緊抓住,不敢有任何松懈。
腳底下是黑漆漆的,深不見底的黑洞,鬼知道掉下去會變成什麼模樣。沒有辦法,就自己目前這個雛子之身,想靠自己擺脫困境實在是為難。
手臂的力量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強大,曾經一口氣做完四十個引體向上的氣勢蕩然無存。
這該如何是好?
俗話說,路在口中。只要舍得開口,路子總還是會有的。
“救命啊!”司馬亮發出稚嫩的呼叫聲,管他有人沒人听見,總比默默地吊在這里等死要強。
有腳步聲!
司馬亮心中竊喜,想不到自己運氣那麼好,心想事成啊!于是又大喊幾聲,想讓人知道自己的方位所在。
可是雖然听聞腳步聲,卻沒人有回應。這跟司馬亮想象的不一樣,換作正常人,听到別人呼救,總得有點回應才對,除非是那人很冷血。
腳步聲越接近就走得越慢,司馬亮甚至可以听到腳踩落葉的聲音。來人似乎很謹慎,亦步亦趨,動作幅度很小。
“我在這里,救命啊!”求生的欲望讓司馬亮管不了那麼多,他只想讓人把他從這個黑漆漆的洞里拉出來再說。
此時手臂已經開始麻木,肩關節似乎要脫落,緊抓青藤的手指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脫落。
“洞里何人?”
一個高大的黑影出現在洞口。由于逆光,司馬亮看不清來人的臉面,只覺得是一個特別粗壯的人。
“救命啊……”司馬亮沒剩多少力氣,叫聲開始變得柔弱。他眼巴巴地看著洞口的黑影,只希望他別再疑神疑鬼,快點伸出援助之手,先把自己的小命保住再說。
心中越急,手腳越是不听使喚。抓住青藤的手指開始慢慢滑落,他意識到了,但卻一點都使不上勁。手指已經不听身體的指揮,支撐不住體重,眼看就得撒手掉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