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娘,為何只留下我們兩個人在此?”武亞耶不解地問。
“君長,武總管與你關系如何?”浣娘當著武亞內的面,直接問道。
“寡人與武亞內表面上是主僕關系,但實質上親如骨肉。賢弟當年為了讓我坐上世子之位,遇到其妻有異言,不惜手刃弟媳以鎮異流。如此大恩大忠,真不知何以為報。”
原來武總管與武亞耶還有這層關系,難怪浣娘會讓他留下來。
可是司馬亮心里卻罵開了︰“你妹的,真下得了手,為了讓世子上位,連自己的老婆都能殺,可想而知他的老婆是有多麼不堪!”
浣娘听到這里,放下心來,把燒得旺盛的炭盆拿到床邊,再次出來端水盆的時候,對武亞耶說道︰“事不宜遲,恐怕夜長夢多,這事情就讓總管即刻去辦吧,越少人知道越好!”
武亞耶終于是下定了決心,對總管耳語一陣,讓他馬上出發。武亞內得到囑咐,到馬廄 出馬匹,即刻出發。
“夫人再堅持一下,忍著點,馬上就生了啊,先不要亂用力氣,我叫你用力的時候,你再用力,不要著急啊……”浣娘輕聲安慰恆米氏,然後拿著剪刀,走到床尾。
她把剪刀在炭火上過了火,等剪刀刀口溫度降下來之後,在恆米氏出口的地方,小心剪切。
子宮收縮的陣痛加上出口剪切的外痛,讓恆米氏再次大叫起來。
武亞耶的心又懸在半空,似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不過慶幸的是,浣娘已經把出口大小調整到十指寬了。但是胎兒橫位,根本沒法順出。
司馬亮在竹筒內都能感受到外面的緊張氣氛,頓時自己也跟著緊張,居然有一種憋尿的感覺。
在這竹筒里——
拉出來的,還得自己吞回去。
不拉出來,憋著又挺難受。
尷尬得很!
浣娘沒有辦法,用熱水洗干淨雙手,左手扶住恆米氏大腿內側,右手伸入,慢慢調整胎位,實行人工引產。動作幅度不能太大,那樣會加劇恆米氏的疼痛,很有可能會讓她昏死過去。
“好了夫人,呼吸,用力,寶寶的頭出來了,再用力,呼吸,用力……”
恆米氏大叫一聲,最後一次用盡全力,然後昏厥。
浣娘終于把胎兒取出來了。
她快速剪掉臍帶,用一塊早就準備好的棉布包住胎兒,擦拭身上的羊水,然後把胎盤清理妥當,幫恆米氏縫好傷口,止住了血……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只可惜胎兒抱在手上,氣色垂垂,無哭無鬧。
恆米氏昏迷不醒,房間里安靜得讓人感到恐懼。
“君長,夫人只是昏了過去,沒事的。只是這孩兒……”浣娘掩面而泣。
“唉,天意如此,但願武亞內能快點回來!”
武亞耶正在嘆息著,突然听到門口 當一聲被人推開。定楮一看,原來是武亞內沖了進來。
“君長不好了,武亞蒙帶人圍住王府所有出口。他借著恭賀小王子誕生為由,特地帶人前來探視!”武亞內神色慌張。當他看到武亞耶呆滯的面容時,頓時明白了幾分,知道小王子已經保不住了。
“看來武亞蒙早有準備啊,該面對的還是得去面對。”武亞耶已經不再有什麼好的辦法,想打開房門,走到外面去向族人宣布這個壞消息。
“君長請留步,難道你忘了嗎,按族規,女人生產後不足三日是不能給外人進屋的,我們還有點時間,想辦法讓武總管按照原來的計劃行事,或許還有回旋的余地。”浣娘邊給恆米氏喂湯食邊說道。
武總管卻為難了︰“外面可都是武亞蒙的人,根本出不去啊!”
“衣櫃里有一條密道,可通往城西自家園地!”武亞耶打開衣櫃,移開擋板,果然是一條秘密通道。
武總管心急如焚,貓著身子就要鑽進密道。
“等等,小兒既然已經保不住,但畢竟也是我武家血脈,不能少了禮數,你把他帶到郎山腳下,找一塊好地方,讓他入土為安吧!”武亞耶抹了抹眼淚,依依不舍。
武總管抱著嬰兒軟綿綿的身體,也是潸然淚下,“君長,老奴總不能就這麼抱著小王子在路上走吧,萬一給人看到,傳出去了會被人授以話柄。”
“我在竹溪洗衣之時,恰好拾到金色竹筒數節,可以拿來破開,將小王子遺體置于內,封合以後再帶著出門,這樣應該沒有人會注意到你的。”浣娘走到桌子前,雙手捧起竹筒,立了起來。
“我去取刀來!”武總管風風火火,語音未落,人已經到了門外。
司馬亮在竹筒里躺得正舒服,突然被浣娘直立竹筒,剛好處于頭朝下的位置,被粘液嗆了一下,“啊嗤啊嗤”地叫了幾聲。
“嬰兒啼聲果真是從竹筒里傳來!”這回浣娘是親耳听到,先是一陣驚恐,但隨之喜出望外。
“是嘛是嘛,我說我听到過你卻不信!”武總管拿了一把彎勾柴刀,站在竹筒旁邊。
“這個竹筒里有古怪,不管里面是人是鬼,先破開再說。”
武亞耶奪過總管手中的柴刀,只听得“ 嚓”一聲,金色竹筒脆裂開來,分為兩半。
一股像羊水一般粘稠的液體從竹筒里涌了出來,灑了一地。
司馬亮如釋重負,驟然間呼吸到新鮮的空氣,肺氣復舒,“哇哇哇”地大哭起來。
“君長,真是上天顯靈啊!”武亞內激動得跪在地上,向這個呱呱落地的嬰兒頂頭膜拜。
司馬亮這個時候其實挺別扭的,這麼赤裸裸地躺在幾個陌生人面前,換做誰都難以釋懷。
“哎喲,是一個大胖小子喲!”還是浣娘懂事,趕緊找了一塊干淨的棉布,把司馬亮包了起來,抱在懷里。
“武總管,你趕緊把小王子的遺體放進竹筒,依計行事。”雖然天下掉下來個大胖小子,武亞耶還是讓管家把善後工作做好。
卻說武亞蒙等人,早就听說過竹靈兒的毒咒,平日里見那恆米氏身體病怏怏的,現在生產的時候又半天沒有動靜,想來也是凶多吉少。
他們本來是想來逼宮的,但是在外面真切听到嬰兒啼哭聲,又有之前接生婆的傳言,竟信以為真,都悻悻離去。
武亞耶面臨的一場危機,就在司馬亮的一聲啼哭里,完全瓦解。
司馬亮被浣娘抱得舒服,哭了一陣便停止了。他這才睜開眼楮,仔細看了一眼浣娘的模樣。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浣娘的面容,跟面包車上的那個中年婦女是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浣娘是一身古樸裝扮,沒有一絲胭脂水粉的痕跡,而且面相顯得極為和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