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來之則安之，司馬亮再怎麼有怨言，那也得把自己的老板照顧好，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要不然，每個月的泡妞經費誰來開？平時還要請那些女朋友們吃吃喝喝，一個研究生，總不至于還要伸手問家里要錢吧？更何況家里的奶奶都七八十歲了，他怎麼好意思伸手？
也不能讓女同學掏錢請客，這是原則問題。
來到這個夜郎遺址的第一天開始，劉教授就一直保持著一種亢奮的狀態。
這很能理解，到了這把年紀還沒老婆的男人，又不舍得花點錢去相（PIAO）親(CHANG)，再不多耗費點精力在工作上面怎麼能撐得下去？
總得有點事情干嘛，要不然真得要夢遺！
這是一片被殘枝敗葉掩埋得極深的遺跡，從對現場取到的牆體土壤樣品分析數據結果來看，至少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了。
難怪糟老頭會如此亢奮，這個地方的研究價值不可估量。
這一帶方圓百里，每個村屯的村長幾乎都有劉教授的電話，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傳說這一帶是夜郎王國的政治中心，不過誰也沒有考證過。現代人為了經濟效益，往自己臉上貼金的事情誰都會做。
每當听說夜郎王國有什麼線索，劉行之總是像螞蟥嗅到血腥味一般，第一時間就趕到現場。
司馬亮每天天一亮就陪著劉教授挑挑撿撿，從牆縫里爬上爬下，就像一個撿垃圾的浪人。
在進入廢墟第四天，司馬亮正忙得滿頭大汗，在地面小心清理各種殘物的時候，突然看到導師想從廢墟底下一個狹小的縫隙里硬生生擠出來。
雖然劉教授身材消瘦，但是縫隙更瘦！
司馬亮看著老頭不顧一切地要爬出來，以為是在廢墟底下遇到什麼蛇蟲猛獸威脅，急急忙忙跑過去，生拉硬扯，把他拖到了地上。
劉教授不顧肚皮被擦傷的疼痛，滿面紅光，激動異常︰“找到了，找到了，終于找到了！”
他像失心瘋一樣，大呼小叫地把一塊做工非常粗劣的玉佩，撫在掌上，看了又看，足足傻笑了十來分鐘。
“老師，你沒事吧？”
司馬亮以為他中邪了，繞到他的後腦勺，狠狠地打了他一個啷 。
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醒，劉教授的笑聲驟然停止，“諸葛懿，你打我干嘛？”
听到老師還能叫得出自己的名字——特麼的這是自己的名字嗎——司馬亮松了一口氣。
“後腦勺有一條山螞蟥要吸你的血，讓我給打掉了。”
“以後不要這麼冒失，記住，不管在任何情況下，打老師是不對的，明白嗎？”
“怎麼這會兒你那麼清醒了，剛才就像中了邪一樣。”
“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來來來，過來，給你看看！”
劉教授推了推掛在鼻尖的厚重眼鏡，用衣袖把那塊玉佩通體擦了擦，托在掌心。下午的陽光剛好透過密林，斜照在玉佩之上。
司馬亮這才發現這塊玉佩如此透亮晶瑩。
雖然圖案雕工粗糙，但是玉佩的質地非常細膩純正，色澤溫潤，應該是用傳說中的昆山之玉打造而成。
玉佩上刻有三節大竹圖案，配有枝葉少許，旁邊配有幾個古彝文字。由于歲月的塵封，玉佩顯得有些老舊，晶瑩剔透之中略帶古樸之風。
“上等貨啊！”司馬亮驚呼。
“別別別，你別想歪了，什麼上等下等的，你以為田忌賽馬啊？”劉教授從懷里摸出一塊手帕，小心翼翼地把玉佩包好。
——看到沒有？看到沒有……
一個老男人帶著手帕，這樣能找到老婆嗎？該不會是那啥同那啥性吧？
司馬亮承認自己又有點開小差了。
對他來說，有老師在的場合都是上課時間，這要換成在課堂上，肯定又是被用粉筆頭砸在臉上。
“你趕快回去收拾行李，越快越好！”劉教授把玉佩交到司馬亮手中，緊急催促。
“老師，咱這是要跑路啊？這塊玉佩是不是價值連城？我們是不是要發達了？”
“別胡說，做夢呢！”劉教授踢了他一腳，“你趕緊把這塊玉佩帶回民族博物館，把他交給武館長，讓他幫翻譯上面的古彝文字，推算一下玉佩的主人到底是誰！”
武館長與劉教授都是研究夜郎文化的專家。在文獻查閱和古彝文研究方面，武館長要略勝一籌。
“老師你不回去嗎？”
“這里還有很多文物需要發掘，我懷疑真正的可樂洛姆就在我們的腳下……”
“夜郎王國的中央大城？”
“是是是……”劉教授把頭點得像雞叮米一般，激動的心情按耐不住。
明白了這塊玉佩的意義，司馬亮也興奮起來。這些日子的研究總算沒白費，要完成畢業論文答辯全靠這次發現了。
他趕緊把玉佩收進口袋，匆匆跑回營地，三下五除二，不消一袋煙的功夫，就把行李收拾妥當。
其實司馬亮也巴不得馬上離開這片陰森森的廢墟，在這里呆的日子里，每天就像坐牢一樣難受。不管這次能回去幾天，能在城里聞一下PM2.5的空氣也會讓他覺得心情舒坦。
——人就是賤！
雲貴省的道路交通還是偏于落後。
從遺址回到省城並不容易，司馬亮要從村里叫老鄉開摩托車把他帶到鄉里，從鄉里坐三馬車到鎮上，再從鎮上乘中巴或是拉客的面包車到赫章縣城，然後才能搭上開往竹節市的班車，從市里搭高鐵回到省城古諾市。
至于從鎮上到赫章縣城里，是乘中巴還是黑面的，完全憑運氣。因為這里出入的人實在是少得可憐，開個中巴專線車，等一天都等不到半車人，誰願虧本經營？
黑面的的生意勉強能做，一部車塞進六七個人，剛好夠走一趟。
既然是黑面的，那就不能在大白天明目張膽上路，一般都是在晚上出發。
司馬亮到了鎮上，天色已晚，乘坐中巴是指望不上了，又不想在那個簡陋的招待所再呆一個晚上，于是在鎮上尋找拉客的面的。
走到鎮中心的時候，也算是運氣好，剛好踫到一部黑面的等人準備出發，便擠了上去。
車上本來就已經坐了六個人，帶著大包小包蛇皮袋，塞滿了車廂。
擠上車的時候，司馬亮轉了個身，屁股剛好順著一個中年婦女的臉刮擦而過。
在廢墟上幾天沒有換洗衣服了，屁股上破了個洞也沒空去縫補。
昏暗的路燈射進車廂，剛好照在她的臉上，讓司馬亮看了個真切。
長得挺標致的一個女人，應該是在城里混的，嘴巴上涂了口紅，鼻子似乎是整過的，隆得挺拔。細眉彎彎，下巴飽滿，面相還算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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