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總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需要帶些什麼,需要放棄什麼,要幾個人跟隨,要哪些人留著看京城的這一個“家”,都需要細細思量。
靜君覺得自己頭都快要變大了。
得知她要走,三叔三嬸的態度都變得好了很多,待她簡直比待親女兒還要關切。是啊,既然她以後不會再麻煩他們,而嘉平公主的名號又讓他們與有榮焉,且靜君的父兄又是握有實權,備受皇上信任的戰將,與靜君關系好一些有百利而無一害,他們怎麼會在這時吝嗇自己的善意呢?
只不過別人也不是傻子。誰真情誰假意,誰是錦上添花誰能雪中送炭,冷眼旁觀的人心中自然清楚。
靜君思慮許久,覺得唐青必須留下來。絳雪軒的產業在京城做得很大,除了他這個大掌櫃,沒人能壓制下來。啞婆婆也被靜君留下,一是輔助唐青,二是監控唐青。這麼一份巨大的家業若毫無管制,恐怕神仙也會動凡心的。
弄柳等幾個相處多年的僕從,若有想留在京城的,便發一筆豐厚的銀錢遣散;若想跟著回雲州便準備行李一起走。
且臨走之前,還需進宮向皇上拜謝,向淑妃娘娘辭別。樊妙真等一干玩得好的姐妹也需要一一告別。
這林林總總許多事情要在短短五天內完成,舒靜君真是累得不輕。不過身體雖然疲累,心里卻是輕松高興的。她有多久沒有回雲州,心里的思念就有多厚重。
小卿智一直懵懵懂懂的。他離開雲州的時候太小,現在年紀也不大。對父親的記憶不深,自然也沒覺得很想念。反而因為要離開熟悉的環境有些難過。幸虧親親姐姐一直陪伴著他,還說回雲州以後送給他小松鼠,小白狗,才讓他心情好一些。
六月十六。天高雲白,照耀大地的陽光透澈而明亮,難得的一個好天氣。這正是睿親王等人開拔的第一天。
一眾將士鎧甲錚亮,兵戎整齊,龍行虎步,威風凜凜。一眼望去這隊伍綿延不絕卻是隊列嚴明,除兵刃踫擊與馬蹄噠噠聲之外,並無多余的嘈雜之聲。
睿親王等將領一身戎裝,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唯獨隊列偏前簇擁著一輛明黃布幔的華麗馬車。嘉平公主正坐在里面。
弄柳懷抱著小卿智,特別想把簾子掀開看看外面的景色。不過她想想也就罷了,畢竟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看著靜君道︰“小姐,咱們這樣是衣錦還鄉吧,好氣派!”
靜君一身公主華服,綺麗雍容。抬起眼簾微微一笑,卻沒有說話。卿智不滿地在弄柳懷里扭,嚷嚷道︰“姐姐,我是男子漢,我不想坐在這里面,我要騎馬!”
弄柳听了撲哧一笑,戳了戳小少爺肉呼呼的小胖臉蛋,手感還挺好。卿智使勁扭著頭躲避。靜君笑起來︰“卿智,你還是小孩子呢,馬兒那麼高,你會摔下來的。等回到雲州後,姐姐幫你找一匹小馬,你就可以騎啦。”
“哼!”卿智撅起嘴巴。唉,當小孩子好煩惱,做啥啥不行,他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馬車角落里放著一個精鋼鳥籠。從靈安寺抓捕的神鷹乖乖地呆在里面吃肉。這只鷹兒飯量大的驚人,愛好只有兩個,吃和睡。其實這樣比它一哭二鬧三絕食省心多了,可有人卻擔心雲州那只軍中神鷹會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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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貪吃的神鷹,這廂有人想騎馬,那廂卻有人不得不承受騎馬的折磨。
李修文一介儒生,平日雖然也會騎馬,不過是閑庭信步偶然為之,哪有像今天一樣。奔波了整整三四個時辰,他的骨頭都快被顛散架,臀部與大腿內側幾乎已經麻木,甚至磨破了皮。
旁邊將士是個年輕的小伙,雖然剛認識這位同僚,並未深交,看他咬牙苦忍額冒冷汗的樣子也不由得同情。
小伙想了想,策馬縱身跑到不遠的舒卿哲身邊。“將軍,那新來的李……李校尉好像不擅長騎馬,看他的模樣好似快要摔下來了……”
舒卿哲頭戴銀盔,一身錚亮的銀甲,看那風姿真跟一塊白玉雕成的俊美塑像似的,轉過頭來冷淡道︰“要摔就摔,你操什麼閑心啊?”
那小伙無辜地看著他。
舒卿哲道︰“又沒人逼他。他自己想參軍,還能受不了這點兒苦?真這樣還不如現在摔下來呢,留在京城當他的大少爺。又想要棄筆從戎的名聲,又吃不了當兵的苦,本將軍可沒打算這樣慣他!”
睿親王在附近,听到他們說話,策馬過了來。那小伙和舒卿哲趕緊給睿親王行禮。睿親王揮手令他們免禮,沉吟道︰“戎昭將軍說的雖然直白,卻也有一番道理。小鄭,等會兒休息的時候你拿給他一些傷藥,其余的就看他自己的吧。”
“是,殿下!”
日暮西山。眾將士已經到了京城之外的涼州。州府官員得知睿親王一行人要來的消息,早已經備好地方供其駐扎。舒靜君所住的是一個幽深雅致的庭院。剛剛安置好神鷹,卿智就吵吵著要見大哥。
“你究竟是想見哥哥呢,還是想過去騎他的馬?”
小卿智理直氣壯道︰“我又想見哥哥,又想騎他的馬!”
“小機靈鬼兒!”舒靜君揉揉弟弟柔軟的臉蛋,牽著他的小手起身出去。
舒卿哲住在附近,分花拂柳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便到。等通傳以後進了屋,靜君卻看見哥哥臉色有些臭。
舒卿哲看見妹妹和弟弟,這才釋懷露出笑容,問道︰“怎麼這時候過來?今天坐了一天車,累麼?”說著說著拿起一塊糯米糕塞進卿智手里。卿智一向喜歡吃甜食,立刻高高興興啃了起來。
舒靜君說明來意,舒卿哲當然應允。于是靜君讓人帶著興奮的卿智出去騎馬,自己反倒坐在舒卿哲身邊,問道︰“哥,我看你神色不對,誰惹你不高興了?”
舒卿哲聞言,知道瞞不住妹妹,笑一笑便說︰“哥哪里有不高興,只不過有個討厭的人被塞進哥哥這兒,有些不痛快罷了。”
“啊?誰讓哥哥這麼討厭?”舒靜君有些好奇。
“你應該也听說過,就是那李二小姐的哥哥李修文。這酸秀才死清高,沽名釣譽玩什麼棄筆從戎,非跟著咱們一起回雲州!這不騎了一天馬,磨破了皮,殿下就把他塞我這兒了!”
靜君的笑容凝滯在臉上。她秀氣的臉孔忽然失去了血色,蒼白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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