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親王府。
夕陽偏斜。舒靜君坐在花團馥郁的露天小亭內喝茶。外面假山嶙峋,小溪流水潺潺,樹木蔥郁茂盛。
亭子內一張方方正正小石桌,上面楚河漢界棋盤一付。玉白的棋子與漆黑的棋子縱橫交錯,嚴陣廝殺。
舒卿哲和睿親王對坐兩側,一個奪了睿親王的扇子搖地風火輪一般,滿面不耐;一個悠然落子,不疾不徐。就算不會下棋的也能看出孰高孰低。
“啪!”黑子落定一方密集的棋子內,瞬間絞殺一條大龍。舒卿哲刷地一聲合上扇子,隨手往桌子上一撂!恰在此時睿親王探出手,正好抓回了自己的扇子,打開悠悠扇起風來。
“殿下,太狠了吧?連贏三盤,你也忍心?!”
睿親王正色道︰“舒卿哲,棋場之上無兄弟,記住你已經欠了本王三壇十八年的女兒紅了。”
“你不如一刀宰了我,娶媳婦的錢都快被你贏光了!”
“願賭服輸,本王可由不得你賴賬。”
舒靜君托著下巴看的津津有味。舒卿哲看奈何不了睿親王,轉頭對妹妹下手︰“靜兒,咱們可是親兄妹,我可是你親大哥!還不趕緊去勸勸你皇叔,討債討得這麼緊,哥哥要把你的嫁妝都輸掉了!”
舒靜君臉一紅,啐了舒卿哲一口,揚眉道︰“我才不幫你,你總是胡說八道!你再敢當著我的面說這些有的沒的,等回雲州以後我就一個字兒不落地全告訴爹爹,到時候看你怎麼說!”
舒卿哲夸張地睜大眼,痛心疾首︰“蒼天可見!想不到哥哥千辛萬苦竟養出你這麼個小告狀精!”
“你養我?你養我什麼了?哦,是小時候你朝我屋里塞毛毛蟲?還是在我裙子上畫烏龜?!”要不是顧及著舒勤哲的面子,舒靜君真想這麼說出來。現在她只是喝了口茶,冷哼一聲。
“好了,舒卿哲,別鬧你妹妹了!”睿親王見兄妹倆即將擄袖子掐腰,擺出吵架的架勢,不好置身事外,趕緊從中勸阻。
正好此時下人忽然過來通傳,說親衛黑虎求見。正事兒來了,三人不再嬉鬧,端坐整齊以後,召黑虎過來回稟相國府的見聞。
听完黑虎的一番訴說,睿親王冷笑起來。折扇合起敲打著手掌︰“靜君,沒想到事情果然如你所料。哼,子不教父之過,李二小姐顛倒黑白的功夫如此嫻熟了得,李士彥如此精明,怎會毫不知情?明知故犯,袒護縱容,他的作為實在令本王失望。”
黑虎笑道︰“殿下,您是沒看見,那李二小姐端的好厲害口齒!卑職讓那李世元上堂對峙,李二小姐劈頭蓋臉罵他背主忘義,恩將仇報,羅舉出那一籮筐的罪名,點點滴滴,從里到外把人都罵透了。李二小姐說話又快,氣勢如虹,誰都插不上嘴呢。最後卑職見那李世元臉都憋成豬肝色,差點兒直接被李二小姐罵地背過氣去,這才趕緊按殿下先前的吩咐,說殿下相信李相國會公平處置,把李世元扔到相國府就回來了。想必那李世元還有一番苦頭吃。”
舒卿哲翹起一條腿,手肘搭在桌子上,一付浪子般的模樣,毫不客氣地說︰“他敢暗算我妹妹,吃些苦頭也是活該!不過不曉得李家會不會殺人滅口。”
黑虎道︰“這人雖可惡,說起來不過是別人手中的利劍。罪魁禍首沒處置,這個听令行事的倒背黑鍋死了,說起來也挺冤枉。”
靜君篤定道︰“他不會死。”
“公主怎麼如此肯定?”
舒靜君長睫垂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眸,輕聲道︰“因為李相國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他做事情一向思慮很多。李世元是皇叔派人送到他手里的,且態度模稜兩可。他必然會苦苦猜測皇叔的用意,瞻前顧後,恐怕幾日都不能好好入睡了呢!他既然不清楚皇叔對他的態度,這種情況下就絕不會殺了李世元,斷了自己的後路。”
“很好。趁著李士彥心神不穩的時候,本王正好派人查探他往昔的所作所為。”睿親王目如厲電,抱臂靠在小亭石柱,神情十分森然。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就表示某些人很快就要倒霉了。
舒卿哲忽然拍桌跳了起來,雙目灼灼︰“既如此,我舒卿哲當然要助殿下一臂之力!正好李家丫頭欺負了我妹妹,那李世元也定受了不少折磨,不如我們趁機讓他們狗咬狗,既把李家鬧得大亂,也讓李相國自顧不暇,沒空兒發現殿下在查他!”
“哥,你又想出什麼鬼主意了?”舒靜君擔憂說。
同時睿親王卻點頭沉吟道︰“你這樣倒也可行。只一點,千萬不要露出行跡來,否則反而對我們不利。亦不要鬧得太大了沒法收場。”
“殿下放心,你就看我的吧!”舒卿哲摩拳擦掌︰“哼,我讓他們一個都不死,一個都不傷,卻會嚇得失魂落魄鬼哭狼嚎寢食難安!哈哈哈哈哈!!!”
舒靜君一抖,寒毛一根根立起來。驚恐地看著哥哥背後燃起的熊熊惡魔小火苗。
——李家,乃們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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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相國府。柴房。
李世元奄奄一息,趴在冰冷的地上。背上火辣辣地疼。腰臀間的衣裳都被打爛了,血跡斑斑。整整四十大板,縱使要不了一個青年小伙兒的性命,也足夠他一個月起不了身。
他蓬頭垢面,又疼又餓。看守他的是李貴,二小姐身邊的親信人。
李貴狠狠踢了李世元兩腳,大耳光呼地他頭皮嗡嗡作響,然後用腳踩著他的腳腕骨慢慢碾壓︰“你個吃里扒外的狗東西!能耐啊,敢誣告二小姐!摔了小姐的玉佩不算,不思悔改還想咬人一口,你個瘋狗當沒人治得了你麼?!”
李世元眼皮子腫的睜不開,隨著他的推搡搖來晃去,刺骨的疼痛一陣陣傳來,不敢大聲叫,只能從喉間 喘氣。
李貴又狠狠踢了他幾腳,接著又拽著他的頭發打耳光。直把一個好端端的小伙子打得不成人形。
柴門外傳來聲音︰“哎,李貴,別打了,二小姐叫你問話呢!”
李貴這才住手,整理衣襟,面上換了諂笑跑了出去。
打開的柴門外進來一個人,貌不驚人個頭矮小的中年男子。四顧無人,關上了柴門,蹲地上看那個滿身青腫血跡的年輕人︰“哎,可憐啊,偏生輪到你倒霉!”
“我……我沒打碎玉佩……”青年聲音很低,含含糊糊的。那矮小的中年人听了好幾遍才听清楚。
“知道。你一個護衛,上哪兒打碎小姐的玉佩啊。那些人睜眼說瞎話偏生也有人信!不過人家是天,人家有權有勢,人家說的哪怕沒道理也是有道理!誰讓咱們沒托生到一個富貴人家里呢!”那矮小中年人十分同情李世元,低聲道︰“咱們窮人家的命賤,有時候連貓兒狗兒野草都不如,你呀,忍忍吧。到時候好好磕頭認錯,也別計較誰是誰非。萬一上面人消氣了,你才有得活!畢竟你還年輕!”
李世元沒有說話。他腫脹的臉貼在冰冷骯髒的地面上,無力的手指卻慢慢蜷曲,緊握成拳,用力之大渾身顫抖,幾乎要將骨頭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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