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示

第四十五章 尋找x的痕跡

類別︰科幻小說 作者︰遇瑾2014 本章︰第四十五章 尋找x的痕跡

    我沉思片刻,想起了這個張瑞寶。

    那是2008年12月下旬,我接到來年3月份的主課題,題目是“故意傷害與故意殺人行為在心理學層面上的區別與聯系”。當時,我帶著課題找到付有光,並在他的幫助下親自選了幾個采訪對象,其中一個就是張瑞寶。

    張瑞寶是b市本地人,2000年砍殺了同村一個名叫張瑞卿的人,原因是張瑞卿多次〞you jian〞、〞qiang jian〞他老婆。01年,張瑞寶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緩,03年減為無期。

    我回憶了一下張瑞寶的樣子︰濃眉大眼,鼻頭有肉,嘴唇厚實,下巴左邊有道疤,據說是少年時代被父親毆打留下的。接受采訪時,他比其他犯人都顯得興奮,還會跟我開幾句玩笑。我一笑,他也跟著憨笑。他的目光總是寫滿勞累,但又總是透著堅定。主管干警也跟我說過,張瑞寶干活勤快,脾氣也好,從不惹麻煩。

    這樣一個人突然發瘋殺人再自殺,必然是受了某種刺激,這種刺激,很可能就是x通過某種方式帶給他的。

    我問︰“就是我08年采訪的那個張瑞寶?殺堂兄弟的那個?”

    “對,就是他。”付有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想起來了,你以前還做過他的采訪呢。”

    “哎——”我嘆了口氣,“挺老實、挺樂觀一個人吧?怎麼突然就想不開了呢?”

    付有光喝了口水︰“這不好說,可能到極限了吧。你是研究犯罪心理的,應該知道,人的承受能力都有個極限,一旦到了極限,受不了就是受不了,根本控制不住。就說去年的事吧,四區有個經濟犯,判了八年,減刑減到六年半。結果呢,差一年多就到頭了,愣是沒挺住,不知從哪兒弄了個小鐵片割腕了。”頓了頓又說,“所以今年,我們加大了對罪犯心理的關注和投入。就是考進來的這些畢業生啊,自己怎麼做人都沒學會呢,我不相信他們能治好罪犯的心理。”

    我說︰“你這麼一說,還真勾起我的好奇心了。我一直研究的是犯罪心理,這罪犯心理還真沒了解過多少。”

    “應該多報報這方面的內容。”他嚴肅地說,“讓外面的人多了解了解,就不會爭著搶著往里進了。”說罷,嘿嘿地笑了兩聲。

    “嗯。”我說,“這個張瑞寶這件事,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他看了我一眼︰“人都死三年了,怎麼研究?”

    我必須抓住機會︰“我到底采訪過他,對他當時的心理還是挺了解的。再說了,我是08年年底采訪的他,09年一過年他就出事了,也就隔了一個月左右吧。如果能了解一下他這一個月里的情況,說不定能有什麼發現呢。”

    “你有興趣?”付有光靠在椅背上,“你就是為這個來的吧?”

    我笑而不語。他摸了摸額頭,隨手翻了翻辦公桌上的幾份材料,又打開抽屜,取出一本雜志,正是我們的《普法月刊》。他翻開月刊,說︰“想做好這麼一份雜志,你們確實也挺費心。對了,你是做犯罪心理板塊的是吧?”

    “是。”

    “你們最好的板塊,一個是犯罪心理,一個就是人物。”他斜了我一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緩緩問道,“誒,這個人物板塊是誰負責的?”

    我明白他的心思,笑道︰“十月份,我們準備做一期監獄公務人員的訪談,主要是展示監獄管理理念的進步,人選下個月開會定。”我回憶了一下說,“今年2月、3月、5月的人物,都是我推薦的。”

    談話至此,辦公桌上的座機響起。付有光接了電話,嗯了幾聲,隨後對我說︰“我得去開個會。這樣,我把張瑞寶當年的主管給你找來,讓他配合你的工作。你忙完等著我,今晚一定得留下吃飯。”

    5分鐘後,我在獄區門口見到了張瑞寶當年的主管干警。主管干警叫陳富立,三十五六歲的年紀,皮膚黝黑但不缺光澤,腰桿挺直,說話有力。08年年底對張瑞寶的采訪,就是在他的陪同下進行的。

    寒暄幾句後,我提出想看看徐毅江和張瑞寶死的地方。他帶我進入獄區,來到一片水泥地籃球場,指著場內一片地面說︰“就是在這兒。三年前,張瑞寶在這兒打死了徐毅江,然後自殺。”

    我抽出一支煙遞給他,又幫他點上,問︰“有目擊者麼?”

    “有。”他抽了一口,“我就是。”

    “能描述一下經過麼?”

    “嗯。”他用腳跺了跺地面,回憶說,“那是09年2月,還沒出正月,這片操場剛開始修。我當時帶的30多個人,雖說都是重刑犯,但都算老實,從來沒有發生過嚴重的斗毆事件。那是個下午,陰天,我讓犯管(由犯人擔任的管理人員)招呼著,準備去前面見個朋友。還沒出獄區,就听見這邊一片叫喚。我趕緊跑回來,徐毅江的頭已經被徹底砸爛了,張瑞寶騎在他身上,手里抓著半塊磚。其他人就看著,也沒人敢上去。我叫了一聲,張瑞寶,你干啥呢?他大叫一聲,捂著腦袋,接著就拿磚砸自己,一直砸,都癱到地上了還砸呢。”最後感嘆了一句,“哎呀,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我就沒有見過那麼狠的人。”

    我說︰“他以前不是挺老實的麼?”

    “知人知面不知心吧。”陳富立叉著腰說,“就我的經驗吧,越是老實的犯人,往往越危險,因為他們都憋著一股氣。”

    我問︰“听說他之前跟徐毅江關系不錯?”

    “呵——”陳富立輕笑一聲,“那個徐毅江是08年10月份轉進來的,到死也就在這兒待了四個月左右。是,張瑞寶跟他關系是不錯,我覺得張瑞寶是想巴結他。這個徐毅江不簡單啊,轉來的時候資料都不全,到最後都沒能補上。你跟付科長關系不錯,我就跟你多說一點。當時有個人,每個月都會過來打點,也不說自己跟徐毅江的關系,就讓我多多關照。我還听付科長提起過給徐毅江減刑的事,老一(指監獄長)好像也很重視。總之,我覺得這個徐毅江來頭不小。不過人都死了,什麼來頭也不重要了。”

    我想了想問︰“幫他打點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男人,四五十歲吧。”陳富立說,“就記得很白淨,很胖,總是穿一身寬松的西裝。”

    我深吸了一口氣,心理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此前,無論葉秋薇的講述多麼真切,多麼合理,離開她的病房後,我還是會持有一定的懷疑態度,這也正是我不斷調查求證的原因。賈雲城和陳富立都提到了那個穿寬松西裝的白胖男人,這印證了葉秋薇“陳曦和徐毅江同屬某神秘組織”的說法。套用葉秋薇的講話風格︰陳富立一句簡單的話,讓我發現了她的講述與現實之間的契合點。

    我對葉秋薇的信任倍增,同時對那個穿西裝的白胖男人產生了更多好奇。

    我點點頭,又抽出一支煙,陳富立擺擺手表示不抽了。我放好煙,接著問︰“說說張瑞寶吧,他接受采訪時的表現,跟平時的表現一個樣麼?”

    “一個樣。”陳富立肯定說,“出了名的老實人。跟你說實話,他家里沒錢沒勢,減刑基本是沒有希望的。這樣的犯人有兩個極端,少部分破罐破摔、好勇斗狠,大部分都麻木、認命了,就像張瑞寶一樣。”

    我點點頭。所謂麻木,無非是心理壓力積澱的過程。對x和葉秋薇這樣的人來說,麻木者才更容易利用吧。

    我又問︰“從我采訪結束到出事那一個多月里,外面有人來看過張瑞寶麼?”

    陳富立想了想說︰“有,只有過一次。好像是他的一個族弟,叫張瑞——什麼來著?”

    “他們都說了什麼?”

    “這我哪記得清?”陳富立尷尬地笑笑,“不過那次會面後,張瑞寶好像挺不高興的,還跟獄友打了一架,所以我有點印象。”

    我心底一驚,趕緊追問︰“你知道張瑞寶老家在哪兒麼?能查到他那個族弟的名字麼?”

    “老家我知道。”陳富立略加思索,說,“b市正西十來公里有個d鄉,鄉北的河灘一帶有個叫立張的村子,那兒就是了。至于他族弟的名字,我肯定是做了記錄的,就怕時間長了不好找了。”

    我嘆了口氣︰“這個對我來說很重要,還得請你多費心啊。”  [ban^fusheng]. 首發

    “哪里。”他擺擺手,“這樣吧,一會兒我就去給你查,然後短信發給你,你看行不行?”

    我再三表示感謝,談話就此結束。之後,我坐在辦公樓一樓大廳等付有光的消息。四點半左右,他給我打來電話,說會議估計得拖到七八點,讓我有事先忙,只是晚上一定要留下吃飯。幾乎與此同時,陳富立給我發來短信,說當年來探視張瑞寶的族弟已經查到,名叫張瑞林。

    我一路打听摸索,終于在五點二十趕到了立張村。幾位村民正坐在村口閑談,得知我要找張瑞林,幾人一副恍然大悟的反應。一個約莫四十歲的男人起身說︰“你是市里來的醫生吧?這次咋會就你自己?你能收拾住他不?要不要我們搭把手?”

    旁邊一個中年女人連忙拉拉他的衣角,小聲嘟囔了一句︰“就你閑事兒多!”

    我隱約明白了什麼,含糊地說︰“嗯,我是心理專家,先過來看看他。我是第一次來,請問張瑞林家是哪一戶啊?”

    “早都該請個行家治治了。”一位抽旱煙的老大爺站起身,“走吧,我帶你過去,這會兒應該還綁著哩。”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m.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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