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台對面，陳僑生一手捂著嘴，用只有兩個人能听到的聲音對沈碧霞道，“是總部把衛津空降到金冠的，周陌的意思。”
沈碧霞淡淡“哦”了一聲，眼底一片了然。
營銷部的幾位新人不知情，沈碧霞和陳僑生還能不知情嗎？
周陌和宋文瀚，面和心不和。
自從周陌把宋文浩送進監獄，並掌握了金皇冠的大權後，周陌為了集團的穩定，兼顧忌著宋海平的感受，沒有動宋文瀚。宋文瀚也把金冠餐飲守得固若金湯，自成一體。
周陌和宋文瀚維系著面子上的平衡，實則悄悄觀察，彼此的風吹草動，暗暗用力，抵制隨時可能發生的異變。
一餐飯，五人吃的滿意，心思各自浮動。
飯後，衛津買單的時候，看見七千多元的菜單，無比抓狂。
衛津轉念一想，他馬上要做副總了，是金領，七千多一頓飯算什麼？遂掏出信用卡，瀟灑的刷了卡，簽了字。
~
宋海瀾去銀色假日酒店住了兩天，李國蘭安排她住在酒店備用客房，無須登記身份證。
這兩天，她手機調的靜音，收到了許多電話、短信、微信消息。
她選擇性的回復了一下部分，其他人她理都不想理！
終于平復了心情，宋海瀾想去旅行，又不知該去哪里。
她先去了一趟監獄，探望父親。
她和周陌的糾葛，她早晚要告訴父親，還得有選擇性的說，有些能說，有些不能說。
父女倆隔著透明有機玻璃，抓著話筒，听見彼此的聲音。
“爸，最近還好嗎？”宋海瀾粲然一笑，就很傾城。
“還好。”宋文浩望著對面的年輕女孩子，眼光頗為熱切的將她上下打量了一圈。
氣色不錯，白里透紅，貌似也沒瘦，說不定還胖了，一點兒都不像為情所傷的樣子，宋文浩總算放心了，女兒果真沒有對周陌動真情。
“我又帶了些煙和酒過來，等下個月，我除夕再來看你，我們一起過年，好不好？”
“好。”宋文浩又一次覺得，還是女兒比兒子孝順呀。
“……”宋海瀾寒暄了幾句，就沉默了，握著听筒的手指尖端，輕輕摩挲著听筒，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宋文浩主動挑起了話頭，“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宋海瀾蹙起秀眉，遲疑著，不知該從何說起，“呃……”
宋文浩一語挑破，“海平來過了，你和周陌的事，他都告訴我了。”
宋海平！
又是這個丁丁短，舌頭長的家伙！
宋海瀾生怕宋海平的讒言，惹得父親懷疑她，忙為自己辯白，“爸，我……你听我解釋，我跟周陌沒什麼的，你別听宋海平胡說八道！我才沒有……”
宋文浩不以為意的笑笑，“我不怪你，以前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太難做人了。女孩子年輕漂亮又有本事，難免遭人惦記，這樣吧，你讓張羽來找我一趟。”
張羽是江濱市，乃至全國都排的上號的知名大律師，也是金皇冠的御用律師。
“啊？”宋海瀾一愣。
“我人在里面，不代表什麼都不知道。論能力，你是讓我滿意的，回頭我會擬一份股權轉讓書，10%，讓你跟宋海平平起平坐，以後就不會再有人壓著你了。”
終于拿到股份了？跟宋海平平起平坐了！
“哦……”驚喜來的太突然，宋海瀾反而有些茫然。
“怎麼？不願意？這難道不是你進金皇冠的目的？”
宋文浩微微眯眼，一動不動的盯著對面年輕女孩子的臉，眼中迸射出的精光，犀利透亮，將晚輩的心思照的一清二楚。
宋海瀾抿了抿唇，默認了。
她用了好幾個月，交了一張漂亮的成績單，加上跟周陌站在對立面，才獲得父親真正的認同與信任，也夠累的了。
偏偏宋海平這個參照物，時不時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宋海平不費任何心機。就得到父親的認可與股份，兒子女兒真是不一樣啊。
不公平又怎樣？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的去了。
宋海瀾拼到了跟宋海平平起平坐的位置，這就夠了！
默了片刻後，她勾唇一笑，很是自信，“我當然願意，我很感激你肯給我機會。”
宋文浩輕哼了一聲，“恩，好好把握，別做讓我失望的事。”
宋海瀾答得斬釘截鐵，“當然！”
“周陌不是善茬，小心點。”
“我知道了，我會的。”
宋文浩又想起了第二件事，讓他操碎了一顆慈父心的事，女兒的婚事。
他的女兒容姿出眾，聰明有能力，他可得好好謀劃一番，用她的婚事謀求最大的利益。
“對了，你的婚事我自有主張，等我出去以後，再幫你謀劃。”
“哦……”宋海瀾輕聲應了，面上劃過一抹遲疑，似乎不太樂意。
“不願意？”
“不是。”
“你是不是有想法？還是交男朋友了？跟我說實話！”宋文浩臉色一沉，掃向女兒的眼光也變得陰冷。
“沒有，這個真沒有。”宋海瀾又是搖頭，又是擺手，極力否認。
宋文浩半信半疑，敲打兼警告她，“門當戶對的男孩子，你嘗試接觸一下也沒錯，不是門當戶對的……你別給我玩出事來！”
宋海瀾蹙眉，癟嘴，露出可憐巴巴的委屈模樣，三分是做戲，七分是撒嬌。
“爸，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像那麼不自愛的人嗎？我現在就是個小職員的身份，認識的男人層次都太低了，跟他們吃吃飯，還湊合著能下飯。要談戀愛的話，我還真看不上，畢竟不是一個階層的，等我交了‘正式’的男朋友，我一定會先征求你的意見。”
宋海瀾話說到這個份上，宋文浩信了，富養女兒果然沒錯，眼界是高人一等的。
“那就好。”
宋海瀾猶疑了幾秒，又道，“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什麼？”
“那個，呃……你給我安排的對象，都是帥哥嗎？長得丑的我不要，個子比我還矮的我不要，比我大十歲以上的也不要，太瘦的不要，太胖的不要，身體太弱的不要，脾氣不好的不要，花花公子不要，直男癌不要，軟飯男不要，鳳凰男不要，媽寶男更不能要了……”
宋海瀾巴拉巴拉羅列了一大堆，兩只眼楮也化為了兩顆紅色的心心，她的要求就是瀟湘書院里的言情小說男主角嘛！
等等！
這哪是一個，小小的要求？
簡直是無數個，大大的要求！
宋文浩被女兒逗得哭笑不得，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是你親爸！難道還會賣了你不成？”
~
衛津到金冠餐飲上任，已經一周了。
副總的職位，說的好听。
實際上，宋文瀚一早就跟幾位心腹們打過預防針，人人都對衛津敬而遠之。
尤其是喻副總的助理葛天，現在是衛津的助理，心卻仍在喻副總身上，知道衛津待不長久，對衛津自然是敷衍的態度。
衛津走馬上任了一周，除了查閱金冠的一些基本資料之外，沒有接觸到任何核心機密，更別提分管實質性的工作了。
衛津正郁悶如何打開破口，宋文瀚一個電話，叫他過去總經理辦公室，有事商談。
衛津立馬就過去了，一進門，就見宋文瀚站起身，滿臉堆笑，笑的臉上細紋盡顯，一點兒架子都不擺，還熱情的拉著衛津談心。
兩個男人，並肩坐在沙發里，一邊喝茶，一邊談心。
一個年近五十，一個二十出頭，差了整整一輩。
一個位居正職多年，一個是剛來的副職，身份只差了半個台階。
宋文瀚笑容慈祥，而不抵達眼底。
衛津笑得羞赧，心中忐忑，不知該如何才能左右逢源，不得罪周陌，也跟宋文瀚交好。
“小衛啊，工作都熟悉了嗎？”宋文瀚拍了拍衛津的肩。
“是的。”衛津回答得簡潔而謹慎。
“環境還適應吧？”
“挺好。”
“同事還處的慣吧？”
“還行。”
宋文瀚例行公事的問了幾句後，就進入了正題，“那我就放心了，這幾天我太忙，也沒好好跟你聊聊。今晚有個接待任務交給你，本來我請了甦局長吃飯，家里臨時有點事，你代我去吧。”
衛津一愣，“哪個甦局長？”
“市稅務局的副局長，你不熟悉是吧？”宋文瀚想了想，補了一句，“讓小葛陪你去啊，小葛跟甦局長他們都很熟了。”
“好的，宋總您安心去忙家里事，晚上交給我就行了。”
宋文瀚撫掌大笑，“哈哈哈，好，年輕人就是有朝氣，有干勁，有活力，你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衛津臉上的笑容，添了一絲熱切，一絲渴望，“謝謝宋總賞識。”
至于投靠周陌，還是宋文瀚，衛津還沒有想好。現在他能夠跟高官政要與商界名流打交道，躋身于上流社會，還怕沒有機會冒出頭嗎？
宋文瀚一眼看穿衛津眼中流淌的**，老臉上笑的更和善了。
~
傍晚，宴請甦副局的包間就安排在金皇冠江濱店。
衛津初次以老總的身份會見甦副局這類人物，難免緊張，索性裝深沉，說的少，听得多，全程面帶微笑，靠葛天一個小助理發光發熱，將酒桌氣氛調節得如火如荼。
能做太監總管，啊不，助理的人，都是人才啊。
葛天不僅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條，葷素段子講起來一條一條的，勸酒辭令也是一套一套的，居然還是千杯不醉的海量。
有葛天擋在前面，衛津喝的不多。
可人家是政府要員，衛津不能托大，還是灌了幾杯白酒下肚，白皙的臉上泛起了一層緋紅，比桃花還要好看。
這酒度數太高了，跟衛津平時喝的啤酒，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才不到二兩，他就頭暈了。
這時，手機響了。
衛津一看，是宋文瀚打來的，便借著接電話的借口，走到包間外面去，實則是想醒醒酒，再躲過甦副局等人的勸酒！
“宋總，你好……”衛津的聲音有些沉啞，沾染了三分醉意。
“小衛啊，見到甦局長了吧？還順利吧？”
“是，他人很隨和。”
“你喝酒啦？”
“恩。”
“年輕人也要保重身體，別瞎折騰啊，實在喝不了，就讓小葛替你擋著，你來金冠是干大事的，又不是職業陪酒……”
宋文瀚隔著電話，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宛如最慈愛的長輩。
極度缺乏父愛的衛津，听著听著，心底竟生出些微的感動，比起周陌不拿正眼瞧人的態度，宋文瀚太容易相處了。
衛津握緊了手機，指節用力到泛白，“多謝宋總關心。”
宋文瀚念念碎完了，又道，“對了，還有個事情我忘了跟你說，你問下甦局長，上次跟我借的八萬塊錢，什麼時候方便還給我？借出去都快半年了，你幫我要回來吧。”
借錢？
八萬？
衛津一听這話，酒意醒了大半，事關重大，他重復了一遍，“他跟你借了八萬？”
“對啊，你催催他，態度好點兒啊。”
宋文瀚的口吻很是漫不經心，八萬元在他眼里便宜得跟一袋鹽似的。
話里意思就是，我借你那袋鹽，你該還給我了吧？
衛津心生一絲不妙的預感，硬著頭皮追問下去，“這樣啊，我知道了，那……借條在您那兒嗎？我找人去您那里取？”
宋文瀚態度變得不耐煩了，“嗨，我和甦局長的關系，還打什麼借條啊，真是的！你直接跟他要吧，他肯定記得的，你幫我要回來啊。”
衛津不敢答應，“那我試試……”
宋文瀚逼他答應，“試什麼試？又不是多大數目，吃完飯就幫我要回來，就交給你了啊，拿到錢就送來我家！”
“可是，沒有借……”衛津一句話還沒有說完。
就被宋文瀚粗暴的打斷了，“我家里還忙著，等你好消息！”說完，就更粗暴的掛斷了電話。
衛津一手扶著牆，一手揉了揉太陽穴，想要再醒醒酒。
可是，無論他怎麼揉，太陽穴還是突突直跳。
衛津給葛天打了個電話，把他從包間里叫出來了。
葛天大步出了包間，明明已經灌下去一斤多白酒，仍是步履穩健，面不改色心不跳，笑呵呵的扶了衛津一把，“衛總，有什麼吩咐？是不是喝多了？”
衛津皺著眉頭，眸光陰沉的盯住助理的臉，“我問你個事，宋文瀚借給甦副局八萬塊，還沒打借條？這事你知道嗎？”
葛天面露一絲異色，欲言又止，“呃……”
衛津追問，“到底怎麼回事？”
葛天上前，踮起腳尖，湊近了衛津的耳畔，悄聲道，“衛總，我悄悄跟你說啊，上回稅務局查金冠的賬目，有些小問題，多虧了甦副局幫忙擺平，不過甦副局說他弟弟要換車，還差八萬元，讓宋總借給他，兩人也沒打條子，宋總就拿了八萬元現金給甦副局的弟弟，錢還是我送過去的。”
听完了葛天的陳述，衛津心里一下子敞亮了。
八萬元，說是借。
實際上，就是送。
送出去的賄款，怎麼要的回來？宋文瀚給他出了個這麼大的難題，且無解！
跟甦副局開頭要錢，萬萬不能！
哪家公司沒有陰陽兩本賬，多多少少都“合理”避稅，人家是稅務局的二把手，關系搞壞了，甦副局給金冠乃至集團在本市所有分店賬目上找茬，怎麼辦？
難道要衛津自掏腰包，送八萬元給宋文瀚？
衛津一手搭在葛天胳膊上，勉強站穩，一手拍在額頭上，然後捂住了眼楮，無奈而無助的低聲道，“擺明了要不回來的錢，宋文瀚讓我去要？”
葛天沉默不語，“……”在衛津看不見的地方，葛天眼底閃過一抹憐憫，轉瞬即逝。
衛津捂著臉杵了良久，才和助理一同返回了席上。
一個字都沒提八萬元的事，賠著笑臉吃完了飯。
他也拿不出八萬元，來應對宋文瀚的刁難。
就算拿得出錢，他也不會拿。
衛津算是看出來了，宋文瀚從頭到尾都不信任他，不讓他插手具體事務，還故意刁難排擠他。
~
第二天，衛津一到辦公室，就被宋文瀚叫去，鎖上房門，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斥罵。
期間有有幾個員工要找宋文瀚匯報工作，路過總經理辦公室，見房門緊閉，卻听里面傳來宋文瀚的高聲呵斥。
“蠢蛋！”
“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還副總呢，這點小事都干不好，還想干大事？你跟小喻差了十萬八千里！”
“還能力呢，你也只配去洗洗盤子！不，連盤子都洗不干淨！”
……
總經理在訓斥副總經理哎。
宋文瀚在摔杯子，扔筆筒的訓斥衛津哎。
門外的幾個員工，嚇得不敢敲門，生怕一進去就撞上槍口，也成了出氣筒。
可大家又被好奇心驅使，都不肯離開，一個個都把耳朵貼在門板上，听牆根兒。
于是，當衛津被罵的灰頭土臉，顏面盡失，懊喪的拉開房門——
咚！
咚！
咚！
地下接連摔倒了三個人，都是听牆根兒的員工。
衛津最窘迫，最難堪，最羞恥的一幕，被人听了去看了去，還是被幾個地位遠遠比他低的小員工逮住了。
他羞惱不已，將不能對宋文瀚發泄的怨恨，都發泄在偷听的三人身上，怒喝道，“你們在干什麼？”
三人不敢接話，紛紛從地下爬起來。
最先到的那人，象征性的敲了敲門，進去找宋文瀚。
另兩人站在門邊，低垂著腦袋，不敢直視衛津。
衛津板著臉，大步離開了，走大電梯口，忽然轉身，正望見總經理辦公室門口的兩人似乎在偷偷看他，或許還偷偷議論他了！
衛津泛著青白的俊臉上，一下子又紅了，各種顏色交替更迭起伏，如調色盤一般繽紛。
衛津知道，他是抱不上宋文瀚這棵大樹了。
他還想在金皇冠繼續生存下去，唯有抱緊周陌的大腿。
衛津直接去了一街之隔的總部，直奔總裁辦公室。
周陌剛好有空，同意見衛津。
而在衛津來的路上，于德利已經從金冠的內線那里，得知了衛津被宋文瀚惡整一事，並悉數匯報給周陌。
周陌听了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可當衛津敲響了總裁辦公室的門，周陌立即斂起笑容，朗聲道，“進來！”
衛津剛一進門，還沒來得及打招呼。
就听周陌皺著眉頭抱怨，“小衛，有什麼動靜，你告訴小于就行了，你大張旗鼓來找我，太招搖了，這不擺明讓宋文瀚有想法嗎？”
衛津在宋文瀚那里受了氣，便把宋文瀚如何不給他實權，如何刁難他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統統都倒出來了。
末了，衛津還不忘了挑唆周陌和宋文瀚的關系，“周總，宋文瀚他故意的，他對我有敵意，我是你欽點的人選，他是不信任我，更不信任你，所以故意刁難我……”
－－－－－－題外話－－－－－－
人魚之淚書友群︰492157169
每個月訂閱滿10元，系統會自動生成一張評價票，寶寶們能投給人魚嗎？
五星，五星，五星！謝謝！其它星級都意味著差評，人魚跪求五星好評！
小劇場︰
人魚︰衛渣已虐，你們的掌聲在哪里？
眾粉紛紛拍手︰啪啪啪！
人魚趁機偷走了眾粉兜里的評價票，並厚顏無恥的勾選了五顆大紅星！(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