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處淺灘離開的時候,太陽已經逐漸升起,陽光照在那一彎淺灘對面的一大叢滿是水珠的草葉上,頗有些夏日清晨的感覺。
而那大叢的草葉里也像是有什麼動物似地,大幅度動了下,發出了些 的聲音。
隔著水,沙奕也沒再多理,只隨著西伊返回群居地。
石洞邊,他們這邊很多人已經起來了,加羅他們那邊則不見動靜,基本都是在呼呼大睡。
西谷跟那幾個女人燒煮了不少湯汁,待到燒煮好的時候,一群人便聚著吃喝。
因著路上跟西伊交流過了,外加前一天參與捕獵的男人也盡皆都知曉她晨起時去的那片林地的情況,所以西伊在一整天的安排事宜上根本沒花什麼力氣。
解決完肚子問題,一群男人便是分成了兩組,一組去那林子里摘取竹蘿的管徑,一部分則是留在群居地負責將燒制出的磚塊搬移到毗鄰的另一塊土地上。
至于女人們,則是在上午進行采摘活動。
沙奕計劃著,等到中午或者下午時分,再組織那群女人一起去那片林地,取些鹽湖水里的晶體來。
加羅那邊仍是沒什麼動向。
給那群男人詳細說了下建造房屋時如何用竹蘿樹膠砌牆後,沙奕索性縮回石洞眯著睡覺。
近段時間,她總是覺得精神力不夠,除卻西伊的折騰,再加上一堆瑣碎事宜,時常犯困已經是家常便飯,現下,加羅又來插了一腳,眼見著後面問題越來越多,她則是越發沒力氣了。
懶洋洋睡了老半天,再醒來時已是接近中午。
石洞外,土格正沒精打采地跟瑪薩蹲在一起。
瑪薩正在照料著眯眯眼還有那三匹小馬,土格則是眨巴著眼楮看著,見她出來,他倒是來了精神,遠遠就嚷嚷起來︰“沙奕,加羅不見了。”
她尚且還沒來得及接下話茬,他便又立刻跑了過來,表現出一副十分焦急又神秘兮兮的樣子︰“你知道昨夜偷听牆角的是誰?”
原本她倒是沒什麼興致,這會子听那老男人突然說來,沙奕便覺得奇怪起來︰“听牆角的不是加羅嗎,昨夜為這個一群人打架你忘了?”
搖搖頭,土格糾正道︰“不止加羅,還有個人,加羅只偷去了一次,結果就被抓了,在這之前的幾次都不是他!”
心下驚詫,沙奕卻也不知該不該信,疑惑道︰“是加羅跟你說的?”
“不是。”再次搖頭,土格指了指自己,“加羅去的時候我是知道的,他的確就只去了一次,還被抓了,我听到西伊說讓他跑了好幾次,我就覺得,可能還有一個人,而你們卻不知道。”
“你確定?”挑眉看著面前的老男人,沙奕仍是有些質疑,“這不是你跟加羅串通好的?”
“我要跟他串通什麼啊!”不滿地揮揮手,土格撅起菊花瓣似的嘴巴,嫌棄道,“他那個臭脾氣會跟我串通這種事嗎,你想想,要不是覺得自己被冤枉了,他昨天干嘛要跟西伊打成那樣,我睡下的時候跟他說了我的猜測,他就不見了蹤影,我再醒來也沒再看見他,我覺得他可能是去追那個害他被坑的人了!”
半信半疑,沙奕忍不住反問︰“那你覺得那個害他被坑的人會是誰?”
“這個……”略作遲疑,土格別有用意地回看過來,“我覺得你們可能會更熟悉些,畢竟這一處的人,都是你們曾經熟悉的。”
“你是說……”
輕輕點頭,土格默默垂了眼瞼︰“賽納。”
驚訝再起,沙奕卻是覺得可能性相對較小,當下搖頭︰“我覺得不太可能。”
“為什麼?”老男人土格一瞬間抬了頭,眼中難掩疑問,“怎麼不可能?”
“自從到了這處,賽納從未露過面。”
“沒露面不代表不會干這種事,他之前可沒少算計我們!”一說起賽納,土格立時滿面忿然,“他還把我綁到一個山洞里!”
“那是加羅算計在先。”沒好氣給瞪了眼土格,沙奕並未接著說下去。
這事到底是不是賽納所為,她也並不是十分肯定,但從此前他一直未曾出現的情況來看,她覺得是他的幾率相當小。
盡管她並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他一直未曾露面,但這是事實。
如果他真的想要做什麼,只怕也不會針對加羅來,即便是借力打力想除掉西伊,可眼前的格局明顯是對西伊有利的,若是按照前一夜的情況來看,加羅才是那個替罪羊。
這樣的話,會不會是……
沙奕一下想到了之前見過的那個肥碩男人曼倫,他可是跟加羅一直有矛盾的,雖然表現出來的是一副順從的樣子,但她覺得,他應該會心存不甘。
可是,這會子他已經被土格口中的那群以女性為主的群體給抓走了,那個群體暫時又還沒能到這邊,實在是讓人難以猜測。
郁結到最後,沙奕也愣是沒分析出什麼來,只好作罷。
土格則是被她的一言堵了嘴巴,半天沒回過神來,怔怔地蹲著發呆。
沙奕便趁著這個功夫轉悠出去看了毗鄰地處的那處磚房建造。
男人們的建造技術很不錯,所選的堅實地處里都是用了木樁打了地基,輔以粗木為地板,外圍用燒制的大塊紅磚豎砌為牆,依靠竹蘿的高粘性樹膠固定塊磚之間,短短半天,十來個磚房都壘至了一膝高,遠遠望去,進度差不多,且相當整齊,看著相當賞心悅目。
或許,臨晚的時候,十來個簡易房子整體大框架都能蓋好,唯一比較麻煩的是,木質屋頂可能仍會有些慢,因為那是用筏子一樣的建造方法,而此下她們是沒有現成的斷木的,只能依靠銅錫武器去砍伐,這需要花上一定的時間。
還有房屋的門窗,這些都是需要後期再加工的,不可能一蹴而就,屋內物件也更是需要逐一完善,想入住,大抵還得耽擱上好幾天。
然而縱使如此,看著那一片方方正正的磚紅,沙奕還是難掩心下感慨。
遠古時代里,搭配上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東西,果然還是有穿越的既視感。
不過,除了她,其他人大概沒有誰會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吧,至多是驚奇!
眼下,就看加羅那邊的人就知道。
盡管生活習慣不同,盡管各自進步的東西不一樣,但他們生活的時代畢竟還是一樣的,前一夜看見燒磚時大約就已經是夠莫名其妙了,這會子突然看見那莫名的東西被拿來堆疊加高,疊加成一個個方方正正類似于山洞,又可以居住的結實東西,此刻早已是呆得不行了。
但現下她們沒空去搭理他們。
雖說兩邊已經不交惡,但到底也沒到完全友好的時段,更何況合並事宜根本都沒能商量好,她們沒必要,也範不著給他們作更多更好的打算。
中午時分,照例還是午飯,但因著所有人還是在忙碌著,沙奕跟瑪瑞便自發包攬了燒煮。
沙奕突發奇想,想要吃點類似于炒菜之類的東西,便讓瑪薩去柵欄里抓了兩只山雞來。
瑪薩的速度很快,從抓到完全去毛處理,不過短短一刻。
沙奕便用那兩只山雞的皮跟脂肪炸了些油出來,切成塊後,又取了好些草葉將那一鍋肉,在瑪薩的幫助下,很快將那一鍋山雞肉給炒了。
即便只是放了些鹽晶調味,但有了許多種可食草葉的調味,又是許久未曾吃到這樣的炒菜,沙奕覺得味道相當不錯。
瑪薩也是蹲在一邊不住地吸鼻子,一臉饞樣。
沙奕不忍心,給他也挑了幾塊,他吃得飛快。
看著瑪薩的樣子,沙奕聯想到了西伊。
當初,他吃她給他的薯片時也是吃得飛快,本身就是個大胃王,忙碌了大半天,見到從未嘗過的好吃的,西伊大抵也是管不住嘴的。
最終,沙奕還是決定再多加些炒菜的量,囑咐瑪薩再去抓幾只山雞,重新再炒一些。
沙奕開始有點想念米飯的味道了。
如果有米飯配合著炒菜的話,估摸著以後在吃的上會健康很多,在燒煮上也省事很多,最起碼,不至于像烤肉那樣翻來覆去,忙不說,還要擔心會烤糊,最關鍵的是,老是吃肉,捕獵所花費的時間也會多上很多。
若能夠多留下些時間來發展些其他的,沒準可以發現更多對生活有幫助的東西。
這一次的午飯,眾人吃得比第一次吃燒煮肉跟蘑菇湯還帶勁。
不過,炒的山雞肉對于二十多人來說,實在是少得可憐,一眾人都是意猶未盡,沙奕無奈也沒辦法。
下午,男人們的任務還是照常。
沙奕便跟那群女人一起,帶了些容器,去了晨起時的林地。
午時的林地與晨起時很不一樣。
不光是陽光的問題,那片鹽湖里的狀況更明顯些。
晨起時的那些淡白色的沉澱已經少了許多,但那些剩余的部分在此刻看起來,相當明顯清晰,並且,她在一側的湖底發現了一塊很大的自然鹽晶沉積塊。
與此類似的還有很多,但提及上小了許多。
考慮到沉積塊的鹽份含量更多,盡管可能比液態的更不純,但一眾人還是果斷選擇了塊狀鹽晶。
反正都是要處理的,與其一趟趟來回走,不如就選擇些密度高的帶回去比較好。
走的時候,沙奕再次發現了曾經食用無毒的那種深棕褐色蘑菇。
她沒再隨著那群女人一起去采摘野果,而是選擇留下來將那些蘑菇采摘好帶回去。
不過,她並沒來得及采摘多少蘑菇,那個許久未曾出現的男人便是出現了。
自從離了那處火山口,她便差不多有兩個多月沒再看過他了。
此下,他正提著已經她們一起群居時所制造的弓箭站在她對面,腰間仍舊是圍了塊黑色獸皮裙,老裝束,但寬度增加不少,隱約有種要遮掩什麼的嫌疑。
人還是高大健壯,身形勁瘦,膚色未變,面色倒是蒼白了些許,他並沒有帶著其他男人一起,與她忽然打了照面後,他就那樣定定看著她,不語不動。
想到之前的種種,以及初見到後期他對她的動手動腳,沙奕不免緊張。
即便是曾經在火山口那處跟他有所交流,但她對他就是有下意識的逃避行為,更何況,他本就是心思深沉的。
愣了一會,沙奕下意識轉了身想溜。
卻是未料,他陡然開口叫她︰“沙奕。”
腳下一頓,她略有遲疑,但還是停住了。
男人卻並沒過來,也並沒有再做出諸如以前的種種過份的舉動來,只沉默了會,才有些莫名其妙地說了句︰“你沒事就好。”
她不解,轉了頭去看他,他卻是微揚了唇角,並無更多動作。
想到土格之前的話語,再考慮到一些她並不了解的情況,沙奕忽然有種或許自己真的錯過了許多了解情況的機會,當下也決定把話問清楚︰“為什麼要說這句話?”
似有些驚訝她的問題,男人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沒什麼。”
這是個欲語還休的回答,由賽納口中說出來,要說不詫異那是假的。
盯著男人許久,沙奕理解不透也想不通,最後還是不甘心地開口抱怨起來︰“有什麼就直接說,不要撩撥了別人的好奇心再說沒什麼!”
男人一下笑起來。
沒了以往的明朗跟不羈,看起來有些無奈,卻也有絲絲喜悅,那是一個很不自然的笑,不自然到,她幾乎以為對面那個男人根本不是她以前認識的那個,然而,他明明還是那樣的一張臉,絲毫沒變。
就在她以為他並不打算做任何回答的時候,他忽然又開了口︰“你不也是撩撥了我的心後就徑直走開了嗎,連一丁點的位置都不肯給我。”
這一句,倒是符合她對他的印象,但現在從他口中說出來,她卻覺得十分不對味。
就好像,他已經放棄了所有希望一樣。
心下奇怪,沙奕還是憋不住疑惑地看回去。
他並沒有要逼著她回答的意思,甚至,連半步都沒邁進,仍是站在原地,面色淡然。
她不吭聲,他也不催。
這次徹底該她納悶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們該是知道有一個女性群體遷來的事了,多留意吧。”沒再賣關子,男人言語平和,“昨夜那邊先來了人,我不知道她們已經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她們打算做什麼,但是絕對不是集群聚居這麼簡單。”
“你也知道?”
“我以為在你眼里,我知道這種事再正常不過。”
“昨天你……”想問前一夜听牆角的事,沙奕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猶疑了半天也沒問出口,最終,又閉上了嘴。
對面男人卻像是知道她要什麼似地,微微搖搖頭,笑了下︰“你今天看到的,我跟你們最近的距離就是我現在這個位置,從來這里至今,我也只有今天才越過了那條淺灘。”
賽納的話意很明顯。
並且……從他所說,不難猜出,他有很大可能見過加羅,更有可能……加羅的不見也跟他有關系!
從他的話語里,沙奕覺得自己可能猜得不錯︰“那你今天怎麼會來這里?”
“你已經猜到了。”男人依舊波瀾不驚,“那個曾經綁過你的男人,半夜里不知道要干什麼,遇上我們後開始亂咬人,但他運氣比較差,掉坑里了,最後我讓人把他給綁了。”
語畢,男人挑眉看著她,似是要將她面上的每一個細節都瞧個仔細。
對于賽納的心思,沙奕一刻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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