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奕嚇壞了。
等到反應過來時,西伊已經從洞口處躬身進了山洞。
幾大步,他們之間的距離便縮短了不少,但此時下晚,還是背光,她更加看不清他身上的傷勢,只依稀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變得強烈起來。
沙奕是飛撲過去的,可撲到跟前她卻沒敢抱他。
她怕他受了傷,她這一撲一抱會加重他的傷勢。
西伊卻不然,她撲來時,他是欣喜的,他甚至也做出了回應她的動作,直到她半途停住,他面上才閃過一絲黯然。
但這絲黯然並未持續多久,因為他跟她一樣,也是很快收住了要抱她的動作,將一只同是沾染了些血跡的大手伸了過來想牽她。
沙奕下意識做出回應,可西伊卻再次于半途收了手,隨即他便是在她搞不清狀況的情況下,將手用力在自己的獸皮裙上擦了擦,這才想起什麼似地伸到自己後腰取了個小藤兜,就勢遞了過來。
沙奕覺得,他絕對不是為了取那小藤兜才認真擦的手,相反,他極有可能是認為她在排斥跟嫌棄他身上的血跡。
可就算是這麼想,他也仍是沒有表現出不滿或者沖她發脾氣。
他所有的行為都表達出了對她的順從跟包容。
她卻是五味雜陳百感交集,連著接不接那藤兜都沒了主意。
就在她郁悶得不行的時候,一邊的西谷湊了過來,先是有些疑惑地瞅了瞅她,轉而又有些納悶地去瞅西伊,上上下下將他認真打量了一番後,西谷飛快地抹了把他胸膛上的血跡,臨了,破口大罵︰“西伊你有毛病是不是,搞了一身動物血不知道先洗干淨嗎,這樣滿身血跑回來干什麼,你這是故意讓人擔心讓人誤會嗎!”
一意不合就罵,西谷這節奏恐怕壓根沒人能掌握,倒是西谷的話,一下子解除了她跟他之間的理解誤差。
她以為他受傷,他認為她是在嫌棄他身上的血。
這會子,就這一句話,不但是她,就連西伊都笑眯了眼,他先前的小心翼翼跟憂愁情緒也立馬消散,但他還是刻意地跟她保持了距離,似乎心下依然存在顧慮。
沙奕卻懶得再去開導他的顧慮,徑直延續了此前的動作——飛撲,擁抱!
她想擁抱他的心,沒有任何人或事可以阻擋,區區血跡,她更是早就不在乎了,他能動手給她洗葵水布,更不介意她的大姨媽弄得他全身都是,她又有什麼值得芥蒂的?
西伊大概是沒料到,自個弄了一身血,且刻意保持了距離,她還是選擇撲過來抱他,當下驚愕得厲害,到最後,滿心的歡喜徹底沖垮了所有理智,他還是沒能忍住,用力回抱了她。
沙奕知道,他對她,向來沒有抵抗力。
等到從他的懷抱里出來時,沙奕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不管不顧,直接導致了她自己也是一身血跡,西伊見了也是“哎”了聲,音色中隱有懊悔之意,面上更是多了抹尷尬。
西谷卻是見不得兩個“血淋淋”的人杵著,沒好氣地指了指洞外,要求兩人出去洗干淨。
西伊無奈卻也不得不照辦,一來西谷性子暴躁,二來這樣滿身血跡回來也確實不好,還有可能引來猛獸,所以在西谷發話的一瞬,他便打算拉著她出去。
沙奕雖是在哭笑不得,卻也沒忘記要帶些洗刷用品。
多少次了,十回里有九回里都是空著手,什麼洗刷的東西都沒有,洗完也是稀里糊涂,還總感覺不干不淨,眼下這次,怎麼都得備足了東西。
其次,這個孤島樣的地方安全性相當差,要說到洗澡,她壓根是連河都不敢下了,更何況,已經是下晚,雖說天色光度都還好,但跑太遠始終都是不合適的。
最後,她囑咐了西伊將浴缸帶上,盡管不太理解,但在大河邊也有過一次,所以他倒也沒多問,而她,則是帶了所有能帶的洗刷用品跟替換衣物,跟著他一起走。
出山洞的時候,恰好是迎面踫上剛剛回來的賽納。
他與西伊是分開兩隊的,主要是去尋找並摘取那種可以暫時性替代母乳喂養的野果,對于捕獵只是捎帶進行,所以她只看到他們帶了相當少的一部分兔子樣的小動物。
二人想遇並無語言上的交流,西伊略點了下頭,賽納兩邊掃視了下她跟西伊便錯身進了山洞,未有任何表示。
習慣了賽納時常的古怪,西伊並未在意,她也是無所謂,不過,走在路上時她卻對他那滿身的血跡疑惑起來。
照理說他捕獵也不可能會弄成這樣,以前也從未見過此類狀況,莫不是遇上了什麼奇怪動物?
心下難安,她實在憋不住便扯著他的手臂問開了︰“西伊,你身上的血是怎麼弄上的,怎麼沾上這麼多?那些跟你一起的人呢?怎麼只有你一個回來?”
她的問題實在太多,而且還問得順溜無比,西伊略作愣怔後便控制不住地笑起來︰“今天發現了兩頭長鼻獸,圍捕的時候想到你說的話,想抓活的,結果沒能成功。”
“沒抓到嗎?”
“抓到了,弄死了才抓住,它們太大了,體型大,力氣也大,而且還很暴躁,受到攻擊就會拼命反擊,我們試了幾次,用弓箭把它們弄傷了,它們卻是鬧騰到了最後,好幾個人被它們踢傷了,沒辦法,只好弄死它們,這一身血就是解決它們的時候弄上的。”
停了下,西伊又接著說︰“跟我一個隊伍的幾個人都在河邊處理長鼻獸,我想早點讓你吃到這個。”
說罷,他再次將那小藤兜遞出來。
在山洞時,她的整個注意力都放到了他的“受傷”上,直到這會子,沙奕才後知後覺發現,他遞給她的那個藤兜里裝著幾個圓潤的橙黃色果子,特別像現代時的橙子,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果子,光看著就是漂亮極了。
等到接了那果子,她才發現那並不是橙子。
藤兜里的果子一共三個,表皮相當柔軟,就裝在藤兜的這段時間,它們的表面就多出了數條凹痕,沙奕有些擔心直接伸手去抓果子會把它們抓破,便小心翼翼半倒著提了那藤兜往手心里倒。
西伊一眼望過來,立刻小聲提示道︰“洗過了,我回去前在河邊洗干淨了,可以直接吃,或者我待會再洗一次。”
他理解錯了她的動作意思,她卻是立刻反應過來︰“你先去了河邊?那你為什麼不干脆洗干淨再回山洞呢?”
“因為這種果子摘下來一段時間就會萎縮掉,得趕早吃了,不然就吃不了了。”指了指她手中的橙黃色果子,西伊解釋道,“這種果樹很少見,結出的果子里沒幾個能成熟的,其次果子掛在樹上的成熟狀態時間也很短,再者,並不是每棵數都能結果,所以往往一整個雨季里都不能見到一顆尚存的,這一次運氣不錯,我本來只是過去瞧瞧,沒想到三顆都給踫上了。”
算起來,這該是連西伊都沒怎麼吃過的果子吧,稀少的緣故,連瞅上一次都難,更別說吃了,以前她倒也未曾听他提起,她覺得,或許他本身也沒抱著希望,若是提早跟她說了,怕是要讓她失望,所以直到摘到,他才迫不及待要帶來給她。
事實也的確如是,他甚至連自己滿身的血跡都顧不得清洗,跟同隊伍的人分開後就匆匆回了山洞,卻是沒料到,兩人都被西谷給趕了出來。
重心偏移,他在半路上再次想起之前的主要目的,便也是立刻做出了他最本能的決定。
沙奕心下感動,一時卻也不知道怎麼表達,最後抬頭朝他笑了下,然後倒了顆果子出來,好奇地咬了口。
味道好得不行,而且她發現它的內瓤是透明的,咬一口就能看到同是橙黃的果核,口感像果凍,甜軟香滑,更有些微的彈力。
沙奕覺得,果子里那絲清甜幾乎都膩到了心坎里,尤其是那微小的彈力感,幾乎讓她立時想到了現代,想到了家人,一瞬間,各種情感交織。
低了頭,她卻阻不住眼中的霧氣蒸騰,只消片刻,那咸澀液體便已盈滿雙眼。
其實,自從來了這里,除了開始時惆悵過,及至後來,偶爾看到現代的東西,想到現代的人和事,她也並未有過什麼太多傷感,但這一次她卻是憋不住了,也不知情緒打哪出來的,瞬息就桎梏並支配了她所有的意志。
或許,父母都在尋找她吧,亦或者,他們早就以為她已經死了。
對于沒能陪在父母身邊,此下想想,她難免還會有些遺憾,更是對之前搬離家里有絲絲懊悔,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她也再回不去了。
穿越並非她本意,這一個意外救了她的命,卻也讓她吃盡苦頭,更是多次讓她置身于更多險境之中,並且,後續的生活里,各種危險艱難也還將延續。
但也就是在這樣一個艱難且充滿危險的世界里,她遇上了西伊,還是一穿越就相遇的那種,在那之前,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與一個遠古男人發生感情,可這就像命定,天方夜譚也成了事實,她真就橫跨了萬年。
雖說生存環境實在是糟心,但她有了西伊,而她本身也不是個輕易認命的人,所以,現在想來也沒什麼可怕的了。
然而就是在低頭的這會,他敏感察覺出了她的不對勁,下意識停住了腳。
沙奕也是立刻反應過來,飛快擦了把眼楮,抬頭時扯出抹笑︰“怎麼不走了,天快黑了,我們要早點回去的。”
西伊卻堅定地搖了頭︰“為什麼哭?”
“我沒哭。”沙奕拒絕承認。
“你哭了。”伸手蹭了把她眼角未能擦拭盡的眼淚,西伊示意她自己看,“眼淚,果子不好吃嗎?”
瞪著他指尖的點滴水汽,沙奕憋回了即將脫口的話。
好一會,才又緩緩開了口︰“果子很好吃,但它讓我想起了我來這里之前的生活。”
“來這里之前的生活?”西伊問得猶豫而遲疑。
“你知道我是從哪里來的嗎?”
躊躇了些許,指了指曾經相遇的林子方向,西伊不確定道︰“遇見劍齒虎時所在那處林子里?”
“那邊你應該不是第一次去吧。”沙奕搖頭︰“那麼,除了我,你在那片林子里可曾見過跟我相像的其他人嗎?”
盯著她,他徹底陷入沉默。
他不說話,她卻能知道,像她這樣的人種,西伊絕不可能見過第二個,而他的沉默也是最好的回答。
除此之外,他大概還很矛盾,既想知道她從哪里來,又怕她有些其他想法。
他對她從來都不能完全放下心來,時刻擔心她會不會就這麼離開他,雖說也給予了她足夠的自由跟空間,但她還是能看出他潛意識里的敏感。
西伊極度缺乏安全感。
西谷說過,西伊生下來時母親就去世了,一直是由西谷跟西芒照料著,西芒她不了解,也沒見過,但西谷她是很熟悉,那樣一個潑辣得日前昂男人都有所怯步的女人,只怕也表達不出什麼細膩的關愛之情吧。
即便後期有了密林小群體的收留,可那也僅限于吃住方面,精神感情方面的寄托還是沒有著落。
盡管他成長得十分優秀,性格也較為爽朗憨厚,但這仍然無法掩飾他內心的孤寂落寞。
而這個時代里,女性又十分少,正常的小群體里想找到一個伴侶都屬于不易,更別說他們當時的寄居情況了。
所以,自打遇見她開始,他便是無微不至了。
在此之前,她一直不怎麼相信一見鐘情,更不認為遠古人審美會如現代一樣,充其量也就是遠古女人太少,男人很難找到伴侶,為了繁衍生存,這才不得不割舍掉挑剔眼光吧。
但是擺到西伊身上來,她的想法動搖了。
若不是真心在乎她喜歡她,西伊會為她付出到這種程度嗎?
或許,真的就像他說的那樣,打第一眼開始,哪怕她落在沼澤里弄得一身髒兮兮的,他仍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性,且立時便產生了好感,然後甚至產生了想跟她一起生活的想法。
不過,他追求她的手段實在是慘不忍睹。
她不了解他的時候,他是極盡各種強迫,他時常會來討好她,卻每每弄得很糟糕,她願意跟他一起的時候,他也依然是擔心著會有什麼變故。
她至今都不知道該怎麼來安慰他,才能讓他徹底安下心來。
說來,生活的環境跟氛圍對人的影響也確實大,不光現代是這樣,就連遠古人也是這樣。
西谷的“凶殘”性子怕也是不得已的狀況下形成的,但好在本性使然,西伊即便是隨著她,也沒長歪,而瑪瑞是個溫吞的,受著這兩人本性不壞的影響,瑪薩雖小卻也是討人喜歡的。
再看看賽納,沙奕敢打包票,他幼年時期的遭遇可能比西伊還不如,並且後期里生存的環境也很惡劣,那一次巨樹砸山洞的事下,他跟她說了許多,但她深知他並未把最觸動心底的過往告訴她。
遭遇過極端的人,往往性格都會有點扭曲,哪怕真心還在,彎彎繞繞也成了必然。
就像起初,賽納表現出來的總一臉笑嘻嘻,但幾次之後,他沉著臉的次數更多,她一直搞不懂究竟是什麼原因。
但那到底也跟她沒什麼關系,她並不是非要了解不可。
正想著,身邊的壯碩男人輕輕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她抬頭看去,卻見他正低頭看著她,面上滿是認真︰“我想過了,不管你是從哪里來,只要你有要回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的想法,不管什麼時候,我都陪你一起。”
沙奕失笑。
她若真有回現代的可能,只怕他想陪她都是陪不了的,路途問題是小事,時間問題可就是大事了,這也並非是人為能決定的。
但他的這句話一下就趕跑了她積壓了許久的傷感,也讓她的復雜的心境重歸平靜。
“如果……”在她安靜不說話的時候,他又想到什麼似地補了句︰“如果你願意說出你從哪里來的話,你也可以告訴我,以後等你想回去的時候,我可以早點弄清怎麼走……”
語畢,他略帶希翼地看著她。
沙奕再次笑起來,心下卻是決定不告訴他自己的真實來處。
因為,簡單說出來他不會懂,最後難免在心里糾結;詳細告訴他的話,他會覺得不可思議,更會加重他對她有可能會離開的擔心。
思來想去,沙奕覺得還是編一個跟他們的情況較為接近的理由比較妥當︰“我不是來自你第一次遇見我的那片林子,我是誤走進那里的,我所生活過的地方也就只剩下我一個,其他人都離開了,因為那些蛇的關系。”
“是這樣啊。”接了她的話茬,西伊露出了一副惋惜遺憾神情,“其實過了雨季就沒有蛇了,這個雨季的蛇已經比上一個雨季少了很多了。”
被西伊的實誠話語逗樂,沙奕忍不住調侃道︰“西伊,我怎麼覺得你對他們丟下我這件事很可惜呢,你是有要送我回去的打算嗎?”
原本他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她話語一出,他立刻閉了嘴,好半晌才悶悶地蹦出一句話來︰“可以不送你回去嗎?”
沙奕徹底笑場。
西伊卻是急紅一張臉,話語雖顯語無倫次,卻更加堅定︰“我不想讓你回去,不回去。”
沙奕被雷得外焦里嫩,再也止不住笑。
西伊卻是被她笑懵,等到反應過來,她已經笑得快岔了氣,他卻是才明白過來,當下對她的調侃有些氣惱,半彎腰撿了她擱在地上的東西丟進浴缸里後,飛快伸臂撈了她,就著抱著她的姿勢,扛著浴缸飛奔起來。
沙奕悶笑之余,倒也不得不佩服西伊的蠻力。
扛個能當船的大浴缸,再夾著個一百二十斤的人,積水雖是在暴曬下淺了許多,但阻力仍在,這樣還能跑得又快又穩,也是沒誰了。
支流河邊。
沙奕遠遠便看見一群數十個男人都蹲在河邊,而眾人面前則是一個龐然大物,那大概就是西伊口中所謂的長鼻獸,跟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樣。
但她在現代時曾在自然頻道看見過類似的,雖不盡然相同,可也差不離。
那是在身形包括長相上都與羚很接近的動物,蹄子帶倒鉤比較古怪,耳朵大而像鹿,鼻子確實比嘴巴長了一小截,整個臉呈肥壯的三角形,脖子不算長且很結實,整個身子就像一個橢圓,暗紅血跡下的皮毛背黃肚白,身長怎麼看也都有三四米,肩高也得有將近三米,確實夠大,比那四角鹿不知道大了多少,怪不得難抓。
此刻,他們似乎已經處理掉了一只,那些清理好的肉塊被分放在了十多張大葉子上,剝下的皮毛則掛在了一側的一棵大樹上。
他們見到西伊帶著她過來,都很開心地招呼了聲。
西伊也就在離河邊不遠的地方將她放了下來,沒用她多說,他便自帶著浴缸去那群人的上游取水去了。
等了會,沙奕擔心裝滿水的雙人浴缸太重,也跟了過去,卻是沒走上幾步便遇上了回來的西伊,他搬得很輕松,看見她過來,甚至還很高興地朝她笑了下,隨即,連浴缸都放了下來。
她為他的舉動納悶的時候,他快步走過來,回頭指了浴缸周圍示意她︰“這邊有矮樹叢可以遮擋,是你喜歡的,我看了下,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就在這里洗吧,距離那邊不遠,有事了你就叫我們。”
瞄了眼那一處忙著處理長鼻獸的眾人,沙奕立刻明白了西伊的想法。
他是想幫著其他人一起將長鼻獸處理完,天色雖不晚,但時間上也絕對不早,在山洞外多留一刻都是不明智的。
思及此,沙奕立刻點了頭,試水的時候,他將她帶來的洗刷用具跟替換衣服都拿了過來,然後便再次回了那群男人中間。
沙奕也顧不得再去查看他們那邊,只快速把頭發洗了洗,轉而開始洗身子。
有過前一日遭遇的經驗,她再也不願多花時間在這種事上了,除非能確定十足十的安全。
現如今,不但處在雨季里環境不安全,連帶著還出現了些陌生不友好且愛搞野蠻搶奪的小群體,在外面做什麼都得小心謹慎,時刻提防著,更別提洗澡這種事了。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沒多久便撞上的第一個雨季,本身就是折騰得可以,外加她初來乍到的不習慣,更是被折騰得夠嗆,一連番的狀況下來雖說雨季也過了一半,但她還是格外希望雨季能盡早過去。
不管如何,只要安然度過這個雨季,她就有機會為下一個雨季做準備了。
她可不希望再重蹈這一次突發的狀況,也不願意終日提心吊膽地過這樣的倒霉日子。
與其被動受制于諸多因素,不如去創造更多有利條件來最大可能避免這一切。
洗完澡,沙奕索性將那沾上不少血跡的裙子也洗了,只是因著對蛇的芥蒂,她仍舊不太敢去到河邊,最後也只得將就著拿洗澡水洗了洗。
沙奕估摸著她的這個芥蒂可能要持續到雨季結束,當然,如果遇上萬不得已的時候,她也應該是能克服的,但她現在不願意。
不遠處的河邊,西伊他們那邊還沒能處理完,沙奕百無聊賴,便想將洗澡水倒掉,可惜試了好幾次仍是連浴缸半角都提不起來,一如當初遇蛇的清晨那般,那會她就試過了,空浴缸她都搬不動,裝滿水的更沒可能。
沙奕果斷放棄,干脆坐到浴缸邊緣吃剩下的兩個橙黃色果子。
一個果子即將消滅的時候,身後處不遠的矮樹叢里隱約傳來了陣陣輕微的 聲,沙奕听了會,沒見有更多響動,便又繼續吃起來,直到那 聲一下轉變成一聲類似嘆息的人聲,她才一個激靈跳起來,然而,等到她回過頭去看時,那響動卻又立馬沒了。
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沙奕愣了下,轉身就跑,受了驚嚇的高爆發力下,她一溜煙跑到那群男人身後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此時恰逢那長鼻獸被處理完畢,一群男人正忙著洗手,見她狂奔過來,不約而同都停了手,有些摸不著頭腦地看著她。
西伊更是擔心得緊,幾乎是看見她跑來的頃刻間就起了身,面上的緊張一眼可見。
沙奕躬身按著膝蓋,大口吸進好幾氣,才伸手指向浴缸那處,斷斷續續道︰“那……那里……矮樹叢里好像有什麼東西……”
沒等她再說,那幾個男人互看了下,便都默契地往那處奔去。
西伊本也打算過去看看,見那幾個男人已經去了便又縮回腿,轉身快速用些準備好的皂葉洗了把手,開始幫她順氣。
等到她的心跳今本平復,那幾個男人也重返了回來,見了她,他們都表示沒有什麼特別的,當然,除了他們剛剛抓到的一只兔子。
瞅著那只被一人抓在手中推到她面前的傻愣愣大兔子,沙奕呆了半晌,回神時不免有些尷尬,那群男人卻是很不厚道地相繼笑了起來。
西伊也揚起了唇角,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寵溺之間,一雙棕褐色深邃眸子里笑意橫亙,面上更是溫柔滿溢。
沙奕大窘,掩飾性地咳了聲。
那些男人則是笑得更猖狂,頗有絲肆無忌憚的味道,卻是並無惡意,她雖在心底有些惆悵,但眼下的情況到底也是她的疑神疑鬼導致的,怨不得他們。
西伊也未阻止那群男人的善意逗趣哄笑,示意他們洗完澡等他一起,便拉著她一路再往著浴缸擺放之處走。
沙奕也就是在這一刻才徹底從尷尬中擺脫出來。
不過,回想到剛剛的事,她還是有些質疑。
在那些矮樹叢里,除了 的聲響,她還听到了像人嘆息的聲音,按理說,這是那種大兔子不可能發出的聲音,但那幾個男人說,除了兔子什麼都沒有。
想不通。
但願是她想多了,否則就很有可能是那群野蠻人里的某個了。
盡管他們救的那個男人說那些人現在還在就聚居地那邊,可人不是樹,有腦子有活動能力,她並不是太贊成那男人太過肯定的態度。
況且,他們才剛剛見識過那些人的狡詐。
一旁,西伊不知道她遇上的事,也就沒她想得多,幫著把浴缸里的水倒掉後,便打算像那群男人一樣到河里洗一洗。
本來這也沒啥,許久之前她也是這麼干的,但因著對巨蛇跟那群人的擔心,再加矮樹叢里的古怪情況,她怎麼都不願意讓他去冒險。
西伊拗不過她,也只得按照她的決定來,重新裝滿一浴缸的水,按著她的要求蹲在浴缸邊把腦袋伸進去,樣子有幾分搞笑滑稽。
沙奕笑了會,便像第一回在舊聚居地山洞邊那條小河里一樣,幫他洗頭。
不同于之前的困頓,這回,西伊精神很好,她幫他洗頭的時候他一直跟她嬉鬧,到最後,把洗發水沫子弄了許多進眼楮,他才很難受地安靜下來。
沙奕一邊覺得他是活該,一邊又是心疼,最終還是抵不過心下不舍,很仔細地幫他沖洗干淨了。
待到她幫他搓洗身體的時候,卻是相當不舒服了。
西伊不像她,他很不習慣浴缸,即便浴缸足夠容下他的身量,還是比不得河流湖泊,他不但洗得相當束手束腳,還把浴缸給弄翻了好幾次。
沙奕估摸著,再這麼幾次下去,浴缸非得散架不可,反正頭發已經幫他洗過了,為了長遠計,還是放棄讓他再洗浴缸比較妥當。
無奈,她只得推他去河邊。
離了浴缸的範圍限制,改入了河,西伊就像脫了韁的野馬,背著她就扯了沾滿血的獸皮裙,一個猛子就扎進了水底,壓根不管頭發是不是剛剛洗過。
沙奕驚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時隔不短,她連叫他聲的空子都沒能撈到,空被濺了一身水。
他果然還是與她不同的。
就像那邊那群洗群澡的男人一樣,哪怕水底可能並不安全,他們也根本不害怕,更無所顧忌,只講究著怎麼舒心怎麼來,她卻是捏著一把汗,焦急憂慮同時,怎麼都不敢輕易再入水嘗試。
不過,有著西伊跟那群男人在水里撲騰,她也算是有了拿衣服到河里洗的膽子,在將自己的衣服漂淨後,她順手也幫他把髒污的獸皮裙洗了洗,好在剛剛沾上的血跡並不難洗,她很快就處理好了,隨後將那干淨的獸皮裙擱到了岸邊。
對于西伊的扎猛子下潛行為,已經有過一次經驗,沙奕便懶得去管了,只轉了身去收拾起浴缸周遭的小東西來。
不省心的是,她再次從那矮樹叢中听得了些微的 聲,不用屏氣凝神都能听得很清楚,沙奕心下有些著慌了。
起初還有些不肯定,現在她完全開始覺得不對勁了,但她沒膽子過去看,不管是蛇還是人,她都不敢。
僵持到終了,她也只是死死盯著那處傳出聲響的矮樹叢,心驚膽戰叫起西伊的名字來。
最後的最後,西伊沒出現,倒是把那群男人叫了來,因著她的緊張,男人們也沒多問,二度去搜尋,卻是連第一次都不如,別提兔子了,連根兔毛都沒見。
一時間,一眾男人又笑起來,沙奕無語,卻也不信那是自己幻听。
想了想,她還是很認真地跟幾個男人囑咐了幾句,那幾人面面相覷,但縱使想得不太明白,他們還是逐一點了頭,表示會听從她的建議。
見狀,她也不打算再多說,只管繼續收拾著手下的事。
西伊也就是在這會鑽出了水面,手中抓了好些那種巨大的蝦,那幾個男人本欲回去取肉,見了西伊的舉動便又紛紛下了水。
一時間,整個河邊一片烏煙瘴氣。
沙奕嘆氣之余,忍不住感嘆這幾個男人的單純。
河邊之行耽擱了許多時間,等到眾人準備回聚居山洞時,天已經全黑了,只一片小月牙高掛在天幕中,完全起不到任何照明作用。
暴雨綿延太長,又沒有計時工具,她早已分不清具體時日,更分不清月亮的朔圓,此下,她唯一能看明白的就是,隔天估計還是個好天。
但她心里隱有不祥預感。
若是連續三天暴陽,後續的天氣會不會比之前面的暴雨情況更加惡劣呢?
上一次尋礦鹽的兩日暴陽後,雨就是沒完沒了。
縱然初期幾天沒有雷電,但高密度的雨水也並不無害,眼瞅著這一處河水漲堤,積水已起,真這麼搞下去,用不了幾天就能徹底淹過這片土地了。
沙奕的擔心沒能持續多久,因為一群男人的吵吵嚷嚷很快打斷了她的思緒。
西伊拉著她,隨眾人一齊回了山洞。
山洞里,留下的眾人早已吃過了,剩下他們幾個回來晚的,免不了又遭了西谷一頓罵,幾人卻都是笑嘻嘻地吃起了烤肉,完全不生氣。
西谷也懶得再跟那幾只神經大條的費口水,轉悠著坐回她身邊,跟她有一茬沒一茬地扯起話來。
沙奕趁機把河邊的情況說了下。
西谷的反應與那幾個男人截然不同,自她說完後,西谷就陷入了沉默,半天未語。
沙奕覺得,她應該是擔心的。
西谷雖是一副大咧咧,粗暴沖動的樣子,但她經歷過最冷酷的爭奪,面臨過最慘痛的局面,更體驗過最顛沛的流離,而且她的年紀也是比像西伊這樣的男人們大上不少,所以她應該是能設想到某些問題的。
她不指望西谷能分析出更多的情況,但就眼前的格局,她希望西谷能給出準確些的看法以及合理些的安排。
結果並不出所料,西谷也認定那處有鬼,並且支持了那是那群野蠻人搞鬼的觀點。
剩下的時間里,便是西谷與整個山洞里人的商定了。
沙奕就趁著這功夫開始填肚子。
老實說,她對族群之間的沖突情況並不了解,且對于拼斗之類的事宜也完全沒有主意,所以她也懶得再攙和,只限于跟著大伙行動就好,指揮權就交給有經驗的人好了,比如西谷。
而西谷給出的提議則是,所有人都在內,分成兩撥,一撥人先睡著,一撥人則在山洞口邊的縫隙里密切關注洞外情況,輪換著來,間隔時間不能太長,然後因為這一日捕獲了兩頭長鼻獸,食物儲存量足夠,隔日即便是個晴天也沒有必要再出去捕獵,就都留在山洞內守著。
不管那群野蠻人是當夜搞偷襲,亦或是隔日白天來,他們都有所準備,如果不來,也正好,他們可以腌制獸肉,反正有事情干。
眾人當即表示贊成。
其實這並不是什麼高智商的主意,甚至于只要是個人都能想出來,但強在它實用,它也確實符合現下的需要。
所以,她也是默認了。
只是對于決定的執行,她覺得自己壓根沒那能力跟本事,西谷也明確表示不稀罕她的加入,她便在一群人的緊張忙碌之中,躺進了浴缸睡覺。
至于西伊,他還是被分在了第一輪。
沙奕有些慶幸,又有些擔憂。
慶幸的是,第一輪的人沒立即休息的機會,他也就沒有機會再整些ど蛾子,反正他一時半會也睡不著;擔憂的是,要是真的遭遇夜襲了,西伊他們的第一輪自然就沖在了最前面,比丟其他人來,她有私心,她寧願傷的是別人,也不希望他有任何閃失。
但這些想法不好說出來,更不好交待,她也只能像早晨囑咐他那樣,再次叮囑他小心點。
然而西伊對她的擔心,一點都不比她對他的少,哪怕她就在山洞內,他的視野範圍內,他還是將她的兩把水果刀都還給了她,末了,又想將自己的骨刀遞給她。
沙奕啼笑皆非,卻也知道他身處的危險性,堅持將水果刀都丟給了他,只留了他的骨刀,他雖是不認同,卻也拿她沒辦法。
等到終于趕走了西伊,沙奕才算徹徹底底安穩下來。
這一整天,著實有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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