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第二零一章 好大雪

類別︰恐怖靈異 作者︰時鏡 本章︰第二零一章 好大雪

    石氏侍奉在太子的身邊也有些年頭了,只可惜子息太少。

    如今看著太子忽然又近了林佳氏的身,不知怎的就想起當年的一幕來,她有些不敢看。

    林佳氏的唇邊已經放著那一盞太子喝過的酒盞,胤是要叫她喝,可林佳氏有些不敢。

    她唇上的口脂顏色頗淺,自去年出過那樣的事情,她身子看著沒什麼問題,卻是永遠也不能再有孩子了,現在听見顧懷袖有了孩子,便是心亂如麻。不能再有身孕的消息,由太醫院那邊診了出來,可一直沒有傳出去了,乃是四爺在背後給她撐著。

    林佳氏之前錯了一回,如今想要再幫四爺辦事,自然只能听話。

    她又開始做以前的事情。

    四爺這人心狠心黑,她不敢再不听話了。

    現在心里只跟針扎一樣,可她想起碧秀那邊傳回來的話,也只能乖乖地張開嘴唇,那顏色淺淡的口脂在白玉一般的瓷酒杯上留下一個印子。

    胤見了,只覺得心里癢癢,竟然重新斟了一杯酒,挨著林佳氏方才喝酒的位置,連著那口脂一起和著酒吞了進去。

    石氏見狀,手抖了一下。

    幸得這時候外面太監來報,說四爺跟十三爺在外頭候著太子。

    石氏連忙道︰“太子爺趕緊去吧,四爺跟十三爺可念叨著您,別讓這兩位爺久等了。”

    “我是太子,又是他們的哥哥,該他們等。”

    胤笑了一聲,在走之前,又勾了林佳氏的下巴,讓她抬著頭,看她低眉順眼,乖乖巧巧,忍不住壓低了聲音︰“乖,等爺晚上回來疼你。”

    整個席面上所有的女人,一瞬間對著林佳氏怒目而視,大罵狐狸精。

    林佳氏等著太子走了,才緩緩將頭低下來,一句話不說。

    這里坐著的人,有幾個不知道她去歲的喪子之痛?

    如今轉眼就來嫉妒她了。

    可沒有一個人知道,她不過飲鴆止渴罷了。

    太子爺都走了,大家也懶得多留,沒一會兒就各找各的借口散了。

    石氏看林佳氏還坐著,卻是心里知道她身份的,順口便道︰“你若再得太子的寵愛,能為太子誕育子嗣也是好的。你年紀雖然也大了,可看看張顧氏,也沒比你小幾歲,還是有孩子,雖然聞說胎像弱一些,可到底養得好,肯定是無虞……”

    林佳氏听著,握緊的手指微微地松開了,只緩聲道︰“妾身是個福薄的,別人的好日子也艷羨不來……多謝太子妃開導了……順其自然吧。倒是那張顧氏,乃是張廷玉唯一的夫人,府中又沒有別的小妾,若是交好了張顧氏,就等同于交好了張廷玉。您看太子如今在朝中艱難,多少大臣動不動就彈劾他?妾身想著,與其繼續這樣下去,不如拉攏一個人來制衡這些言官……”

    很少說這些事情的林佳氏,如今忽然說起來,竟然頭頭是道。

    石氏有些愣住,之前都沒跟林佳氏說話,如今听她一說,像是經過那一場事情就通透了。

    “你的意思是……”

    給張顧氏送禮啊,就這麼簡單罷了。

    林佳氏也不答話,只這麼看著石氏。

    石氏頓了一會兒,卻苦笑道︰“我們在宮中,又哪里有旁人那樣方便?各位爺都出去建府,唯獨咱們太子爺……”

    “您不是還有母家嗎?”林佳氏微微一笑,“妾身也有母家,可一則不如您的尊榮,二則妾身不過是個側妃,您才是與太子爺同進退的人,只有您才能代表了太子。如今妾身年紀大了,也不想什麼恩寵不恩寵的,只想和和樂樂地過下去……倒是您,畢竟是正妃,要想辦法讓太子爺更倚重你的好。”

    太子妃豈是什麼都不懂的人?

    若真能拉攏到了張廷玉,事情可就簡單了。

    只可憐石氏根本不知道太子跟張家有過什麼齟齬,這些事情只有林佳氏一個人知道,如今她利用的就是太子妃什麼也不知道。

    “張英老大人乃是張廷玉大人的父親,又是太子的老師,咱們不表示表示也說不過去……再說,送東西也不過只是個契機,只要讓張府知道太子爺有這個意思就成了。”

    對,這些都是世人眼中的表象。

    這些也是石氏看得到的,所以她相信了林佳氏。

    在林佳氏離開的時候,石氏就派了人去庫房挑禮物。

    林佳氏就站在回廊外頭,一面慢慢地走,一面等著宮女出來。

    過不一會兒,負責給張府挑東西的宮女終于出來了,見著林佳氏便見禮︰“奴婢給側妃主子請安。”

    “起來吧?”林佳氏淡淡笑了,“可是太子妃叫你出去遞消息?”

    這話問得直白,宮女不敢說。

    林佳氏只道︰“問問罷了,你趕緊去吧。”

    碧秀就在林佳氏的身邊,忍不住奇怪道︰“主子,您這是……”

    “我做什麼,要你多話不成?”

    林佳氏瞥了碧秀一眼,卻是不由自主地冷笑。

    石氏身邊的宮女剛剛離開不久,遞了個消息,給了門口的太監,結果沒多久那個太監又被人叫住了,又一個宮女上來,只跟他道︰“錦繡姐姐可剛走,我們太子妃說再加一碗補身子的安胎藥,就是上次太子妃喝的那種,記得叫人驗過毒再去。”

    “哎,好 。”

    小太監應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宮女看著人走了,這才眼神一閃,沒見石氏身邊那宮女回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消息遞出宮外,又是大費周折一場,終于由瓜爾佳氏都統府將禮物給送了過去。

    這幾天張府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顧懷袖上一次懷著張若靄的時候,張廷玉只是個還沒會試的舉人,如今她又懷了孩子,張廷玉卻已經是朝中重臣,這一回上趕著來送禮的可不少。

    平日里朝廷之中的大臣們都沒有送禮的往來,生怕被康熙給知道了,張廷玉也延續他父親的風格,走的是清流一派的路子。

    這麼一個未來的重臣,用什麼法子才能巴結?

    這會兒法子不就上來了嗎?

    張廷玉夫人懷孕了,總不能不收禮吧?

    為著孩子,那也得收啊!

    人情往來就是這樣,從來沒個結束的時候。

    最近顧懷袖翻了翻張府這邊的禮單,三兩天之內收到的東西都已經堆了一個小庫房了。

    她不由得感嘆了一句,張廷玉的能量是越來越大了。

    今天與張廷玉同科的年羹堯上門來拜訪,也是要說要張廷玉請喝酒。

    他還帶著妹妹年沉魚,年沉魚只是想來看看顧懷袖,年羹堯打正門進,年沉魚卻從偏門這邊去後院里看顧懷袖了。

    顧懷袖才是沒想到竟然迎來了這樣的一位嬌客,當年年沉魚還是個小姑娘,見著她被她給氣哭了,現在看年沉魚卻是氣質沉穩了,更出落得閉月羞花一樣。

    青黛來說的時候,顧懷袖還完全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一個人來看自己,差點嚇得摔了茶杯。

    女人對女人,不管年紀大還是小,比自己美的那一個,不是仇人,至少也是對頭。

    年沉魚只是來看看她,沒想到張二夫人卻沒見著什麼老態,心里又是失望,又覺得很好。

    顧懷袖已經為人婦,年沉魚想著只把她劃為了半個對頭,也在繡墩上坐了下來。

    年沉魚肯定是要去宮里選的,不過事漢軍旗,如今這樣貌和家世,定然是以後那一位皇子後院里面的人。

    她現在年紀也到了懂事的時候,因為在家耳濡目染,比尋常的姑娘看著懂事許多。

    現在雖還覺得看著顧懷袖不自在,可到底不會像是當年一樣被氣走了。

    顧懷袖只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我記得當年你還是個小姑娘,今日一下就長成大姑娘了,倒是我,一下成了個老妖婆,往後見了你,怕就是我掩面哭著走了……”

    說實話,顧懷袖對年沉魚的印象還不壞,能被她氣得哭著跑走的小姑娘,當年的印象著實太深刻了。

    她只覺得可愛,年沉魚也沒什麼惡意。

    “今兒你想著來看我,雖是跟你哥哥一起來,像是順帶來看我,可我怎麼覺得,是你想來看我,所以刻意走了這麼一遭呢?”

    話都要被顧懷袖給說完了,年沉魚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攪了攪手里的帕子,眼似秋波般明媚,只笑道︰“我不過是想來看看你有沒有變丑,現在有點失望罷了。”

    顧懷袖一听,也笑了,這小姑娘,真是有意思得很。

    年沉魚只瞧著她腹部,又看了看顧懷袖的臉,真真是她見過長得最漂亮的。

    越看就越是郁悶,年沉魚腮幫子鼓了鼓,埋下頭有些泄氣︰“我爹老說我遲早能成為最漂亮的,看這要等到什麼時候……”

    “你平時都是這樣對外人說話,說真話的嗎?”

    顧懷袖忍不住擰了眉,如今看看年家就這麼一個幼女,若她沒猜錯,這就是後世鼎鼎大名的年妃。

    可……

    算算這日子也距離進宮選秀不遠,怎麼還是這樣什麼事都不懂的樣子?

    年沉魚的父親便是年遐齡,哥哥年希堯與年羹堯,上面還有,只是年沉魚跟他們都不熟了。顧懷袖這樣的話,似乎也听過,不過年沉魚不大明白,她只是想起來看顧懷袖一遭,卻沒想到顧懷袖竟然也這樣說。

    “沉魚這樣有什麼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

    小姑娘這樣是很好,可不大適合入宮。

    想必年遐齡等人也很頭疼吧?

    顧懷袖笑道︰“你不想想,若我是個心腸黑透的人,听了你這樣說話,會不會以為你跟我其實有仇,以後逮著機會就算計你呢?”

    年沉魚愣了一下︰“我哥哥跟張老先生不是同科嗎?你為什麼要害我?”

    “……”

    得,顧懷袖沒話說了。

    她按了按自己的額頭,也是被年沉魚給氣笑了。

    到底年沉魚的事情還是留給年家頭疼吧,顧懷袖最近正愁沒樂子,忽然就來了年沉魚,可讓她有些小驚喜。

    她一面言語逗弄著她,樂得不得了,外頭就有人來報,說又有一撥送禮的。

    顧懷袖只道︰“禮單呈上來,照舊給人賞錢,讓他們走了吧。”

    “夫人,別人都能走,不過有個石都統府來的,說是端了碗以前宮里娘娘們喝的安胎藥來給您,說……說給您補補。”

    方才臉色還掛著笑,這一瞬間卻已經收斂了下去。

    年沉魚只覺得顧懷袖博古通今又風趣幽默,才說了不少的話,還想繼續說呢,這會兒忽然見著顧懷袖變了臉色,倒是被顧懷袖給嚇了一跳。

    她沒敢說話,便見顧懷袖整個人的身子都緊繃了起來,不過隨即她又手上一松,整個人狼洋洋地朝著躺椅里倚去,緊接著她就笑了一聲︰“太子妃的母家嗎?安胎藥……”

    人人都怕出事,不敢送什麼安胎藥,都送不會出錯的東西。

    石氏倒是好,竟然敢送安胎藥?

    她就不怕她喝了這藥,有什麼三長兩短……

    年沉魚看著下面人捧上來的一碗藥,不知怎的有些發抖。

    她從小膽子不大,心眼子也少,只覺得顧懷袖的神情雖然看上去與方才沒有什麼兩樣,可整個人都透著一種難言的危險感覺。

    顧懷袖眼皮子一搭,道︰“去問那送禮來的人,哪一位的意思,多給賞錢,方才你說這人,可是他還要看著我將這一碗藥給喝下去?都問問。”

    在顧懷袖的認知之中,石氏應該沒這麼傻,不可能不知道安胎藥的事情,石氏在宮里混著,豈會不知道這些忌諱?

    要不就是下面人搞鬼,要麼就是石氏也跟太子一樣瘋了。

    石氏與顧懷袖可謂是無冤無仇,從某個角度來說,她們還算是朋友。

    可如今,石氏母家送來了不少的東西,像是有示好的意思,可同時多了這一碗安胎藥,意思就全然變了。

    細數毓慶宮之中,也就那一個林佳氏跟自己有仇了。

    她這一胎不大安穩的消息,風聲是遮不住的,原也沒想過遮,可林佳氏這是幾個意思?

    能說動太子妃做這樣的事情,只怕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吧?

    四爺那邊說,林佳氏不能再有孕了,那如今這一碗安胎藥,可就是意味深長了。

    那一碗藥被人端進來,放在了顧懷袖手邊的幾案上。

    顧懷袖看了一眼,沒動,她看年沉魚有些嚇住,只對她道︰“不是什麼要緊事,一會兒我處理完了,再陪你說話。”

    年沉魚一張臉有些泛白,忐忑地看了顧懷袖,終究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她听出來,這是太子妃叫人送來的東西,听說太子很厲害,年沉魚距離進宮也沒多久了,她只怕若到了太子身邊,那才是大禍臨頭。

    顧懷袖卻不知她心里想的是什麼,現在也顧不上。

    她看著那一碗藥,感受到的卻是某些不大好的東西。

    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的嫉妒和……

    憎恨。

    只有顧懷袖清楚,這一碗安胎藥到底代表著什麼。

    從一個沒有了孩子也不會再生育孩子的女人那里算計出來,終于到了一個即將再為人母的女人面前。

    顧懷袖抬手,緩緩地端起了這一碗藥。

    拿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驗過毒了,顧懷袖眼簾垂著,只拉開了唇角,微微一笑。

    年沉魚想伸手去拉她的手,覺得這一碗藥不能喝,可是手伸到一半,就已經觸到了顧懷袖忽然抬起來的眼。

    顧懷袖笑她︰“你這樣成算淺的姑娘,如何能在宮里活?若是有一日,也有人給你端這樣的一碗藥來,你喝還是不喝,不喝怎麼辦,喝又怎麼喝……何曾想過清楚?”

    青黛原也是想上去阻止的,可沒料想年沉魚更沉不住氣。

    現在听了顧懷袖的話,年沉魚有些怔忡。

    “夫人這……”

    顧懷袖另一只手一擺,只道︰“藥我喝了,多謝太子妃美意了,只說這藥,我喝得很舒坦。”

    她才不相信,石氏蠢到露這麼大一個破綻給自己。

    藥沒毒,盡管喝了就是。

    旁人再嫉妒,再憎惡,孩子就在她的肚子里,沒人能奪走,只是她今日曾面臨的這些憎惡,不會消減,也沒有必要消減。

    總有一日,顧懷袖要讓她拿命償的。

    她一口一口地喝完了玉碗之中盛著的藥,接了青黛遞過來的帕子按唇角,才道︰“藥喝完了,把碗扔出去。”

    青黛一怔,而後應一聲“是”,這才捧了碗出去。

    顧懷袖神情舒緩,靠在躺椅上,手指敲擊著藤椅的扶手,看著年沉魚︰“方才你說什麼?”

    年沉魚只覺得方才的場面分明是凶險異常,可顧懷袖一點都沒露出什麼駭然來,年沉魚兩手握著,只低聲道︰“您膽子真大……我若有您這樣的膽子……”

    “女人還是膽子小比較好。”

    顧懷袖听樂了。

    “你可是疑惑,我明知旁人不懷好意,可還是喝了這一碗藥,到底死為了什麼吧?”

    年沉魚聞言點了點頭。

    顧懷袖道︰“因為我知道,旁人的嫉妒不會使我有任何的傷害,嫉妒也好,憎惡也罷,好心也好,壞心也罷。我不想它們,它們也妨礙不到我。旁人越是不喜歡我,我越是要高高興興過日子,舒坦地看著他們不舒坦。這才是舒坦的活法……”

    她向來有這樣一副怪理論。

    當年一盤杏仁酥,鬧出那樣大的一樁事情來。

    如今林佳氏沒當年風光了,顧懷袖也敢憑借自己老辣的心機和判斷,直接飲下一碗安胎藥。

    卻不知,這兩年,到底誰進誰退,誰上誰下了。

    年沉魚坐了也夠久,听著顧懷袖的話,還有些怔忡。

    前面來人說年羹堯有事要先走,年沉魚也起身,跟顧懷袖告別了。

    顧懷袖叫丫鬟送她出去,年沉魚掀開簾子便走。

    照樣從偏門出去,可等到要上馬車的時候,才看見年羹堯打馬過來。

    年羹堯看她臉色似乎不大對,便問道︰“妹子,怎麼了?”

    年沉魚只扶著丫鬟的手道︰“剛才我去看張二夫人,說是石都統府叫人送來了一碗安胎藥,夫人問了兩句,就一仰頭喝了……”

    “……喝了?石都統府?”年羹堯也是倒吸一口涼氣。

    年沉魚也知道一點,可畢竟不深,她有些楚楚可憐地望著年羹堯︰“二哥,剛才沉魚好害怕……”

    年羹堯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心下微沉,只溫聲道︰“往後若是入宮,或者指給皇子當福晉側福晉,多的是比這還凶險的……你想想,張二夫人都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的。”

    年沉魚好想說自己不想去,可她知道自己逃不過。

    心下惻然之際,卻又想起顧懷袖那一句話……

    旁人的嫉妒不會使我有任何的傷害……嫉妒也好,憎惡也罷,好心也好,壞心也罷……我不想它們,它們也妨礙不到我。

    旁人越是不喜歡我,我越是要高高興興過日子,舒坦地看著他們不舒坦。

    “這才是舒坦的活法……”

    年沉魚回頭看了一眼斜後方張府的朱漆大門,忽然道︰“哥哥,我覺得我這一輩子可能都沒她漂亮了。”

    年羹堯只笑︰“說什麼胡話呢?你以為張二夫人是妖精不成?女人總會老的,你沒見著,她也沉了許多嗎?等她老了,你就是最美的。”

    以前她也這麼想,可現在不會了。

    年沉魚笑了笑,沒說話,只被她二哥扶進了車。

    車馬噠噠地去了,張府門口又恢復了平靜。

    顧懷袖坐在屋里,想著剛剛走了的年沉魚,又想想今日收到的一碗安胎藥,笑說道︰“誰算計誰還不一定呢……”

    石氏怕是還被蒙在鼓里,可這一回,消息總能傳回去了吧?

    林佳氏隔空算計她,警告她,顧懷袖也回敬她一回。

    這樣不听話的狗,四爺養著也是辛苦。

    不過太子的狂疾,還是得慢慢治呢。

    她閉著眼楮,躺在躺椅上,看著窗外繁陰,只道快盛夏了。

    七月里,顧懷袖這一胎就坐穩了,只是的確是折騰,吐了兩個月,後面才算是好了,不過又開始睡不好,吃不好,連石方做的東西都吃不下,天底下也沒哪個廚子能做了。

    這不是石方的問題,是顧懷袖的問題,只能喝喝補湯,多吃應季的水果。

    懷張若靄的時候那麼輕松,她幾乎以為生孩子就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現在她被折騰得人都瘦了一圈,唯一得了個好消息,興許是這一胎竟然是個雙胞胎,肚子看著格外大些。

    眼看著夏天飛快地過去,顧懷袖也開始加衣裳了。

    等她的衣裳加得厚厚的,眼看著就要裹成個球,困擾了張廷玉大半年的一件差事,也總算辦好了。

    一念和尚,也就是今年南巡時候冒了朱三太子的名,想要刺殺皇帝的南明亂黨,已經被抓住了,如今正朝京城扭送,約莫今年年底就要到了。

    張廷玉總算歇了一口氣,回來擁著顧懷袖,在她面前給她擺棋譜,只道︰“如今一念和尚被抓,他嘴里多半能撬出朱三太子的消息……哎,你說雙胞胎這名字怎麼取?”

    “照舊先起個小名喊著吧。”

    顧懷袖懶得不想動,如今已經是年底,算算她這個孩子怕是要正月里生。

    生過一次孩子的人,倒也不那麼怕了,什麼事情都有個數,只是注意著一些便好。

    閑了的時候,張廷玉便去院子里找梅瓣雪來煮茶,或者趁著她睡覺的時候給畫個像,府里又得了康熙賞的一座鎏金鏨銀琺瑯質的西洋鐘,看時間倒是準了。

    日子就那樣滴答滴答地過,顧懷袖生產這一日竟然正逢著除夕夜,原本算著還有幾日才臨盆,沒想到外頭天冷路滑,倒差點讓她給滑了,于是就立刻躺床上生孩子去了。

    把個張廷玉給急的,又找不到別的法子,只在外頭走來走去。

    冬日里頭雪冷,丫鬟們都在外頭,一面心里火熱,一面瑟瑟發抖。

    暖黃的燈光照著瑩瑩白雪,四十六年的最後一日最後半個時辰,張府添了個小子;四十七年的頭一日的頭半個時辰,張府添了個女兒。

    于是,前面那個男娃叫除夕,後面那個女娃叫正月。

    一胎生了兩個,闔府上下真是個喜氣洋洋,連著正月里紅包都被二爺下令添了不少,伺候起來就更盡心了。

    張若靄之前還在想,弟弟好還是妹妹好,沒料想一口氣竟然全有了,現在每日下學回來,就奔到他娘跟前去看兩個小家伙。

    正月比較嬌貴,似乎是生來腸胃里不大好,喂奶也吐,只能溫和地將養著,不過睜眼很快,沒三天就睜開了,也顯得靈活爽透;除夕就略遲鈍一些,懶得動,餓了都只願意張張嘴,奶娘不喂他還索性不搭理了,脾氣老大。

    張廷玉左手抱著一個,右手抱著一個,看著兩團玉雪可愛的娃娃,只笑道︰“正月像你,除夕也像你。一個像你的機靈,一個像你的懶怠,倒是齊活兒了。”

    顧懷袖還躺著坐月子呢,听了只掐他︰“帶孩子去吧,管他們像誰。”

    張廷玉偏不走,看除夕蒙頭大睡,只跟頭小豬一樣,心里也愛得慌,不過回頭看著唯一的女兒,便彎唇笑了。

    正月睜著眼,望著張廷玉,不哭不鬧。

    “正月乖……”

    正月眼楮眯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笑,但是透著股歡喜味道,不過也不知是不是看到張廷玉那邊抱著的除夕,竟然“哇”地一下大哭出來,只把張廷玉哭了個措手不及,他有些手忙腳亂,忙叫人出來幫自己抱著,一時狼狽至極。

    顧懷袖笑得打跌,心道女兒果真是自己的貼心小棉襖!

    張廷玉沒好氣道︰“笑得你,這簡直比若靄當年還折騰。這倆是胎里就折騰,往後有你哭的!”

    顧懷袖什麼都不好,就是樂觀,她豁達地笑笑︰“我看胎里折騰,出來反倒不會折騰了。”

    其實孩子們都挺乖,顧懷袖都喜歡。

    夫妻兩個說著話,屋下頭加了條地龍,暖烘烘的。

    阿德兩手揣著從外頭進了屋檐下,滿頭滿身都是雪,看見石方那邊提了個砂鍋過來,樂呵呵打招呼道︰“石方師傅,剛炖了東西嗎?怎的自己端來了?”

    “方才兩個徒弟不听話,跑出去放爆竹了,我回頭收拾他們。”

    石方走過來,將那還燙著的鍋子遞給了丫鬟,只叫她們小心,一會兒端進去給顧懷袖用。

    他回頭看阿德︰“您這是才從外頭回來?”

    阿德笑笑,將自己身上的雪都給拍落了,又給手里呵呵氣,才道︰“外頭才遞了消息近來,說是一念和尚招供,年前抓到了個朱三太子,也不知是真是假,宮里來人傳話,叫二爺去呢。”

    說著,阿德抖了抖腳,只怕把寒氣帶進屋了,這會兒感覺著暖和些了,才道︰“石方師傅,我這就進去了,也不配您說話了。”

    石方微僵著的唇勾了一下,露出個平和靦腆的笑來,才緩緩道︰“您去吧。”

    外面門簾被人打起來,阿德進了外間,便給張廷玉報消息。 :(.*)☆\\/☆=

    石方站在外頭檐下,還沒來得及挪步走,便听見張廷玉的聲音︰“抓住了便是好事,想來是錯不了的。可是當初一念和尚招供時候說的那個老叫花子?”

    “刑部咨文是這樣說的,宮里也是這樣說的。”阿德道。

    張廷玉的聲音似乎慢慢的,只道︰“這人便該是朱慈煥了,錯不了。我這邊換身衣裳即刻就去,你先去給爺備轎子,一會兒進宮。”

    “哎,小的這就去。”

    阿德應聲又退出來,也沒注意到這個時候石方還沒走遠,便趕著冒雪準備進宮的行頭了。

    石方順屋檐下走到廊盡頭,入眼所見,皆銀裝素裹,美不勝收。

    然則一抬頭,見著京城鉛灰色的天,他由是低低一聲嘆︰“今年,好大的雪……”(www.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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