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
這……
這哪兒是人手啊,根本就是從棺材瓢子里挖出來的腐爛的尸骨。
再看這只手的主人更是讓人活生生嚇一跳,是一個兩米多高的,只穿著個大褲衩的。卻是一張孩子一樣的臉,臉上的兩個腮幫子都爛穿了。
腮幫子里面的牙床和腐爛的舌頭,看的是一清二楚。
眼珠子滴溜溜賊兮兮的轉著,瘦長的身子佝僂著像個大馬猴似的。手根本就不是成年人的手,而是只有四五歲孩子般的細胳膊、小手掌。
我呆住了,“電冰箱!這啥玩意?”
“貪財鬼,只要人有貪念,就會跟著人偷東西。下次不要把東西放在左邊口袋里,容易丟的。”顧彬湘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元錢,塞進了那只腐爛的手里。
摸了摸大衣左邊的口袋,里頭放著易凌軒婚禮那天給我戴上的戒指。
戒指上的鑽石比起那天戴的鑽石項鏈要小多了,看起來也並不是特別的值錢。只是有特殊的紀念意義,才隨身攜帶著。
差點就讓這王八犢子給摸去了!
我眉頭微微一緊,“難道剛才郭靜的飯卡,也是這玩意摸走的?”
我記得,郭靜剛才說自己的飯卡被顧彬湘撿走了。
顧彬湘也是這麼提醒郭靜,不要把財物放在左邊的口袋里。一開始還沒覺得有什麼,現在想想才覺得有那麼幾分道理。
最可怕的不是人做小偷,而是這些偷偷摸摸來無影去無蹤的小鬼偷東西。
他隨手松開了那只腐爛的小手,眉眼之間帶著一絲冷酷,“如果再讓我看到下次,就剁了你的手。”
“昂……昂……”那兩米高的小鬼機靈的一點頭,左腳剛邁出一步要逃走。
手腕就被清朝鬼捉住了,隨便就把人家的手拗斷,頗有跟顧彬湘對著干的意思,“他說要留著你的手,本王就偏要讓你變成殘廢!”
可憐的貪財鬼啊,就這樣被這倆家伙當成賭氣的工具。
那手骨都斷了,斷口處凹凸不平,都能看到手里頭的經脈骨骼還有軟組織。那只腐爛的手掌,也被清朝鬼跟丟垃圾一樣扔在地上。
顧彬湘經歷了一次生死,比以前沉穩多了。
也不搭理清朝鬼跟他置氣,提著我的行李不動聲色的就上了公交車。找了兩處座位坐下來,看都不看一眼清朝鬼。
我倆坐著公交車,還轉車了兩回,才顛回家的。
顧彬湘和我並排坐看著窗外,此時此刻已經是華燈初上了。城市里的霓虹隨著車程逐漸消失,變成了漆黑一片的鄉村道路。
如果不熟悉這一帶的路況,車子很容易就開進馬路旁邊的農田里。
到了地方,我和顧彬湘都累了個半死,只是道了一聲別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今兒農歷二十九,算不了什麼節日。
只是今兒我從學校回家,又是年三十前一天。
家里做了臘肉飯等我回去吃,他們已經吃過了,在桌上給我留了一碗。我第一碗沒有自己吃,而是將筷子豎著插在碗里,雙手合十請清朝鬼吃。
又下廚抄了一碗餃子,送到灶台旁邊,請我家的灰四仙婆婆吃一頓好的。
灰四仙婆婆從櫃子里飄出來拿餃子的時候,看到了清朝鬼在那頭狼吞虎咽一點王爺氣派都沒有的狂扒臘肉飯。
臉色微微一沉,一句話也沒說的,就把餃子端跑了。
連從我口袋里鑽出來的小豆豆,都沒有打一聲的招呼。
我看著清朝鬼吃完的臘八飯,雖然有點心疼,卻還是把飯偷偷倒了,再給自己弄了小半碗。
鬼神吃過的東西,人再吃非拉肚子不可。
“星兒啊,怎麼不見小易啊?是不是不來過年了,你也真是的,新婚第一次過年,怎麼也不去江城婆婆家。”我媽在外頭打掃完房間,走到我身邊坐下。
我才剛開始吃,嘴里含著飯,囫圇了聲音回答︰“今年在咱家過,年三十他會來吧……”
“是嗎?那還真是好事,對了,你肚子的寶兒起名兒了嗎?我上次打電話,小易跟我說是龍鳳胎,那女娃兒姓顧咋樣?或者說第二胎,跟咱們家老顧家姓成不?”
我低頭扒飯,吃飯的姿勢不比清朝鬼優雅到哪兒去,“要生出來,就叫二狗子,至于姓什麼……你們自己個兒商量,我隨便。”
“二狗子怎麼行啊?名兒多賤啊,娃兒以後在屯里還不被別的孩子笑死。一定要讓屯子里的王二麻子給測個字,起個有福氣有內涵的名字。你看你的名字,就是以前的老廟祝起的,看看你今天混的多好啊。對了,以後你是住在小易家吧,那你房間就不給你留了!”我媽的嘴炮,就跟打彈珠似的,珠鏈炮的根本不會停。
一下听到這麼多提問,腦子根本就反應不過來,老子听得頭皮都要炸了。
還有更過分的,不過就是嫁人麼。哪兒知道宋春華女士,連老子的房間都不給老子留著了。
我吃了這小半碗下去,就覺得吃不下了,“您咋話那麼多捏?”
“小逼崽子,我話多還不是為了你,你居然還嫌我�@隆D閎У純叢勖峭投 模 心懵枘敲春玫穆杪穡課宜閌遣宦捺碌模 幌氳嚼夏錆 寥憧嘁話咽閡話涯虻模 谷謊 四閼餉錘靄籽鄱 恰 br />
“哎喲,媽,媽……我錯了!”
我為了躲她,連忙起身,找了借口出門溜達,“我出去逛逛,飯後百步走……長命百歲。有什麼話,一會兒回來再說。”
清朝鬼看我媽沖我�@攏 豢 薊刮媧皆諗員咄敵Α br />
笑了一會兒,就蹲在廚房灶台下面的櫃子旁發呆。
眼下,敲了敲櫃子的門,灰四仙婆婆鐵青著臉打開櫃門。它蒼老的目光,有些復雜的看著清朝鬼。
清朝鬼反而是一臉乖寶寶的表情,凝望著櫃門,“婆婆,我們聊聊唄。”
“你想聊什麼?”灰四仙婆婆依舊是一副白臉老太太的造型,臉上的褶子都趕上曬干的橘子皮。
他動了動唇,“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了,只是沒想到你會成為顧星家的保家仙。你那盤餃子,能分本王一口嗎?”
“你可以拿一個,看看今年的彩頭。”灰四仙婆婆端詳著他,我是實在沒想到灰四仙婆婆竟然是認識清朝鬼。
清朝鬼從灰四仙婆婆遞過來的盤子上,拿起了一雙筷子,夾了一只水餃。
咬了一口,就用兩指從嘴里夾出了一粒油炸花生米,“這個彩頭不錯。”
這倆聊的不錯。
大冷的天,我一個人為了躲我媽那張碎嘴,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在屯子里瞎逛。屯子里的背面,是一座老林子,林子邊上的山上是座墳山。
大晚上的,老子也怕遇到妖魔鬼怪。
所以都是往老林子相反的方向走,故意走房子多,家里燈光亮堂的地方。人多的地方,萬一有個好歹,鄉里鄉親的都能出來幫忙。
老子也不是純傻逼,大半夜的跑到危險無人的地方。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我老黃大姨家的附近,他們家燈光明亮,讓我不由的就想到了那天在九樓看b超的診室門口看到她的那件事。
我並不想去老黃大姨家打擾她,只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打算掉頭去別的地方瞎逛。忽然,身後就有一股寒風吹來。
一股奇怪的腥臭,就吸入了鼻子里。
背上莫名起來的白毛汗,我還不知道後面有什麼,只听一個幽幽的普通話並不標準。有點兒像老蛤蟆,鼓著腮幫子說話的聲音想起了,“等等,別走。”
這說話的水平,和那頭只剩下蛇頭逃跑的土皮子有點像。
我膽兒還算大的,硬著頭皮就轉過身。
這不轉頭去看不打緊,轉身一看,嚇的老子腳下一軟,差點就給身前這位爺跪下了。滿身的粗鱗啊,月光混合著少許的雪花落下來。
那人手背上、手臂上,全都是硬幣大小的鱗片。
而且它身上的鱗片之多,遠勝過那只被土皮子附身的搬家工人,連本該要長頭發的頭上都特娘的布滿了外翻的厚鱗。
本來老子沒有密集恐懼癥的,可是現在有了。
太惡心了!
我唇邊哆嗦了一下,“大哥,你……你不會是土皮子吧,我就是路過。我現在立馬就走,你……你……”別吃老子!
說到最後,老子覺得自己都不夠土皮子塞牙縫的。
別說現在腿軟的跑不動了,就說現在有力氣跑。也絕壁跑不過身子蜿蜒前行,靈活敏捷的土皮子。他見著我就能犒勞自己的五髒廟,憑什麼放過我?
“我不是土皮子。”那人在朦朧的黑夜里,兩只布滿了厚鱗的手將頭上的帽子一摘,露出了一張清秀絕倫的面容。
那張臉著實不好形容,一雙蔚藍色的眼楮如同碧波一般的蕩漾。
臉部的輪廓皎潔若白玉盤,五官立體而又飽滿,眉宇之間有一絲的陰柔。長長的睫毛如同漫畫里的人物一樣,在月光下恰似一簾黑曜石做的珠簾。
原來這男子是戴了巨大的魚身上剝下來的魚皮做的帽子和手套,看著才像那只土皮子附身的人的樣子。
咱們屯邊上的大河里,生長了許多大魚。
以前屯子里的人,還有很多是靠漁獵生活的,用魚皮做衣裳也是常有的事。
魚皮衣和屯外的做法並不相同,是保留魚鱗直接從魚身上剝下魚皮,在太陽下曬干做成魚皮緊身衣。非常能夠在嚴寒當中保暖,只是到了現代,各種羽絨服各種羊毛衫。
大家早就舍棄了,這種傳統的工藝。
難怪我聞到了一股子的土腥味,我松了一口氣的拍了拍胸脯,“大哥,你嚇死我了,找我啥事啊?”
“你是灰四仙的弟子?”男子星辰一樣泛著蔚藍光芒的眸光,輕輕瞟了一眼我手指頭上的黑乾坤。
他眼中清涼一片,帶著些許的憂郁,似乎有什麼心事。
我一點頭,“是啊,我是灰四仙的弟子。”
心想,這個男子可不簡單竟然知道灰四仙的名頭,想來也不是普通人。只是不知道這樣的人,在半夜里叫住我。
到底會有什麼事?
他忽然就拉住我的手腕,厚而粗糙的魚皮手套抓的我有些疼,“拙荊難產,還請閣下能夠幫忙接生。”
看他的樣子,是要把我拉進身後那座房子里接生。
啊?
接生難產的女人,老子不會啊。
雖然眼下快要過年了,可是屯子里的小診所還是能掛急診的。屯子里也有很多有在改革開放前,就有經驗的接生婆,怎麼就在難產這樣的危機關頭找我了?
難道是看中了我的黑乾坤?
“大哥,不是我不想幫你,我沒給人接生過。”我不動聲色,並沒有因為疼痛而強行抽出被他握住的手。
因為我感覺到,隱約中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這個相貌清俊中帶著陰柔的男子,顯然是為他妻子難產而覺得焦心。婦女難產是何等凶險,我這種沒有經驗的人不敢亂上,可是卻也不能放著不管。
他驀地身子一震,一雙斜飛入鬢的蛾眉微微一蹙,將我的手腕握的更緊了。
焦急和害怕的情緒,在他的臉上又重了幾分。
這個男子身穿厚鱗魚皮衣,一身的魚腥味,卻難掩他身上冷清孤獨的氣質。陰柔的臉蛋美有一種獨特的,病態的唯美,讓人一看之下就好似被魅惑住了一般。
移不開自己的視線!
我又問道︰“你怎麼不找灰四仙婆婆,它水平肯定比我這種剛入門的要高!”
他沉默了須臾,上下牙齒緊咬著,聲音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灰四仙是家仙,真身就是只耗子,怎麼給人接生?家仙弟子能人輩出,你必定不是平庸之輩,分明是不想救她!”
“不是,我想救,我當然想救。”我急忙解釋,我是怕自己能力不足把他老婆給害了。可是腦子里閃過一道念頭,好像明白了什麼,“你的妻子不會是我老黃大姨吧?”
九樓上遇到老黃大姨的情景,此時此刻這個在老黃大姨家門外著急上火的神秘男子,無數畫面變成了無數個線索串聯在一起。
隱約中,我的手好像能穿過迷霧,觸摸到一絲真相。
也許老黃大姨的腹中,懷的並不是純粹的人胎。所以這個男子才沒有打120急救電話。而是叫住了我。
“是,你……你能幫幫我們嗎?”他請求的語氣和語言有些生澀,似乎是個不善于言辭交際的老實人。
長得這麼帥,卻不善于言辭交際,在當今社會算是不多了吧。
我心里已經隱隱明白,在這個屯里。我不開口答應,這個男人找不到第二個人能給老黃大姨接生。
否則,也不會大晚上叫住我。
腦子里這麼稍微過了一遍,這個男子抓著我的手臂,身子忽然就那麼一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跪在地上了。
眼圈紅了,晶瑩的液體在眼眶里打轉。
皎潔的月光落下來,折射出淒楚迷人的高光。
我的心一時間被他的這份真誠感動,仿佛被觸到了最柔軟的地方。
我沒理由不答應,“你快起來,地上都是積雪,不就是……不就是接生嗎?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救她,你別害怕。”
我這一句別害怕,是來安慰我自己的。
“謝謝!”他陰柔的眼神那般的純粹,只有感恩戴德的情緒,用力的就將光潔的額頭磕在雪地里。
地上的雪,都被他的額頭鑿出的一個坑。
老子沒別的優點,大概只有仗義算是老子最大的優點。克服了內心的心理負擔,我趕緊把這帥的一塌糊涂的哥們扶起來。
這哥們一抬起頭來,我就嚇傻了。
腦袋上全是血,我有些懵逼了,他卻雷厲風行的把我請進屋。
里頭是一陣帶著土味兒的血腥味,讓人在第一時間就誤以為自己可能是到了什麼老墳坑里了。
可是的確是老黃大姨的家,桌上的油燈如豆。
閃著綠色的詭異的磷光,將整間房間照的是綠瑩瑩的。
床上有個中年婦女面色蠟黃,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深深凹陷進去的雙目緊閉。圓圓的肚子凸起,手筋都從手背上暴起,皮膚的顏色都是青紫色的。
肚子上蓋了一層,大花棉被在上面。
難怪難產在外面听不見聲,原來已經背過起去了。
我立刻就吩咐那大帥哥,“快去倒杯熱水來。”
轉頭去看他,在這種螢火幽幽的房間里,老子差點嚇得叫出來了。這個家伙額頭上的血都分叉流下來了,他就當做沒看見一樣。
也不擦擦,面不改色的看著我。
听到我的吩咐,立刻上廚房去燒水。
我根本就是半吊子的家仙弟子,和灰四仙婆婆幾乎就只是一兩面之緣,它啥也沒教過我。我只能一邊用黑乾坤診脈,一邊上百度查一查到底怎麼給孕婦接生。
孕婦生產很容易難產,比如孕婦中胎兒的胎位不正,或者孕婦子宮本身開口不大。一旦發生難產,就需要破腹產來把孩子取出來。
我的老黃大姨就剩下半口氣兒了,要想剖腹產只能送去第一醫院的九樓。可是太遠了,她現在的脈象如游絲,如同油盡燈枯一般。
我雖然不會把脈,可是黑乾坤診脈,卻能給人一種形象生動的感覺。就好像上次摸碎骨,判斷碎骨的個數,和自然而然的在腦海中顯示拼接後的成像。
所以,很好判斷她的情況。
眼下如果是要人工接生,那就必須子宮口開到十根手指頭那麼寬,讓孩子從里面鑽出來。那就必須產婦保持清醒,胎兒的胎心穩定才可以。
看完以後,老子就把手機收起來,順便將老黃大姨身上的被子掀開來。指尖落在她的肚腹之處,感受她腹中胎兒的動向。
不到五分鐘,男人就端了熱開水進來。
他見我摸著老黃大姨的肚子,便問我︰“怎麼樣了?”
“孩子氣息很弱,缺氧太久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我有一絲的擔憂和害怕,放在老黃大姨冰涼僵硬如同冰塊一般的肚腹上的手指也變得僵硬。
手指關節好像也被凍住了一樣,麻痹中帶著一絲的刺痛。
我收回手,拿了桌上的剪刀剪去了手指甲。黑乾坤最近才剛長出一小塊手指甲,就被我放進水里。
男子扶起躺在床上的老黃大姨,讓她的頭顱枕在自己有些瘦弱的胸口上,雙手都放在她的胸口。
他摟著她,抬頭看了我一眼,朝我伸出手。
我會意將水杯遞到他手上,他將水喂進老黃大姨的嘴里。老黃大姨一開始,還喂不進水,最後是這個男人親自喝了水,用自己薄如蟬翼的唇將水渡入她口中。
老黃大姨喝完水之後,沒有立刻甦醒過來,我和男子都緊張的在旁邊等。
男子心痛之下,緊緊摟住床上難產的中年婦女。
他俊逸的臉龐,比起那個憔悴膚色蠟黃中帶著紫色的女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是他卻愛她至深,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一樣。
我自己的手指頭更是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肚子里,手心里都是虛汗,直到老黃大姨緩緩睜開眼楮心底的石頭才緩緩落下。
“老黃大姨,我是顧星,你從現在開始務必保持清醒。”我把自己的頭湊上去,和目光虛弱的老黃大姨對視了一眼。
她先看了一眼那個穿著魚皮衣的男人,才看向我點了點頭。
我過去將她兩條腿分開,頓時一股血腥的臭氣就灌入鼻中,床褥上都是血。看著叫人觸目驚心,還好老子不暈血。
我說︰“緩緩發力就好了,不要太逞能。”
太逞能的結果,很可能就是再次暈過去,如果產婦再暈過去。我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她,她現在必須撐足了一口氣保持清醒。
順手就厚著臉皮,將我的手指甲塞進她舌下。
那個男人掉眼淚了,陰柔的臉上擔心到了極致,反倒是老黃大姨伸手撫摸他帶淚的面龐,“別怕,我能堅持的,我會為了你生下寶寶。”
“對不起,對不起……”他帶著哭腔的聲音,雖然咬字不清晰。
卻字字句句如同雨打芭蕉,落在人的心尖尖上。
我鼻子發酸,手指尖再次落在她的腹部,已經感覺黑乾坤就著熱水的熱流滾到了她的小腹。
她腹中的小東西,似乎緩緩的復甦了。
那孩子在高度缺氧的腹中,幾近窒息,奄奄一息卻又好像不能活了。他就在這樣的生與死的邊緣掙扎,我手心出了汗,知道黑乾坤真的不是萬能的。
它沒法恢復老黃大姨,腹中寶寶的胎心和知覺。
忽然,腦子里閃過了一個另外意識,對床上老黃大姨腹中孩子低低的呼喚,好像是我腹中那只小逼崽子似乎在和老黃大姨的寶寶交流,“醒來,畜生,你不醒來。你媽要傷心了……”
這東西不會說話,可是似乎是能和自己類似的東西產生交流。
就比如說,他就能和土皮子產生交流。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在我黑乾坤的感知下,那個窒息不醒的胎兒似乎緩緩睜開眼楮了,“你……你為什麼叫我畜生?”
對啊,為啥這小逼崽子好好的叫人家畜生?
誰知道他在老子肚子里,理直氣壯來了一句,“我媽也喊過我小畜生。”
登時就讓老黃大姨肚子里的胎兒懵逼了,他大概都想不通為什麼,我會喊自己肚子里的小家伙叫小畜生。
那不都是以前,彼此間相互不了解,所產生的“愛”稱麼。
在我手指尖的觸摸下,老黃大姨肚皮下的胎兒的胎心在慢慢恢復正常的律動。雖然還是十分的虛弱,卻總歸是讓人看到了一絲希望。
隨著胎兒的復甦,老黃大姨的肚子慢慢的發脹,子宮開口也在逐漸的擴大。她喘息的幅度要比剛甦醒的時候大一些,不過這都是初期的癥狀,還沒有把她疼的死去活來。
只是臉色依舊慘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最後。
我突然發現我肚子里的逼崽子不得了啊,居然能夠喚醒老黃大姨腹中的沉睡的胎兒。連忙用自己的意識嘗試和他交流,問他是怎麼做到的。
“把我的力量分一點給他,他當然就醒了,不過……”我肚子里的小逼崽子正跟我用精神交流著,他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不過我的力量不足,不一定能讓他們都活命。”
摟著老黃大姨的男人好像听感知到我肚子里小東西的說話聲,忽然就抬起了俊美絕倫的面容。
一雙冰涼滄冷的眼楮,直勾勾的看著我。
我渾身有些不自在,“怎麼了?”
“我這就去準備供桌,保證讓鬼子大人的力量提升,請務必要救我的孩子。”那個男人虔誠到了極致,飛速的放下老黃大姨的身子,立刻就去準備供桌。
很快就搬來了一張掉了許多漆,紅的老式木桌子進來,小時候我還在這張桌子上吃過飯。香案火燭還有元寶紙錢一應俱全,準備完了這些又戴上了那只魚皮帽。
這樣的大年夜,急匆匆的就跑出去了。
鬼子?
日本鬼子嗎?
還是形容我兒子是鬼的兒子,所以才喊他什麼鬼子大人,可真難听。
僵在原地半天,我才有些情不自禁的撫摸自己的小腹,這樣的動作似乎成為了我的一種習慣,“喂,小逼崽子,你這樣吃供奉會不會變壞?我……”
我可不想失去你!
老臉一紅,實在是說不出太煽情的話。
“蠢女人,你要相信我。”他在我肚子里裝腔作勢的說道,氣得我都要爆炸了。
特娘的好大的膽子,居然喊他老子蠢女人。
可是面對躺在床上等待臨盆的老黃大姨,我輕易也不得罪這小子,一會兒救人可能全靠這個小子幫忙了。
不一會兒,就感到外面的風雪吹進來了。
探頭望過去,那個穿著魚皮衣的男人回來了,鱗片上覆蓋了一層霜雪。此情此景,竟然有一種遇到冰甲龍的錯覺。
他面色微寒,手里提著一只雞,還有幾頭魚。
那雞還在他手里大跳,他低頭狠狠咬了一下雞脖子,連著雞毛都咬下來了。那雞脖子的血沾了他滿嘴,也潺潺的流淌下來。
就見他將雞血放進了碗里,雞血碗放在了供奉桌上。
又從廚房捉來倆雞蛋,丟進碗中和雞血放在一塊。
最後,生生的用榔頭把活蹦亂跳的河魚敲死了,血和魚鱗到處亂濺。噴濺在他俊秀絕倫毫無瑕疵的臉上,可他全然不在意,繼續用紅色的蓋頭紙貼在上面。
順手也裝進碗中,放在供桌上擺盤。
我本來是看他動作看的一愣一愣的,突然發現老黃大姨呼吸急促起來,開始痛的額頭上出了汗。
雙目圓睜,就跟被人活活掐死是一個感覺。
而且生孩子跟演電視根本就是兩樣的,疼是根本叫不出來,只會不停的發汗顫抖。整個人的五官扭曲,臉上的青筋暴起,陷入一種極致的疼痛中。
我連忙用毛巾給她擦汗,黑乾坤放在小腹上定神,“大姨,別怕,別怕。星星在這里陪著你的,那個……大姨夫你……你幫忙倒杯酒水過來!”
大姨夫!
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神秘男子到底是誰,下意識的就喊他大姨夫。剛好他在用紅色的塑料酒壺往供桌上的十只杯盞里倒酒,反應很快的就到了一碗給我。
“謝謝你,星星。”老黃大姨在此刻神志清醒,雙眼看著我,呼吸越來越頻繁。最後疼的不得不閉上眼楮,努力承受我感受不到的那種劇痛。
我接過裝酒的碗,將手指甲浸入酒水中約十秒。
此時此刻,我根本不知道把手指甲放入酒水中到底是什麼原理,我只是在腦子里有這麼一個念頭。
情急之下也不管對不對,先讓老黃大姨喝下去,死馬當活馬醫。
這一碗酒不算烈,卻被那男子細心的溫過,老黃大姨喝過以後整個人都精神許多了。一時之間多了好些的氣力生孩子,看情況宮口應該是能擴大到九指。
一切微妙的進行著,男子在翔安前焚香,燒紙。
老黃大姨用力發力之下,猛的喊出了一聲來,一個白生生的東西就冒頭了。我連忙去接那個從她腹中出來的孩子,頭、身子,腳一時間就都出來了。
是一個人參娃娃一樣,粉雕玉琢的小鬼頭。
膚色雪白異常,跟那種剛生下來眼楮鼻子糊在一起的嬰兒簡直就是兩種樣子的。更重要的是一雙眼楮是藍寶石一樣的眼色,充滿了神秘的感覺看著我。
摟著他,只感覺屁股的地方毛茸茸。
偷偷翻身這麼一看,在他的屁股上居然有好多條透明的尾巴。
好奇心驅使之下,我竟然去數那個尾巴的條數。
一、二……
八、九!
竟然有九條尾巴,我看著懷中柔軟的小東西,看不出他身體有任何和人不同的地方。唯有這屁股上,長了九條透明的毛茸茸的尾巴。
我沒有大驚小怪,更沒有聲張。
把小寶寶抱到了男子面前,低聲說道︰“大姨夫,老黃大姨生了。”
“謝謝,真的……真的非常謝謝……”他在激動之下說話更加吃力了,眼中的淚水緩緩落下。
一時間恰如短線明珠一般,在落地的一瞬間居然化成了實體。
那淚珠散發著淡淡的光芒,滾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種為人父親的感動,而不是作為男人的脆弱。
男人接住孩子的一瞬間,突然床上又傳來一聲慘烈的痛叫聲,我著實是嚇了一跳。回頭更是發覺不得了了,明明已經順產完畢了,老黃大姨的下身卻開始大出血了。
我一點經驗都沒有,慌神之下,從頭到腳都是冷的。
等到冷靜下來才發現,她腹部依舊是隆起的有些高,似乎……
似乎還什麼東西在里面。
她額頭上全都是汗水,雙手的手指頭緊緊的扣進了被褥之中,臉上痛苦的表情似乎比剛才更加的嚴重了。
“啊……”
她的慘叫讓人心肝都跟著顫抖了,我連忙壓住她的手腕,“老黃大姨,別怕,可能……可能是個雙胞胎。我們繼續努力一下,應該可以……把後面一個寶寶也生下來!”
黑乾坤被我壓在了她的小腹上,我根本沒想那麼多。
只是情急想救她!
心房卻傳來了我肚子里那小東西的傳達給我的意識,“媽媽,我……我沒有那麼多力量了……”
“啊?”我沒想到是那麼一個結局,我肚子里的小東西力量居然不夠了。
我其實很希望他量力而行,卻又害怕另一個孩子保不住。
茫然了一下,就見另一個孩子的頭在我腹中那個小崽子力量的牽引下,從老黃大姨的身體里鑽出來。看到那個剛冒出頭的小東西的一刻,我內心是極度害怕失去的。
不顧一切的將有黑乾坤的那只手伸進去,將這個孩子帶出來,想要挽留住什麼東西一樣。
摸上去觸手卻是冰涼而又僵冷,那時候我的心頭已經有極為強烈的,不祥的預感。
可當這個早就一命嗚呼的小生命到了我的面前的時候,眼淚卻潸然而下,那樣的痛根本止也止不住。
那個被我捧在手里的孩子,可能還不到兩斤重。
身子很小很小,渾身上下都是那種死尸身上才會有的淡紫色,那種如同淤痕的青斑在身子上隨處可見。
沒有鼻息了,身子給人的感覺就是像石頭一樣。
屁股上也有好多條毛茸茸的尾巴,但是這些尾巴了無生趣的垂在下面,並不會隨著寶寶心情的變幻輕輕的搖動。
是死嬰!
沒有當媽之前,我不知道什麼是母性。
當我成為一個母親之後,不知道為何心就變得柔軟,不僅生出了更多保護自己孩子的**。也受不了任何一個孩子受傷,只希望能夠保護所有出現在身邊的孩子。
這是我第一次目睹真正的死嬰,而且他就在我的懷里。
一時間,我的情緒有些崩潰了,緊緊的摟住了這個小小的身軀,“……為什麼會這樣……寶寶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我真的好難過,盡管他不是我的孩子。
可我也好希望他活著!
“你盡力了,救……救了……他們母子的命。”那男人語調生硬,他似乎也很悲傷,卻不知道要如何安撫我。
我心頭真的疼的夠嗆,卻突然發現我在孩子親父親面前,沒資格反被他安慰。
慢慢的心情從悲痛中冷靜下來,那種無法對抗命運,生命脆弱的感覺,讓我有些沮喪。帶著鼻音,低聲的和他說話,“那都是應該的,大家鄉里鄉親的。”
摟著那孩子,我竟然有些舍不得將他的尸身交出去。
更希望有奇跡降臨,他突然就會在我的懷中轉活過來,脆生生的哭泣著。
“媽媽,別難過了,好嗎?”肚子里的小逼崽子似乎在跟我說話,他傳遞而來的意識好似一股暖流,溫暖而又輕柔。
特麼的……
這小子好溫柔!
我身體微微一震,惶惶然就清醒過來。
終于是克服了自己心里的不舍和難受,將懷中的死嬰交給了男子。
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老黃大姨,精神恍恍惚惚的提醒她,“大姨,你這樣要趕緊上醫院輸血,不然有生命危險。”
“星兒,你早點回家休息吧,他……會照顧我。”她產後大出血,半眯著眼楮看著我,眼底帶著感激。
然後,又看了看摟著孩子尸體的男子。
眼中有萬般的柔情,更有失去孩子之後,深藏在眼底的痛楚。
我身上還帶著她難產流出的血,茫然點了一下頭,“那……那我先走了。”
房里的血腥味,讓我有些暈沉沉的。
按我以前的個性,肯定是要留下來照顧她,現在卻有些鬼使神差的推開她家的門出去。走到外面,才見到老黃大姨家的雞圈的門是打開的。
地上還掉了幾根雞毛,看來剛才那男子手里的雞是從自家的雞圈里抓出來的。至于那倆活魚我還真想不到是從哪兒弄的,大半夜的應該沒地兒買,大概只能朝人借。
不過,天兒冷的凍掉耳朵。
水缸都結冰了,更何況是養在家里的魚。
這時候,卻見到那個身著魚皮的身軀又擋在我面前,他沒有把剛出生的寶寶抱出來。
手里鼓鼓囊囊的抓著什麼,應是往往我的手中塞。
我低頭一看,竟然是一把顆粒飽滿的黃豆。
又見他脫掉了手上的魚皮手套,用冰涼的手指擦了一下我臉上的殘淚,“謝謝你,黃豆作為報酬。”
“舉手之勞而已,還要多虧……大姨夫多多照顧我大姨。”我心想黃豆也不是什麼特別貴的東西,也就欣然收下了,揣在兜里直接帶回家。
用鑰匙開開家里的門,我媽我爸還有我小叔叔全都關燈去睡覺了,以前我也經常這麼熊。半夜在屯子里瞎折騰,他們也都習慣了,不會次次都到外面去找我。
家里靜悄悄的,我回房間睡覺。
炕上是熱的,說明我媽還沒有徹底的把我掃地出門,本來想倒在炕上就直接睡死過去。可是躺上去沒一會兒,又清醒的爬起來。
把身上的血衣脫掉,藏在了床底下的箱子里。
順手還把大衣口袋里的黃豆摸出來,這一次把它們都摸出來就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而且冰涼涼硬邦邦的,像是金屬的質感。
難道燈下一看,竟然是一把的金豆子。
這些金豆子可不像是金店里賣的金豆子,表面規則而又金光 亮的。反倒是像是從土里刨出來的豆子,豆子雖然是金色的,但是顏色發沉。
表面凹凸不平的像是月球表面,每個大小形狀都有略微的區別。
暗沉的顏色中,似乎還深入了黑色的髒東西在里面,按照我的經驗九成九是從土坑里挖出來的。說不定還是從老墳里挖出來的,死人的隨葬品。
否則土壤不會滲進金屬內部,雖然不確定到底是不是金子。
我也不會像電視上一樣,會用自己的牙咬,這東西本身就帶著陰氣。在房間里找了個筆筒,把里面的筆全都倒出來。
先把金豆子放在里面,在擱在房間的陽面。
保證這東西的陰氣,不會影響整個房子的格局,大過年的我可不想遇到什麼倒霉事。洗了個澡,把頭發吹干,我就上床睡覺了。
那一晚上,我都忘了注意清朝鬼的去向。
只是潛意識里面覺的這貨來去自由,我根本就沒有能力看著他。他還沒在我家吃年夜飯,應該也不至于跑了。
清晨,我被爆竹聲吵醒。
緊接而來的就是公雞洪亮的打鳴,本來就晚睡,腦袋疼的耳邊嗡嗡的耳鳴。
掙扎了一下,才睜開眼楮。
一時間撞上了一雙溫繾入骨的眼眸,四目相對之下。
竟還有砰然心動的感覺,睡意全無,頭疼也好了許多了。
我面頰微微一熱,情不自禁的就將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什麼時候來的?”
能在這樣的早晨,睜開眼楮第一眼就看見他,我心情其實是非常愉悅的。耳邊依舊想著接連不斷的鞭炮聲,這樣才是過大年,家家戶戶都是喜慶的氣氛。
“想你的時候,就來了。”
他從我的身後摟住我,讓我可以整個身子都靠著他的胸膛。就好像昨天晚上那個穿著魚皮的男子摟著老黃大姨一樣的動作。
心頭微微一熱,我抓住了他摟住我的手,“昨天……昨天我遇到了一件事,我去給老黃大姨接生了。”
“難怪在床底看到帶血衣服,衣服我拿去洗了,不會被岳母發現的。”易凌軒沒有一丁點的大男子主義,平淡無奇的說幫我洗了衣服。
我點點頭,順手將擺在床頭的筆筒交給他,“他還給了我一把金豆子,可我記得,昨天他給我的時候明明……明明只是黃豆。”
“普通的幻術罷了,讓你看到時以為是黃豆,才不會輕易推辭。”易凌軒語氣寵溺的頓了頓,單手撫摸了幾下我的小腹,才低低的說道,“這是善緣,他既然給你了,那就欣然接受吧。你肚子里的小逼崽子,也應該獎賞他。”
“你都知道了?”我仰頭驚訝的看著他,我很想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他眸光有些狡猾,低身在我的小腹吻了一下,“走進屯子的那一刻,我就猜的七七八八了。屯里有難產的孕婦,還是九樓的病人,能讓病人母子平安的整個屯子里也只有你。”
易凌軒洞察力之敏銳,讓人驚奇不已。
竟然是在進屯的那一刻,就好像洞穿了一切,知道老黃大姨昨夜難產。甚至還猜到了,是給她接生的。
我觸摸了幾下易凌軒額前的碎發,“小逼崽子問你,要給他什麼獎賞。”
“那就要問他想要什麼了。”易凌軒直起身子,重新用自己的胸膛承載住我的後背,這幾天我在學校又吃胖了。
敦實的身子,直接就壓在他身上。
我感受了一下腹中那個小東西的反應,按照自己的直覺說道︰“好像要听故事,反正是心電感應告訴我的。我不知道有沒有听錯……”
他絲毫不以為意,溫和道︰“那就說一段故事。”
易凌軒說的故事有些奇怪,是有關于歷史上褒姒的故事,說是在東北一帶有一支部族犬戎。
非常向往周室王朝中的金碧輝煌,恰好趕上了周王朝沒落,一舉攻進鎬京周王宮中。不僅掠奪走了大量的財物,還把周朝第一美女褒姒給搶走了,以及周皇室的至寶九只神鼎。
這個是個歷史故事,我就一文盲,都听有些困難。
就我肚子里的那小東西那麼點兒大,不一定能明白吧?
不知道易凌軒講這個有什麼用意,可是仔細一感覺,似乎在冥冥之中感受到腹中的小東西听的是聚精會神。
相比他們兩個小東西,老子是上歷史課就會打瞌睡的人。
居然是又累的睡著了,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易凌軒在身邊。
爆竹聲聲除舊歲的聲音,已然是听不見了。睡的比死豬還要沉,是半聲鞭炮的聲音,都沒進入耳內。
醒來的時候,根本就已經是大中午了。
鞭炮聲仍舊在繼續,屋外頭是一片嘈雜的聲音。
外頭的人明顯是因為過年,已經忙的腳不沾地了。
我自然是沒道理在房里繼續睡了,抬頭看了一眼易凌軒。
伸手就把他沒扣好的襯衫扣子給扣上,自己也起身套了外套字身上,穿著棉鞋出去洗漱。我媽已經拿好了菜刀,從雞舍抓了活雞來宰了。
我爸負責給剛浸了熱水的鴨子拔毛,看到易凌軒出來,老實不客氣的說,“小易啊,來幫我一把,我忙了一天了。要累死老子了!”
要讓易凌軒拔毛,我爸還真是知人善用。
我都想象不到易凌軒那一雙柔荑般的握手術刀的手,去給死鴨子拔毛,會是啥樣的畫面。可他根本就不介意,非常俊朗的笑了,“爸,你歇著吧,我來。”
他坐下,利利索索的就給鴨子去毛。
老子就定在原地,愣愣的看著老子的男神在給鴨子拔毛,嘴角抽搐了一下。才去廁所洗漱,剛進廁所就被嚇得差點尿了。
就見廁所里吊著個死人,舌頭吐的長長的。
可仔細一看,那人留著清朝的發辮,雖然死狀恐怖。那臉部輪廓依舊是沒有半分稜角的柔和,看起來清秀俊朗。
“允禮,你無不無聊,當吊死鬼想嚇死我?”我把門隨手給關上了,低聲罵了清朝鬼一句。
對著鏡子刷牙,他一開始還這麼用麻繩吊著自己。
過了一會兒,見鏡子里的我面無表情的擦臉,似乎覺得無聊了。
便從房頂上下來,站在了我的身後,語氣有些傲嬌的說道︰“太無聊了,他們都看不見本王,本王一個人在房子里逛來逛去只能和那個白老太太說話。”
“我養的那耗子,應該也能看見你。”我稍微一摸衣服口袋,才想起來昨晚上就已經把舊大衣換了。
眼下,小豆豆不知道去哪兒了。
正想著,就見到清朝鬼充滿惡趣味的從穿著長衫的懷里,掏出了一只小老鼠,“你在找它?這耗子倒是有點意思,是鹽津呢,還是水煮呢?”
老子養的耗子,只有老子能欺負。
不管是鹽津還是水煮,老子都舍不得!
“你……你堂堂王爺,居然連耗子都吃!”我看小豆豆在清朝鬼手里,已經嚇得肝膽欲裂了,連忙去奪。
他也不抓著耗子不放,隨手就把小豆豆丟給我了。
雙手抱胸,一副高冷而又邪惡的樣子,“本王餓了,你快給本王弄吃的。不然本王不僅要吃你的耗子,餓極了本王連你一塊吃了。”
小豆豆摔到我懷里,一時間是七葷八素。
掙扎了一下,才靈活的竄到我棉衣後面的套頭帽里,那里面是羊羔絨的。暖和的不得了,它進去了以後,便蜷縮著一動不動。
我看小豆豆完好無損,這才問清朝鬼︰“那你想吃什麼?”
“昨晚那大耗子吃餃子味道挺好的,本王就要吃那個。”清朝鬼將手指頭放在下巴上,認真的說道。
大耗子?
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灰四仙婆婆。
我眉頭微微一皺,若有所思的問道︰“你和灰四仙婆婆認識?”
“豈止是認識,從前它還是本王府上的家仙呢。逢年過節的沒少吃鈕祜祿氏準備的供品,真是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清朝鬼似乎回憶起什麼往事了,整個人都陰沉下去,嘴里甚至于咬牙切齒。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听他提過,他活著時候認識的人名。
這個人對他一定意義重大,鈕祜祿氏……
難不成就是王府花園里灰飛煙滅的鈕祜祿靈姣嗎?
本來老子心里素質還挺好的,這時候,卻嚇得身上出了冷汗。心虛的沒敢吭氣,腳步匆匆的就想離開廁所。
他在這一方面極為敏感,立刻抓住我的帽子,“顧星,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你不會是舍不得請本王吃餃子吧?”
小豆豆在帽子里本來都睡著了,听到清朝鬼邪冷的威脅。張目就看到清朝鬼那張結了霜一般的邪惡面容,嚇得肝膽欲裂,“吱吱”叫著瘋逃到了馬桶後面。
可又按捺不住好奇心,黑豆般亮晶晶的眼兒,從馬桶後面露出來偷看。
“我會舍不得?既然請你來了,那就沒想要吝嗇過。大過年的,您就敞開肚皮吃吧。”我陪著笑臉,雖然臉皮厚,滿嘴跑火車的就忽悠過去了。
可是心底還是有一絲的害怕,怕他發現靈姣已經灰飛煙滅的事實。
出去弄了兩碗餃子,其中一碗壓了五毛錢硬幣。
往飯里壓錢,那就是給鬼進貢的鬼飯。
也有祭祀先祖或者土地灶神,是筷子插進米飯里。
我小時候有一次不小心把筷子插進飯里,宋春華女士連個提醒的機會都沒有,手里頭的筷子抬手就打在手背上。
那一下可真疼,這忌諱我能記一輩子。
吃完了飯,我就跟家里人一起忙碌起來,清朝鬼就是無聊的飄來飄去。一會兒好奇的摸摸這,又摸摸哪兒的,似乎對于當代的農村生活充滿了好奇。
直到年夜飯的時候,才坐定了和我們一起吃飯。
吃年夜飯的時候,只有自己本家人。
桌上有魚也有肉,那叫一個豐盛,吃貨清朝鬼根本就是餓死鬼投胎轉世。
饞的眼珠子都要從眼窩里掉下來了,對著桌上的魚就是一通狂啃。我看了一眼易凌軒,我是擔心清朝鬼的口水有陰氣。
大家吃的時候不小心吃到,會拉肚子了。
易凌軒沖我點了點頭,似乎是讓我放心,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嗝……小易,我必須要和你喝一杯。我……似乎還沒正式跟你介紹過我吧,我是星星的小叔叔顧有慶,從今往後我佷女就交給你了。你……你可不許讓她受委屈。”我小叔叔一邊看春晚,一邊還喝高了,非要拉著易凌軒喝酒。
易凌軒舉杯,“叔叔,您放心的把她交給我吧。”
“屁,老子才不會放心,听說你……你家里挺有錢的。門不當戶不對的,你怎麼就喜歡上顧星了,你今兒要是不告訴我為什麼?就休想從這飯桌上走下去!”小叔叔喝的七葷八素的,嘴里都沒有一句整話。
易凌軒依舊淡笑,“因為愛情。”
“愛情……”小叔叔重復了一下,打了個酒嗝兒,“騙……騙誰啊?這年頭誰還相信愛情啊!你小子不老實!”
“小叔叔,我真的是因為愛情,才和顧星在一起的。”易凌軒真誠的目光看著我小叔叔,那一份真誠似乎帶著一絲鬼魅的魅惑力。
讓人不知不覺被迷惑,打心坎里相信他的話。
這鬼魅之物,就是會使ど蛾子。
我小叔叔哪兒有什麼防備,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居然傻兮兮的嘿嘿的笑起來。
然後就一下喝掛了,身子一歪倒在了酒桌上,弄得我爸只好把他往臥室里送。小叔叔喝掛了,正式錯過了吃完年夜飯之後的精彩。
這個點兒各家年夜飯大概都吃完了,屯兒里來了江城女婿,老少爺們都是抓了把瓜子就來我們家。
要不就是起哄說打牌,打麻將,輸了就要喝酒。
其實就是想合起伙來,最終的目的就是要活生生的將易凌軒灌醉,才覺得這個年有點味道。
不然,老少爺們一個都不會甘心的。
我壓根兒就不怕他喝醉,老子就不信了,活人能把鬼物給灌醉了。無聊之下坐在旁邊嗑瓜子兒,眼看著他明明有一手的好牌,故意打的奇爛無比。
讓鄉里鄉親的各種贏錢,他卻優雅的被罰酒。
喝黃酒都喝出了一股威士忌的味道,多少杯了下去,依舊是面不改色。
屯里人跟他玩的時間長了,就是神經再大跳,也注意到易凌軒好像在大牌上故意放水了。而且這酒特娘的,他是怎麼喝都不會起反應。
甚至連臉都沒紅一下,雙眼瞧著依舊明亮,對一切洞若觀火。
大伙兒都是實誠人,一個個的也都不好意思了,“這牌不打了不打了,總不能老讓顧家女婿輸錢。這太不厚道了!”
“咱顧家屯里的人,熱情好客,不能失了體面!”
“就是!我還听說,顧星這個老公不錯,真是給咱屯兒里長臉,听說來花錢給這邊修路了。”
……
大伙兒七嘴八舌,就討論起來了。
修路?
修路這麼大的事,老子為什麼不知道啊喂。
我覺得好像被雷劈了一樣驚訝,眼神詫異的看著他。
易凌軒喝了那麼多酒,依舊面不改色,“不是我的錢,我……主要負責給上面提案。至于審批同意,還是要感謝上面。”
這一刻,我覺得易凌軒特別像個五毛,居然溫文爾雅的打氣官腔。
不過卻是那種很討人喜歡的官腔,旁的人提案提死了,都沒人搭理。畢竟這種建設方案,在各個地方都有需要,那可是要排隊的。
屯里落後,那一條單行道的路用了很久。
現在就缺有人能幫忙疏通交通,讓屯子富裕起來。
屯里的人、包括干部們,都很喜歡易凌軒,干脆放下手中的牌九。直接熱火朝天的,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天,還紛紛給易凌軒遞煙。
我一開始,還怕他不適應大家伙這麼熱情。
結果完全是我想多了,易凌軒善于交際,比老子還混得開。三言兩語之下,直接就和大家融為了一體,根本就沒什麼話題是他不能聊的。
他們喝的酒氣沖天,我玩手機玩的幾乎忘我。
“對了,小易啊,星星已經嫁給你了,也懷孕了。等她生了孩子,以後是打算讓我們星星不上學了嗎?”我媽在這時候,突然問了一個特別敏感的問題。
畢竟是農村人,還是覺得女人既然嫁人生孩子了,讀書就沒什麼卵用了。
哪怕當初不惜一切的,寧可傾家蕩產,也要讓我去念那個大學。
我放下手機,有些發愣的看著易凌軒。
易凌軒緊跟著也放下了放下酒杯,就好像剛才喝的二鍋頭都是白水一樣,溫笑著看著我媽,“媽,說到這里。我有件事,還想和你商量,我並不覺得顧星適合做一個家庭主婦。”
“是……是啊,她從小啥也不會做,小易,要是照顧不好你,你就多擔待。”我媽老臉一紅,大概覺得易凌軒可能是不滿意我做飯或者做家務的能力。
和其他大多數長輩一樣,不自信的請求易凌軒寬恕我的“過失”,以保證以後的家庭和睦。
但我清楚,我的丈夫,他不是這種“鬼”。
他比任何人想象中要大度的多……
易凌軒笑了笑,“我的意思是顧星有很強的醫學才能,我……想正式向你們建議,希望明年她能換專業學醫。”
這太突然了,他怎麼會突然要我學醫了?
以前傅教授讓我學醫,我不肯,他還幫我來著。
不過,相比從前我的心態早就變了,看著自己的掌心就能想到昨天晚上接生的畫面。我不知道為什麼,開始享受治病救人的過程。
尤其是把那個孩子,從死亡線上帶回來的那種成就感。
幾乎填滿了我的全部,卻又因為我能力不足,才可能沒有救的了他的雙胞胎弟弟。也許我更加強大了,另一個孩子的生命也會保住。
在我最想學醫的時候,易凌軒竟然如此幫我精準的說出了心聲。
“這個……學醫啊,我們星兒高考那點分,能有資格換這麼好的專業嗎?”我媽宋春華女士,拿起 面杖能打人的女中豪杰。
在易凌軒面前,居然有幾分的不自信。
促狹之下,雙手搓揉著掛在脖子上的圍裙,有些尷尬小心的問他。
第285章 冰洞
易凌軒說︰“當然沒問題,顧星真的很優秀……”
“崩!”
外頭一聲巨響,易凌軒剩下的後半句話霎時間就被淹沒在禮花鞭炮聲中,看看客廳里的時鐘都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
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了守歲的時間。
到了這個點兒,屯子里就會鞭炮齊鳴,大家一起迎接新一年的到來。
本來還在嗑瓜子的老少爺們,都自覺地主動的站起身來,出去點煙花放二踢腳了。蔚藍色一片的天空中,是無數禮花齊放。
銀河沙數,璀璨奪目。
還有一幫人直接往河邊走,想去河邊放炮。
屯子附近的這條河是從老林子後面的老黑山里流出來的,到了冬天全結冰了。一幫人過去,無非就是在冰面上放二踢腳,順便看看能不能把水里的魚炸出來。
今年冬天特別冷,外頭都零下三十度了,冰面上結的比較厚。
我看是必須要用大型的工具猛鑿,才能鑿開一個洞,所以根本就沒想要過去湊熱鬧。以往我都是跟著他們一塊熊,抓了魚各自帶回家送去伙房炖了吃。
“不好了,不好了葛家他爸,你們家……你們家狗剩子掉進……掉進冰洞了,快去看看吧?”也不知道誰跑來報信一聲,喜氣洋洋的氣氛頓時一僵。
那沖天而起的,彩色的禮花聲。
成了刺痛了人心尖的利刃,一聲一聲似有些諷刺。
葛家他爸說的就是,葛子君的父親。
這個男人本來還在跟我們聊天看煙花,嘴里叼著的煙頭驀地就掉了,“什麼……什麼冰洞?”
“就是河面上……的冰洞啊。”那趕來報信的,跑的是兩頰通紅,臉蛋上布滿了血絲。
大過年的掉到冰洞里了,那還有命在啊?
那河面雖然結冰了,可是河底下的水其實是流動的,也不知道會被河水沖到哪兒去。下面特別冷,人如果下去找他,等于多賠上一條命。
即便是這樣,一幫子父老鄉親全都趕上去看。
我回頭看了一眼易凌軒,他正低頭和我媽聊天,似乎還在聊建議我換專業這件事。听到這個噩耗,他微微蹙眉,朝門口的位置看了一眼。
我來不及叫上他,自己和人群一塊兒趕過去看看究竟。在我的潛意識中,時間耽擱的越長,救人的機會就越小。
如果他想來,他自然會跟上來。
葛子君他爸整張臉都嚇白了,跑去救人的時候,在雪地上都摔了好幾次了。喝得醉醺醺的他,整個人都是鼻青臉腫的。
鼻血都蹦出來了,可是他根本不在乎。
大家都比較好奇的是,河面凍的那麼厚,就算是二踢腳也崩不爛。
怎麼就有塊冰洞子,把人給吞了呢?
一路小跑去屯子附近的大河,就听趕來報訊的,和葛子君一塊熊的少年講述了經過。葛子君和一群熊孩子本來在岸邊,放竄天猴。
他們那群娃兒,沒有一個是不會來事兒的。
那竄天猴壓根就不往天上放,平放在冰面上,讓竄天猴直接在冰面上躥出一條直線來。最後停止了慣性運動,在爆炸就顯得十分壯觀。
買的竄天猴質量特別好,天又比較黑。
在冰面上一竄老遠去了,甚至留下了灰黑色的軌跡。
但是到底了之後,居然沒有按照預想中的一樣,炸開來。
葛子君就是因為好奇竄天猴咋就沒炸,于是乎就過去看看,他也不是傻子會往冰洞子里跳。而是冰面滑的要老命,腳底下打滑就跟溜冰似的,直直的就往前劃過去過去。
大伙兒在岸上,天色比較暗,手里拿的都是過年制造氣氛的皮燈籠。
哪兒能看那麼遠啊,沒兩下葛子君就滑沒了,隨著一聲慘叫還有落水的聲音。大家基本上可以確定,竄天猴沒炸,多半就是掉進冰洞里了。
葛子君一路打滑,還不能剎車,也一下滑進去了。
至于竄天猴之所以沒炸開,估計也是因為在竄到盡頭之後,落入了深不見底的冰洞之中。
等到地方了,雖然岸邊集結了很多人,上到冰面上的卻沒幾個。屯里人雖然樸實憨厚,可也不是傻子啊。
都知道冰面所能承重其實是有限的,人多了冰面就會給踩塌了。
我根本就不是袖手旁觀的人,走上了冰面,腳下雖然是一雙防滑棉鞋。可是依舊走的十分吃力,打滑的要命,一個不小心也會和葛子君一樣不受控制向前滑去。
地上是一條竄天炮崩過的軌跡,我繞開了竄天炮的軌跡。
打開了手機上的手電,直接朝前方找過去。
前方其實有人已經在那邊了,手中也有照明工具,只見一個很大的冰眼出現在地面上。在這個寬寬的河面上,仿佛是地面的眼楮。
窺視天空,還有著周圍的人們。
葛子君的爸爸趴在冰塊旁邊,使勁的伸手進去撈。
那水面是一片深沉的藍,水質雖然很清澈。
但是水面能見度依舊很低,再往下就是深不見底。
從葛子君的小伙伴趕來報訊,再等到我們匆匆趕過來。葛子君其實早就沉底兒了,人算是徹底的沒了。
想想葛二蛋以前和我打打鬧鬧的日子,我也呆立在了原地,整個人如同雕像一樣。四肢變得僵硬,而又沉重。
媽的。
這屯里的熊孩子,終于熊出命了。
心想著,我小時候連二踢腳都往冰面上扔,怎麼就沒要了我的命呢?偏偏會是這個小胖子葛子君呢……
“哇……”葛二蛋的爸爸在河邊大哭起來,一個男人哭起來可比女人悲壯多了。大家都紅了眼了,好在葛二蛋的媽媽沒來,不然景象更加波瀾壯闊。
他爸大概痛失愛子,一時間瘋癲了。
一股腦的就要跳進那深不見底的冰洞洞里送死,還好我和旁邊幾個人眼疾手快,把他死死的就給摁住了。
他哭嚎,“我要下去救他,你們別攔著我。尤其是你顧星,你以前總打他,現在他沒了。你高興了吧?”
媽的,你他娘的才高興。
老子……
老子現在心里也很難受的!
“高興屁啊,要下去救人,起碼要在腰間綁個繩子吧?不然你下去找他,怎麼回來上面?你這麼沖動,反而是害了他,懂不懂?”我在這一刻,終于明白出來混都是要還的,整個人都是顫抖的。
雖然葛二蛋的爸有點痛極亂咬人,可我大概就是得為小時候的熊付出代價,雖然掉進冰洞里的不是我。
卻眼睜睜的,親眼看見了葛子君掉下去的那口冰洞。
一旁的干部手里是有一條麻繩,葛子君他爸立刻就反應過來,往自己的腰間捆。說什麼也要下潛到冰面下面,把人給撈上來。
葛子君他爸听了我的話,似乎覺得有點道理,“是啊,快拿繩子來,給我繩子我下去找他。找到了,你們再把我拉上來。”
村干部說︰“听到消息就準備好了,不過……你下去可要小心著點。”
突然,一只白色的好似凍豬蹄一樣的人手,從水底下就身上來了。
那手還帶著水底下的水槽,皮膚是刷了白面粉一樣的白,而且瘦的都皮包骨了。**的白皮包裹著指節突出的手骨,手鼓上還帶著水底的水藻。
葛子君他爸還以為這他兒子的手呢,立刻就伸過去把它拉上來。
要知道葛子君根本就是個小胖墩,雖然不是肥胖的那種胖,而是十分壯。他的手哪兒能是這個樣子的,看到這只手我心頭就暗叫了一聲不好。
沒想到那東西力道還挺大,使勁兒就把這個體型壯碩的中年男人生生拽下去只剩腰露在外面了。
一時間,冰水里就冒出了好多的氣泡。
大家伙兒其實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只是條件反射的把他往上拉。
“哎喲喲,還是別白費力氣了,是水鬼呢。”清朝鬼幸災樂禍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我一回頭。
只見他覺著一舉著一把沒打開的折扇,放在了唇邊。
鳳眸中閃著輕佻的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周圍眾志成城,想把葛子君老爸弄出來的鄉親們。
我的手握成拳頭,“你能幫忙嗎?我想……我想你應該挺厲害的。你能對付水鬼的,是不是?”
“我為什麼要幫忙啊?我和這些活人,有一個銅板的關系?我巴不得所有的活人都去死呢!”清朝鬼說的很惡毒,眼楮里依舊帶著惡意,嘴角邪惡的揚起。
我真是糊涂,妄圖讓厲鬼幫忙。
站在寒夜的冷風里,我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就是流淌過一股熱血,男子漢大丈夫老子絕不能袖手旁觀。
這是老子做人的底線,葛子君他爸的腦袋在水里再泡一會兒,可就窒息而亡了。
撫摸了一下肚子,我在心里問肚子里的逼崽子,“在冷水里,你怕嗎?”
“你太小看我了,我喜歡冷天氣。更喜歡冷水,況且,在水下我還能幫你。”他斬釘截鐵的態度,更是堅定了我的內心。
我要救人,我更不能小看了我肚子里的小逼崽子。
“我會水,把繩子給我,我下去看看!”我一邊問著,一邊自己從干部身後抓了那捆麻繩。
自行捆住了腰肢,不等任何人反應過來,就將另一邊交給了村干部。
我讓他給我拿著,要跳下去看看。
第286章 九鼎
他是屯子里的干部,怎麼會同意我這種近似荒唐的舉動,“你懷著孩子,你不能下去,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怎麼和你家人交代……”
此時此刻正是千鈞一發的時候,不等他攔住我。
脫掉了裝著手機和小耗子的大衣丟在地上,我“噗通”一聲跳水里。
正是因為懷孕了我才敢往下跳,沒有懷孕的我只是普通的我。
現在的我,有……
有我的腹中那個孩子給我力量。
我……
我就是那麼相信他!
果然那個小東西沒騙我,掉進水里的那一刻,河水和冰塊混合之下,似的水體刺寒無比。但是沒有冷到人不能活動,腦子也是極度清醒清晰的。
我從小就在這條河玩到大的,水性極佳。
哪怕是讓我跟水軍隊員比,我也不會輸給對方。
下潛之後,先看到的是團黑色的頭發,黑色的頭發特娘的在冰水當中就跟濃密的水藻一樣。
葛子君他爸的腦袋,就是在這團黑色的長頭發中。
老子是壯著膽子去把黑色的長頭發撥開,里頭是一張慘白的沒有血色的臉。那張臉上眼窩里的眼楮都爛沒了,大紅嘴唇在水底下那是分外的清晰,更可以證明那玩意不是口紅畫上去的。
是它本身就是紅的!
嚇死老子了,那一下我感覺我都被嚇得魂飛天外了。
果然是水鬼作怪!
倒刺一般的牙齒,咬著葛子君他爸的腦袋,血水在河水里暈染開來。那個中年男人已經不再掙扎了,整個人似乎已經窒息過去了。
身子無力的隨著水波搖動,饒是上面的人如何拉他,都拉不上去。
水鬼似乎感覺到沒法把葛子君他爸拉下來,干脆現場開吃了,張嘴一下一下的連著腦袋骨啃下葛子君老爸的腦袋。
在這麼咬下去,整個腦袋,都會被它跟吃脆皮炸雞一樣。
吃了!
我狠下了心腸,拋開了內心當中的恐懼,抬手就將手里面的桃木劍朝這只水鬼的眉心刺過去。
它沒有智慧,所以忙著吃人。
這一下根本就沒躲過去,身劇烈顫抖了兩下,轉瞬就變成了無數片黑色的碎片。河水一流淌,就被卷的整條河到處都是,最後幾只大魚游過。
全都被驚醒之後的大魚,吸進嘴里面去了。
葛子君他爸是我眼看著被拖上去的,腦袋上大概有半個拳頭大的缺口,就好像被野獸的牙齒生生啃下來一塊。
也許是不會死的,畢竟沒有傷到要害。
我也借機想浮游上去,換口氣再說,畢竟水性再好的人在水下兩三分鐘都已經是極限了。呆久了肺部缺氧,是會鬧出人命的。
腳踝的地方忽然就是一片冰涼,好像被什麼僵冷的東西抓住了,往下面拉。
我心頭一凜,知道自己好日子到頭了。
拼命往上劃水,卻抵不過這個力量下沉一般的輕輕的拉扯。
低頭一看,居然是一張腫脹的臉龐,五官都是我十分熟悉的面容。竟然是葛子君那張小胖臉,正在對我詭異的笑著。
葛……
葛子君變成厲鬼了!
有時候見義勇為也需要付出代價的,一不小自己個兒的命也搭上去。社會輿論可能倒向的也不是自己,還可能被罵是自不量力。
一時間無數個念頭從腦子里閃過去,竟然沒有任何一個念頭是畏懼死亡的。
伸手撫摸住小腹,他在我腹中是那樣的安靜。
他顯然也不害怕……
我在下墜的過程中用力踢蹬,卻根本頂不過水里的浮力,絲毫是施展不開。反倒是那只抓住我腳踝的手是越來越緊,仿佛要瓖嵌進我的腳踝之中。
腳骨好像要被他的手捏的裂開了,額頭上的青筋也都抱起了。
卻不能大叫,更掙脫不開。
閉氣是帶來的壓力越來越大,讓我明白必須速戰速決,否則一死是難免的。可我根本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死了,我要是死了就是一尸三命。
緊緊手中的桃木劍,在沉靜中伺機而動。
水下明明是漆黑一片,可是從肚腹處有一股冰涼的東西由下而上流入我的眼部周圍。隨著慢慢靠近水底,竟然是能看清楚水下的一切。
下面好似有很多的大鼎,數過去有八只。
八只大鼎猶如乾坤八卦陣一樣,圍繞成一個巨大的圓形。在我的位置,還能看清青銅鼎上面詭異的人面浮雕,還有四方神獸的刻畫。
在圓形的中央,並沒有放置任何的東西,只有一個形狀古怪的凹槽。
剛好像三足鼎立的巨鼎,壓塌陷的的凹槽的形狀。
我估計在這個圓心的中央,以前可能正有一只大鼎站立,可能是比較值錢被人拿走了。在下墜的過程中,雙眼出現了一兩次模糊的情況。
忽然,我又看到了鼎內裝的東西。
每一只鼎里都有幾個趴著的白生生的東西,揉了揉眼楮去看,好像是幾只嬰兒的尸體。他們在水下經過了水中微生物的洗禮,大多都高度腐爛了。
這些嬰兒都沒穿衣服,唯一一具有衣服的尸體。
是穿著背帶褲的葛子君的尸體,他里頭穿著背帶褲,外頭敞著大棉衣。尸身早就沉睡在了鼎中,只有變成惡鬼的靈魂,正在把我往鼎里拖去。
這是掉入水中之後,第一次情緒有了大的起伏。
我在這片水體中,已經一不小嗆了好幾口水,現在卻想吐。這河里的水,有一部分還是這些嬰孩的洗尸水。
忽然,沉睡中的嬰兒,醒來了幾個。
它們發現自己在大鼎中,紛紛驚慌的往沿著大鼎的邊壁往外面逃跑。鼎中卻形成了漩渦,像是洗衣機一樣,把它們往下面拉扯。
幾次的徒勞無功,讓這些嬰孩在鼎中變成肉泥。
肉泥和河水浸泡在一起,沉澱在鼎中,卻沒有要離開鼎內的意思。
我一看就明白了,掉進鼎里那就是活神仙也別想出來了,腦子里更是想到瑾瑜要去什麼神農鼎一探究竟。
結果,把易凌軒和自己,都搞成重傷。
為今之計,只有先逃脫了這個水鬼往下拖的進程,才可能保住一條性命。
我身子一抖,反向向下游去,手里的桃木劍已經準備好了。打算這一下,就把葛子君化成的厲鬼收拾了。
他似乎還有點靈智,冷漠的抬眼上來,另一只手手指甲忒長。
速度敏捷的抓上來,看樣子是要把我抓個腸穿肚爛。
其實我已經想好對策了,先把它的手掌扎個對穿,然後再剁他腦袋。本來我是不應該把這孩子的打的灰飛煙滅了,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老子命在旦夕,也只能對不起多年的小伙伴了。
但在一刻,忽然傳來了一聲古怪的如同老蛤蟆一樣鼓著腮幫子說話的聲音,“不許你踫她!”
那聲音傳來的一瞬間,葛子君深深瓖嵌到我腳骨上的手,居然就松開了。他似乎十分畏懼,這個說話的人。
本來我想順著聲音看過去,卻見到眼前多了個穿厚鱗魚皮衣的人。
他單手摁住葛子君凶靈的頭顱,轉頭糾結的看向我,“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我下來救人的……”我結巴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那天晚上讓我幫忙接生的男人。
他帶著魚皮帽,還有魚皮口罩。
只有一雙蔚藍色的眼楮露在外面,但是這雙眼楮,在此時此刻的我看來。壓根就不像是人類的眼楮,特娘的有點像是畜生的眼楮。
比如大貓,大耗子,大黃鼠狼。
眼底深處,那是有一絲不屬于人類的獸類一般的寒光的,他的屁股上也有九條巨大的透明的尾巴。
尾巴在隨著河水的流動,輕輕的搖晃漂浮著。
難道是神話故事里的九尾狐?
倏地,他眼中閃過一絲擔憂,戴著魚皮手套的手貼上了我的側臉。
魚皮手套粗糙異常,膈的我臉蛋疼。
我卻不敢有絲毫的反抗,愣愣的看著他。
他為什麼會在這里?
為什麼能指揮葛子君的惡靈?
他忽然開口了,“他已經死了,尸體你可以帶走。”
手指頭在水中輕輕的做了幾個漂亮的花式手訣,葛子君的尸身,就從鼎中漂浮起來。到了我的手邊,我僅僅一抓就抓住了他早就僵冷的手臂。
我在那一刻,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冰面上的洞,是你挖的吧?”
這句話,其實暗指,這下面的鼎。
還有葛子君落水,都是這兒男人所為。
“是……不過,洞……洞是昨晚上為了抓魚打的,他是自己掉下來的。”男人認真的看著我,緊張的解釋著。
碧波一樣的眼楮,讓人好像看到了浩瀚無垠的西伯利亞冰原。
原來,昨晚上那兩頭活魚。
是他鑿了這個冰洞,從河里弄上來的。
也可以從側面看出,這個男人情商不低,他能從我的話里讀懂我的意思,我是再問他葛子君的死是否與他有關。
他也為此做出了解釋,這洞是他挖的,但是葛子君的死只是一個意外。
我在水下缺氧的狀態中,腦袋有些昏沉,腰上的繩子被人往上在拽了。
只覺的這個男子明亮的眼眸在眼前一點點的模糊了,他雙腳輕輕浮動,朝我游了過來。我正面朝下的看著他,他戴著魚皮手套的手放在了我的額頭上。
他動了動唇,“顧星,忘記剛才的一切吧。”
忘記……
忘記剛才的一切!
這個男人是要剝奪我的記憶嗎?
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我的意識變得模糊,有些無力反抗。只覺得眼前他的影像越來越模糊,剛才發生的事情一幕又一幕的閃現。
接著又一幕又一幕,消失在我的腦海中。
就像飛起來的肥皂泡,飛的很緩慢,想要抓卻總也抓不住。
“不!我不許你動我媽媽的記憶!”
一個倔強的聲音,從我的心底深處傳來,那個男子眼中閃過了一絲錯愕。我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反應,身子就被迅速的拉上去了。
剛浮出水面,聲音和視線都不是很清晰。
模糊中看到清朝鬼子手里舉著一桿碧綠通透的玉簫,對著蒼穹上的月光就朝我腦袋砸下來。他速度快如勁風,若是砸到我腦袋上,必然是要頭破血流的。
說時遲,那時快!
此刻,竟然是從側面飛身而來一把三尺青鋒,隔空就將那管好看到了極致的玉簫斬斷。
他的容顏在飛雪中,干淨的仿佛沒有任何雜質。
定楮一看,竟然是易凌軒。
這可是我第二次見他執劍了,可是第一次執劍的時候,那是從家里的臥室的牆上取來的。這時候的大雪天,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整來了這一把利劍。
我還沒搞清楚狀況,利劍就在易凌軒的手中無端端消失了。
他跪在冰面上,用力摟住我的脊背。
他的手臂有力而又堅硬,將我死死的摁住,箍在自己冰涼的懷中。
他身上殺氣騰騰,那股霸道而又詭異的氣勢,仿佛要將所有的一切都毀滅,外放的陰氣將我的發絲卷上了天空。從他身體里迸發出的寒意,讓人禁不住心肝兒都在打顫。
我茫然看著飄在他身後的清朝鬼,“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那麼緊張。”
“冰洞上有結界,專門用來防我和易凌軒這樣的存在。你掉下去,都擔心死本王了,我們差點就硬破結界下去找你了。”清朝鬼一點也不掩飾對我的關心,眼中是一絲的戲虐。
他嘴角嘲弄的一揚,“我還從沒見過易凌軒這麼關心一個人,拼了命的用劍去砍結界。估計啊,是舍不得你這個萬年難得一遇的鼎爐!”
鼎爐!
又是鼎……
我怎麼就這麼討厭這個東西呢,眉頭忍不住皺起。
易凌軒身上肅冷如玄冰的殺氣更勝,甚至嚴重超過了那天殺土皮子時的殺氣,“狗屁鼎爐!允禮,你在亂說話,我保證你會後悔存在這個世上。”
清朝鬼臉上的笑意僵住了,他蹙了眉頭。
雖然眼神十分的不屑,卻不敢和易凌軒抬杠半句話。
“我……我有點冷,阿軒。”我在水里泡了一會兒,有些疲憊的靠著他的肩膀。
他依舊是滿身的殺意,氣勢沉冷的將我從水里抱出來,冰面上已經沒有其他什麼人了。只有一個守在旁邊的干部,其他人都從冰面轉移到了岸上。
使得河對岸上,全都是照明的光點。
我上了冰面以後,冰冷僵硬的手,已經離不開手里抓著的葛子君的冷凍尸體了。
因為只露出一個手臂,屯兒里的干部剛才看到水鬼拉葛子君的老爸下去,也是這麼個景象。
猶豫了半天,才幫我把葛子君的尸體拉上來。
看到那具尸體之後,他嘆了口氣,硬是把尸體背在背上,“完了,完了。葛家他爸可真要一夜白頭了……”
“你在下面遇到了什麼?”易凌軒摟著我往岸上走。
雖然他的懷抱讓我感受不到冬日的寒風,可是泡在水里的時間太長了,我整個人有些天旋地轉,“下面有八個鼎……”
對,我記得下面有八個鼎。
還有一個最大的鼎,遺失了,所以說應該是有就個鼎!
更多的內容就有點模模糊糊想不清楚了,整個人也陷入了迷迷糊糊之中,耳邊盡是屯里人的嘆息聲。
還有葛子君老爹的哭喊聲,“二蛋啊,我的二蛋啊……你快醒醒,不要離開爸爸。”
身子在似乎在下面的河水中已經凍的麻木,並不覺得十分的寒冷,只是恍惚中能感覺到有人摟著我在一路狂奔。
雪花落在臉頰,冰涼涼的。
易凌軒清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還有呢?”
“不……是,阿軒,下面有九個鼎!這八個鼎的中間……中間應該有個大鼎……不過!地上只剩下大鼎被搬走之後,留下的印記。”我回答的渾渾噩噩,手指在瀕臨昏迷的邊緣之際,處于本能的抓緊他的衣袖。
他的聲音在我耳際變得很輕,“看來周朝遺失的九鼎,該找到了,中間那個大鼎。許是……神農鼎呢!”
周朝被犬戎奪走的九鼎之一,原來就有神農鼎,這麼說來顧家屯以前是犬戎部族的?
難怪……
難怪易凌軒會給我們母子,講述那樣一段歷史故事。
腦子里是亂七八糟的信息涌入,卻沒有多余的腦容量去思考,意識漸漸沉入到了腦子的最深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猛然清醒過來,我正睜大了眼楮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小豆豆趴在床頭抱著半塊餅干嘴里啃著,餅干屑掉了老子滿床都是。
看到我醒過來了,它似乎意識到自己做錯事了。
像是要慌忙掩蓋自己的犯罪事實一樣,用舌頭快速的舔干淨了床上的餅干屑。
我剛醒過來,還有些頭疼。
可沒空管這只鬼祟畜生,整個腦子都是僵化的。
伸出放在棉被里的手掌心看了看,手指運動靈活,並沒有那種在水里泡僵了的那種僵硬的感覺。
昨天晚上在水下的記憶,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是模模糊糊一段有一段無的。
就跟做夢的感覺差不多!
“顧星,你的命可真大,你怎麼就想不開往水里跳呢?”清朝鬼輕佻的語調傳入耳中,他冰涼的食指指節剛好就落在我的額頭上。
我下意識胡亂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你都不幫忙,我……我當然只好自己想辦法。”
額頭有些燙,想是發燒了。
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用黑乾坤感知腹中的情況,剛一探查就被那小逼崽子冷嘲熱諷,“自己的身體都照顧不好,還有空關心我。”
听到這一句話,心頭竟然沒有一絲的怒意。
自從在手術台上為肚子里那小子,撿回了一條命,我的心似乎就變的柔軟了。此刻更加知足的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腹,只要他還好好的就行了。
“你……你是笨蛋嗎?本王說是見死不救,你真當是見死不救嗎?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易凌軒沒有插手。”清朝鬼很生氣,他原本白的沒有半分血色的臉孔竟然微微發紅。
就好像打上了腮紅的美少年,那種嬌羞的樣子,美的一發不可收拾。
我看著他的臉,愣了半秒,“因為結界嗎?”
“這結界只攔住我和易凌軒這樣的鬼物,卻不攔住活人。所以一看就是和陰間有關,下面是陰間使者圈定的陰司地界,隨便插手是要惹麻煩的。”清朝鬼緩緩的松開了我衣領,眸光變得暗淡,低下了腦袋,“做縮頭烏龜的,也不是本王一個。”
他言下之意,做縮頭烏龜的還有易凌軒。
易凌軒的性子我了解,他是靈醫,很多醫者不該插手的事情。他……
他是絕對不會管的!
“什麼是陰司地界啊?”我好奇的問他。
他眸光一閃,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陰司為了辦事方便,在陽間也會開辦府宅,會征用陽間變成陰宅的房子。一旦征用了,活人住進去會死,至于他們為什麼選擇河底作為陰司本王不知道。但是……但是刻意用結界攔著其他鬼物進去,必定有我們不能知道的秘密。”
“易凌軒人呢?為什麼沒看見他……”我問清朝鬼,心里很在意易凌軒的去向。
我有好多話要說,腦子里有太多關于水下零零散散的記憶。
這些記憶至關重要,也許就跟神農鼎吸收尸化者的精元有關,順著這些線索興許能查出點什麼呢!
清朝鬼撇著嘴說︰“應該是在河邊研究結界,估計在想辦法打開吧。真是不知死,陰司的秘密,他也敢去探求。惹怒了閻君,本王就不信還有他的好果子吃……”
在那一刻,我是徹底明白了。
易凌軒本來不想卷進陰間的任何是非中去,大概因為我進入到河中冒險,他才會插手這件事。
既然繼續調查,會很危險,那我也希望他不要繼續查下去。
我一個鯉魚打挺起身,胡亂換了件衣服,上廚房抓了個蒸籠里的粘豆包。
一邊啃著,一邊就沖到了外面。
外頭的氣溫跟風力簡直了,就跟暴風雪給人帶來的沖擊沒什麼兩樣。
一到外頭,我就冷的直打顫,整個人就跟篩糠似的。
剛出鍋的粘豆包,眼下都快要凍成冰疙瘩了。
眼楮在風雪中都睜不開了,我正打算回屋拿條圍巾,順便把防風鏡戴上。身子就被摟入一個懷中,那個高挑的身形將風雪擋在外面。
他語氣高冷,卻十分傲嬌的說道︰“顧星,你穿太少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