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井致。
名字是我媽取的,她說希望我人如其名,不僅要長得帥,還得帥得精致。
但是我還沒有長到精致,我媽就去了國外,她告訴我她不想和爸爸一起生活。我媽出國後,我爸就開始整天整夜地不歸家,最後家里就剩我一個人,不,還有一只貓。
我有一只叫‘女朋友’的公貓,是我高一那年我姑姑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後來我把它送給了我喜歡的女生。
她叫凌因。
第一次遇見她,是我高一那年的除夕夜。家里冷清得要命,我一個人在大街上晃蕩。路過一家蛋糕店的時候,有個女生站在櫥窗前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就是個蛋糕嗎?至于哭成這樣?我很不解,她走了以後,我還特意去櫥窗前看了看當時她正對著的蛋糕,長得也沒什麼特別啊。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後面連著好幾天,我都夢到她在我夢里哭,哭得我頭都炸了。
醒來後,我氣沖沖地想下回再見到她,一定要買個蛋糕給她,不就是個蛋糕嗎!多大事兒啊!
但之後我卻沒再見過她,直到高二上學期,我和徐克吃了午飯路過小賣部,看到前面一個女生蹲在地上,顫著肩。兩個身影幾乎是瞬間重合,我呼吸一滯,懸著心徑直向前走,不敢轉頭,連徐克和我搭話的時候,我都有些語無倫次。真想不出來,我怎麼會說出“大驚小怪什麼,我這氣質這魅力帥倒幾十個都不成問題”這種話……
反常,我覺得當時的自己就像個智障。
之後我開始不斷地在學校里看見她,看見她去買上口愛,看見她去上體育課,去老師辦公室送作業,去停車場那邊扔垃圾。每看到一次,我就嘟囔一句,學校怎麼那麼小。可後來我發現就算我走出學校,還是能踫見她。
再後來就是,在姑姑的訂婚宴上踫見她。她穿著杏色的連衣裙,笑起來的樣子,有點好看。
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走到她身旁了。那時她正在自助區里踱著步,每樣食物她只取一點點,但眼楮卻是發著光的,盛在眼眶里的歡喜仿佛要溢出來。
其實姑姑的訂婚宴並不值得我歡喜,我沒告訴任何人,而她卻只一句話便讓我把自己的情緒托盤而出。
後來,姑姑告訴我,這是喜歡的表現之一。
喜歡是什麼?姑姑說,喜歡是心動和佔有。而我只知道高中生不要早戀。
不過,我很感謝凌因在訂婚宴上安慰我的話,我沒想過,後來姑姑竟然真的決定解除婚約,這無疑讓我喜出望外。
我一定要找個機會謝謝她。
于是我請她吃了頓飯,看上去像是為了讓她隱瞞我撒謊的事,但這頓飯我早晚要請的。我喜歡看她吃飯的樣子,開心而滿足。
走出餐廳的時候,我看到馬路那頭,我爸正在給一個妖嬈女人開車門。我沒想過會在這看到我爸,說實話,我已經好久沒看到他了。他會按時給我打錢,但對我的生活依舊不聞不問。
那一刻,我突然很慶幸,凌因在我身邊。
我甚至希望,她能永遠在我身邊。
姑姑說得對,我喜歡凌因。
***
但是凌因卻有她喜歡的人。
那個人不是好人。
別問我怎麼知道,我就是知道。
他是個虐貓者。
他差點弄死‘女朋友’,他抱貓的方式是抓握式,我接過‘女朋友’的時候,‘女朋友’身子緊繃、奄奄一息。還有他胸前的血跡,顯然是血跡噴射上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地上那只貓就是他殺的。
但我沒說,因為我沒有十足的把握。
可凌因卻好像生我氣了,氣我對‘恩人’毫無謝意。
那個笨蛋,她瞎了嗎!
我為此生了一晚上悶氣。
如果她不來找我,我絕對不主動找她了!
然而沒過一天,我就破功了。
那天我送凌因的媽媽回家,她媽媽腳崴了。
她媽沒帶鑰匙,又叫不應她,是我請的開鎖匠。進門後,發生凌因躺在床上,燒得迷迷糊糊的,我傘也忘了拿,就沖出去買藥了。
第一次知道擔心是什麼心情。
***
我開始問姑姑怎麼追女孩子。
她只說讓我不要把喜歡掛在嘴邊,要用行動表示。
好,那我就從和凌因做好朋友開始吧。
我打听到凌因出生在除夕,難道那年除夕她就是因為吃不到生日蛋糕而哭的嗎?
那等除夕的時候,我一定給她買個生日蛋糕。
可到了除夕那天我才知道,她不吃生日蛋糕,她哭是因為她爸爸在這天去世。
那就讓我一直陪著她吧。
我說真的,但是凌因好像被嚇到了。于是我只好解釋說,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之後凌因好像有些躲我,而我都裝作沒有看到,我們依舊在不斷地踫到,之後次數多了,她也不再閃躲了,我讓她來看球賽,她也會來。
漸漸的,我們真的熟起來了。
私下里,徐克和隋穆調侃我,問我是不是喜歡凌因,我說是。
本來就是啊,這有什麼好隱瞞的。
但是我說完就慫了,“你們可別告訴她啊!”
為此我被嘲笑了整整一周。
再後來,異地高考的事又被提上日程。
別無選擇,在高二結束後我轉學去了s市。
走之前,我吻了凌因。
凌因欠我一段飯,而我欠她一句喜歡。
***
在再見凌因前,我必須變得更加優秀。
s市里,我是完全一個人,姑姑偶爾來看我,我爸依舊只給我打錢。
高三那一年,我幾乎把所有的空余時間都拿來學習,巨大的知識空白和緊張的高考壓力填滿了我的生活,我甚至都沒有時間去想起凌因。
一年,就是這一年的時間,等我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再回去的時候。
她家所在的那一整條街都拆遷了,她家的電話號碼也換了。
我走後,徐克、水母他們也都沒再和凌因聯系。而高中學校也放假了。
我找不到她了。
再讓我多留幾天吧,我和姑姑說。
姑姑卻說,井致,你爸已經進去了,這段時間你不要待在h市了,先避避吧。
我爸因為貪污坐牢了,但那又怎樣,他是他,我是我。但後來我知道了,只要我還姓井一天,我就和他斷不了關系。于是那個暑假我被送到了國外。
然後迎來開學。
我們就這麼被岔開了。
曾經我想著,h市也不大,我可以一放假去回去看看,這樣我總會找到她的。但我沒想到醫學院的課程會安排得那麼緊密,加上導師的看重,他很希望我能加把勁然後作為優生代表去美國進行為期三年的交流學習。
我該怎麼抉擇?
我選擇了後者。
因為那時的我只剩自己,如果不努力,我連自己都養活不了,那樣的我,凌因怎麼可能會喜歡。
在美國的日子我過得比高三還暗無天日。時間被分給學習和打工。
那三年發生了很多事,我差點以為自己會挺不過來,但我還是走到了今天。
其實期間我回過h市找她,但都一無所獲。每次都是滿懷希望匆匆地來,然後帶著失望匆匆地走。
再後來,我成功地提前修夠學分,進入實習,我毅然決然選了h市的市醫院。
我如願成了一名牙科醫生,凌因的牙那麼差,只要她還在h市,她就會有來看牙的一天。而我只需要負責守株待兔,成為實習醫的那晚我激動得一夜沒睡。
但我在市一醫實習了將近一年都沒有踫見她。曾經我不斷不斷地遇見她,後來的日子里,我只在夢里見過她。
這時,我收到了徐克的喜宴請帖。
這小子,竟然要結婚了。正當我欣喜之余,他還告訴我一個大驚喜,他的婚禮由凌因包辦。
凌因。凌因。凌因。
這個名字我有多久沒從別人口中听到了。
這個好消息讓我給徐克的紅包里多塞了一倍的錢。
去之前,我把中指上的戒指摘下。我再也不需要拿它來冒充自己已經訂婚了。這個戒指我帶了有大半年了,是實習以後買的。
在學校里總覺得帶個婚戒有點奇怪,所以都是口頭說我有女朋友。而實習後,來打听我情感狀況的人實在有點多,我索性買了這枚婚戒,就說我訂婚了。不過也是巧,這枚婚戒本來是不單賣的,但是員工說另一只被一個女人強行買走了。
強行買走一只婚戒,是什麼情況……
在我刷卡的時候,員工還開玩笑說這是緣分搞不好以後能成一對。
我就笑笑,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轉念一想,我和一個陌生的女人帶同一對婚戒是不是不太好?
算了,我也就帶著玩兒。
***
晚上,導師突然有急事下達,處理完再趕到婚宴大廳的時候,徐克已經在和他老婆挨個敬酒了。
“凌因呢?”我也顧不了這麼多了,進去就直接問他。
“她剛走啊,你快去追。”徐克紅著兩頰,一身酒氣,“哥們,這回可一定要在一起啊。”
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把紅包塞進他的西裝口袋。
跑到樓下,酒店門口已是空空如也。外頭也只是一片星空和蟲鳴。
總是這麼剛剛好,剛剛好差一點。我不知道在曾經的七年里,是否也是就這樣,剛剛好地和她一次又一次擦肩而過。
看到門口有個人正打著電話從出租車里下來,我才醒悟徐克肯定有凌因的電話,我怎麼一直都沒想到問。我個蠢豬。
再跑回婚宴大廳的時候,四處都找不到徐克,賓客只說新郎喝大發了,剛被扛走。
“井致?”
正當我急切之際,我听到有人叫我。
“你是?”我轉過身,看著眼前這個披散著大波浪卷發的女人,我一時之間真的沒想起來是誰。
“我是季悅悅,凌因的閨蜜,好久不見。”老實說,我對季悅悅的印象,只停留在,凌因的閨蜜,徐克的前女友。
如果我沒記錯,上次見季悅悅還是那年除夕,我提著生日蛋糕找不到凌因,無奈之下百般曲折,才找了季悅悅問到的。
而今天,又要重復當年的問句了。
“你知道凌因她現在在哪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