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湘寧凝眸看著朗清,輕輕一笑,問道︰“大師不是外出游歷修行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呢?”
朗清淡淡一笑,應道︰“離開的時間久了,總是有些放心不下,便回京城來看看。”
宛湘寧听了,微微低眸,也不知他放不下的有沒有宛瑤寧,心內不由得又是一沉,卻並未開言。
倒是郁青青,側著頭看了看立在朗清身邊的李強、徐寒他們,問道︰“大師,這幾位大哥是誰呀?我怎麼好像從未見過的樣子?”
朗清一怔,應道︰“是我在路上認識的幾位朋友,這一路走來,多虧有他們照拂,方能走的一路順當,”說罷,便將李強、徐寒一一介紹給了眾人。當然,朗清只介紹他們是西北普通的習武之人,對他們與當年楊謹知的過往只字未提。
李強、徐寒帶著弟兄們上前同眾人見了禮,因楊謹知的舊事,他們對這些皇子、公主便帶了一絲的疏遠與冷淡,不過微微一躬身子行了個禮便罷了。眾人見了,只當他們生性豪爽、不拘小節,且又不因他們的身份而趨炎附勢,心內對他們亦多了一絲敬重,便都微微笑著還了禮。
宛湘寧低眸暗忖,如今心神已穩,忽又想起方才在將軍府時宛楨寧所說之言,便又側眸看著他,問道︰“方才你說,誘我入宮之事並非是母後所為,那是怎麼回事呢?”
宛楨寧輕輕搖著手里的折扇,笑著應道︰“湘姐姐一向聰慧,怎的今日竟看不出來呢?我方才問了姐夫,來請姐姐入宮的並非是坤月宮的芳苓、芳若,而是父皇身邊的高公公。姐姐就不覺得有些奇怪?”
宛湘寧眉間微蹙,應道︰“卻是有些奇怪,但高公公說得似乎甚是有理,說是母後宮里的宮人們不得閑,所以才奏明父皇,讓高公公來接我的。”
宛楨寧輕輕一笑,道︰“這話听著有些牽強,坤月宮里的宮人何時會忙到連出宮接你的時間都沒有了?若是從前,倒也有可能,只是如今,太子失勢,皇後娘娘自然也受到了牽連,後宮諸事皆由和妃、舒妃、寧妃和我母妃協同打理,皇後娘娘的日子過得可是輕松自在的很。”
宛湘寧一听,秀眉緊蹙,嘆道︰“原來母後的處境已經如此艱難了。”
宛楨寧寬慰道︰“不過好在,和妃娘娘、舒妃娘娘與皇後娘娘一向親近,我母後也是親厚良善之人,寧妃娘娘就更不用說了,那是後宮中最溫柔可人的娘娘,想來她們定然不會存有非分的念頭,待太子被冤之事告一段落,皇後娘娘依舊可以大權在握,這點姐姐不需擔心。”
宛湘寧听著,當他說到寧妃之時,眸中陡然冷了下來,冷冷問道︰“最近,宛鐘寧在做甚麼?”
宛楨寧一怔,不想她竟如此關心宛鐘寧,應道︰“姐姐知曉,我從來不願過問朝堂之事,此事還是問問三弟罷。”
宛維寧听了,低眸思忖了一會兒,復又抬起眸子,應道︰“太子殿下被禁足之後,父皇便將原本由他協管的刑部、戶部還有吏部都交到了四弟的手中,听說這也是這幾部的官員聯名上折子請求的。依我看著,他倒是管的極為得心應手,讓父皇滿意的很。”
宛湘寧秀眉緊蹙,側眸看著宛維寧,問道︰“你比他年長,就算要協理朝政,你也應當排在他的前面,父皇怎就偏偏給了他?”
宛維寧朗聲一笑,道︰“姐姐應該知道,我自小習武打仗,一直在戰場戍邊殺敵,從未參與過朝政,與那些高官權貴從來未曾有過任何交往,因而並非是協理朝政的上佳人選。況且,就我自己而言,我也不願理那些讓人心煩之事,反倒不如待在軍營里,我才覺得輕松自在一些。”
宛湘寧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這些,宛鐘寧自然也是知曉的,宛楨寧鐘情山水游樂,宛維寧心在軍營,他們均無奪位之心。因而,只要想法子出掉了宛攸寧,皇位自然而然地便到了他的手中。想到這里,她不由得又重重嘆了口氣。
沈君琰在一旁輕輕攬著她的肩膀,柔聲寬慰道︰“不必擔心,我們再想想法子,定會將太子殿下救出來的。”
宛湘寧凝眸看著他,如今他的父母家人皆被收押,本該是他崩潰難受的時候,卻還在強忍著悲痛安慰自己,心里又是一暖,連連點頭,應道︰“好。”
李強在一旁看著他們,關于宛攸寧之事,倒也曾听朗清提起過,此事又讓他想到了當年楊謹知的欲加之罪,不由得輕輕嘆了聲︰“為太子脫罪,哪里有那麼容易啊……”朗清一怔,曉得他心中所想,回眸看了他一眼。李強方意識到言語中的不妥,忙地斂了眉目、闔上了嘴。
宛湘寧對他之言並未在意,只在一旁同兩個弟弟和沈君琰、郁青青一同商量著後面應當如何是好。
不過事情的發展,甚是出乎他們的預料。不過過了兩三天,林意羅便帶來了消息,由于從將軍府中搜查出了由天牢中逃脫的裴滿出雲,沈建勛又被扣上了通敵叛國的帽子。而這一次,不僅有裴滿出雲的親口指證,而裴滿出雲本身出現在將軍府這件事情,又成了這個罪名最好的佐證。再加上宛湘寧是沈建勛的兒媳,宛鐘寧又在朝堂上挑撥了幾句,不知怎的,乾德帝竟又將此事牽扯到了宛攸寧的頭上,在朝堂上暴怒了一番,若非有林正合、甦丞相等人勸阻,只怕當場便要廢了宛攸寧的太子之位。
眾人听著,不由得暗暗心驚,尤其是宛湘寧,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竟又給宛攸寧多添了一項罪名,不由得對宛鐘寧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林意羅亦在一旁道︰“我祖父說,從前看著四皇子,如此溫良恭順,近些日子以來,竟不知怎的,如此鋒芒畢露,矛頭直指太子殿下,並且在朝堂上以如此的速度有了他自己的勢力,當真是不容小覷。”
宛湘寧冷著一張臉,咬牙切齒道︰“宛鐘寧!終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
沈君琰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了幾句,又起身對林意羅道謝︰“多謝你了,來來回回地為我們傳遞消息,也請你代我們多謝林將軍的一番好意。”
林意羅笑著應道︰“不妨事,你我兩家向來是世交,只是到了我們這一輩,倒顯得有些生疏了,如今能這樣做些事情,我也覺得很是歡喜。待事情了結之時,咱們可不要再如從前那般生疏了。”
沈君琰一怔,低眸淺笑,應道︰“那是自然。”
林意羅又道︰“倒是你,如今,大街上盡是你的通緝令,凡事都要小心一些,若無要事便不要出門了。”
沈君琰點了點頭,應道︰“我曉得了。”
入了夜,眾人皆回自己的臥房中去歇息了,郁青青獨自立在院中,這幾日發生之事,一遍遍地在她腦中回蕩,無論她如何想忘,終究是忘不掉的。
朗清緩步走了出來,立在她的身後,安靜地看著她的背影。
郁青青听見了他的腳步聲,回身一看,見是朗清,便笑了笑,問道︰“大師還未歇息?”
朗清輕輕點了點頭,問道︰“你在想甚麼?”
郁青青一怔,應道︰“在想如今太子殿下的處境,應是我們想象不到的艱難罷。”
朗清微微蹙眉,遲疑道︰“你……你該不會……”
郁青青疑惑地看著他,問道︰“不會甚麼?”
朗清凝眸看著她,頓了一頓,嘆了口氣,道︰“罷了,沒甚麼。”
郁青青總覺得這幾天朗清似乎有甚麼心事,總是時不時地看著自己在發呆,心里有許多疑惑,卻又不知該如何相問,便立在原地有些遲疑地看著他。 》≠》≠,
朗清忽又問道︰“那裴滿出雲在將軍府時,可有同你說過甚麼?”
郁青青一驚,心似乎漏跳了一拍,呼吸一頓,忙垂下眸子,喃喃應道︰“沒,沒有啊,她要同我說甚麼?”
朗清見它如此反應,便知裴滿出雲已對她提起過楊謹知之事了,便又道︰“前段日子,我曾去過一趟密州城,倒了听說了一些事情。”
先前,沈建勛已同郁青青講給一些楊謹知的舊事,因而她知曉從前楊謹知便是住在密州城的,便亟亟問道︰“甚麼事情?”
朗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頓了一頓,便將在密州城發生之事一一告知于她。
郁青青自得知自己尚有一位兄長在世之後,心內便一直存了一份期待,如今听朗清講明了所有的真相,心內不由得一震,眼淚不知不覺間便流了下來。她凝眸看著朗清,嘴角微顫,緩了許久,遲疑多次,方如下定決心一般,輕輕開口喚了聲︰“哥…哥哥?”
朗清一怔,企盼已久的這一刻終于到了,也不禁熱淚盈眶,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我一直在想著,該怎樣將實情告知于你。如今听你喚了一聲哥哥,當真是讓我歡喜的都不知該說些甚麼好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