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楮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里,第一個進入視線的是譚鵬。
他閉著眼楮似乎睡著了,很沉很香,似乎許久都沒有睡得這麼安穩了,一直守在我的身邊嗎?想起了會議室里面他那麼話中有話,我不禁心暖暖的,伸手去摸摸他。
他微微睜開眼楮,正對上我那看著他出神的眼楮,我微微笑沒有回避,靜靜地與他對視。此刻無遺是幸福滿心田。
“你終于醒了。”他伸手輕輕撫摸我的臉,如釋重負道。
“嗯,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夢見你了,睜開眼就看見你對我笑,和夢里一樣美,感覺真好。”他朝我笑了笑,寵溺地抓住我的手握進他的掌心,另外一只手摸了摸我的額頭,“你都睡了兩天兩夜了,還有退燒了,謝天謝地。”
我仰頭看著他的眼楮,他眼眶中有些許朦朧。看出了他的過意不去,我說,“我沒事,真的。”
“腳還疼嗎?”
我使勁地搖頭,認真的看著他,想把此刻寵溺收藏入心。他輕嘆口氣,陷入深深的自責中,“我真該死,委屈你了,寶貝兒。早就應該想到你也可能燙傷了。”
寵溺曖昧的眼神,讓我不舍離開,眷戀這份溫柔。
“我沒事,不許你自責,林媽相當于你第二個媽媽,你緊張她,我理解的。只是......”我不知道怎麼問,實在不忍破壞這麼好的意境
他看出我的疑惑,“你想問的是,只是為什麼到了卓一航家,卻不進去,是嗎?”
我微笑著不言語,表示默認這想法。
譚鵬的眼里閃過一絲尷尬,諷刺地笑了笑,“因為我害怕!”
“害怕?害怕什麼?”我詫異盯著他,堂堂少總裁,要長相有長相,要地位有地位,還有我的愛....太不像我的譚鵬了。
譚鵬深深地閉上了眼楮,然後再睜開,凝視著我說,“害怕你選擇了他,不要我,就像在會議室一樣,你又是請辭又是辭職書,死活不接受秘書的職位,就是不想呆在我身邊,那麼想離開,你知道那一刻我多害怕,我......我甚至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你軟禁起來,可是我知道哪怕那樣,你還是會離開我......我怎麼也留不住你。”
我沒有說話,靜靜地听著他的話,看著他眼神里面那三分憂愁,三分擔心,還有幾分彷徨。
“美美,我開始覺得我真的錯了,我的身份沒有公開,我們還可以躺在墓地的綠棺材里面聊天,我們之間小打小鬧卻沒有距離,可是....自從少總的身份解開之後,你對我若即若離,我們之間好像生疏了很多.....我才亟不可待把你領回家......我想讓卓一航看到我們之間的關系.........”
听到這里,我愣了愣,原來我的生疏,他感悟得這麼深,我是不是太急了?
別說上天入地,斗轉星移,就算出動警力,世界末日,跟著譚鵬,我也願意。因為,我覺得他是我這輩子最愛,下輩子也要愛的人。可是如果我們只能相守一天,剩下漫長的歲月讓他一個人苦苦煎熬,我不願意,一千個不願意。
“和一航哥沒有關系,他就像徐小青一樣,不是我們之間的障礙。”
“美美呆在我身邊,行嗎?”我知道他說的“總裁秘書”的事情。
“說實話,我都不想做這個總裁,可是現在騎虎難下......沒有你呆在身邊的日子,我完全沉不下心來做任何事情。”
我沒有回答,只是一直默默地听著譚鵬的話,這件事不能答應他,肯定也不能拒絕得明顯。鵬媽說的沒錯,譚鵬就是情感上的一只驚弓之鳥。
我的眼楮一直盯著眼前的譚鵬。他說完抬起頭來,我們兩個人的目光一下子踫到了一起,我不閃不避迎接他炙熱的目光。
譚鵬的眼楮里露出了茫然飄忽不定的光芒,這眼神讓我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好吧,我再考慮考慮。”
譚鵬伸出雙臂把我擁在懷里,下巴抵在我額頭,大笑出聲,他就像個孩子。不過他的哈哈大笑更像是一種自嘲。人人求之不得的地位,我卻推三阻四。
.............
“一航,還給點安眠藥.....”把譚鵬支開,我坐在床上無比認真看著來查房的卓一航。
“上次那藥呢?你拿藥做飯吃。”
我淺淺一笑,“老睡不著才吃的,你以為我想啊。一航哥,我想做個心髒全面的檢查,越詳細越好,我想知道它還能支撐多久。”
他站定看著我,沉默了好久,“你比王八活得久,少激動,少疲累,少劇烈運動,還有少哭!”
他說得雲淡風輕,可是我知道事實不是這樣,我說,“一航,我是認真的!”換來卓一航嬉皮笑臉,“我也是認真的,要藥沒有,要我,在這里。”
“一航哥!”
“誰是你哥。”
“卓一航。”
“別叫我。”
“一-航-”我的撒嬌換來的是卓一航的冷笑,“別告訴我,你只是想了解自己的身體情況,你預備做什麼呀,答應他做總裁秘書,又不打算離開了嗎?這才去他們家第一次,你傷得不夠重,一入豪門深似海,你真的要到哪天,傷人傷自己嗎?你真的要到懷上他的孩子卻不能要的那天嗎,還是你打算把命豁出去為了你所謂的真愛?!”
“一航!”
“幾年前,你告訴我,你愛劉力全,你覺得很幸福,我放你走,因為健康的你不需要我,可是.....現在的你,我不能再讓你任性了,我不能看著你丟了性命只為了你那點點所謂的真愛,沒有命,沒有都是扯淡。”
他的聲音回蕩在耳邊,我只覺得腦海里“嗡嗡”一片,這些話卻如平地驚雷一樣反射到我耳朵里,我拿杯子的手突然就不可抑制地晃動起來,思緒飄得很遠很遠......
一九九八年,我已經在舅舅家呆了三年有余,做了三年的留守兒童,時時刻刻盼著團聚,可是那一年一場洪水,先是得知芝麻官的爹在抗洪第一線被滾滾洪水沖走,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厄運從來不單行,痴情的娘就如孟姜女一般日復一復地在沿途找爹,卻從滾滾江水中掙扎的孩子(就是卓一航)推上岸,體力不支不幸沖出數百米,搶救無效中離我而去,我就這麼成了孤兒。
淚水湮滅了我整個童年,人前笑臉常來,卻無數個夜里夢里,沁濕了枕巾....
洪水停止了肆掠,而我的世界塌陷了,我的眼前站在最熟悉的陌生人---我抗洪英雄的爹回來了,可是他身邊多了一個大肚子女人,他讓我叫那女人“媽媽”。
那一夜,雨,下得很大很大,好似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風使勁拍著窗戶拍拍作響,我瘋狂的沖進瓢潑大雨中,怒問老天的瞎眼,老天也火了,一個個電閃雷鳴給我警告。
插!老天,我什麼都沒有了,劈死勞資,算你狠,早死早安身。老天爺真的發怒了,因為在那個雨夜,全身冷得打顫的我全身還滴著水,被突然出現的男人壓在了身下,他單手束縛著我狂亂的雙手,撕碎了我身上單薄的衣服,也撕爛了我的心....
當卓一航用他瘦弱的雙手敲打那個男人的腦袋,鮮紅的血在雨水中,怎麼看都是那麼妖艷,那麼耐看,實在漂亮極了。
卓一航摟住赤身裸體的我,挽救了我的清白,卻救不了我的痛心病......
從那以後,我成了有爹的留守兒童,問題學生,在人前笑得更燦爛了,像一朵罌粟花般妖嬈,人後,我時常在夢里哭醒,噩夢時常來著我,將我困在里面不得而出,我也時常獨自一人躲進了舅舅家的牛棚二樓草堆里,那里黑漆漆的,默默抹淚,甚至有好幾次,像是經脈撕裂開來的疼,捂著胸疼的卷縮在草堆里,暈了過去,可惜我沒有死。
那一年,我是十幾歲,因為稚嫩,因為我還沒有成熟,成熟到可以原諒父親對于家庭和婚姻的背叛。 婚你莫屬︰
後來的後來,又是那個冷酷無情的父親,再失去聯系十幾年後的一天,突然神經質的阻擾我和劉力全的戀情,在幾天的唇槍舌戰,他白瞎掙來,他陰險狡詐地采用了家庭暴力--野蠻地把我關閉在小黑屋里,期待我能夠反省,卻沒有想到,割腕自殺的我住進了醫院,得到了一個噩耗︰心髒功能不全病人,輕微抑郁癥!
醫生的處方很簡單也合了我心意︰保持暢通的心情!藥物治療加上心理治療。
我知道這個處方的時候,高興得像得了諾貝爾獎,因為我自由了,那個所謂的父親也不再用父權壓迫我,從此可以橫行霸世。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我把這首做到了極致。
貌似從認識譚鵬以來,那噩夢不再,開懷的我舒暢地生活,卻不料一朝“盜墓”,我救出了被留守陰影困住的譚鵬,也把埋在大腦的噩夢激活了。
我卻依舊不知,直到劉力全病倒,噩夢吞噬了我的心髒,卓一航才告訴我︰四級心髒功能不全病人,抑郁癥加重....此生我可能都沒有做娘的權利,還有性命之憂。
尤其是最近噩夢時不時來敲心門,我感覺到很多時候,都力不從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