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先生默默的注視著,黑暗中身上散發出淡淡的血芒。
有良心想,鬼蝙蝠也來了,現在就差那只老龜。
郭有富更是驚愕不已,這麼嚇人的巨型蝙蝠從未見過,不過他知道這種翼手目的哺乳動物只吃野果、鳥類和青蛙,不會主動攻擊人的,自己從小在風陵渡長大,還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貓和蝙蝠,令他感到迷惑不解。
薛先生咳嗽了一聲,從樹後走了出來。
“你是誰?”有富詫異的望著他。
“我姓薛,國家宗教局業務一司的,請問你是......”薛先生舉止彬彬有禮。
“哦,我是郭有富,芮城縣公安局內勤。”有富看到來人衣著得體氣度不凡,也客氣的回答並同時疑問道,“薛先生這麼晚了到這兒來做什麼?”
薛先生呵呵一笑︰“我們正好在運城一代調研,了解這一地區的宗教發展情況。今晚在鎮上的小飯館里吃飯時,听百姓議論說後山這里發現了五千年前的‘風後冢’,于是趕過來看看熱鬧,不曾想只見到這座空墓穴。”
“嗯,”有富點點頭,道,“石棺都已經運往京城了。”
“真的是發現了風後遺體麼?”薛先生嘿嘿道。
“這個......”有富欲言又止,“需要京城的專家們鑒定後才能最終確定。”
“可我听老百姓議論說風後尸體的口中發現了吸管式產卵器,據薛某所知,那可是一種遠古的寄生蟲儒頭蠻所獨有的口器,因此推斷石棺內應該是一具死去的儒頭蠻。”
有富聞言暗自吃驚,這位國家宗教局的人竟然也知道儒頭蠻,深更半夜的來看古墓,而且對近在咫尺的大貓和巨型蝙蝠絲毫沒有驚奇的樣子,職業的敏感性令他對薛先生起了疑心。
“薛先生來到我們這兒考察非常歡迎,不過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工作證和介紹信嗎?”有富表情嚴肅起來。
“出來時匆忙,都留在運城的招待所里了。”薛先生聳聳肩滿不在乎的說道。
“你剛才說我們,這里還有一起來的同事嗎?”有富頭腦機警,不放過任何細節。
“嗯,”薛先生轉身對大樹後喊道,“出來吧。”
有良無奈只得硬著頭皮低著腦袋慢慢走過來。
“咦,你不是有良嗎?”有富驚喜的說道,“一晃六年不見,都長成大小伙子啦。”
此刻人家已經道出名字,有良不得不承認了︰“是有富啊。”
“你們認識?”這回輪到薛先生吃驚了。
“有良,這些年你都干啥呢?找到妮子了嗎?她現在可好?”有富一連串的問話。
有良瞥了薛先生一眼,尷尬之際。
“有富和有良,難道你們是親戚不成?”薛先生疑惑的問道。
“不是的......”有良趕緊說。
“這位薛先生是誰?”有富仍不放松警惕,有良這孩子正處于世界觀形成的年齡,很容易受到壞人的利用。
“我們在路上認識的。”
果然如此,有富聞言更加警覺了。
薛先生目光掃過兩人,淡淡一笑,明白有良肯定在個人身世上撤了謊,不過倒沒必要現在就拆穿,他轉向有富岔過話題︰“听說有個佘教授識別出了古尸口中的產卵器,很厲害,我想同他談談,可惜人已經走了。”
“佘教授還沒走,人在芮城,住在政府招待所。”有富說道,薛先生來歷不明,還是爭取一起回縣里調查清楚為好。
“哦,他還在芮城,薛某正好可以會個面。”
有富邀請他倆一同乘坐風陵渡鎮派出所的吉普車回縣城,薛先生欣然同意。
“媚娘,我們走吧。”有良抱起戀戀不舍的老母貓。
薛先生走到大靈貓身邊,伸出手摩挲著 頸後的鬃毛,另一只手拍拍鬼蝙蝠,兩只地臍靈獸溫順的望著他,好像久別重逢的老友。
“喵嗚......”大靈貓仿佛在訴說著什麼。
薛先生听完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你們回去吧。”
大靈貓和鬼蝙蝠听話的轉身離開,消失在了夜幕中。
有富吃驚的看著這一幕,這個怪人竟然能降伏這兩只陌生的巨獸,此人身上的疑點真的是越來越多。
有良倒是不感覺到意外,既然是妖,與大靈貓和鬼蝙蝠當然能夠溝通了。
吉普車沿著顛簸的省道駛向了縣城,薛先生眯著眼楮打起了盹,一直沒再開口。
縣政府招待所,有富先給他倆安排了一個房間,然後問道︰“薛先生,你沒帶證件和介紹信,如何能證明身份呢?”
薛先生微笑著寫下國家宗教局文司長的電話號碼交給有富︰“你可以向業務一司的文司長核實我薛道禪這個人。”
有良此時才知道他的名字。
“夜深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有富告訴了他佘教授的房間號後,隨即直接返回到局里,請值班員連夜通過公安部向京城有關方面核實薛道禪的身份。
兩個小時後,電話鈴聲響了,部里總值班室告訴說,經國家宗教局文司長證實,薛道禪同志是業務一司的借調人員。
縣政府招待所是兩排紅磚平房,院子里種植了一些花灌木,夜晚的空氣中漂浮著一絲淡淡的清香。
薛道禪獨自站在佘教授的房間窗戶外面悄悄窺視,一絲月光撒在床上,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裸露上身纏著被子正在酣睡。
看了一會兒,他回望左右無人便身子輕輕縱起,雙手前展從敞開著的小氣窗里輕松的鑽了進去,靈活得像條泥鰍。
他落地時悄無聲息,站在那人的床前看了一眼,似乎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兒,于是輕輕推了一下,並沒見有任何反應。
薛道禪伸手朝著那人胸腹之間第七肋骨間的日月穴上拍了一掌,此穴又稱“藏線穴”,為足少陽膽經奇穴,歷代多用于女子亥時(9至11點)的激情穴,但重擊之下又可解男女一切點穴昏厥之癥。
“你是誰?”那人驀地醒轉愕然望著面前的陌生人。
“你是佘教授?”薛道禪壓低聲音問道。
那人搖搖頭。
“柳士散?”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是郭鎮長,你怎麼能私闖別人的房間呢?”清涼的月光照在郭有財憤怒的臉上。
薛道禪愣了下,隨即問道︰“這不是佘教授的房間麼?”
“是哦,”郭有財眼楮四處望望,自言自語道,“昨晚開完會在佘教授的房間里聊天,怎麼一下子就睡著了呢?”
“那麼佘教授去哪兒了?”
郭有財搖搖頭︰“不行,我得回家去,不然如花會猜忌的,還以為在外面有了女人。”
“我在問你話呢。”薛道禪臉色陰沉沉的。
“這關你什麼事兒?”郭有財不滿意的反問。
“哼,”薛道禪冷冷說道,“你被他點了昏睡穴,是我剛剛才把你救醒的。”
郭有財愕然的張開嘴巴,傻傻的嘀咕道︰“他干嘛要點穴?又沒得罪他,問我重案組開會的情況,都告訴他了呀。”
“重案組?開什麼會?”薛道禪豎起了耳朵。
“還不就是因為那只女鬼麼......”郭有財的腦筋顯然是受回馬瘋的影響而遲鈍了,沒等對方開口,自己便源源不斷的敘述了一遍。
薛道禪听罷半晌沒有吱聲,末了說道︰“佘教授說沒說他要去哪兒?”
“沒有。”郭有財晃了晃腦袋。
“你方才提到你弟弟有富,是一只胳膊的那個麼?”
“對呀,那是在中越自衛反擊戰時打殘的。”
“這麼說,你也認得有良了。”
“有良,風陵寺的小和尚麼?”郭有財詫異的說道。
“嗯,你跟我來一下。”薛道禪不容分說,讓他套上衣服拽著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真的是有良啊,你把郭妮子拐到哪兒去了?”郭有財瞪大了眼楮。
“郭鎮長你回家去吧,不然如花要發怒了。”薛道禪將其推出門去。
“是啊,得趕快,不然來不及了。”郭有財恍然大悟,走廊里“咚咚咚”的腳步聲遠去了。
“有良,不想跟我說實話麼?”薛道禪淡淡道。
此刻,再想隱瞞也不行了,于是只得真真假假的說道︰“俺原來是風陵寺的小和尚,法名了去,前不久在潼關佛崖寺見到一個名叫柳士散的老瞎子給人治病,他收俺為徒給了本《順治鬼門十三針》,就是被你毀掉的那個小冊子。”
“嗯,說下去。”
“後來師父同我一起開始尋找藥王墓......”
“且慢,”薛道禪打斷了他的話,“你們知道藥王墓的下落?”
“被師父治好花痴病的小姑娘叫二丫,他是孫思邈的後人,所以便同她一起來到了巫山神女峰石洞,在‘鼉鼓十巫圖’風水迷局中找到了‘噬嗑針’。” /~半♣浮*生︰.*無彈窗?@++
薛道禪眼中一亮,忙道︰“噬嗑針現在哪兒?”
“被孫遺風和佘教授搶跑了,我被困在迷局中,後來見到一個名叫曾靜的人的尸首,依照他的遺言將其焚化帶骨灰葬回曾家莊祖墳,就是在那兒遇見老刺蝟的。”有良心中暗道那只老刺蝟肯定告訴過薛先生,自己是受曾靜所托到溪洞來的,所以也沒必要隱瞞了。
“佘教授怎麼搶奪的噬嗑針?”薛道禪繼續盤問。
有良只得大致敘述了一遍,但有關“噬嗑陰針”事兒只字未提。
“哦,藥王孫思邈果然智謀過人,竟然將‘噬嗑針’藏于壁畫之中,那你又是如何從‘鼉鼓十巫圖’中脫困的?”
“唉,俺是自殺才出來的。”有良講了自己跳崖的事兒。
“好,現實和幻象,塵世與虛空,竟然如此轉換,設計的太奇絕了,想我薛某自詡聰慧過人,也是萬萬想不到啊。”薛道禪禁不住的贊嘆不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