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這里原本叫做松城,只因飛出了一只金鳳凰,因此更名為鳳凰城。
大苑的皇後娘娘,便是出自此城。
也因于此,這本是一座小城的鳳凰城才變成了如今的繁華模樣。
在鳳凰城外,有兩座山,一座名為紅蒼山,山上有一道觀,名為紅蒼觀。
觀里只有一個道士,不過二十幾歲,尚還年輕,卻被人稱作紅蒼道長。
這紅蒼山的隔壁,那另一座山,叫做千佛山,山上大興土木,建了一座千佛寺,寺里有成百的和尚,每日撞鐘,禮佛,吃齋,順便,化緣些香火錢。
清晨,千佛山鐘聲悠然時,便是紅蒼觀開門之時。
山上無一香客。
紅蒼道長便熬了稀粥,坐在幾乎踩爛的門檻上,呼嚕嚕的連干三碗,臉上這才露出愜意笑容。
院子里一顆枯樹,黃葉飛舞。
未至秋天,卻已經油盡燈枯。
一只漆黑老鴉蹲在樹枝上,忽然騰空,啊啊叫著,覓食去了。
“道士我掐指算了算,今天烏鴉報喜,黑雲蓋頂,這是有客要來啊……”
紅蒼念念叨叨,收起碗筷,用清水涮了涮,便擺在了紅蒼觀唯一一座神像前,而後莊嚴肅穆,雙掌合十敬上,低聲說︰“神仙哪,您也別怪我啊,誰讓我窮哪,雖說咱倆同用一碗,但我知道您也看不上我這清湯寡水啊!您大人有大量,別怪弟子不敬啊!”
說完,嘿嘿一笑,紅蒼挽了挽自己漏了兩個洞的袖子,扯過道觀里唯一一個快散架的蒲團,一屁股坐上去,五心向天,閉上眼楮。
不多時,鼾聲如雷。
一覺直通傍晚。
紅雲掛天邊似火焚燒。
老鴉盤旋兩圈,啊啊叫著,落在樹枝上,又啊啊叫兩聲,復安靜下來。
紅蒼睜眼,嘆了口氣。
“烏鴉報喜,真是好事臨門啊!”
話音未落,一個面皮白淨的和尚緩緩踏上上來,右手抱著個孩子在胸前,左手豎起掛念珠,見了道士,嘴角一彎,口中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
“和尚,你越界了。”紅蒼面無表情的指著和尚的腳說道。
“阿彌陀佛,道長此言差矣!”和尚又嘆了一句佛號,而後認真問︰“道長可有官府批文,證明此山是道長所有?”
“和尚,你是來找揍的吧?”紅蒼眉毛一挑,伸手從房門邊拽來一條扁擔。
“呀!可不敢可不敢!”和尚連忙搖頭。旋即說道︰“貧僧此次前來,實在是有一事相求,不得不麻煩道長,還望海涵。”
“我涵不了!滾!”紅蒼沒好氣的瞪了和尚一眼︰“我認識你嘛我就涵?”
“阿彌陀佛,貧僧與道長一見如故。”和尚笑眯眯的說。
“蹬鼻子上臉是不是?”紅蒼又伸手去摸扁擔。
“道長且听貧僧仔細講來。”和尚卻是微微一笑,旋即指著懷中仍在襁褓之中的孩童,笑問︰“道長你來看,這是什麼?”
紅蒼看著那熟睡孩童的白嫩臉蛋,在看看和尚,忍不住一樂︰“還能是什麼?不就是你這和尚不守清規的證據嘛?你看這皮膚,嘖!跟你一樣一樣的!”
和尚一滯,搖頭笑道︰“道長玩笑話,貧僧已出家為僧,怎會誕下子嗣。小娃娃是貧僧在路上撿來的,實不忍小娃娃喂了野狼,故而帶在身邊。”
紅蒼點點頭,一臉贊同︰“你做得對。我給你點個贊。社會就需要你這種正能量的人,多做些傳播正能量的事!”
說著,紅蒼像是明白了什麼,連忙伸手在身上摸索,終于摸出一枚還帶著自己體溫的銅錢,滿臉肉疼之色,遞給和尚,扭過頭,閉上眼︰“拿著吧!道士我也不富裕,就幫你到這了!”
和尚盯著銅錢看許久,終于在紅蒼忍不住要收回來的時候,捏起銅錢,放入懷中,而後微微彎腰。
“多謝道長,貧僧便不客氣了。”
紅蒼眼巴巴的看著那枚銅錢消失,嘀咕道︰“你還是客氣客氣吧……”
和尚又正色說道︰“實不相瞞,貧僧此來,是想請道長收留這小娃娃。貧僧居無定所,餐風飲露,娃娃跟著我,受苦受難。道長有房有地,所以貧僧懇請道長能留下這孩子。”
紅蒼一愣,旋即死命搖頭︰“不可能不可能,要我收下這小東西,這輩子都不可能的!錢已經給你了,你快走,不然我揍你!”
扁擔已經捏在手里。
和尚瞥了一眼扁擔,搖頭道︰“道長若不收下這孩子,貧僧縱是死,也不走。”
“造!你要不要臉?”
“貧僧不要。”
和尚搖頭,說的堅決。
紅蒼目瞪口呆,盯著和尚,半晌說不出話來。良久,感嘆︰“我從未見過……”
和尚打斷︰“這不就見了?”
“不可能!我連自己都養不活,更何況我欲飛升而去,到時候留下這孩子孑然一身,更難過!”紅蒼斷然拒絕。
和尚臉上掛著笑容,“道長不急飛升,這孩子養好了,可以為道長養老送終。”
“我呸!你自己養著吧,養好了還能送你走!”
襁褓之中的孩子忽然醒來,哇的一聲就哭了。
和尚愕然,百思不得其解︰“怎麼貧僧抱了三天都不曾哭泣,為何此時忽然就?”
“一定是道長你嚇到他了!“和尚盯著紅蒼,一字一頓︰“身為男人,道長,你須得負責哇!”
紅蒼的扁擔已經掄了起來︰“干脆我把你腿打折送去隔壁,到時候你也有房有田,生活樂無邊!”
“道長且慢!”
和尚一聲大吼,然後語速極快的說︰“若道長願收下這小娃,貧僧願捐香火錢十兩黃金!”
頓了頓,見扁擔已經停下,而紅蒼則是面露猶豫,和尚立刻補充一句。
“現款!”
砰!
扁擔被紅蒼扔進柴火堆,紅蒼搓搓手,笑呵呵的說︰“成交!”
看著和尚一身輕松的下山去,再看看懷里嘟著粉嫩嫩小嘴,眨著清澈大眼楮好奇看著自己的小娃娃。紅蒼不禁感嘆︰“喜當爹哇!”
而後,他邁步進屋。
門關,院子里還殘留著紅蒼吐槽和尚的聲音。
“禿驢真有錢!我應該多要點,現在追下去再要十兩……算了,怕是追不上了……”
和尚下了山,伸個懶腰,忽然回頭一笑︰“小家伙已經送了出去,剩下的時間,就好好在這里溜達玩玩吧。”
“回去之後,也好有些墨水和那家伙顯擺顯擺。”
說著,白胖和尚大笑著,隨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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